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http://t/
吳路哪裡知道那麼多,他只知道心心念念的醉江南的席面沒了,他委屈地嘟囔道:「吳勇說了,吳淵也說了,他倆都保證過了,我還疼了那麼長時間,他們怎麼就不兌現諾言了呢?!」
徐氏已經站起了身子,聞言一聲冷笑:「醉江南的席面啊……」醉江南是個有名的酒樓,專在京城做些別的地方的特色菜,而且越做越大,他家的席面,想訂的話,至少要提前兩個月。
吳氏臉色青白,恨不能衝上去堵住吳路的嘴,劉玉英更是如此,尤其是聽見了自己兒子的名字之後,越發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前頭臉色鐵青的岑老夫人,突然撲了過去,哭著道:「老夫人,您是知道我侄子的性格的,他本來就不聰明,被人引誘著說假話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老夫人!」
岑老夫人閉上眼睛不去看她,不過看她胸口的起伏,可以想見她此時的心情必定十分不平靜,吳氏也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唯獨吳路什麼都不知道,還在喃喃著:「可不能讓他們倆賴賬啊!」
「怎麼了?」
就在吳氏和劉玉英兩人哭著辯解的時候,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岑虞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爹!奶奶說要送我去家廟!」
這時候不告狀更等何時!
「家廟?!」岑翊舟有些震驚地看向岑老夫人,「娘,您要送虞兒去家廟?!」
岑老夫人捂住了心口,一群丫鬟婆子頓時圍了上去,岑老夫人卻朝她們擺擺手,看向自己的二兒子道:「是場誤會,娘也是受人矇騙……」說著,她站了起來,顫抖的手指向吳氏:「老大媳婦,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吳氏膝行往前,口中哀哀地道:「娘,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啊!嫂子,你快來解釋解釋!」吳氏說著,一回頭卻發現她的嫂子已經雙目緊閉,倒地不起了。她身邊的丫鬟婆子更是慌亂,一邊嚷著要讓大夫來,一邊抬著她和吳路往外走。
「娘……」吳氏再轉回臉,面前哪還有人,有的只是一地的碎片,那碎片屬於她攢了好久才攢夠一套的墨月。
不知道什麼時候,岑虹上前來把她扶了起來:「娘,您這回該看清楚外祖她們那些人都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岑虹緊緊攥著手,看完了全程的她只覺得自己臉上燒的慌,有這樣的一個娘,她這個岑家大小姐做的有什麼意思。
吳氏推開她的手,斥道:「你怎麼說你外祖家的?!你姨母一向都體弱,這時候昏過去也理所應當,她一定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受了蒙蔽!」
「什麼蒙蔽?娘,您什麼時候這麼糊塗了?我一直奇怪,您這麼幫著外祖家,把表哥們當成親兒子一樣看待,真是為了日後從外祖家過繼一個兒子來嗎?」
吳氏又道:「你知道什麼,你終究是要嫁人的,女兒都是客!難不成我要把我辛辛苦苦攢下來的東西,給個外人嗎?」
「我、我是外人?」岑虹心裡一酸,眼眶熱了起來,她拿帕子按了按眼睛,冷笑一聲,「娘說的對,我總歸是要嫁人的!」說著,她一甩帕子,也往外走了。留下吳氏一個,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岑虞他們,卻跟著岑老夫人往外走去,走不過一段,就看見前頭躺著一個人,離得遠。他們卻也模模糊糊看出來,那就是吳路,此時他在路中央哭喊著什麼,一旁的丫鬟婆子都避得遠遠的,絲毫不敢近身。
岑老夫人還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幫把手,但是迎著風,她卻忽然聞到一股惡臭,她一個反胃,差點吐出來。哪裡還敢上前:「快走快走,繞遠點走!」
折騰一番,總算回到了寧園,岑虞伏在岑翊舟肩頭抽抽搭搭的,一路上她就已經把剛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岑翊舟,岑翊舟雖然沒說什麼,但看他皺著的眉頭,想來也是對大房十分厭煩了。
洗漱好換身衣裳,岑老夫人又出現在他們眼前,岑虞埋首在岑翊舟懷裡,眼眶紅紅地看著岑老夫人。
岑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她移開目光,對岑翊舟道:「這件事是娘做錯了……」
「娘?」
岑老夫人擺擺手:「老二,娘知道你的性子,娘做錯的事情,娘擔著,這件事我做主了,你們住回落霞院……」
「不用了。」
岑老夫人一頓,看向打斷了自己話的人,是徐氏,她上前一步道:「娘,那院子就留給大嫂的娘家人去吧,二郎他已經拿到了將軍府的鑰匙,也已經派人去打掃了,今天我讓人先把東西送過去,過兩日也方便搬出去。」
岑老夫人的目光沉了沉,她看向岑翊舟:「你們要搬出去?」
岑翊舟就想跪下,但他懷裡抱著岑虞,又無法跪下,岑虞在岑翊舟耳邊道:「爹,你說嘛,咱們搬出去,還住將軍府去。」
岑翊舟有些不敢說,他本想找個時間好好說說這件事的,沒想到現在就要把這件事說出來。他看了一眼徐氏,徐氏卻沒像以往那樣迎上他的眼神。
岑老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握著茶杯的手又緊了緊,果然,果然都是這個女人攛掇的,她早就該知道的,早就該防著她的!
