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們是老同學

「好慢哦，」莫小言剛露臉，另外三個人就喊起來了。

「不好意思，我剛迷路了，」莫小言一邊入座，一邊胡扯，「你知道，人老了就是容易迷路。」

「沈學長，」江雨涵見到晚進來幾步的沈辰，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我買了些燒烤，一起吃吧，」沈辰手裡提著一次性的盒子，裡邊的味道，莫小言一聞就知道是烤麵筋跟烤魷魚。

「點了這麼多菜，還要買燒烤，學長真是破費了，」坐在莫小言旁邊的孫靜靜忙起身接過袋子，「雨涵，給學長遞些紙巾。」

「既然人都齊了，就讓老闆上菜吧，」倪薇薇舉手示意服務員，服務員立馬心領神會的往廚房去了。

這邊，沈辰同江雨涵並排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剛好和莫小言對著，孫靜靜跟倪薇薇卻恰好坐在另外兩邊。

江雨涵同沈辰，一個人擦著手，一個人舉著面巾的盒子，擋在自己的面前，兩個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言姐，」孫靜靜把燒烤的盒子推到她面前，「都是你來商業街必吃的小吃，來來來，今晚多吃點，反正不出錢。」

「我也喜歡吃，魷魚，」倪薇薇則拉過魷魚的盒子，兩個人完全不去注意走廊兩邊的人在講些什麼。

除了莫小言，緊緊的盯著面前的人。

莫小言像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別過臉看向倪薇薇，撇下面前的麵筋，去拉她面前的魷魚。

「給你給你，都忘了，你是肉食動物了，」倪薇薇已經拿了兩串，一邊講，一邊把一串往自己嘴裡送，另一串遞給莫小言。

「謝謝，」莫小言又把盒子推回去，接過魷魚，索然無味的嚼著。

「都不吃麵筋，那就我來吃了，」孫靜靜拉回莫小言面前的盒子，這才去問走道旁的兩個人，「你們不吃嗎？」

「我吃麵筋，」江雨涵放下面巾紙盒，伸手去孫靜靜的盒子里拿了兩串，轉身遞給沈辰，「學長要不？」

沈辰接過去笑了笑，說了句謝謝，一桌子的人都安靜的吃著燒烤。

這一切，都看在莫小言的眼裡，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熱乎乎的東西，吃在肚子里，卻是涼冰冰的。

在以前，莫小言對這些東西，都是大口大口的啃著，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緊咬著手裡的那一串細嚼慢咽，還噌的滿臉都是油。

「菜來嘍，」燒烤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點的菜也開始上桌了，孫靜靜忙咬掉最後一口燒烤，含糊著起身接菜，示意其他人不必急，慢慢吃。

「烤魚？」對面的倪薇薇也忙拽下最後一口，幫著把桌子上的竹籤和盒子收到袋子里。

「點了些莫姐喜歡吃的，」所有人都把竹籤放進了袋子里，坐在邊上的江雨涵起身接過倪薇薇的袋子，「我剛好要去洗手，給我吧！」

「我也去，一起，」倪薇薇跟在江雨涵身後，兩個人一起往樓下去了。

「言姐，你的嘴巴！」站在那裡的孫靜靜向怔在那裡的莫小言，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什麼？」莫小言竟然後知后覺的用手去揩。

「油，」沈辰拿過紙巾盒，抽出紙巾遞給她，「最好去洗手間洗一下，吃的滿臉都是油。」

「我樂意，又不要你管，」莫小言話講完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生冷，也顧不得自己的嘴巴，起身就往洗手間跑。

「言姐，」樓梯拐角處還碰到了上來的兩位，「去洗手間啊？要等你不？」

「你們先吃，」莫小言一邊擺手，一邊連停頓都沒有的往樓下去。

「言姐怎麼了？」回到座位上的兩個人漫不經心的問著。

「估計說話咬到自己的舌頭了吧？」孫靜靜也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鬧什麼烏龍。

「又咬到舌頭？」倪薇薇見怪不怪，相處這麼久，莫小言每隔一段時間，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就是咬到自己的舌頭，實在是好奇她這二十幾年是怎麼走過來的。

「她說讓我們先吃，」江雨涵這話是對著沈辰講的，「學長先吃唄！」

「先吃先吃，言姐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接受舌頭被咬的事實，我們一邊吃一邊替她的舌頭默哀吧！」倪薇薇已經提起了筷子，準備去夾酸菜魚。

