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傳說宗主欺負峰主
在房間里度過了混亂、痛苦、刺激的一夜,天色逐漸清明,文荊跪趴在床被之上,身體仍在輕輕搖晃。君衍之的額頭自身後抵著他的頸項,聲音有些低沉沙啞:「你昨夜究竟給我吃了什麼?」
兩人的身體緊密相連,藥性沒有退乾淨。
文荊委屈得渾身顫抖,又不敢發脾氣,低著頭說:「沒給你吃什麼,你喝醉了。」
君衍之心中苦悶之極,卻控制不住身體的動作,握著他的腰說:「冷了嗎?我們換個姿勢。」
文荊紅了眼睛,乖乖側躺下來,有些沒有安全感地抱著被子。不多時,一雙修長的手臂從背後摟著他,把兩個人掖進被子里。
「昨晚把你嚇壞了?」那聲音帶了些喘息,也有點似乎是心疼的愧疚。
「沒……」文荊抓著腰間的手輕叫,帶了一絲哭腔,「慢點、師兄慢點。」
君衍之聽到他哭,心跳猛然加速,渾身血液像著了火一樣嗤嗤作響,藥性呼啦啦地湧上腦門,理智又有些不太清醒。他蹙著眉,力道難以控制地加大:「到底怎麼回事……」
文荊忍著不抽泣,眼淚卻攢不住滑下來。昨夜被君衍之欺負得凶了,受不住哭起來,本指望他憐香惜玉,卻沒料到君衍之變本加厲,幾次失去理智。
「師弟……」君衍之的意識有些混亂,身上的蛇皮忽隱忽現,把文荊翻了個身緊緊壓著,咬住他的嘴唇。
文荊摟著他的脖子,身體搖晃得像片風中的樹葉。
兩個人開始沖洗、穿衣服的時候,是一個時辰之後。
身體本來酸痛得像要散開,身體上青青紫紫,剛才卻被君衍之治療得差不多,總算疼痛漸消。文荊揉了揉沐浴后濕透的頭髮,抿唇望了一眼正在床下站著穿衣的男人。
他還是穿著平時樸素的青衫,兩側的頭髮梳起來在腦後,用與長衫同色的淡青髮帶打了個結,直墜著落到腰間。
怎麼看,都像是個天仙。
文荊眼睛一酸,君師兄真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褻玩天仙可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只是他的怎麼臉色有點難看呢?昨晚雖然是文荊下藥,最後賺了便宜的還是君衍之……他不高興些什麼?
君衍之把衣擺一拉,坐下來溫和地說:「昨夜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文荊慢慢穿衣,推得一乾二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君衍之的臉色不變,手中撫弄著文荊腰帶的穗子,緩緩道:「我命中帶了妖體蛇身,能抗百毒,倘若那藥性太烈,最後也還是會傷了你。」
文荊欲哭無淚。這麼重要的事,怎麼從來不曾提起!
他看了看君衍之,淡然地說:「師兄,你這一年多來究竟怎麼回事?我一直沒好意思問,如果你嫌棄我長相不美,或者對房事不感興趣,以後我們也可以分開睡。」
不提這件事還不要緊,一提起來,君衍之的臉色又隱隱泛出鐵青。游似騙他修鍊術法不得行房、不得起慾念,害得他一年多來拚命壓制,不敢越雷池一步。本來他就半信半疑,但是事關文荊,他便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的傷只是其一,將來文荊要時常在誅仙塔里練劍的,難不成每練一次劍就要被燒成那副模樣?
