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雨季傷花
第十二章:雨季傷花
窗外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深深淺淺的滴在青石板上,好像曼妙的女子低唱輕彈,有節奏有樂律,妙音迴旋。
從昨夜夢中驚醒后,鳳秀蕪便見自己,合衣躺在這屋裡床上,而封千顏就以現在的姿勢,閉目養神。
為什麼又回來?
被春雨絆住,前方路途又不明,你又睡得死沉沉,如那,什麼什麼一般,所以,只能回身又來到了這『仙居』駐腳,這話的原意,是那清冷的上仙說的。
鳳秀蕪坐在居高臨下的位置,悠閑的看著茶樓下,撐著油紙傘來來回回的人兒,感受著這雨季里獨有的氣息。
放肆的欣賞著窗外已過目不忘的景色,就是不敢低眉看一眼,對邊面無表情的上仙,已不知自己又是哪兒惹他不快了。
一臉平淡,鳳秀蕪卻看出了波濤洶湧。
那上仙還真的成了上仙,清心寡欲,雲淡風輕,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與他無關了,自己在她身邊就像個透明人似的,入不得他法眼,再熱情的笑顏,他都一瞥而過,討好的話語,他理也不理,一個人愜意的飲著茶,好不自在。
要不是他的飄然仙姿,沒有就此離去,鳳秀蕪還真以為自己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呢。
鳳秀蕪斜眼觀了觀那淡然飲茶的上仙,不敢直射他寒冽的眼,昨晚那荒繆的詭夢,想起便讓人覺得揪心,一會兒歡喜,一會痛疾。
只是夢裡的上仙真的是他嗎?鳳秀蕪便想看看上仙的真顏確認一下,誰知,她厚臉皮的強顏歡笑,人家卻給她一記冷眼,搞得鳳秀蕪不敢再他面前笑就算了,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如此,不再多言,她便確信了,夢裡的那個他,不是他!
眼前的他,不會與自己歡喜冤家,也不會與自己揮劍斬情,因為現實中,她們倆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冤與情。
可夢裡的感覺很真實,那被寒霜劍穿過的胸膛,刺透的心物,此時還隱隱作痛。
鳳秀蕪伸手揉了揉完好無缺的胸口,眉頭緊鎖做痛苦狀,如願的引來那上仙奢侈的關切眼神,見他放茶準備起身過來,又扯著嘴,很沒良心的笑了出來。
毫無意外的又收下他一記冷眼!
後邊,不管窗外雨下的多大,鳳秀蕪再怎麼折騰,封千顏都穩坐不動,淡如輕弦。
本來就是無聊使然,鳳秀蕪才搞出這麼多幺蛾子,誰知人家一點都沒有樂趣,一個人瞎鬧也沒有意思,鳳秀蕪便拖著腮,安靜的看著街上,大雨也阻擋不住的人來人往。
不遠處,磅礴大雨遮擋的街角,鳳秀蕪看見一隻血手若隱若現,扒著牆檐的手,青筋乍現,小小的手掌像不任命一般,死摳著牆不放開,指甲也被抓撓翻蓋,那十指連心般錐心之痛,讓鳳秀蕪看著都心疼。
可如此要命的折磨,那人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這得要怎樣的堅強?
鳳秀蕪覺得有些奇怪,剛站起身想下去看看,誰知那小手一下子鬆了牆,不見了。
此刻也顧不得邊上人奇怪的眼神,一個閃身,便站在那人跟前。
地上微圈的小小人兒,像沒了呼吸般,雙目緊閉,剛還頑強的小手,這會兒也耷拉在一旁,一動不動,身上的血液隨著雨水,涌流不斷,見她這般,往她身上使勁的幾個大男子,也不曾停下手腳,那隨口吐出的骯髒唾沫,直往那孩子死白的小臉上招呼,嘴裡的狠話不斷,像似小孩死了也難解他們心頭之恨。
隨著那幾個魁梧男子的拳打腳踢,鳳秀蕪看清了那濕淋淋髮髻下的醜陋的傷痕,心裡隨之一緊,伸直的手,氣憤的顫抖著,狠聲厲言道:「住手!」
那幾人轉身看了看她,見是一窈窕女子,色眼乍光,蹭手摸掌,躍躍欲試,但轉眼一想,這巷邊來往的人多,怕遭人非議,但這醜女就不同了,就算當著全鎮的人打死她,都不會有人會說一句話。
這般,又接著先前的動作,甚至更狠。
突然間,鳳秀蕪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著:「殺了他們,殺了他們!」雙眸暗沉,猶如暗藏洶湧的大海,周身的戾氣,大雨也像怕被牽扯一般,繞她而過,聚滿法力的手,還不曾發狠,眼前白影閃過,一瞬間,幾座大山應聲癱倒在地,睜大的眼裡滿是恐懼。
鳳秀蕪跑去抱起渾身冰涼,呼吸微涼的花音,掏出手帕為她擦凈臉上的贓物,轉身又到了茶樓雅間,穩穩把她放在自己不久前才睡過的床上,輕揮手,為她換了件乾淨的衣裳,輕輕為她擦拭著小手上布滿的血痕。
看了一眼背過身去的上仙,鳳秀蕪不明白,為何不殺了他們?
「生死各有命!」封千顏後背也許真長了眼睛,而且還是一雙厲害的法眼。
「生死,各命,那這小姑娘便該如此這命?」鳳秀蕪不明白,什麼生死由天,命不在人,都是妄語,什麼天命如此,更是讓人咬牙切齒。
天到底是有多大能耐?
