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未亡人
這場雨下的又快又急,南北兩方,官道上快馬疾馳,忽然一抹身影橫身而出,傾北祭急急勒馬而住,馬蹄不滿長嘶。www.前蹄高高揚起,泥水混著雨,濺了眼前人滿臉滿身。
傾北祭看清眼前人大驚:「喬蔓青?」
這樣漫天的雨,臨夜的色,荒寂的山道,傾北祭渾身濕透生生駐馬不前,獰猙大罵:「我靠見鬼了!」
卻聽眼前人突然開口:「帶我去蒼梧!」
傾北祭道:「老娘現在有急事,你一邊兒玩去!」說完便要揚鞭,喬蔓青忽然上前一手捏住她腕,順勢縱身一躍跨馬而上,傾北祭感到那手上傳來的溫度,驚而瞪眼:「你沒死?」
喬蔓青冷臉麻木:「風沭陽不亡,我怎能先死?」
傾北祭驚愣一瞬,驟然大怒:「你沒死,為何不曾現身通知我?你可知你害死了葉兮!」
喬蔓青心中一跳,隨後身子便是一陣懸空。傾北祭生生將她推下了馬去,怒而揚鞭,飛濺而起的泥土又再次濺了她一身一臉,喬蔓青癱在泥里尚有些回不過神。害死了葉兮?
驟然無邊恐懼將她籠罩,什麼害死了葉兮?
她看向傾北祭離開的方向,那是去往蒼梧的,她好不容易才從舒譽眼皮子底下逃出來,一身狼狽好不容易半途遇見了傾北祭,可她說,她害死了葉兮?
喬蔓青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前方尖聲怒吼:「傾北祭你這個狗娘養的,你把話說清楚了再走!賤人!」
厚重的雨幕將馬蹄聲掩蓋。喬蔓青縱身便去追,雨太大前路不清,她跌跌撞撞無數次陷入泥坑,終於不再起身,抬頭讓雨洗了臉上的濘泥,她大哭大笑:「你到底想要欺我到何時!」
未幾忽然馬蹄聲駛近,那白衣女子同樣渾身狼狽,在馬上向她伸出手,冷聲道:「上來!」
喬蔓青想也不想。抬手就交給了她,一躍上了馬背。
「你就不問問,我為何如此急得趕往諸葛山莊么?」馬蹄聲響在耳畔,大雨淅瀝在眼前,傾北祭的聲音冰冷憤怒,無奈卻又悲哀。
身後人沒說話。
傾北祭大笑數聲:「你不敢問?」她凄聲怒道:「葉兮為你挑了整個諸葛山莊!」
喬蔓青忽然一陣目眩,驟然失重,整個人跌下了馬去。
傾北祭急急勒住韁繩,下馬去看,伸手捉住喬蔓青手腕生生將她從雨地里拉了起來:「這個時候你還添什麼亂!?」
喬蔓青怒目看她:「你他媽讓我緩緩行不行?」她臉上滿是水,眼眸殷紅仿似染血。
傾北祭看了看她,哼聲冷笑:「四百三十七具屍體,不多不少。誰能想到你還活著?」她驟然掐住她雙肩:「喬蔓青,你活著,我真不知道你是腦抽還是怎麼?你活著你為什麼不第一時間來找我?找十里樓台?」
喬蔓青定定看她一瞬,揮手將她推開,尖叫聲帶了哭腔:「你問我我怎麼知道?你他媽全家被人殺了還有理智想別的?我一醒來就被舒譽帶去了邯鄲我怎麼知道?」
傾北祭胸口劇烈起伏,拉過她一把將她甩去了馬上,隨後跟著跨馬而上:「現在起不要跟我廢話!」
馬蹄聲混著雨泥總是顯得疾烈而張揚,如戰場上密集的鼓點,將遠方沉寂的山林雨幕撕的破碎。
北邊官道泥石塌陷,雨幕中的青色身影打馬而駐,憤恨的摔了韁繩:「我操!」
雲芝調轉馬頭:「改道!」
顧青葙當即勒轉韁繩:「我們已晚了十天出發,此時必定來不及了。」
「不是傳信給傾兒了嗎?」
顧青葙蒼聲冷笑:「綠微居到南陵,至少也得十日,這來來回回,她比我們好不了多少,來不及了。」
雲芝一巴掌扇了他腦袋上:「那我們還去什麼蒼梧,你既然都這麼肯定了,我們何不回南莫?」她說著便要換方向:「不去了,回南莫!反正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們還操什麼心?」
顧青葙伸手,攥住了她的韁繩,垂著臉,雨順著他面部線條滑落,冰冷沉靜:「去蒼梧。」
雲芝大聲冷笑:「你不是已經確定葉兮死了么?」
「那我也要去替他收屍!」
雲芝點頭:「好。」她指著前方那座遠山:「翻過這座山,我們今日便可到蒼梧,不出意外,我們天不黑便可到。」
顧青葙沒說話,他狠夾馬腹,在馬蹄嘶鳴聲中衝進雨幕。
這場雨出乎意料的大,綿綿下了三日皆是傾盆之勢,許多山路已無法行馬,在蒼梧山半山腰,顧青葙雲芝棄馬而行,冒雨奔去諸葛山莊。
焦爛的斷肢,燒枯的草木雕梁,被雨水洗刷了數日,也沒沖的盡那荒涼的死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真是葉兮做的出來的事。」
雲芝看著四下焦屍,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顧青葙抹了面上的雨水,四下不斷的找,大聲喊:「師兄!」
寂寂雨幕,誰來回他?