岑翊舟嘆了口氣,頷首道:「娘,上頭本就有規定,述職后需要住到將軍府里……」
岑老夫人打斷了他的話,提著勁道:「鑰匙拿到了?」
岑翊舟點頭:「拿到了。」
岑老夫人又捂住了心口,她臉色鐵青,像是受到了什麼大刺激一樣。岑翊舟連忙上前急道:「娘!娘你怎麼了?!」
岑老夫人翕動了一下嘴唇,咬著牙道:「你這個孽子,你給我滾!芳媽媽!你去,去把老大他們兄弟都找來!你去!」
「娘,您這是……」
岑老夫人打斷了岑翊舟的話:「老二,你要搬出去是吧?你一定要為了你媳婦把咱們家弄的四分五裂嗎?」
岑翊舟聽岑老夫人這麼說,忙道:「娘,這不關箬嫣的事,這是規矩,人人都如此的,我也不能例外啊!」
「不能例外?!怎麼不能例外?!仇大將軍不也是住在自家老宅?那麼些人都不守規矩,偏偏你要守?」
岑翊舟有些手忙腳亂地道:「娘,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岑老夫人怒道:「你給我閉嘴!原覺得你是你幾個兄弟裡面最乖巧的,原來你竟然還有這樣的心思,娶了媳婦忘了娘了是不是?!」
岑虞見岑老夫人句句不離徐氏,大聲道:「奶奶這話說的不對!難不成是娘定的規矩?!若不是,那跟我娘又有什麼關係?!」
岑老夫人更氣:「反了……都反了!」
說罷,竟是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一時間寧園裡手忙腳亂,請大夫的請大夫,扶岑老夫人進去的扶她進去,這個時候徐氏站了出來,指揮調度,不大功夫讓寧園又平靜下去,大夫也請了過來,隨大夫一塊進來的,還有岑岱。
岑岱也進屋看了一眼,出來知道對岑虞點點頭,徐氏拉著他問岑老夫人的病情,他說奶奶並無大礙,只是一時氣急,一口氣沒上去而已,很快便能醒來。
徐氏也鬆了口氣。如果岑老夫人真有什麼,那她這個不孝兒媳的罪名,可真的洗不掉了。
幾個兄弟也陸續地趕來,最先到來的是岑翊修,他還不知道岑老夫人昏倒的事情,一上來就對岑翊舟道:「老二,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大哥給賠禮了!」
他今天是特意躲出去的,就是為了不讓岑翊舟找到自己身上來,可他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急轉直下,如今他躲出去這件事倒是不對了。
岑翊舟搖搖頭:「大哥,這件事就押后再說吧,娘剛才暈過去了。」
岑翊修也急了:「怎麼回事?!」
岑翊舟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岑翊修聽了,詫異道:「老二,你要搬出去住?!」
「是啊,這是規矩,總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特殊啊。」
岑翊修不贊同地道:「父母尚在,為孝道怎麼就不能違反一回規矩了?」這件事我看是你做的不對,尤其是當著娘的面這麼說,你讓娘怎麼能不昏迷?「
岑翊舟沒有回話,岑虞先道:「大伯這話說的好沒有道理,您和兩位叔叔不是都在,爹要盡孝道就是擠在岑府,在奶奶眼底下盡孝道才算是孝順嗎?!」
岑翊修皺眉道:「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岑虞眼裡又漫上淚水,她哭道:「爹,大伯罵我!」
岑翊舟無奈地只能去哄她,岑翊修沒轍,往旁邊走了兩步。
接著來到的是岑翊宏夫婦,兩人似乎知道的更多些,來了也不問什麼,只是跟岑翊修岑翊舟打了一個招呼。最後一個來的是岑翊行,他身旁跟著一個看相貌不過十三歲的少女,那少女神色怯懦,對他亦步亦趨。
岑翊修厭惡地低哼了一聲,岑翊行反倒對他一笑,拉過身旁的少女說:「秀秀,過來,這是你大伯,你可要記住她啊。」
秀秀點點頭,畏縮著道:「大伯好,我、我叫岑秀……」
「別叫我大伯!岑家不是什麼小貓小狗都能進來的,老三,你能不能別胡鬧了?!」
岑翊行似笑非笑地看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的岑翊修:「大哥若不想我胡鬧也行啊,不如大哥給我點錢,我去做個生意,再不濟,也能遊山玩水……」
「滾,給你錢讓你去青-樓嗎?!」
