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當年真相
想也不想,余香顧不上燙,便直接將手伸向了那些饅頭,想要趕緊用來果腹。
可是還不等她的手碰到饅頭,就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呵斥,「什麼人,怎麼敢在這兒偷東西吃?」
她回頭望過去,只見是個陌生的內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現如今的裝束,連忙賠上笑臉道:「見過這位公公,我是新分過來儲宮伺候的,已經整整一日沒吃過東西了,肚子實在太餓,這不就想著來尋點吃食,並不是要偷。」
「呵,你糊弄誰呢?這儲宮連個人都沒有,會被新分過來宮侍?還伺候,你伺候誰?」那內臣滿臉不屑,只覺得余香的話都是在信口開河。
余香舔了舔嘴唇,湊到那內臣身邊道:「公公還不明白這個么,我把主子得罪了,所以就被支到這地方來了唄。我一個新人,什麼規矩都不大懂,這剛入宮還沒有兩個月就把主子得罪了,您就照顧照顧我這個不懂規矩的,好不好?」
明明肚子已經餓得直叫喚,可為了接下來能夠在這儲宮有個人罩著,她還是在臉上堆滿了柔情的笑容,巴望著這位公公能夠給她幾分面子。
那內臣瞧見她這個模樣,伸出手勾起余香的下巴,眯著眼睛道:「你早這麼說我不就聽明白了嗎?告訴哥哥,哪個宮裡來的,哪家的主子這麼不識貨?」
余香咽了口吐沫,心裡有些緊張,可腦中卻緊緊記得劉驁的話,不可以向任何人表明身份。
否則,也許她真的就再也不能回到立政殿做皇后了。
「以前我是林充依的人,之前都還伺候的好好的,可是自打她前兩日有了孩子后,這性情就變得大不一樣,無論怎麼說話她都瞧著不順眼。這不么,昨兒個晚上就把我趕到這兒來了,還說這輩子都不要我出現在她面前。真是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懷個孩子么,都是女人,長個肚子,誰還不會懷孩子?」余香故意在這內臣面前裝出一副不知畏懼,不懂規矩的模樣,心想這樣他肯定就不會對自己多加懷疑。
那公公聽見這話嚇了一跳,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四下瞧了一圈,見無人走過,這才小聲道:「不知死活的東西,這話也是能夠瞎說的么?這世上誰懷了孩子都可講究,唯獨林充依那樣的不成。她懷的可是龍嗣,看她近日得寵的模樣,沒準那就是未來的太子,哪是咱們這些奴才能夠亂議論的?得了,你這初來儲宮也無人照料,日後便跟著我混吧,起碼能保你個吃穿不愁。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飛燕」,這名字既然編了,倒不如好好用一陣子,反正昨晚上除了在場的人,也不曾有別人聽見她的回話,更不會有人將這個名字和皇後娘娘聯想在一起。
「嗯,那日後我就叫你燕子,我姓蕭,你叫我蕭公公就好。坐這兒等會,我給你拿吃的。」蕭公公說完這話,便拿過一個盤子去給余香揀饅頭,還從柜子里取出兩碟小菜。
「吃吧,吃完了跟我一起去給安貴妃送飯。」
蕭公公把碗碟放在余香面前的桌子上,如此對她說道。
余香感激接過,咬了一口饅頭,只覺得真是香極了。
「公公以前是在哪兒伺候的?看公公人這麼好,為什麼要留在儲宮啊?」閑著也是閑著,余香便跟他聊起家常來。
蕭公公輕嘆了一口氣,看模樣像是有些無奈,「留在什麼地方哪兒是我能說了算的?就像是你若能決定自己在什麼地方,肯定也不會到這儲宮來了,不是么?其實這話我本不該亂說,但你既是新來的,也不像是會亂講話的樣子,我就都跟你聊聊吧,話憋在肚子里久了也悶得慌。」
余香一個勁兒點頭,就差伸手發誓自己肯定不會對外說了。
「其實我以前是關雎殿伺候安貴妃的掌事公公,說不上多風光,可在這儲宮的內侍裡面,地位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但自打大皇子被人謀害身亡后,安貴妃就瘋了,我這地位便也一夜之間跌落谷底。新帝登基,安貴妃這個妃子自然不會被帶離儲宮,我便也淪落到了這荒涼地,在這兒守著一個瘋主子。燕子啊,你知道么,我這輩子怕是都要在這兒度過了。不過幸好,你來了,日後你我二人便能做個伴,估摸著日子還會比現在好過一些。」
