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杳杳即長暮
已至月末，在這白雪茫茫的冬日，終於迎來了苻晚的生辰。雖說晚晚平時調皮搗蛋，不務正業，女紅、琴棋書畫、吹拉彈唱樣樣都不會，而且還帶壞了皇子，十分的罪孽深重，但苻堅大帝卻就是喜歡她這個不受拘束、無憂無慮的性子，因此，無論她闖了什麼禍，得罪了什麼人，苻堅都能一笑了之，甚是慈愛的摸摸她的頭，說道：「我就歡喜你這活潑好動的性子，真是可愛！」
有終極大boss為她保票，她便越發的威風，終日橫著走，鼻孔都衝天了，所以，在這樣一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日子裡，迎來了苻晚小郡主七歲的生辰，早在半月前苻堅就已下令要大辦特辦，普天同慶，於是，在一片白雪茫茫中，總能見著那飄風的紅菱，以及有燈籠那麼大的紅艷艷的大紅花。
綠綠為她穿了件紅艷艷的羅裙，又在外面罩了件紅艷艷的狐皮披風，平日里總是綠油油的的小姑娘，此時紅艷艷的，別提多喜慶了，頭上總的兩個角，用同色的絲帶綁成蝴蝶結，整個人看上去就上個招財童子，怎麼看怎麼喜慶。
苻晚看著銅鏡中紅得瘮的慌的自己，挎著一張臉說道：「綠綠，我討厭這樣，這樣真難看！」
綠綠不以為然的說道：「今天您可是壽星，必須得穿紅色，您看，多喜慶呀！」
她甚是凄涼的說：「我不要這樣，這樣就像張夫人團扇上抱鯉魚，穿紅肚兜的小娃娃。」
綠綠嘿嘿一笑，「竟是如此？那真真是喜慶！」
她撇撇嘴說道：「好綠綠，親親綠綠，你就讓我穿綠色嘛！你把我打扮成一個綠色的小娃娃也行。」
綠綠嚴肅地說道：「郡主，您一年到頭都穿綠色，就算您是個再可愛的小孩子，那別人也不覺得可愛了，您得換一換顏色，別人才會覺得您更可愛！」
苻晚一聽，十分認真的想了想，隨即點頭說道：「果然是這個道理，綠綠你太英明了！」
綠綠鬆了口氣，總算是大功告成了，她說：「郡主，我們這就去玉和殿吧，想必各位大人已經過去了，您的父親想必也已經來了。」
苻晚一想到終於可以看見父親了，眼睛頓時晶亮，忙提著裙子往玉和殿跑去。
玉和殿里一派喜氣洋洋，苻堅端坐在正上方，旁邊留了個小座位想必是給苻晚的，在他的右下方是慕容沖，接下來是苻宏和苻冼等一眾皇子公主，左下方便是平哀公苻融、賓都侯慕容垂等一眾大臣。
忽然一個紅彤彤的影子嗖的一下從門口跑進來，直撲左下方苻融的懷裡，苻融一個怔愣，很顯然還未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帶那紅彤彤的影子抬起頭來，撒嬌的叫了一聲：「父親~晚晚好想你！」他頓時才反應過來，這個像個招財童子的女娃娃原來是他的寶貝女兒。
他豪爽的一笑，說道：「卻原來是晚晚呀！看來宮中的伙食很是不錯，你竟是胖成一個球了！」
苻晚撒嬌的撇了撇嘴：「父親~您怎麼能這麼說晚晚，晚晚可是極想念父親的，每每想到父親，都食不下飯、夜不能寐。」
苻融很是幸福的笑了笑：「父親也極是想念晚晚的。」他說著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遞給晚晚，說道：「這是父親送給晚晚的生辰禮物，你看歡喜不歡喜？」
苻晚的小腦袋從他懷裡鑽出來，接過那錦盒連忙道開一看，竟是只巴掌大小，通體瑩白，眼睛嵌著紅寶石的白玉兔子，甚是可愛，苻晚甚是欣喜的摸了摸它的頭，歡喜的不得了。
苻融看女兒很喜歡他送的禮物，甚是高興，接著說道：「若是在夜晚，它可是會發光的！」
苻晚一聽，更是高興，忙小心翼翼的把兔子放進錦盒裡，轉過身一把抱住苻融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甜甜的說道：「我最喜歡父親了！」
苻融很是幸福的笑了，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頭。
苻堅看著他們父女和樂的一幕，早就眼紅了，他的兩個女兒怎麼就沒有這麼可愛？他輕咳了一聲，說道：「晚晚，你這一進來竟是未曾見著孤么？」
苻晚隨即又像一陣風一樣卷到苻堅的懷裡，俏皮的說道：「叔叔，晚晚可以理解為您在吃父親的醋么？」說著還眨了眨眼。
苻堅因為心事被人看穿，且還是個小娃娃，頓時紅了張老臉，他輕咳了一聲：「孤便是吃醋了，晚晚你作何？想來孤甚是疼愛你，卻不想竟是被你忽視的這樣徹底，孤真的很傷心！」說著還做出一副憂傷的表情。
苻晚頓時撒嬌道：「晚晚便是一進門就瞧見叔叔了，只是晚晚天天都在宮中陪伴叔叔，而許久未曾見著父親，所以，所以……」
苻堅寵溺的笑了笑，說道：「融弟，卻原來你這個女兒還是個大孝女！」
苻晚頓時紅了一張臉，本來她就已經夠紅了，此刻就像個煮熟的蝦子，整個紅彤彤的。
苻融一聽苻堅的話，恭敬卻又掩藏不住得意地說道：「這都是陛下教導有方！」
苻堅哈哈的笑了笑，拍了拍手掌，只見從後面走上來四個宮人，手裡端著個桌面兒那麼大的錦盒，打開一看，竟是個木雕的小寵物房，「晚晚，孤知曉你甚喜歡養些小動物，這便召集天下名匠，為你做了一個小房子，你看你歡喜不歡喜？」