岑翊舟連忙捂住岑虞的耳朵,他一隻手要抱岑虞,只能一隻手去捂住她的耳朵,又怕她聽見了什麼,將岑虞抱的更緊了一些,隨後有些不滿地對岑翊修說道:「大哥,虞兒還在呢,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一些?!」
岑翊修乾咳了一聲,往旁邊走了兩步。岑翊行挑了挑眉,帶著秀秀往一旁走去。
不多時,大夫出來到:「老夫人已經醒了,不過老夫人年紀大了,還是不要讓她生太多氣的好。」
岑翊修連連答應,又領著三個兄弟到了裡屋。
岑老夫人的確已經醒了,躺在床上懨懨的,臉色很不好看,聽見幾人的腳步聲,她不高興地道:「還來看我這個老婆子做什麼?!你們不是天天都盼望著我死呢嗎?!」
岑翊修忙道:「娘,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兄弟四個,誰不盼著您長命百歲啊!」一邊說著,他一邊給岑翊宏使了一個眼色。
岑翊宏立刻走了出來,握住岑老夫人的手道:「娘,您這是在幹什麼?!嚇死兒子了!」
見是岑翊宏,岑老夫人的臉色才緩和下來,不過也沒好多少,只是勉強給了個笑臉罷了。
眼見著這麼僵持下去不是個事兒,岑翊修對岑翊舟道:「老二,你快點跟娘認個錯,咱們兄弟四個在一塊!誰都不搬走!」
岑翊行聽了他的話,很不給面子地嗤笑了一聲。
岑翊舟很是猶豫,他這個人向來說到做到,他已經答應了徐氏要搬出去的,現在又怎麼能跟娘說自己還留下呢。
他一猶豫,岑老夫人頓時冷笑道:「老大,你有害說什麼呢!分家!我這個老婆子趕緊死了!好讓你們分家!你們誰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我也不用被別人指著脊梁骨說是我逼走了兒子兒媳婦!」
岑翊宏連忙道:「娘,您可最是慈善的了,誰敢這麼說您,我去打死他去!」
岑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動不動就要打死人的,我不是讓你不要再隨便說這種話了?!」
岑翊宏嘿嘿地笑了兩聲:「娘,您就讓二哥他們搬走吧,反正那將軍府空著也是空著,二哥他們也能住的寬敞些,都在京城裡,想要探望不就是一炷香的事情,您到時候在家裡住厭了,就去二哥那住,多好啊!」
岑老夫人又板起臉來:「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搬出去,除非我死了!」
岑翊舟左右為難,看向徐氏,徐氏卻垂下眼,不去看他。
岑翊舟知道徐氏有多想搬出去,這些年來她在邊關過慣了沒有約束的日子,回到家裡卻處處束手束腳,每晚都想著將軍府的樣子,絮絮叨叨地說如果搬進將軍府里,她會如何如何,要在哪兒設花圃,要在哪兒立圍牆,她都想好了的。
他怎麼能讓她失望?
岑翊舟收回目光,開口道:「娘,您知道我今兒去哪了嗎?」岑老夫人自然是不會理會他的,岑翊舟接著說道,「今天是皇上傳喚,我去宮裡見了一趟皇上。」
岑老夫人直直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速度之快簡直不像是個剛剛還昏倒了的老人,她直勾勾地看向岑翊舟:「你說的是真的?你去皇宮裡了?!」
岑翊舟點點頭:「皇上找我說了一會話,多是問我在邊關的事情,後來又說,將軍府十有□□都是空的,我若住進去不免沒有鄰里,就賜了我一座宅子,在天祥街,五進的,旁邊是兵部侍郎……」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岑老夫人兩眼冒光,那樣子簡直恨不得讓岑翊舟立刻就搬進去。
岑翊舟耐心地道:「自然是真的,娘你看,我還帶著聖上給我的旨意呢。」說著,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白紙來,上面寫了兩行字,大意是體恤岑翊舟的艱辛,賜宅給他。
岑老夫人看見這張白紙,覺得這就是聖旨一樣,她下了床,噗通一下跪下道:「謝聖上隆恩!」她這一跪,岑翊修幾人也跟著她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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