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幾人離開了熱鬧喧嘩的人群，到靠近陽台的一側坐下。
這兒與外面隔了一道玻璃門，雖然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但多多少少削弱了外面的談笑聲。
寧以白和伍苒坐在東邊的沙發上，對面是國字臉男人和反派專業戶黎生芃，而程光遠則坐在頂頭的單人沙發上。
根據寧以白的介紹，國字臉男人名叫費楠。
費楠，黎生芃和他三人是表叔的大學舍友。四人當初按照年齡生日排了個大小，費楠是大哥，寧以白二哥，表叔排行第三，而最小的就是黎生芃了。
至於程光遠，黎生芃說她可以直接忽略掉這個人，因為此人只是寧以白的一個拖油瓶。
黎生芃和程光遠沒說幾句就鬧起來，兩人互相嫌棄起來把粵語說得溜溜的，伍苒壓根沒聽明白他們說了些什麼。
手邊遞來一杯清茶，寧以白笑意宛然，讓她放心道：「他們從小吵到大習慣了，沒關係的。」
伍苒稍稍驚訝，伸手接過了茶杯問他：「你們從小就認識了？」
程光遠先前自稱和寧以白認識有二十多年，想不到黎生芃和他們也是從小就認識的。
怎麼帥哥們都是成堆成堆長大的？
寧以白點頭算是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對面的費楠似乎想到什麼，忍不住樂起來笑道：「我還記得剛上大學那會，大家互相不認識，我和小三天天見到小四跟在heary後面，那小模樣，跟個小媳婦一樣！」
他話里的小三就是表叔孫宏本人了。
伍苒聽著覺得毫無違和感，還配合地點點頭，果然小三這個名字很適合表叔的小三臉。
伍苒多多少少了解了表叔宿舍里的這幾人，除了費楠，其餘三人都是香港本地人，費楠是山東人，高考作為他們省的理科狀元外加保送進入香港大學的。
所以，這一宿舍應該都是學霸吧。
平時面對錶叔那張小白臉伍苒倒沒覺得他很學霸，但是一接觸到這幾人，她內心的敬佩與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不過，黎生芃一個香港大學畢業的怎麼會想起來去當演員了？
費楠接著也道出了她的疑惑，「當初我們班班內自行舉辦了一次晚會，然後我們宿舍就合計表演個小品，當天晚上不知道誰把我們表演的視頻傳到網路上了，然後小四就這麼火了。」
「小品每個人都參演了？」她很好奇寧以白會怎麼表演。
在她印象中，直到現在寧以白都是那種不慍不火的人，很難想象這樣淡定的人會去演小品。
費楠倒是會錯意了，以為她想問孫宏演了什麼。他喝了口水說：「你表叔當時演的是一名路人，小四演的是小偷，heary飾演公交車司機，而我呢，演的是警察。」
聽起來故事似乎發生在公交車上。
伍苒看了眼身旁的寧以白，他手捧茶杯，閑閑靠在沙發上看著他們不說話，臉上微微笑著。
他演司機啊，怎麼演？
黎生芃和程光遠終於停戰了，兩人雖然在爭吵，但也沒落下他們的對話。
想到那一次演出黎生芃就笑得合不攏嘴，「小伍我告訴你，你小白叔叔當時是怎麼演的！」
伍苒傾身過去，睜大眼仔細聽他生澀的普通話。
她正等待著，黎生芃突然轉過身背對他們，雙手微微抬起像在轉著什麼東西，就這樣堅持了十幾秒，他才轉過來坐下。
隨後黎生芃艱難地講出普通話：「就是這樣演的。」
「……所以，就只能看到背面？」
程光遠坐在另一邊沙發上笑：「那可不是，要是heary的正面照傳上網了，黎生芃哪裡還有機會被經紀公司發現。」
「你又來？」
黎生芃朝他一挑眉，擼起袖子，一副將要大戰的姿勢。
程光遠擺手道：「不來了，和火星人吵架太累了，我要歇會，咱們明天再戰。」
伍苒：「……」
寧以白顯然不太愛講話，全程微笑看著他們幾人。除了偶爾被問及工作上的事情，他都很少開口。
程光遠早已習慣他這種性格，轉眼便把話題轉到伍苒身上。
想到之前聽到的琴聲，他便問她：「小伍是不是一直有練琴，我聽你今天彈得不錯，都不用小白叔叔去幫忙了。」
說話時還不忘調侃寧以白，寧以白在一旁無奈笑笑。
大家目光一下子都放在她身上。
她挺直的腰板挺得更直，「嗯，一直都在練。」
「哎，我倒有個想法。」看著伍苒認真的表情，程光遠忽然語出驚人，「下次我們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合作編曲，你不是學鋼琴的么，反正樂感應該不會差。」
「可是我對編曲一竅不通……」伍苒實在不忍心回絕他的好心。
程光遠難得不開玩笑，「沒關係，這種事情慢慢來，就跟你們大陸人說的那樣，跟找對象似的，得靠感覺。」
好吧，他認真起來也跟開玩笑一樣。
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幾人之後交談的東西她都沒有涉及過，自然也沒有話語權。
寧以白髮現了她的不自在，告訴她可以玩玩遊戲什麼的打磨時間。伍苒得了允許，往沙發邊靠了靠開始玩手機。
