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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芙玉第一次來妖界,但這一次來到妖界,她不再是自己一人,而是在心中帶了另一個人。
上次前來,妖界中荒蕪之處雖多,繁榮之處卻也是有的,可這一次,一踏上這片土地,芙玉與南檀眉頭一齊皺起。
南檀知道,妖界六十多年前興起了一場有關火靈泉的大戰,爭奪其中的寶物,因此導致了火靈泉的不穩定,所過之處必會引起此處寸草不生。但芙玉兩年前前來妖界,以自身仙印與陣風暫且封住了火靈泉,可現在看來,那本應維持數百年的封印似乎已經有些失了效果。
「妖界又出了事。」芙玉淡淡說了一句,不再多言,南檀卻已是心領神會。
仙界表面上是在管理三界,但因為當年神界抖出的事情,其權力也不是很大,妖界出了這等大事,南檀也只是在心裡留了個數,並未插手,這才使得芙玉根本不知道妖界出過這等大事,當年還帶著舒棠來尋泉修鍊。
現在也是如此,南檀只知道妖界又因為火靈泉亂了套,但並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實上,妖界眾人也都是不知情的,不然,仙界的探子怎麼說都會傳回些情報,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兩大上仙站在這裡,對這片荒蕪廢棄的土地一無所知。
嘆了口氣,南檀道:「你可有什麼發現?」
兩人依然隱著身形,彼此看不見,只能聽見對方的密語。芙玉便也不怕被人聽了去,直接道:「我懷疑火靈泉與魔界有著什麼聯繫。」
六十多年前的爭奪,芙玉親自設下的陣法失效,在一萬年之時再次掀起風波……南檀只稍稍一想,便明白了過來,沉聲道:「火靈泉很有可能就是開啟魔界的那道門。」
「嗯,」芙玉應了聲,「而且,六十多年前的奪寶大戰,應該也與此有聯繫。」
南檀上仙當即應下,「我回去便派人調查清楚當年的事情。」
她利落地說完這句話,才後知後覺地一笑,「芙玉,我從不知道你管起事情來也是這般能耐的。」
芙玉沒有答覆她什麼,俯身用手指觸摸著乾裂的土地,道:「火靈泉已經離開這裡許久了,我們再去別處看看。」
其實,不是她不會想事情,也不是她不會處理事情,所有的不在意與無所謂,無非是因為此事與自己沒有什麼關聯罷了。不在意,所以無所謂,但當事情找上她的小徒弟時,她又怎會坐視不管?
從前她看不清自己心意,一面對徒弟好,一面迷茫,現在卻是不同了。想到花花這幾日說話越來越多,對自己也越來越依賴,芙玉禁不住心情大好,火靈泉一事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於是,芙玉在妖界行走了一日,都沒什麼疲憊的感覺。兩人幾乎將火靈泉經過每一處都走過一遭,到最後,終於是確定了火靈泉接下來會出現的地點。
這處恰好在竺采彤的回春堂附近,南檀難得親自來一次妖界,便與芙玉一同去了回春堂,一是為了拜訪,二是為了提醒。
敲了門后,芙玉恢復了身形,綺煙將她帶入院落,竺采彤這次沒在涼亭吃果子,此時正在後院侍弄她那些珍稀的仙花靈草,冷不丁地聽芙玉說了火靈泉的事,差點把手上嬌嫩的草葉掐出個指甲印來。
綺煙默默扶她站起來,給她遞了杯茶,等她緩過勁兒來,芙玉才繼續道:「不過,這也只是我和南檀的推測,火靈泉現在隱有被人操控的痕迹,我們不敢肯定。」
「南檀?」竺采彤剛剛疑問一聲,便見芙玉身邊出現了南檀的身形,也瞧見了兩人在回春堂內設下的結界。
「在外面不便露面,抱歉。」南檀禮貌地一笑,「好久不見了,小芍藥。」
竺采彤看著對面兩人,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前塵往事紛紛湧上了心頭。正胡思亂想著,綺煙不知何時拉住了她的手,指腹輕輕劃過她的手背。
被這麼一握,她總算是反應過來,帶著她慣有的妖媚調子,道:「南檀上仙好些年不來我這回春堂,也不知是不是嫌這裡太小,可叫我好等。」
手又被一握,長袖下的動作輕微,但兩上仙還是察覺出來,惹得竺采彤有些發羞。
她向來是個喜歡去魅惑別人的,可自從落到了這人手裡,只有被管教的份兒了。
於是,她乾脆收了那些多餘的表情,道:「兩位上仙前來,先坐下吧,正好我也有些消息要說給你們聽。」
話說到如此,綺煙當即鬆開她的手,起身去備茶。竺采彤扯著自己的衣袖,忽然問道:「她與小豬崽在一起了?」
這話問的不是芙玉,南檀明白過來,便應了聲。
「看也看出來了,這般勤快地辦事,必是因為事情與小豬崽有關聯。」竺采彤道。
她話語間也聽不出什麼語氣,芙玉本是想開口說些什麼,頓了頓,卻是沒有說出來。