昨夜他和文荊行房時實在有些生氣,生怕一年多的心血毀於一旦,今早暗中運氣時,才發現那果然是游似的一派胡言。這個冒著酸氣的混蛋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君衍之連忙笑著:「師弟你想多了,我怎麼可能不想跟你同房?」
文荊慢慢拉開他的手:「真的么?我前些日子有點心寒了呢。」
君衍之眸色一動,摟著他道:「昨夜、昨夜不是已經……」
文荊冷冷望了他一眼:「昨夜還真是委屈你了。」
君衍之趕緊眼圈一紅:「嚶……」
他垂頭拉著文荊的手,低聲道:「師弟,我有件事瞞著你,現在就對你說了吧。前些日子我在修鍊一部術法,據說能治療你身上的燒傷,只是暫時不能行房。」
文荊蹙眉:「有這樣的術法?」
君衍之的手中現出一絲淡淡藍光,在文荊受傷的手部慢慢推過。文荊低頭一看,表面看不出什麼,卻覺得傷疤之下有些微癢。
君衍之微笑著道:「這術法可以生成新肌,可惜火候還不到,等再過幾個月,說不定可以讓你恢復容貌。」
文荊頓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多謝師兄。」
兩人的目光對上,氣氛忽然間有點曖昧。文荊聞著他滿身的草木清香,漸漸想起兩人在慧石峰度過的點點滴滴,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師兄忍得辛苦了。」
「不辛苦……」君衍之淡然道:「只不過那游似實在可惡,騙我說修鍊這術法時不得行房,又說……」
「說什麼?」
「……說我的資質資質低下,十年八年也未必練得成。我擔心告訴你可以恢復容貌之後又讓你失望,這才不想向你提起。」
文荊:「…………」
他明知這段話里不知有多少添油加醋,但想起游似幾次三番想置他於死地,也忍不住有點愧疚心疼:「他這人心胸狹小,師兄不要與他一般計較。」
君衍之輕聲一嘆,眸中竟有了點點淚光:「我不善表達言辭,但若是為了你,讓我赴湯蹈火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但這游似實在陰險,我這一年來忍得辛苦,連番拚命壓制,幾乎都以為我不行了……」
文荊:「…………」
誰說他不行了!這純粹胡說八道!
君衍之緩緩把文荊往床上壓,輕輕在他頸項上磨蹭、吸吮:「新婚翌日,不如繼續在房裡過吧。昨夜我昏昏沉沉的,也沒仔細體會……」
文荊被他勾引得心猿意馬,不知何時衣服又被脫掉一半。忽然間,他想起昨夜嘶啞哭泣又被強制在床的慘狀,一陣恐懼直衝腦門,立刻推著他道:「師兄,我這個月在玉容峰休息,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嗯?」君衍之緊緊咬牙。
「師兄……你接任紅秀峰峰主一職,當多去監管峰中弟子的修行,不可懈怠。」文荊低著頭清咳一聲,隨手撿起長衫外袍,飛快地向門口跑了。
·
五六天後,清虛劍宗上上下下都在傳說著門中大事。
「聽說了么?宗主新婚後立刻搬去了玉容峰,君衍之獨守空房。」
「啊?吵架了么?」
「唉……宗主那副尊容,只怕君衍之看著也……沒法下手吧……」
「你什麼意思?難道宗主不是在上面的那個?」
「柳阡陌曾無意間說過,宗主小時候就一直跟在君衍之身邊,崇拜得找不著北了,言辭之間誰上誰下,清楚明了。其實君衍之對宗主只不過是愛護疼惜之情,以前就沒有其他的情愫,如今毀了容,只怕是心疼和責任居多,只把他當成弟弟看。」
「但宗主對君衍之……」
「宗主恨不得早些與恆陽宮聯姻,你說呢?」
「如此說來,君衍之還真是有點可憐。」
「他喜歡男女且不知道,卻是真的被我們宗主纏上了。」
文荊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但他向來不在乎這些,也便根本沒有管。他們說的一點沒錯,他小時候就是整日跟在君衍之身邊轉悠的。君衍之都已經同他成婚了,木已成舟,還有什麼可嘀咕的。等過段時間他沒那麼恐懼了,當然會再回去與他同住的。
他現在首修氣定山河而不驚,再修逆天功法肅心劍。除此之外,他還打算將劍宗各峰弟子重新分配,像大學那樣,由靈根不同的各位峰主、築基後期修士在清虛大殿分時辰授課,靈根相似者、或者有興趣的弟子報名參加。只是這類新政推行起來必然有阻力,而且也會有意想不到的弊端。至於實施起來是否有效,那也另當別論了。