兩人一路往諸葛山莊深處找去,隔著厚重雨幕,忽見長亭前,有一襲墨色身影卧在雨中,稍稍隔近一看,他是跪在地上,整個身子仿似鴕鳥般的縮著,頭顱似乎都埋進了土裡,像是死了。
他身旁一丈遠處,是一抹淺紫長衫的影子,渾身浴血,這麼多日,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能看出這人身上已無了生氣,雲芝走近將他身子扳過來,瞳孔猛地一縮:「風沭陽!」
顧青葙心頭一跳,上前便想將那墨色人影撈起來,那人卻似乎在土裡生了根,無論如何也扳不動,顧青葙心中一股戾氣陡升,直起身子狠狠一腳踹了過去怒罵:「你他媽到底想怎麼樣?師兄在哪兒?」
雲芝上前攔了攔顧青葙,神情有絲驚愕:「這人沒死?」
顧青葙怒吼:「沒有!墨涯余,你給老子把頭抬起來!」
墨涯餘三字一出,便見那人開始顫抖,抖如篩糠,然後便有哭聲傳出來,嗚嗚咽咽,很輕,卻也很沉,帶著絲絲線線絞人心的痛楚。
雲芝紅了眼:「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上前將手搭在墨涯余身上,跟著他哭,哭著哭著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先起來行嗎?」
墨涯余還是不動,只是哭聲零碎,混著雨幕,亂著人心,絞著肺腑。
顧青葙猛地上前一腳踹去,此番顯然帶了狠勁,頓時將墨涯余踹得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狼狽跌躺在地上。
這時雲芝才看見了,墨涯余像是已經沒了魂了,他面色很白,比死人還白,神情恍惚的在哭,眼睛卻紅的殘陽似血,顧青葙上前揪住他領子:「師兄在哪兒?」
墨涯余只當沒聽見,張嘴開始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顧青葙眼睛紅了,怒氣夾著徹夜未眠,最容易摧毀人的神經,雲芝連忙問了一句:「葉兮還沒死是么?」
墨涯余終於有了反應,他微微垂首,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淡道:「死了。」
「死了……」顧青葙幾乎是吼了:「死了那人呢?屍體呢?」
墨涯余笑得雙肩不斷的抖,眼淚卻混著雨水不停的掉:「我不知道啊,我離開了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那你憑什麼說他死了?」
墨涯余抬頭望進他眼裡:「因為他說了,別動他,一動他,腑臟盡毀。」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地方:「他之前就坐在那裡,如今他突然就不見了,你當他會瞬移么?一動就死,你知道么?」
顧青葙倒退了一步,微微踉蹌,抬手遮了遮掩眼,他唇在顫抖:「師兄……」喉間哽咽,他哭道:「為什麼不肯等一等?」
「能去哪兒呢?他能去哪兒呢……」喃喃幾句,忽然轉身便走。
「別找了。」墨涯余神情近乎麻木:「我找了他三天,整個蒼梧山,都沒有。」
顧青葙驟然扭頭看他,不知怎得,一腔怒火怎麼也抑不住,一拳就朝他臉上揮了下去:「當時就你在場,連一個受了重傷的人你都看不住!不止看不住,你一點忙也沒幫得上!」
血絲順著唇角滑下來,墨涯余冷笑,有些蒼涼:「你說的這些,都得姐夫讓我做啊,他根本就沒有讓我插手的打算,你讓我怎麼辦?」
「顧青葙!」不遠處雨幕中女子的呼喊聲,傾北祭極快的出現在眾人眼帘中,她上前四處看了看,咽了口雨水看著他:「人呢?」
沒有人說話,無人應她。
雨幕中跟著衝來一道青色人影,臨的眾人眼前,雲芝猛地睜大眼睛:「喬小城主?」
「葉兮呢?」喬蔓青疾問。
「你不是死了嗎?」雲芝瞳孔都在顫。
