第60章 則&安番外
番外(一)
童唯安她坐在梳妝台前,經過了化妝師們幾個小時的忙碌,她的妝發終於接近完美。新娘妝的妝面明快而嫵媚,她抬手有些小心翼翼的撫上自己微微揚起的唇角,總覺得鏡子里自己的臉有些陌生。
她當年無數次幻想過嫁給許承則的情形,在她天馬行空的暢想里,她此時應該是激動或者興奮,可事實上現在的她,除了面上隱約的笑意,卻早已說不清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說到底,她無非是覺得,眼前不過依然一場大夢。
短短的時間裡,她的眼前已經掠過了無數畫面。她和許承則從初識到相愛,從分手到重逢,彷彿昨天她還因他帶來的傷害痛不欲生,而今天卻已經妝容精緻的坐在了這裡,準備迎來他們的婚禮。
蔚藍的天空,澄澈的海水和雪白的沙灘,五月的拉古娜島美好的彷彿一個童話。童唯安微微側過身子看向窗外,和暖明媚的陽光下,海水折射出斑斕耀眼的華彩,她輕輕別開眼,身後的門已經被人推開,原本出去拿東西的葉曉璟和林微澄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結個婚真可怕,安安姐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在這裡坐了好幾個小時……」林微澄一面和葉曉璟說話,一面走到了童唯安身邊,頗有些嘆為觀止的意味。
純白色的訂製婚紗華貴典雅,襯得童唯安愈發雍容精緻起來。她似乎絲毫不顯疲憊,脊背依舊挺得極直。林微澄把首飾盒子放到桌上,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微微彎下身子,手輕輕劃過裙擺的玻璃紗和蕾絲刺繡,眼裡有些感慨,又有些欽羨:「真美。」
童唯安看著一襲淺藍色禮服的林微澄,握住她的手輕輕笑道:「你結婚的那一天會更美的。」
一旁和她穿著同色禮服的葉曉璟卻忍不住抱怨道:「我兩個伴郎的人選都有了,結果現在伴娘突然就少了一個,千算萬算,想不到你竟然趕在我前面結了婚。」
林微澄忍不住笑道:「萬一我也在你結婚前閃婚,你豈不是要氣瘋掉?」
「你安安姐這怎麼能算是閃婚,她和許承則都多少年了。」葉曉璟斜睨她一眼,「再說了,你才幾歲,閃什麼婚?」
林微澄對於葉曉璟的嗤之以鼻很是介意:「我怎麼不能閃婚,我這個年齡在國外早就合法了。」
「你和誰合法?」童唯安一直保持著端莊的笑容,此時終是忍不住涼涼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也頂多也就是閃個腰的本事。」
葉曉璟笑倒在一旁的沙發里,林微澄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你們,我出去看看外面準備的怎麼樣了。」
林微澄出去之後,葉曉璟漸漸止住笑聲:「這丫頭精得很,她生怕咱們問起許承朗的事。」
「剛才你在外面看到許承朗了?他們兩個怎麼樣,還是老樣子?」
童唯安覺得頸椎僵硬的幾乎不像是自己的,輕輕動了動身子,卻似乎酸疼的更加厲害,只得保持住姿勢再不敢動。
葉曉璟走過去輕輕幫她揉捏著後頸:「嗯,也會聊天說話,卻客氣的像是剛認識。」她的視線看向鏡中的童唯安,「今天你大喜的日子,先不說這些。怎麼樣,你現在什麼心情?」
往常一直是以「過來人」模樣自居的葉曉璟,此時也終於忍不住在童唯安面前露出了一副好奇的神情。
童唯安頸椎的酸痛在她的揉捏下緩解了些,她有些舒服的閉上眼,忍不住笑道:「像是做夢一樣,感覺所有的情緒似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會兒想哭,一會兒又想笑……反正複雜的很,我也說不清。」
這些年來童唯安的笑幾乎成為一種常態,但葉曉璟卻只覺得心疼。不過還好……她終於沒有錯過自己的幸福。
葉曉璟看著她眼角眉梢的柔和神情,也忍不住靜靜的笑了起來。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幾乎沒有任何聲響,葉曉璟扭頭看去,進來的人一襲黑色新郎禮服,朝她微微頷首。
葉曉璟看了看閉目養神的童唯安,又看了看走到身旁的許承則,從善如流的挑挑眉,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童唯安察覺到身後的響動和熟悉的氣息,而後,肩上的按摩力道明顯有了變化,她忍不住向後靠了靠,睜開眼睛微微仰了臉看他:「不是說典禮之前不準見面的么?」