這天,歸心壁與柳阡陌下山一趟,回來時給文荊帶了一本書。
文荊不知他們何意,翻開一看,只見第一頁上寫著:
「席宗主怒滅恆陽宮,雲少儀隱忍十數載。」
這本書印刷得並不精緻,紙頁粗糙,是流傳於坊間的粗俗讀物。文荊讀了片刻,便知道書中所寫並不完全對,將席放很粗暴地描繪成了一個道貌岸然、笑裡藏刀的奸詐之人,君衍之則成了風姿卓然、受盡冤屈的盛開白蓮,字裡行間中流露出對清虛劍宗的厭惡,為君衍之抱不平。
再讀下去,寫到清虛劍宗以聯姻合併恆陽宮的時候,將文荊說成了一個急色、醜陋、對君衍之垂涎不已的不堪入目之人,聲稱「劍宗兩代宗主都對君衍之不起」。文荊越讀越尷尬,也有些火大,把書合了起來。
柳阡陌道:「這書在幾個城鎮都賣得極好,要不要查一查背後是什麼人在作祟?」
文荊道:「這書只有片面之詞,嘩眾取寵,也不會成什麼氣候。若仔細徹查,把那人揪出來嚴加懲戒,反倒顯得我們沒有氣量——任憑他們說去吧。」
送走了柳阡陌等人,文荊又在房中踱了片刻,忍不住有些心情低落。他低著頭尋思一會兒,也不管是不是深夜,朝著君衍之在紅秀峰的住處而去。
君衍之本在屋中畫畫,只覺門輕輕一開,身邊已經站了一個黑影子。他心中一陣澎湃激動,卻也不露出分毫,氣定神閑地道:「今夜來找我有事?」
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桌上的畫團成一團,收在袖中。
文荊卻根本沒有注意他在畫什麼,似乎有點心事地在床上坐下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難道說他被坊間一本粗俗之物影響了心情么?
「你在畫什麼?」文荊笑著問。
「……沒什麼。」
「又是你我平常的生活小事么?」
君衍之微微一笑:「算是。」
文荊來了興緻:「師兄,你這幾年來畫了那麼多東西,今晚我們一起看吧。」
君衍之笑著把書桌上幾本藍皮書抽出來:「這一年我在恆陽宮,趁空閑把前幾年的圖畫都畫出來了,有我們一起養大龜、再次相見、抓席放……再往前的事情也想起好多,一幅一幅都補了起來……」
文荊低頭指著那神態憨然的大龜,笑著說:「你偷它果子吃的時候,它反應不過來,就是這個表情,要哭、又很茫然的感覺……」
他又指著一幅圖笑道:「這是你和歸心壁鬥嘴么?他這樣子有點欠打。」
「他當時更欠打。」
文荊笑著翻了一陣,突然怔怔望著君衍之,不說話也不動。
君衍之微微笑著:「你怎麼了?」
文荊笑著低頭,繼續翻著藍皮本子:「沒什麼,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能在喜歡的人身邊、相知相守已經足夠,其他的一切都已經渺小,不再重要。這世上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不重要的其實都那麼清楚明了,偏偏有些時候卻參不透澈,蒙蔽了真心,徒生煩惱。
文荊低著頭說:「今晚我在這裡睡吧。」
「好。」君衍之微笑擁著他,輕柔地把嘴唇貼上去,攔腰抱起來。
「師兄,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一塵不染的最高雅的人,也最溫柔……」文荊斷斷續續地表白,臉色紅潤。
「嗯……」青衣袖中的一團紙輕輕落到地上。
紙張微微張開,隱約可見一條巨蟒纏著一個一.絲.不.掛的年輕男子,絞纏重疊,緊密相連,正是昨夜最不堪入目的一幕。
「師兄,我來之前,你在畫什麼呢?」
「……沒什麼,畫你我的將來。」君衍之輕聲道。
「是么?」文荊呼吸急促地脫著君衍之的外衫,「我們的將來……在仙界?」
君衍之把他的衣服一扯而落,低頭吻下去:「……你說的不錯,的確是在仙境一般。」
·
「第七代宗主文荊,掌管清虛劍宗八百九十載,煉虛后與紅秀峰峰主君衍之一齊進入上靈界,後事不知。鼎盛時期有弟子一千一百人,人數雖少,其中卻有築基弟子六百名,金丹修士二十三名,元嬰修士四名,為竹風國之最。只是文宗主雖對劍宗頗有貢獻,卻因迎娶君衍之一事備受非議。後代弟子當引以為戒,不可沉迷男色。」
——摘自《清虛劍宗·元嬰長老·賀靈·語錄》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