此舉正是竺采彤所期望的,她不指望芙玉說什麼,她只不過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罷了。
感情一事就是如此,她懇盼了幾千年的感情,還不如舒棠拜師兩年。日久生情會有,如她和綺煙,但生情的前提,必是要有緣份的。不然,就算在一起度過幾千年,也不會生出什麼感情來。
她救下綺煙為緣,後來的那些事情,是份。而她與芙玉,只能算是有份無緣。
三人一時間都未言語,過了會兒,才聽竺采彤開口道:「火靈泉最近頻頻出現,想必你們已經知道了,但據我所知,火靈泉每次出現,都伴隨著魔氣。」她喝了口方才綺煙給她倒的茶,「魔氣極淡,若不是曾經見過真正的魔,恐怕我也難以察覺。」
這一點,其實芙玉二人也有發現,當時不太確定,眼下得到證實,都是神色一凜。
竺采彤接著道:「還有,每次火靈泉出現,那處都會消失一批妖,不過,數量倒是不多。」
南檀蹙眉,「這些妖恐怕是被帶到魔界了。」
「魔界已亡,哪來的魔界?」竺采彤一怔。
南檀將魔界入口的猜測與她說了一番,竺采彤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我在妖界常常看見似乎入了魔的南修,原來是這般原因。」
話音一落,綺煙恰好烹好了茶,向這邊走來。四人談笑著喝了茶,綺煙代表竺采彤起身將二位上仙送了出去。
行到門口時,綺煙突然對芙玉密語道:「綺璇若是再執迷不悟,還請上仙幫忙清了這孽障。」
芙玉看著她的眼睛,忽見對方化作了白白胖胖的小白兔,用紅眼睛掃了眼自己,便轉身跑了。
第一次見綺煙時,她很是執拗地護著自家妹妹,生怕南修傷了她妹妹的心。結果,後來的後來,卻是她的妹妹綺璇一次次傷了她的心。
綺煙這些年對綺璇向來是絕口不提的態度,竺采彤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地與她提起,如今她自己突然說出這種話,必定也是有原因的。
至於是什麼原因,芙玉管不得,也不想管。
一路回了仙界,南檀立刻著手去查火靈泉,芙玉則是加快腳步回了府上。正廳、偏殿,舒棠常出現的地方此時沒有人影,芙玉稍稍一想,便來到了小廚房。
小廚房中的食材多種多樣,都是由仙氣護著的,根本不會腐壞。舒棠挑了些食材,叮叮噹噹地在廚房忙碌了小半天,正用仙火煲湯時,忽然被人抱住,手一抖,險些燒了手。
「餓了?」身後的人聲音如玉,溫柔淡雅,卻無緣無故地撩起了舒棠心裡的火。
師父她居然趴在自己耳邊說話,簡直……簡直就是在作弊!
舒棠不像以前那般愛臉紅了,可這種耳鬢廝磨她還是不大適應,身子縮了縮,她弱弱地道:「沒有,我在給師父煲湯。」
話一說完,她就後悔了。
師父給她做飯的次數多的數不清,哪一次像自己這樣了?她如今在師父面前,十足是個小媳婦的作態。
舒棠在心裡臭罵自己一通,剛想硬氣起來,可一想到師父在外面忙了近一天一夜,心中的思念和心疼便壓倒了自己僅存無幾的硬氣,繼續道:「師父累了的話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稍後……」
她話才說到一半,芙玉就抱緊了她,精緻的臉埋在她的脖頸間,啞著聲音道:「花花,讓我抱一會兒。」
舒棠一瞬間老實地站住,絲毫不動地任由師父抱著,感受著脖頸處傳來的呼吸。
這種擁抱是她所喜歡的,因為這時候的師父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上仙,而只是個需要自己的尋常女子。
過了會兒,芙玉的頭動了動,轉過臉時,柔軟的雙唇劃過舒棠露在外面的皮膚,引起了一陣顫慄。可舒棠清楚,師父做這些舉動絕對是無意識的,就像她說的那些話,甜歸甜,每一句卻都不是刻意為之,而是自然而然的話語表達。
而且,師父活了萬年之久,什麼情情|愛愛的沒見過,學會些許也是常情。
於是,對於這些小動作,舒棠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等到師父說「抱夠了」,她才彎下身子把湯盅端到盤中,羞答答地問道:「師父要嘗嘗我的手藝嗎?」
芙玉應了聲,起身端起木盤,與舒棠一起回了寢殿。
「手藝不錯。」喝罷,芙玉如是說道。
舒棠一喜,湊到她身邊問:「真的?」
「真的。」芙玉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湯盅,「你要不要也嘗嘗?」
舒棠做好湯后,將其中的材料悉數盛了出來,統共也惟有這一盅清湯,去哪找第二份來?她正發懵,忽見師父的臉湊近了來。
仙草煲出的淡淡香氣繚繞在二人周圍,舒棠剛一張嘴,師父的臉在她面前登時放大,隨即,一股淡香盈滿於口。
閉上眼睛前,舒棠想,自己煲的湯,味道還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