許承則自身後輕輕擁住她:「總是覺得在做夢,怕你突然就不見了。」
「我也是。」童唯安看著他額角依然清晰的疤痕,雖然笑著,可想哭的情緒漸漸佔據了上風,「怕夢突然醒了,眼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眼前的童唯安,像極了過去時常對著他撒嬌的樣子,有些莫名的委屈,又不自覺帶出了幾分曾經的嬌憨。
她所有的不安,他都看在眼裡,他都懂。
許承則終於忍不住傾身吻上她的唇,貼著她的唇瓣輕聲安撫道:「不管是夢還是現實,我們都有一輩子的時間。」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是不是?」
「是。」
「再也不分開了?」
「再也不分開。」
童唯安閉上眼,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這個吻漸漸加深,許承則殘存的理智告訴自己婚禮即將開始,可童唯安柔軟的唇卻讓他沉迷其中,最後一分理智也拋到了九霄雲外。
「安安,婚禮就快——」
兩個人正吻得難分難捨之際,房門突然被人打開,童玉看著房裡的兩個人,饒是她一把年紀,頓時也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進退,而跟在她身後的林微澄葉曉璟等人窺見房內的情形,都忍不住鬨笑出聲。
童唯安和許承則頓時從之前的意亂情迷之中回過神來,忙不迭的分開,童唯安的一張臉已經通紅,許承則站直了身子,看著她嬌艷的模樣,忍不住掩飾似的低頭輕咳幾聲:「……記得補妝。」
「你快出去!」童唯安因門口那些人越發響亮的笑聲而臉上燒得更加厲害,又羞又惱的瞪了許承則一眼。許承則不再逗她,轉身快步出了門。
童玉這才進了門,一面指揮著化妝師給童唯安補妝,一面忍不住好笑的看著她:「這會兒知道不好意思了?」
童唯安臉上的熱潮還未褪去,從鏡中向後看了童玉一眼,嗔怪的喊了一聲:「姑姑……」
童玉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走到她面前,靜靜的看著化妝師為她補妝,直到她的妝容重新恢復原狀。
童唯安察覺到童玉目光中的慈愛和不舍,知道她此時心情複雜,忍住眼淚輕聲安慰道:「我會經常回去看你和姑父,和以前沒什麼區別的。」
童玉不但沒有因此感覺欣慰,眼圈反倒更紅了:「怎麼會沒區別,嫁過去之後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她極力剋制著想要流淚的衝動,打開桌上的首飾盒,取出一條項鏈,精巧的鏈子底部綴著那顆碩大的祖母綠寶石,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童唯安下意識的便要拒絕,但童玉卻不容她推拒,親手為她戴上。
「嫁人之後就是大人了,不許任性胡鬧,更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氣。」童玉絮絮叨叨的叮囑道,「程雲嵐那個人很好相處,但婆媳關係到底是微妙的,你也不要忘形。」
「你年紀也不小了,結婚以後早點要個孩子。你媽媽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都已經會走路了。」
童唯安默默聽著,任童玉戴好項鏈,她抬起頭看向鏡子,那個她記憶中彷彿永遠不會老的那個人,即使怎樣的保養得宜,皺紋也已經越來越清晰,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臉上早已被風霜印上了蒼老的痕迹。
童唯安的眼前一片模糊。
「你爸媽臨終時把你託付給我,但我到底還是沒照顧好你,讓你吃了這麼多苦……」
「姑姑……」童唯安哽咽著出聲打斷她,「不是,你一直都是為我好,我都知道。」
門外的林微澄和葉曉璟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安安快別哭了,待會兒妝又要花了。」葉曉璟走進來,林微澄也隨即上前挽住童玉的手臂笑道:「媽媽,安安姐又不是嫁了有多遠,你什麼時候想嘮叨她了,一個電話打過去,她二十分鐘就到了。」
一時之間,四個人都是眼圈紅紅的模樣。
風光旖旎的拉古娜海灘上,微風輕撫,海浪微卷。婚禮進行曲響起之後,童唯安挽著林森的手臂走上紅毯。