聽著蕭公公這話,余香咬了一半的饅頭突然掉落在了碗里。
「你說什麼?你說大皇子是被人謀害的?他不是得天花病死的嗎?」再一次聽到劉浩的死因,卻不想已經過去了這麼久。
當初余香也懷疑過劉浩並非是單純的病逝而亡,可一直沒有找到任何謀殺的線索,這事兒便也一直這麼耽擱了。
今日聽到蕭公公提起此事,她只覺得整個身上的汗毛都束了起來,頓時想要知道下文。
假如這個蕭公公知道些什麼,她便能夠順藤摸瓜,找到真正謀害浩兒的兇手,讓他得以瞑目了。
「你不是剛剛入宮兩個月,怎麼會知道大皇子的死因?」聽到余香突然詢問自己這話,蕭公公頓時警惕起來。
余香的手忽然握上了蕭公公的胳膊,咬著嘴唇撒嬌道:「你就告訴我嘛,這些事情自然都是宮人們眾口相傳,可誰都不知道真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你不是說,今後我們兩人都要共同作伴了么,那你怎麼連這麼一點事情都不肯講?」
這聲音要多嬌有多嬌,要多嗲有多嗲,蕭公公自然招架不住,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的確,外面都說大皇子的死因是因為天花,但你也知道,天花這病是傳染的,宮內除了大皇子外,再無第二個人得上天花,他怎麼會突然因此身亡?大皇子臨死前一個月,蕭丞相曾經派過一個人入宮近身伺候過大皇子,沒多久他就高燒不退,最終大病身亡。這裡面到底有什麼秘密,外人看不出,我這個整日守在關雎殿里的人還會看不出么?」
蕭公公見余香一直皺著眉頭,便又緊接著道:「說來也怪,自從大皇子高燒不退後,安貴妃其實早就有了大皇子命不久矣的心理準備,甚至還跟我說過,將來還得跟皇上再要個孩子什麼的。但是大皇子走後,她突然就瘋了,毫無徵兆,而且沒得治。」
「有沒有可能安貴妃瘋掉也不是偶然,是有人謀害呢?」余香沒想過,原來這事兒背後並不是一條人命這麼簡單。
看來這一次劉驁把自己送入儲宮,倒還真是一項明智之舉。
若是能夠因此讓她查出劉浩的真正死因,那她倒是要好好感謝感謝劉驁才對。
「我是這麼猜想過,可沒有證據,我又能亂說什麼呢?我還懷疑過安貴妃可能是裝瘋賣傻,為了躲避什麼。但是這幾個月我嘗試過無數方法,可惜就算關雎殿內只有我跟她兩個人,她還是那副瘋樣子,我也早就放棄了。」蕭公公眉眼之間的神色有些黯淡,他也希望安貴妃的真的裝瘋。
畢竟這後宮的奴才都是憑藉主子的地位才能獲得身份的,安貴妃失寵,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那蕭丞相派進關雎殿的那個人呢?」余香的思緒忽然蔓延開來,有沒有可能一直不動聲色,看似忠貞的蕭丞相,實則是在布一盤比周子歡、劉康更大的棋呢?
記得子歡曾經說過,先帝在世的時候,蕭丞相就會把所有的消息隱藏起來,不上報給皇帝,蒙蔽皇帝的視聽。
昨日蕭丞相還將自己的乾女兒嫁給了劉興為王妃,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這會不會是蕭丞相一早就準備好的預謀,所有事情不過是按照他的設想再發展,包括當初他力挺劉驁登上皇位?
「不見了。」蕭公公這樣回答道。
「怎麼會不見了?皇上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嗎?」余香很奇怪,既是新派進宮的人,總該過中黃門才能分到內宮來吧。
如此說來也是有很多手續在的,怎麼會一個大活人,說不見了就不見了?
「不知道,行了,別問這麼多了,時辰不早,該去給安貴妃送膳食了。」蕭公公忽然不再多言,臉上明顯表現出了一絲不耐煩。
余香「嗯」了一聲,端著盤子跟在了蕭公公後面。
其實自從安貴妃瘋了以後,她就再也沒見過她的面。
這是第一回,也不知道她還認不認識自己這張臉。
來到關雎殿,只見安貴妃只著一件中衣坐在暖爐旁邊,一言不發。
她跟蕭公公走進門,她就如同完全聽不到一樣,完全不理會他們。
說來也奇怪,盤子放在地上,安貴妃就知道自己抓起饅頭放到嘴裡,好像明白餓下去會死一樣。
余香看到這一幕倒是有些感慨,就算是她瘋了,也知道活下去很重要。
這一點,豈不是跟她一直以來的想法不謀而合?
趁著她吃東西的功夫,余香走進殿內轉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