喬蔓青聲音陡然拔高:「葉兮呢?」
顧青葙沉目看著她:「你沒死?」
喬蔓青幾乎瘋了:「你管我死沒死,葉兮呢?」
顧青葙兩瓣唇抿的死緊,雨中傾北祭忽然笑了一聲,她怔怔地看著風沭陽的方向,笑得無比落寞:「沒了。」
喬蔓青看向她:「什麼?」
傾北祭笑了笑,看她一眼說:「人……沒了。」
喬蔓青笑道:「不可能,禍害遺千年。」
傾北祭有些疲憊的閉了閉眼,索性癱身便躺在了雨地里:「諸葛山莊沒了,你們的仇也算是報了。」
她笑了笑,笑出聲來,笑著笑著就哽了:「可怎麼算,也還是我們這邊不划算,喬蔓青,我們虧了啊……」
喬蔓青眼睛紅了:「他沒死,你們相信我,他絕對沒……」
眼前黑的太突然,身子一晃,顧青葙將她扶住,喬蔓青抬眼看他一眼,伸手死死攥緊他衣袖,攥的指節泛白:「葉兮沒死……」
顧青葙此時已不知該說什麼,一張口,聲音是蒼白的,思想是痛的。
喬蔓青笑了一聲:「他絕對沒死。」然後眼眸一闔,便暈了過去。
*
漫天的大霧,前頭隱約泛出蒼白的光線,仿似一盞指路的明燈,喬蔓青下意識朝那裡走去,撥開大霧,走到一處山明水秀,這裡青山環水,碧湖如鏡,是她不曾見過的地方。
湖中有兩隻仙鶴交頸,纏綿小憩,展翅飛起,前頭碧空如洗,不刺目,也不暗沉。土夾庄弟。
然後一陣風颳起,吹碎了鏡子,漣漪層層圈開蕩漾。
一塊石子不小心飛到她身邊,喬蔓青看去,有孩童在嬉鬧,白鬍子的老人家氣的跳腳:「三字經會背了么?千字文呢?你再皮,再皮打你板子!」
喬蔓青看著看著就笑了,孩童圍著她不斷的轉圈,老人家氣急敗壞的又追不上,恍然間,她覺得這個老人家很像喬夷修。
一陣風來揚起了她的髮絲,貼在了半邊臉上,遮了視線,她抬手將發拂下來,然後就看見一襲白影,在山的翠林茂竹間一閃即逝。
喬蔓青的心開始亂跳,繞開孩童快步追了上去,竹林深翠,顏色太濃了,不如綠微居仙境般的清淺,她扶枝一路向上,似乎走了很久,直到隱隱聽見潺潺水聲。
前有溪流,后傍青山,竹居外三兩桃花,落英似雪,樹下隱有一丘凸起,石碑豎立,那白衣人就站在那裡,青絲如墨,背影頎長。
忽然見他緩緩轉過身來,手中折著一枝桃,嗓音清潤,四周一瞬化作風清朗月。
他說:「別再離開。」
*
「你們確實不應該怪她。」
「我沒怪她。」
「那日是我擔心她衝動做傻事,強行將她帶去了邯鄲,一路上她一直高燒不退,稍微一清醒,便從我身邊逃了。」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傾北祭抿了抿唇,目光看向躺在竹榻上的人。
雲芝喃道:「又發燒了,快燒糊塗了。」
「長老!長老……」小五匆匆跑進來:「找遍了,沒沒,沒葉神醫的蹤跡,半點也沒有啊。」
傾北祭吼了一句:「繼續找!」
「可是……」小五有些為難,「我們出不去了……」
傾北祭正要說話,外頭便傳來一陣嘈雜聲:「傾長老請給個說法,告訴我們葉兮在哪裡!」
「以如此殘忍血腥的手段滅了諸葛山莊,與滅蓮城的方式如出一轍!真當我們武林中人是瞎的么?」
「葉神醫必須出來給個交代!」
傾北祭臉色發青:「這群蠢貨!」
她拂袖起身一腳踹開了大門:「你們要什麼說法?哪個不長腦子的說葉兮滅了蓮城?」
她氣勢太洶,外頭數十多名江湖客頓時噤聲了一瞬,隨後便炸了:「如此相似的手法,不是葉兮做的還能是誰?想來當初他收喬少城主為徒,也是包藏禍心!」
傾北祭抬起一旁的花瓶便朝他砸了過去,勃然大怒:「你他媽是不是腦抽?」
眾人都唬了一跳,還沒回的過神,便見傾北祭目光驟然落在適才說話之人身上,黑著臉冷笑:「百步穿楊留一刀?」
她頓了頓,抬手指著他沉臉道:「你!六歲時偷看鄰居家少婦洗澡,使那少婦浸了豬籠,你自覺良心有愧,這才離開故居,然後!十二歲拜當時有名刀客莫老兒為師,卻不想你死性不改對莫老兒的獨女暗生情愫,在莫姑娘成親當夜,你施計奪了她的清白,此事被莫老兒發現,你便……」
