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伍苒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鐘才悠悠醒來，還是被趙倩和劉雨桐給搖醒的。

她轉了個頭，闔著眼迷迷糊糊地說：「我好累，讓我繼續睡。」

宿舍幾人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沒追問為什麼。而且劉雨桐昨晚回來就告訴她們看見寧以白了，她直覺仔仔的反常和他有關。

「我們去食堂買飯，你要吃什麼？」

伍苒頭悶在枕頭裡，大腦不知道在不在放空狀態。

趙倩和劉雨桐正要放棄詢問，想著隨便給她帶一份回來時，她突然伸出頭來，半睜開眼睛，明明還是一副惺忪神情，語氣卻很認真，「吉祥餛飩，玉米鮮肉餡的，不要香菜，加醋。」

劉雨桐盯著她無神的目光，哦了一聲，轉身去問同樣在床上躺屍的小熊要吃什麼。

猛不丁地，伍苒嚴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很認真很認真地提醒她們：「加很多很多醋。」

下面兩人無語對視一眼，趙倩說：「小伍你還是下來先吃片麵包墊墊肚子，不然空肚子吃醋對腸胃不好。」

「誰說我吃醋了，」伍苒轉頭看向她們，「我說不要加醋，要加很多很多香菜。」

劉雨桐和趙倩：……

到了下午伍苒才將手機開機，其實她知道寧以白昨天會給她打電話，就是故意拖延開機時間，好讓自己緩衝一下情緒。

開機一看，結果有兩個未接來電，和一條簡訊。

其中一通電話和簡訊來自寧以白，而另一通則是10086打來的。

一通電話和一則簡訊，真是疏離又客氣的回應。

看到那則簡訊，伍苒一下子懵在原地。

「……對不起。」

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難道是聽出來她昨晚在用那首歌表白，所以這是變相地拒絕了？

果然是這樣不出意外的結果。

伍苒有點心煩，打開書桌上的電腦想找部片子看看。一登上微博發現有幾個好友都在轉發一條視頻。

上面有文字介紹，是前幾日肖凌和婁北初在為他們的新電影做宣傳的視頻。

視頻拍的很不錯，將兩人無意間露出的表情都做了個特寫，看上去儼然是一對充滿濃厚愛意的璧人。

找了一部懸疑片，伍苒剛看了不到五分鐘，就有人給她打電話了，來電人正是她剛才在視頻中看到的肖凌。

伍苒已經很久沒近距離聽過他的聲音了，猛然聽到還有點不熟悉。

「小伍，在幹什麼？」

她直覺肖凌不可能閑的會來問自己在做什麼，於是開門見山問他：「找我有事？」

肖凌稍稍頓了下，接著沉下氣說：「我想找你談談。」

「不用談，我傷已經好了，而且也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

「小伍，」肖凌似乎在揣測她的心思，緩緩說道，「我想談的不是這件事，而是關於我們倆……」

電影剛放到一個懸疑點，伍苒按下暫停鍵，打斷他說：「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已經分開了那就不要再拖泥帶水，我相信你也不是這樣的人。」

宿舍里挺安靜的，劉雨桐雖然在聽音樂，可在音樂聲的縫隙間，她還是聽到了伍苒說的那句話。和她一樣，趙倩也是一怔。

所以，小伍談過戀愛？而且還分手了？

劉雨桐立馬腦洞大開，是和寧以白嗎？怪不得今天仔仔狀態不佳。

聽到伍苒堅決的話，肖凌明顯生了怒氣，「我想知道為什麼。」

「一言兩語說不清，而且現在說也晚了。」直覺到有窺探目光投了過來，伍苒瞥了瞥那幾人，快刀斬亂麻地對肖凌說，「如果你真的想談，怎麼談。」

「今晚九點，我們見一面，在以前經常去的那家飯館。」說完不等她反應就掛了電話，態度決絕且強勢。

考慮了很久，伍苒給他發了信息答應了兩人的見面。

有些事情，能說清楚還是要說清楚，見面談總比靠電話媒體來得真實，比起躲在一個小小的屏幕後思前顧后一般口是心非，倒不如面對面的來得痛快。

晚上伍苒沒有特意趕早，也沒有晚到。一到他們約定的那個包間就看到穿著黑色連帽衫的肖凌，他一如往前，英俊瀟洒得彷彿從來沒因任何事改變過。

因為肖凌的特殊身份，她今晚的打扮也稍稍遮掩了點，長發披散，頭上還特地戴著綉有字母圖樣的黑色棒球帽。

推開門的那瞬間，肖凌彷彿又看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場景，她臉上掛著淡淡表情，目不斜視地走了進來，甚至招呼都沒打一聲。

幸好她沒客氣地打招呼，不然陌生的客氣會讓他燃起的信心再次澆滅。

伍苒今天穿著水藍色的牛仔連體褲，裡面內襯一件黑色寬鬆t恤，很大眾化的穿著，她是想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偏偏如此，落在肖凌眼裡她依舊勝過今晚遇到的任何女性。

情人眼裡出西施，大抵就是他此刻的心境吧。

「來了。」兩人分別坐在圓桌兩邊，肖凌先她開口。

「想吃什麼？」肖凌將菜單遞給她，自己又重新拿起一份，自顧自地介紹，「平時你最喜歡吃這兒的糖醋排骨，要不今天也吃這個，還有酒釀圓子，你以前也常愛點……」

發現對面沒動靜，肖凌抬起頭疑惑看她：「怎麼了，」以為她今天不想吃這些，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要不我們今天換換口味，再不行的話換一家？」