「也許,這是對她最好的結局!」若不然,便是對你的一種迫害,封千顏有些愁上眉梢。
「哼,上仙說話真冷漠,假如她是你親人,是你喜愛之人,你又當如何?還能像現在這般凱凱而談,淡然的討論天命,遵從天意?」鳳秀蕪不以為然。
「你......」封千顏有些不可思議的轉過身,看著鳳秀蕪忙碌的身影有些啞言,軟身坐在桌旁,手指有些無力的搭在桌檐。
也許她說的對!
人有凡心,仙有私心,假如真是她變成這般,自己也許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那些惡俗凡人。
哎!修鍊成仙,萬年修身,也逃不過凡塵的痴痴念念,糾糾纏纏。
大雨傾盡,夜幕降臨,花音才悠悠轉醒,陌生的環鏡,熟悉的人兒,讓花音蒼老的心又活躍起來。
「姐姐!」虛弱的身軀也不能阻擋花音見到鳳秀蕪的歡喜,話語中的欣喜毫無掩飾,如此天真可愛的話語,卻讓封千顏緊皺了皺眉,看向床上那身影時,綠眸更是幽暗的可怕。
「你醒了,太好了,你快躺下,身上還有傷,小心些!」鳳秀蕪小心扶她躺下,端來一小碗她加了料的清茶,小勺小勺的喂著她,讓她潤潤乾澀的喉。
「謝謝你,姐姐!」聲音有絲沙啞,哽咽的道出此時該說的話。
「不要多說話,你養好傷便是對我的感謝。」
「恩!」看了看不遠處對自己有所防備的上仙,花音心裡輕笑一陣,懷疑怎樣,上仙又怎麼樣,還不是任由自己該幹什麼便幹什麼,面上卻作柔軟姿態,一雙水澤盈盈的琉璃珠子,無辜害怕:「姐姐,那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
「呵呵,不是,他就這樣,對誰都一般,誰都不喜歡。」鳳秀蕪轉眼看了看花音所說的那位哥哥,他像是知道她會看他一般,轉眼躲開了她戲謔般的眼神。
「呵呵......」小孩天籟般的笑聲,漸漸掃平了鳳秀蕪心裡的陰霾。
是夜,鳳秀蕪反轉起身,見身旁也沒了那孩子,出言喚之,才聽門外傳來她獨特的嫩糯聲:「姐姐,我在。」
「你去哪兒?」
「我去尿尿了!」怕封千顏聽見一番,花音附在鳳秀蕪耳旁低聲說道。
她這番低聲細語,鳳秀蕪便看了看那桌旁,坐得穩如泰山的白影,這麼大著聲響怎麼都弄不醒他,睡得這麼沉?
「姐姐我們睡吧!」花音靈活的翻身,側躺在里側,不一會,淺淺勻凈的呼吸聲便傳了出來。
「恩,好!」鳳秀蕪癟了癟嘴,抬回眼,又淺淺的睡下。
直至屋裡的人都熟睡了,封千顏才緩緩睜開眼,看向床的方向,若有所思。
翌日,鳳秀蕪是被窗外的吵鬧聲驚醒的,一看天,昴日星君也行了一半,桌旁封千顏不知何時又煮了一壺茶,輕煙還裊裊著。
這睜眼便見到這麼一個賞心悅目的俊顏,讓鳳秀蕪想到了阿爹阿娘。
晃晃頭,拍怕有些瞎想的腦袋,要是,那也是和青羽哥呀,他才是自己明媒正嫁,應該想的,為何出來這麼久了,卻一次也沒有想過他,連做夢都沒有她的影子。
自己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
鳳秀蕪磨嗦著下床,紅的臉喏喏道:「上仙,早啊!」
看來自己是越來越懶散了,這覺是一天比一天睡得沉!
「恩!」像是有事擱在心裡,回的心不在焉,一雙眼雖然盯著好看的茶盅,但耳朵卻敏靜地聽著窗外的動靜。
鳳秀蕪款步生蓮,坐到封千顏對邊,自己為自己倒了杯茶,連打著哈欠,那粗魯的形象,讓封千顏看的一愣。
揉了揉由著迷糊的眼,鳳秀蕪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誒,花音呢?怎麼一大早便不見人影?」
「這還早?」封千顏看了看當頭的紅日,調侃道。
「挺早的!」鳳秀蕪吐了吐舌頭,昧著良心說著,又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
隨著封千顏的眼光往下看,鳳秀蕪看見了那小小的身影,只是她怎麼又被人圍著,指指點點,那微微佝僂的嬌弱身板,看著鳳秀蕪心裡一陣疼。
「上仙,你,你怎麼都不幫幫她?」說完,一躍跳了下去,一把抱住顫抖的身軀,擋住外界的暴風驟雨,柔聲安慰道:「不要怕,姐姐保護你。」轉頭對著那些兇狠的大人們,鳳秀蕪便沒了好脾氣:「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人性,她只是個小孩子。」
「你是誰,你跟她一起,你也會倒霉的!」一個身著僕僕上了年紀的婦農,用毒咒般精光眼睛瞪著鳳秀蕪,那伸直的手,像是要戳瞎鳳秀蕪眼睛一般。
「笑話,我昨夜便與她在一起,可沒見有什麼霉運!」
「昨夜?昨夜她又去禍害人去了,姑娘可不要瞎說!」一個稍微弱勢一些的女子,喏喏的說道,看向鳳秀蕪懷裡時,眼神縹緲無神,上前的勸阻的腳步,硬是又退了回去,
厲聲的話語,讓鳳秀蕪覺得好笑。「你們才會說笑,這麼個小姑娘,怎麼會禍害人?」
「她是災星,她是妖孽,她法力無邊。」義憤填膺的蜚語,讓鳳秀蕪都差點以為是真的了,可那雙清澈的眸子,又怎可能騙人。
她不信,況且,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一絲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