「啊!!!」
傾北祭話未說完,留一刀捂著腦袋慘叫出聲,白著臉近乎崩潰的逃走。
在場江湖客臉色都青了,誰沒個秘密啊,這傾北祭可真是個刺兒頭。
傾北祭甩袖哼笑:「你們還想要我給你們什麼交代?」
眾江湖客綳著一張臉又黑又青,愣是沒人說話,傾北祭冷笑一聲:「那我便勞煩你們這群蠢貨好好看看,諸葛山莊是不是該亡,風沭陽是不是該死!」
她扭身進屋,下一刻手中便不知拿了一個什麼東西出來,待她攤開一看,眾人才看清,那是一個杯盞大小的蓮花狀物。
有人驚呼出聲:「琉璃盞!」
傾北祭面沉如水,揚手便將這琉璃盞狠狠往地上摔去:「這便是從風沭陽的諸葛山莊中搜出來的,你們這群蠢貨,滾!」
意料之中的破碎聲並沒傳來,眾人只見眼前一道墨影一閃,隨後琉璃盞便穩穩落入了一人手中,墨涯余白著臉看了一眼傾北祭:「這好歹是我墨家唯一的東西了,別說摔就摔。」
有人開始愧疚:「是我們冤枉葉神醫了。」說完,羞憤難當的嘆了口氣,掩面奔走。
眾人跟著有樣學樣,紛紛羞憤而去。
傾北祭冷冷看著那群人遠去:「沒出息的東西!」轉身便進了屋中。
喬蔓青在她進屋的那一刻突然睜眼,眼眸烏黑的發亮,高燒的餘韻還未退去,她臉上還是紅的,她扭頭看向傾北祭,嘶啞著嗓子道:「葉兮沒死,我看見他了。」
雲芝紅了紅眼,在一旁嘆了口氣:「真的燒糊塗了。」
喬蔓青驟然看向她:「我沒燒糊塗。」
她眼眸清亮,太亮,亮的彷彿一面鏡子,乾淨純粹的很,讓人看得清裡面流動著的種種思緒。
傾北祭別開眼去,當沒聽到。
顧青葙垂下眸,蒼白頹然。
只有舒譽應和她,他說:「是沒死,我也看見了。」
喬蔓青就彷彿看見了知己,撐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們去找他?」
舒譽勾了勾唇角:「可我不知道他往哪邊走了,你知道嗎?」
喬蔓青有些恍然,輕輕愣了愣,然後也垂下了眸:「我也不知道……」
舒譽怪心疼的:「那就等你好了,我們四下去看看,去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喬蔓青沒說話,她靜靜坐了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半個月時間,十里樓台翻遍了整個蒼梧,未尋得葉兮半點蹤跡,之前差不多接連十日的大雨,使山路塌陷,官府一個月後開闢山道,從塌陷的路段下面,挖出了四具屍體,皆是男屍。
喬蔓青退了燒后,總是站在山坡上頭看著鐘山的方向不動,傾北祭傳信給綠微居,娃娃的回信是:一日不見屍體,一日不立墳冢。
絹布上有些墨跡暈染,想來娃娃寫這句話的時候,是哭著的。
簡墨不日後便找了過來,一進門便開始大聲嚷嚷:「老子的劍呢?說了讓葉兮親手還的,人沒了,劍也給老子弄丟了不成……」
說著說著有些說不下去,曾經征戰四方的錚錚男兒,別開頭去竟紅了眼,罵了一聲娘。
傾北祭沉默沉了半晌,終於站起身來,竭力維持的鎮定始終還是顫抖了嗓音:「去認領屍體……去不去?」
顧青葙蒼白的笑了一聲:「什麼認領屍體?在泥石下躺了幾個月的人,你能確定誰是師兄?」他垂下眼時長睫有絲顫抖:「我不去。」
沒人說話,喬蔓青緩緩站了起來:「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臉上,傾北祭頓了頓說:「我跟你去。」
喬蔓青扭頭看著她:「我是說我自己去。」
眾人看著她的眼神漸漸變得有些複雜,喬蔓青似乎知道他們心中所想,笑了笑淡道:「除了我,你們誰能認得出他?你們去了有什麼用?讓我跟他呆一會兒,不好么?」
傾北祭終於也是移開了視線,選擇默認。
沒有人反對質疑,喬蔓青轉身離開了這個屋子,這一去,她卻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