肖凌的眉眼天生濃厚，臉部線條深刻，不枉在娛樂圈內被稱為小鮮肉，名副其實。

盯了他幾秒，伍苒低頭的瞬間同時嘆口氣，「你何必呢，我是來和你談事情，不是吃飯。」

「我餓了。」肖凌嘴唇抿了抿，保持一貫的強勢。

「那好，我們早點談早點結束，你也能早點吃飯。」

肖凌彷彿沒聽到她的話，自己寫了幾個菜遞給服務員，重新坐正身體看她，眼神深深，臉部表情僵硬，絲毫沒有想開口的樣子。

他不說，那由她來開口。

伍苒雙手始終合攏放在胸前的桌上，毫不避諱他的目光，「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嗎，好，那我告訴你為什麼。」

被她沒有情緒的語氣一激，肖凌眼中突然閃過慌亂，似乎已經預料到她會說什麼。

「對，我是在你和婁北初鬧緋聞的時候生過氣，也曾想質問你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也許你們的緋聞只是公司內部決定的一次炒作，我不想把你控制在身邊，所以我放棄了質問。

當我滿心希望你能有一言兩語來解釋這通緋聞時，你是怎麼做的？關機，關機，還是關機，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大部分時間你都處在與我隔絕的狀態，偶然有一次能接通，你也只是寥寥幾句話來敷衍我，肖凌，我們是男女朋友，你怎麼能不顧及我的態度我的感受？」

肖凌平時不是個溫潤性子，今天好不容易壓下脾氣來約她見面，沒想到反而聽到伍苒的一頓責備，他在生氣的同時也有一絲高興，她這麼講，也許還在乎兩人的情意。

他是不對，可儘管如此，她怎麼能將所有過錯都推到自己身上？

「我沒考慮你的感受？」

肖凌冷笑了聲，「你失蹤了一個月後，就在我打電話擔心你的安危時，你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說到底是誰沒顧忌誰的感受？還有那個緋聞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我們一早就談好的將來不會因這件事吵架，為什麼你還要揪著這件事不鬆手？」

「肖凌我只是個普通人，你別把我想得太出世了，你能體會到我每天要從別人那裡才能聽到你的消息時的感受嗎？」說到這兒，伍苒忘記不了自己曾經居然要從網路上甚至是同學那兒才能知道自己男朋友的新聞，想想真是覺得有點可笑。

她垂下眼眸，聲音更加冷淡，「我累了，肖凌，你當時已經同意了分手，那我們就別再談這件事了。你如今對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們之間也早已沒有了感情，又何必彼此苦苦相逼。」

握著透明茶杯的手愈來愈緊，似乎下一秒他就會把它捏碎成粉末。

肖凌一眨不眨地注視對面的人，他不相信，不相信伍苒就這樣離他而去。

「對不起，」忍了又忍，他另一隻手緊緊握拳，鬆開，又握緊，終於將內心的怒火強壓下去，憋住情緒嘆了口氣，「我和婁北初真的什麼都沒有，如果你生氣或者不喜歡我和她同時出現在新聞里，那我下次接戲的時候注意著，你不要再鬧彆扭了好不好？」

他還是沒明白，伍苒心底一絲無奈。

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和第三人無關，問題本身就出在他們之中。

伍苒一皺眉，抬起眼睛朝他看去，「我沒在鬧彆扭，暑假那一個月我手機丟了，所以才造成你口中的『失蹤』，我所做的一切都考慮了很久，我們真的已經分手了，我沒在開玩笑。」

她的視線始終沒離開肖凌的臉，這樣有恃無恐地盯著他是因為不想讓肖凌誤以為她如今感到內疚或心虛，也不想日後肖凌再因為這件事來找她。

肖凌不知何時垂下了腦袋，修長的指間散漫轉著還剩小半瓶水的杯子，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極輕極淡地笑了聲：「呵，小伍，你這麼快就抽離了出來，讓我有些不確定當初你到底有沒有放一點心思在這段感情中。」

因為他的話，伍苒再次皺了眉，「我以為你已經很了解我了，」她雙手一撐桌面，起身站了起來，「既然不相信，那你就不應該叫我出來，隨便你怎麼想了吧，有點累，我先走了。」說完這話她頭也不回扭身就出去。

包間門緩緩而合。

肖凌嘴角的笑容苦澀而無奈，空氣中還殘留著她的味道，淡淡的，柔柔的。

門突然又被人打開，肖凌眸光一亮。

「你們的菜來了。」是上菜的服務員。

身體泄了氣般癱在椅子里。

她真的走了。

肖凌仰頭閉上眼睛，由著服務員在忙碌。

他怎麼能夠懷疑她對自己的感情，那些甜蜜的笑容，綿綿的話語不都來自她嗎？她多少次依偎在自己身旁，多少次對他發小脾氣他都一一存在腦海。平日與人疏遠的她只在自己面前才褪下那層堅厚的防護罩，他怎麼還能夠去質疑她？

神思一回，肖凌立馬後悔了，推開身前的服務員，衝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