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真相大白
衛嫤對面是守城兵卒,應天府衙役將他們團團圍住,衙役外面是排隊進城閑來無事來看熱鬧的百姓。
重重包圍下,裹在熊皮斗篷中的衛嫤不卑不亢地駁斥著搜查兵卒。明艷動人的臉上滿是大義凜然,神色間的鎮定讓舉著紅包的帶頭兵卒一時無言。
說完她扭頭看著城牆上面,衣著華貴之人起身要走,轉身時露出後背所綉紅色花紋。隔著太遠她看不真切,只隱約看清是一團類似火焰狀的刺繡。而在她出神片刻,兵卒反應過來。
「我們不過是例行檢查,畢竟如今西北不太平,那邊來的車輛都得仔細些。冒犯了夫人,還請見諒。」
說完他有意無意地看著箱籠中的木頭匣子,這種貼身之物,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大張旗鼓地宣揚。
可他今天碰到了硬茬子,衛嫤想法跟別人完全不同。貼身衣物怎麼了?是坑人了還是還人了?即便這東西公然展示在人前很羞恥,但兵卒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要是再藏著掖著,豈不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想到這她收回望著城牆的目光,直面兵卒,嚴肅道:「哪家的箱籠里會沒個專門分割出來的地方,放這些散碎小東西,這事三歲孩子都知道。你們先前把衣裳翻得一團亂我不管,但到這匣子還是執意打開。到底有心還是無意,只有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兵卒臉色一僵:「夫人這話嚴重了。」
衛嫤皺眉:「我只不過就事論事,你們幹嘛一臉被我欺負的模樣?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一個弱女子能欺負得了誰。」
「我……我不是那意思。」
面對如此漂亮的婦人,是個人就會很有耐心。這會守城兵卒也沒罵罵咧咧,而是耐心解釋著。
「上面命令,從西北來的東西都得嚴查。」
都得嚴查?衛嫤想起了晏記小米的生意。下意識地看向衛媽媽,收到她略帶擔憂的目光,她心情越發沉重,懷孕的噁心感一陣陣襲來,連帶脾氣也暴躁起來。
「想查那就查,冬雪,匣子拿過來,讓他們好好查。」
冬雪依命遞過匣子,兵卒遲疑地接過去,餘光聽到旁邊應天府官員的咳嗽聲,他心一橫,報一聲「得罪」后打開匣子上的機關。
裡面站著的官兵衙役皆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湊熱鬧的百姓同樣伸長脖子往裡看。世人對*之物大都好奇,即便沒有惡意,看一下也能滿足內心深處變態的好奇感。
「咔噠」一聲,匣子閉合處機關打開,裡面東西暴露在城門口所有人的視線內。
「這是什麼?」
這就是傳說中格外香-艷的官家夫人貼身衣物?一瞬間里三層有種被世界欺騙的失落感,外面三層踮起腳跳高,好不容易看見裡面東西,這會也大呼坑爹。
一隻只黑色的袋子鑲嵌在木頭上,鼓鼓囊囊地讓人完全看不清裡面裝的什麼。雖然看不懂,但包括應天府衙役在內,所有人還是第一次見這模樣的匣子,這會注意力一下子被其中構造吸引了去。
匣子是衛嫤的主意,大越的褻衣完全沒有形狀,收放起來極為麻煩。她便效仿以前的收納袋,用細紗布做了些袋子,又命木匠特別打了匣子。匣子內壁上有好多可拆卸的木棍,小袋子一隻正好可以裝一套褻衣的大小。褻衣洗凈後放進去,串在木棍上掛匣子里。一天拿一套,一旬十套正好為一個循環。
見是這個顏色稍淺的匣子,她長舒一口氣,主動走上前拿出其中一包。
「反正衣裳也檢查了,這個就一併查了吧。」
說完她抖落開,從細紗袋子中掉出一大一小兩塊布巾,正是衛嫤每日吃飯後擦手用的。
「需不需要找大理寺官員仔細查探一番,這上面有沒有浸上什麼劇毒。一旦拿出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毒死一城百姓的那種。」
人群中發出一陣鬨笑。不怪衛嫤說話不客氣,方才這些兵卒就是那樣查的。翻亂了她的衣服,檢查裡面有沒有藏兇器不說,衣服都抖開了他們還得聞一聞、揉一揉。晏衡的衣裳還好,畢竟都是男人,但她的衣裳被一幫兵油子湊鼻子上聞是什麼意思?
這樣一來讓她往後怎麼穿!