「學長，你還點了兩道魚啊？」孫靜靜覺得這麼點菜的法子，有些古怪。

「也許有人不喜歡吃烤魚，那就可以吃酸菜魚，不喜歡吃酸菜魚，就可以吃烤魚，總是要點魚的，我又不知道你們喜歡吃清淡的，還是別的。」沈辰解釋。

「我點的，」江雨涵忙接過話，「我這是向言姐學習，每次一起出來吃飯，碰到自己都想要吃的，言姐不都這麼做嗎？我覺得這法子不錯。」

「你也喜歡吃烤魚跟酸菜魚啊？」孫靜靜盛著湯笑了，「我不是記得你只喜歡吃酸菜魚嗎？」

「我喜歡吃，」沈辰提著筷子卻沒有動，「我也經常這麼做。」

「跟莫姐一樣呢，學長，」倪薇薇含糊的講著，「每次莫姐這麼做，我們都會說她，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做人不能太貪心了，你猜莫姐怎麼說？」

「捨棄一個選擇的人太傻了，他可以拿半塊熊掌去跟賣魚的人換一條魚，要知道，熊掌在現在可是貴的不得了，」江雨涵忙不是跌的講出來。

「那要是那個人只有魚呢？」沈辰自問自答，「那就先練好口才，去賣熊掌那裡，說服賣熊掌的人，分自己一半。」

「正答，」孫靜靜豎起大拇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倆認識呢，要知道，莫姐說那些理論都是浮雲，我現在有錢，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我們確實認識，」沈辰講這句話的時候，莫小言剛好從洗手間回來，正站在他的背後。

「你們認識？」孫靜靜同倪薇薇一同抬頭看向站在那裡的莫小言。

「那個——」莫小言很想再去一次洗手間。

「高中同學，」沈辰知道莫小言在自己的身後，回過身，「不過也就同班了一年，高三我就回老家讀了。」

「高中同學，言姐都沒有告訴我呢，」江雨涵很是吃驚，「我還以為你們不認識呢。」

「言姐，別說江雨涵提了學長那麼多次，你都不知道他是誰啊？就算是不知道具體的人是誰，名字總該覺得熟悉吧？你都沒有跟我們提起，」孫靜靜大呼被欺騙了。

「就是就是，你倆也見了有幾面了吧，現在才讓我們知道你倆是老同學，太不厚道了，」倪薇薇也直呼委屈。

眼看著這場飯局就要變成聲討大會了。

莫小言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呆站在那裡。

沈辰，你不是說只是普通朋友嗎？不是說不提過去嗎？老同學？又是什麼意思？

「我想她可能都不記得我了，我也是才響起來，」沈辰插話，「畢竟那時候，我們都是高考機器，每天讀寫記背，自己的同桌也只是知道名字，不知道他今天過得怎麼樣，心情好不好。」

飯桌上的激烈聲討立馬就停止了。

良久，才有人打破沉默。

「也是，要是不看畢業照，我也不記得誰是誰，只記得一張臉，」江雨涵表示贊同。

「我看不一定，」倪薇薇咬唇，「我好像連臉都沒有全記熟，你沒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看自己畢業照的時候，看著看著，突然發現，怎麼這麼多陌生人跑到我們班的畢業合照里冒充自己是學生？」

「沒記住臉不可怕，」孫靜靜發言了，「可怕的是你明明記著他長得很醜，但你坐車回家的時候，一個很帥很有氣質的帥哥或美女，跟你打招呼，還告訴你他就是某某某，你不記得了嗎？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有可能帥哥美女變屌絲，」倪薇薇立馬贊同。

「這樣也好，終於有個認識的人，能夠從他那裡撬言姐曾經的秘密，」孫靜靜撇開剛才的話題，「學長，言姐高中有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我也想聽，」另外兩個人也八卦心理全開。

莫小言只感覺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響，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了聲音。

「有，我記得她高中長的還蠻胖的，」沈辰把詢問的目光看向莫小言，「我沒記錯吧？」

「很胖嗎？」江雨涵離得最近，抓著沈辰的胳膊問。

「還好吧，」沈辰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算很胖，但確實是不苗條。」

「還有別的嗎？還有別的嗎？」一桌子的人都放下了筷子，坐在那裡等爆料。

「好像沒有什麼了，高中都是枯燥無味的，並沒有什麼大事件，不是嗎？」沈辰就此打住了。

莫小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大事件都是小說裡邊虛構的，我們這是現實生活，最大的事也不過是半夜翻牆出去上網被抓，在學校里通報批評，」江雨涵無條件贊同沈辰的話，「全國高中生的生活都差不多，即使有大事件發生，學校也會想法設法不讓太多人知道，而那些大事件最後就都成了校園裡流傳的恐怖校史。」