童唯安身後的伴郎伴娘是許承朗和林微澄,一男一女兩個漂亮的小花童,其中一個自然是沈嘉昱。她在眾多賓客的注目下一路沿著紅毯緩緩向前,經過眼圈紅紅的童玉、倚在林語遲肩頭默默拭淚的葉曉璟、笑意柔和的沈銳,直到紅毯盡頭,許承則的臉漸漸清晰起來。
這條路漫長到,彷彿走過了她的整個人生。
林森將她的手交到許承則手上的那一刻起,舒緩的音樂、周遭細碎的聲響,童唯安彷彿都聽不到了,她只看到許承則俊美的笑顏,和他眼底隱約閃過的那抹水光。
「許承則先生,你是否願意娶童唯安女士為妻,從此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童唯安女士,你是否願意娶許承則先生為妻,從此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番外二
童唯安還沒來得及把車開出車庫,就已經被許承則截了下來。許承則打開車門,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雖然神情里看不出喜怒,但童唯安依舊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你沒在忙?」
許承則的濃墨一般的眸子閃過幾分晦暗不明的色彩:「你說呢?」
童唯安這個人他向來了解的很,給她幾分顏色她就要開染坊,而只要一個看不住,她就是要作妖的。
「dna檢驗報告哪裡來的,嗯?」
童唯安原本還打算負隅頑抗,但許承則欺身上前將她按在座位上,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最後的「嗯」字尾音輕輕上揚,讓她的心跳立時便跳漏了一拍。
察覺到許承則微眯了眼,意識到這是他爆發的前兆,童唯安終於頗識時務的迅速答道:「網上down下來的!」
許承則的笑意溫柔:「許太太,我最近……是不是冷落你了?」
童唯安聽出他笑意中的異樣,不肯看他的眼睛:「愚人節的小玩笑而已,許承則你真是越來越小器。」
「愚人節的小、玩、笑……」許承則一字一句的重複著她的話,「這就是你騙許臨淵的理由?」
「只有生齣兒子我才肯娶你進門,所以……你為了能嫁給我,買通了他『父母』,在醫院就把他和你生出的女兒掉包了?現在他親生父母找上了門,想要接他回家?」
童唯安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沈銳說阿昱小時候他就這麼玩兒過,很精彩的,就適合阿昱和許小美這種人小鬼大故作老成的孩……」
她的聲音在許承則漸深的眸色里慢慢低了下去,直到消失不見。
「確實很精彩,」許承則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鎖骨,輕輕向下滑去,帶著涼意的薄唇在她耳垂上摩挲片刻,聲音卻隱約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許臨淵拿著那份檢測報告去書房問我他究竟是誰的兒子,那個時候我正在開視頻會議,現在拜你所賜,遠達所有高層大概都以為我已經綠雲罩頂了……」
童唯安忍了許久,終於還是破功,只是她剛笑出聲來,接下來的所有聲音便已經被許承則吞入腹中。
「我只不過和許小美開玩笑而已,你一直在忙,他居然也不理我,只顧著看書……許承則!別在這裡……」
「再生個女兒,嗯?女兒貼心,不會像許臨淵那麼無趣。」
「他還不是像你!」
「許太太,我讓你覺得……無趣?」
「沒!我不是……唔,混蛋你輕點兒!」
許久之後許先生把許太太抱回房間,繼續之前車庫裡的懲罰,等許太太終於疲憊不堪的睡去之後,許先生下樓走到餐廳里,面無表情的看著坐在餐桌前吃蛋糕的許臨淵:
「以後如果再只顧著看書不理你媽媽,我就把你的書房改成衛生間。」
六歲的許臨淵停下吃蛋糕的動作,漂亮的有些過分的臉蛋上,不悅的情緒顯而易見:「你沒時間陪她她才捉弄我的。」
許承則幾不可見的皺眉:「不把眼下的事情忙完,我怎麼帶她出去度假?」
許臨淵皺眉的樣子儼然和他如出一轍:「如果她再叫我『許小美』,我就再也不要和她一起出去度假了。」
許承則毫無父愛的轉身離開:「那真是太好了。」
許臨淵看著爸爸上樓的身影,有些氣悶的扔下叉子:這個家真是呆不下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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