苻晚眼睛都看直了，這簡直，簡直太精美了，她不住的點頭道：「甚歡喜，甚歡喜，真是太漂亮了，晚晚都想住進去了，叔叔，我太喜歡你了」說著也在苻堅的臉上印了一吻。
苻堅將手放在膝頭，甚是得意，甚是高興！
苻宏看著苻晚溫潤的笑道：「晚晚，這房子你可住不了，不過我送給你的這個禮物倒是能住。」說完擺了擺手，只見一個宮人提著個用黑布罩著的小籠子走過來。
今日她已經收了許多驚喜了，心情更是愉悅，好奇心越來越盛，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快快掀開，好讓我瞧一瞧是個什麼寶貝？」
那宮人聽了她的話，將罩著的黑布掀開，只見一個金燦燦的籠子里，趴著一隻約么兩個成人手掌大小的綠狐狸，因為光亮太盛，那狐狸眯了眯眼，甚凄涼的看了苻晚一眼，又幽幽的低下了頭，很是沒有興緻。
苻晚興奮的差點尖叫，忙前句不接后句的說道：「是綠狐狸，綠狐狸呀，卻原來真有綠狐狸呀，我還以為話本子上是騙人的。」
綠綠在一旁很是無語，郡主您上次不是很是肯定的么，還說我沒見過世面，卻原來您也沒見什麼世面呀？
那綠狐狸很顯然被苻晚的瘋癲行為給嚇到了，不屑的轉過頭，沒見識的丫頭，本狐狸這是被染成這樣的，想我那一身威風凜凜，白光粼粼，美貌琳琳的白皮毛呀！現在竟然變成了這丑不拉幾的噁心吧啦的，像癩蛤蟆一樣的顏色，你還我的毛~
苻晚很顯然還不曉得那狐狸在腹誹她，仍舊十分興奮，甜甜的說道：「宏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太喜歡你了。」說完繼續去逗小狐狸。
苻宏很是鬱悶的說道：「晚晚，你是不是少了個過程。」
苻晚一臉茫然。
苻宏指了指自己的臉，很是傷感，很是失落，很是可憐，一眾大臣皇子都笑了起來，心下明了想來這女娃娃將來會成為太子妃，未來的皇后。
苻晚明了的笑了笑，一溜煙的跑過去就在苻宏的臉上吧唧了一下。苻宏甚是滿意，但一旁的慕容沖和苻冼就很不高興了。慕容沖緊緊地捏了捏拳頭，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眼神更加幽暗了，嘴抿得更緊了。苻冼就不一樣了，他一聲怪叫：「晚晚，快來看看我的禮物，我可是準備了好久的。」苻晚又巴巴過去看苻冼的禮物了。
很顯然，苻晚就是個開心果，有她的地方就有歡笑，整個宴會氣氛甚是活躍，幾位皇子搶著給她送禮物，又搶著要香味，苻錦和苻寶兩位公主很是眼紅，可是也沒什麼辦法，誰叫自己沒別人可愛呢？
晚上的時候，苻堅命宮人在河對岸放煙火，一聲一聲的爆竹衝上天，在天空璀璨成五顏六色，紛灑而下，美麗極了，苻晚正在手舞足蹈的看煙火，忽然一個身影捂住她的嘴將她拖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她驚恐地張大眼睛，一股清香撲向鼻息，是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待那捂住她嘴巴的手掌鬆開，她正準備出聲大叫，那手掌的主人一下轉過她的身體，攬入懷中。
他說：「生辰快樂，晚晚！」
苻晚驚奇的說道：「沖哥哥，是你？」
他淡淡的說道：「嗯，是我。今日你已經收到很多珍貴的禮物了，我沒有什麼珍貴的禮物送給你，真的很抱歉。」
苻晚搖搖頭說道：「沒關係的，沖哥哥，你已經祝我生辰快樂了呀！我很開心！」
他欣慰的笑了笑，「謝謝你，晚晚！」他從懷中那拿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扳指，上面刻著一隻騰飛的鳳凰，他說：「晚晚，我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我父皇當年送給我的，今日，便送與你罷！」
苻晚忙說道：「這麼珍貴的禮物，你怎麼能送我呢？」
他小心翼翼的將玉扳指放入她的手中，輕輕說道：「此後，他便是你的了，就讓它代替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苻晚點點頭，說道：「謝謝你，沖哥哥，我很喜歡！」
慕容沖看著她將玉扳指細心的收入懷中，專註地看著她道：「接下來，該是你的回禮了。」
「回，回禮？」她一臉驚悚，她可沒準備什麼送人啊，怎麼生日還要給別人送東西？
慕容沖淡淡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說道：「親在這裡。」
苻晚呆愣了一下，隨即甜甜地笑了，抱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口，慕容沖的心頓時像被羽毛掃過，一片柔軟。
在漫天的煙花下，他們一起許下小小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