「說起來，我的高中也沒有什麼大事件，」倪薇薇甩甩頭，「哎呀，吃飯吃飯，吃飯的時候禁止聊天，影響食慾。」

「言姐，你站在那裡幹嘛，進來啊！」孫靜靜起身，示意她到裡邊的位置去。

莫小言這才反應過來，點著頭往裡邊去了。

整場飯局再沒有提起什麼敏感的話題，孫靜靜同倪薇薇一如既往的討論著各自社團的人和事，一個提話劇，一個講動漫社的最新活動。江雨涵同沈辰低聲交談著什麼，偶爾會蹦出江雨涵所在學生會新聞部的部長的名字，還有體育部。

莫小言已經適應了現在的場面，別人不理她，她也不去插話，只是一個勁的提著筷子吃菜，整整兩盤魚，大部分都被吃進莫小言的胃裡。

其實，大二那年，莫小言第一次請沈辰吃飯，用來感謝他在月考前，幫自己複習理綜，就請的兩道魚，沒有別的輔菜。

那天是周末，莫小言懷揣著兩百塊錢，在人民廣場等沈辰。

最後在美食城的菜館點菜，莫小言看著菜單上的參照圖只吞口水。彼時的沈辰已經點好了幾道家常菜和蛋湯。

但是，莫小言卻被抉擇難住了，遊走在烤魚和酸菜魚之間。

「隨便選一個吧，幹嘛這麼糾結？」服務員送來的一壺茶都被沈辰喝光了，等著菜單的服務員都等不下去，把筆和紙都留在了桌子上。

「但是我都想吃，」莫小言還在徘徊。

「我來選吧，」沈辰扯過菜單，翻看莫小言糾結的那兩面。

「酸菜魚吧，」沈辰建議。

「酸菜魚沒有烤魚香，還很清淡，」莫小言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沈辰。

「那換烤魚？」沈辰改了口。

「烤魚沒有湯喝，還有可能很辣，」莫小言嘟嘴。

..............

兩個人爭了有十分鐘了。

「那你說怎麼辦吧？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總不能兩個都點吧？」沈辰合住菜單。

「好主意，兩個都點，」莫小言立馬從趴著的桌子上直起了身子。

「我們還點了不少家常菜，」沈辰不贊同，「再說了，你帶的錢夠嗎？」

「我看看，」莫小言抓過菜單，去看裡邊的價格，又抓過填好的菜單，一一比對價格。

「快點做決定吧，」沈辰覺得自己光喝水都喝的差不多了。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家常菜，只點兩條魚？」莫小言很是天真的問沈辰。

「不行！」堅決反對。

「為什麼？」莫小言撇嘴。

「因為魚跟熊掌不可兼得，要學會取捨，」沈辰也撇嘴，「你語文不是很好嗎？還要當作家，怎麼這點都不懂？」

「那是古文，適應於古代，我是現代人，思想觀念很開放，跟他們不同，他們那叫古板。」莫小言辯解。

「怎麼個辯解法，現代人？」沈辰不屑。

「捨棄一個選擇的人太傻了，他可以拿半塊熊掌去跟賣魚的人換一條魚啊，要知道，熊掌在現在可是貴的不得了，」莫小言一陣歪理。

「那要是你只有魚呢？」沈辰笑了。

「那就先練好口才唄，然後去賣熊掌那裡，說服賣熊掌的人，分自己一半。」莫小言振振有詞。

「那請問你要多久才能練好口才？」沈辰止住笑。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莫小言拋給他一個篤定的眼神。

「少說點胡話，趕緊點菜，你總不能請我喝水喝到飽吧？」沈辰懶得理會她那番強詞奪理的理論，「我去一下洗手間，在我回來前，你最好已經做了決定了，如果菜也上好了的好，就更好了！」

於是，等到沈辰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才果然已經上好了，不僅上好了，還只有兩道——烤魚跟酸菜魚，在沒有其他的了。

沈辰的臉當場就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