伍苒畢竟年輕，又因為在生活中她話不多，所以喜歡在公眾平台發表一些圖片文字什麼的。
最常見的就是新浪微博。她的粉絲不算多也不算少，堪堪過一千。
其中除了宿舍幾人，大多都是看過她參加的主持人比賽才找過來的。她關注的很少，除了朋友就是一些美劇的推特官博。
眾人說話的空間，伍苒已經發了一條微博，配圖正是她剛才拍的照片。
伍家雞蛋仔v：香港的天氣很好，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美圖。【圖片】
伍苒抬頭心虛地看了眼離自己不遠的寧以白。
他已經換了坐姿，身體微微前傾，正在擺弄木質茶几上的杯盞，神色淡然。
她心虛到不想再讓寧以白看到這張照片，就怕他注意到照片左下角的那隻手。
幾人正聊到程光遠即將要出的新專輯。
程光遠估計正在考慮新歌mv的男女主角讓誰來演，他有想請大陸明星來演的念頭。一旁黎生芃提到了一個人，「肖凌，我前段日子和他拍了個廣告，這個小伙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人挺謙虛有禮的，還不擺明星架子，最近大陸正火的那個《凡劍仙》就有他參演，演技不錯。」
伍苒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拿在手上的手機突然一個打滑，差點掉在地上。她忙低頭掩飾自己的不對勁，還好沒人發現。
程光遠聽完黎生芃的話顯然將肖凌考慮在內，「新歌的mv最主要的是想突出女主，要是男主光芒太甚蓋過女主，那我還不如找個演技平平的男明星來。」
「這事主要靠你決定。」黎生芃點頭，畢竟選角一事不能馬虎。
「其實如果女主夠漂亮的話，那光芒也是夠足的。」
黎生芃：「……」
他就知道程光遠的認真勁不會超過一分鐘！
手機突然震動，伍苒劃開屏幕，發現是有人評論自己的微博了。
小熊貝貝：熊貝前來向黨彙報，已經順利完成翻譯任務，請黨認真去快活！
伍苒微微一笑。
除了有小熊的純粹評論外，還有兩條轉發加評論。其中有一條是另一名舍友劉雨桐的，伍苒一刷新就看到了她轉發的微博：
瀟瀟雨愛梧桐樹v：哇塞，仔仔你在什麼地方，居然拍到一枚手錶男神，那是dedecartier系列的手錶啊！伍家雞蛋仔v：香港的天氣很好，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美圖。【圖片】
伍苒眼皮突然一跳，果然才兩三分鐘，就三三五五有人轉發了這條微博。
並且大家的關注點都在那隻戴著cartier腕錶的手上。
琳琅小雅v：但看手就知道是個高富帥！【星星眼】【星星眼】伍家雞蛋仔v：香港的天氣很好，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美圖。【圖片】
假面人：香港的富豪果然多，隨手一拍就是一枚高富帥！【dog】伍家雞蛋仔v：香港的天氣很好，隨手一拍就是一幅美圖。【圖片】
……
她默默地退出微博。
此時也不敢看寧以白的方向了，更不敢刪微博，就怕一刪微博會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我覺得小伍就很漂亮，能當我mv的女主。」
「……啊？」
伍苒抬頭，眸中微離，還沒搞清狀況，反應了幾秒才後知後覺說：「我不行的，沒有演戲的基礎。」
程光遠早知她會這麼說，「這沒關係，重要的是我的歌，這個mv不重要的，你就當來玩玩。」
……你也真是心大。
「但怎麼說都會影響到你的新專輯，我還是……」
「誒誒誒，」程光遠忙打斷她，「先別忙著拒絕我，你回去考慮考慮，反正我也沒定下人。」
伍苒為難地看著他，黎生芃瞥一眼程光遠，嗤笑道：「人家小姑娘不願意就是不願意，你這麼老早不是小鮮肉了，放棄吧。」
程光遠才不理他。
「你可以來試試，也不一定就選你了。」程光遠口不擇言。
伍苒：……既然不選她那她為什麼還要去試？
為了不拂他的好意，伍苒點頭：「好的。」
「如果真的不願意去，不要勉強自己。」
來自身旁的聲音。
寧以白手提茶壺正在幫她加水，腦袋低垂著靠近她。她聞見茶的清香，還有他身上清淡的男士香水味，兩種味道糾纏在一起，猶如藤蔓彎彎曲曲溜入心底，紮根緩慢成長。
抬眼看著她，他繼續小聲道：「不喜歡的事情你能拒絕就要拒絕掉，不要留著以後給自己添堵。如果每個人的請求你都要答應，那豈不是很累。」
「所以，我們大可不必讓自己受累，雖然拒絕別人自己會有點不舒服，可你並沒做錯什麼，只是順從內心而已。」
伍苒望進他的眼眸，那裡面似有一團火，在無邊夜.色.中慢慢燃燒，忽然清風徐來，這團火緩緩搖曳，最終歸於平靜。
她的心跳慢慢加速，深處有個東西將要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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