冬天的衣裳可都價值不菲,尤其這一路晏衡怕她凍著,把家中最好的幾件皮裘一股腦地帶了過來。還好那幾件都是外穿的,也許過一陣她能克服心理陰影。但烏蘭媽媽親手揉皮子給她做那幾件貼身的灘羊皮襖,被這麼一弄卻算是徹底毀了。
「都查到這份上了,那就查個徹底。讓所有人看看,你們是怎麼對大越的朝廷命官。」
帶頭的守城兵卒啞口無言,面露焦急地看向一旁應天府官員。
這官員在應天府中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七品書吏,但京城水深,尤其應天府這種主管治安的部門,整日跟達官貴人打交道。呆久了,就算是個愣頭青也比外面的人圓滑幾分。
給兵卒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書吏走上前,笑嘻嘻地說道:「這幫兵卒竟然忘了是晏大人來,就這般大肆搜查,實在是不應該。不過身份守城之責,他們也是恪盡職守,這總比有些人明知聖上最近嚴懲貪污受賄,但卻依舊知法犯法要好得多。」
說完書吏意有所指地看向兵卒手中,那裡正握著方才晏衡送出去的荷包。剛被衛嫤震住的領頭兵卒這會也反應過來,連聲證明荷包的確是晏衡給他的。
「阿衡。」
後退一步衛嫤面露疑惑,晏衡不像是這般魯莽之人。先前他們初到涼州時,面對官場同僚的排擠他都絲毫不為所動,一點紅包都沒送。這會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守城兵卒,他竟然就折了腰?
身為枕邊人衛嫤了解晏衡,但別人可不了解。在大多數人的觀念中,京城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天子腳下!從外地來的人進京無不小心翼翼,這會雖然一面是西北的一位官員,另一邊只是普通守城兵卒,兩者身份低微懸殊。但當這位兵卒換成鎮守京城的兵卒時,官員小心翼翼的態度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不就是送個紅包,這年頭不送銀子哪能辦得成事。」
「話是這麼說,但最近朝廷查得嚴。去年秋後午門外斬首的貪官污吏血流成河,過了一個冬天磚頭縫裡的血跡還沒抹平,他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要我看保不齊這當官的惹著了什麼人,不然就一個荷包,你不說我不說神不知鬼不覺的事。」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圍觀百姓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道明了真相。
衛嫤心下嘆息,應天府書吏臉色卻有些不好。人言可畏,即便真相是這樣,也不能任由一幫平頭老百姓在那嚼舌根。就算不顧上面的囑咐,他也得考慮下自己的官聲。
想到這書吏站直了,一臉正氣浩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本官雖為一介微官末吏,比不得晏代指揮使位高權重,但應天府身負京城治安之責,既然看到不法之事就要嚴加懲處。」
「哦?」衛嫤拖長了音:「原來這位大人還知道自己官職低微,我怎麼覺得咱們這一塊,官職最大的就是你呢?」
晏衡站在衛嫤邊上,煞氣外放鎮壓全場,夫妻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看著他那張過分年輕的臉,書吏面露不甘。想他苦熬幾十年,如今快到四十依舊是個跑腿的七品芝麻官,而有些人尚未弱冠便已是封疆大吏。人比人可死,一邊感嘆自古英雄出少年,另一邊他心裡是濃濃的不甘。
不止女人有嫉妒心,男人的嫉妒心重起來,大多數時候所造成的後果,絕不是后宅中那些小打小鬧的宅斗可以比的。
比如現在,為了自己那點嫉妒心,這位書吏自告奮勇充當先鋒,算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了上面。
不甘地跪下,他恭敬道:「給代指揮使大人請安。」
就在書吏一雙腿快要跪麻、忍不住要站起來時,頭頂響起威嚴的聲音:「內子乃聖上欽封的涼州州學監察,居正五品,你也一塊來拜拜。」
還要拜個女人……書吏別提有多委屈。可一想到拜完后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責問賄賂一事,到時總能找回這點場子。這樣一想,他的頭終於沒有千鈞重。維持著跪地的姿勢,他朝著那雙精巧的繡鞋跪下去。
衛嫤也沒叫起,與晏衡對個眼色,她聲音中滿是倨傲:「你為應天府屬官,負責京城治安,應該知道誣陷朝廷命官是何等罪名。」
「下官自然知道。」
衛嫤步步緊逼:「哦,那當著這麼多人面,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書吏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最終嫉妒心還是佔了上風。跪在地上,他將忤逆以及誣陷上峰的處罰全部背出來。圍觀眾人認真聽著,聽到「面部刺字」時一陣抽氣聲。
就連衛嫤也沒想到處罰會這般重,重到讓她不忍心之下再次問道:「你確定要檢舉賄賂一事?」
背部一陣發涼,咬咬牙書吏答應下來。
晏衡一個箭步上前,奪過兵卒手中紅包翻開,裡面露出一張紙條。見到這紙條,鬱悶半天的衛嫤徹底笑了。
竟然是她開玩笑時做的衛記米鋪體驗券,不用看她也知道上面寫著:憑此券可到城西衛記米鋪領取大米一斤。這賄賂手段……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