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發
「不用拘束,你隨意吧。」楊樹林略顯吃力的坐了起來,倚在床頭勉強一笑。
明知道此事不該遷怒於人,但要讓他笑臉相迎,卻還是有點勉強。
謝盈低著頭走了進來,把書包放在床頭桌上,從裡邊拿出兩包天使薯片,一排ad鈣奶,還有兩瓶草莓罐頭:「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麼,就給你買了我愛吃的……」
楊樹林並沒拒絕:「謝謝,我沒事,你沒必要這樣。」
謝盈婉然一笑,竟在他床邊坐了下來,把羽絨服的衣擺往後捋了捋,那雙被緊繃的牛仔褲襯得曲線畢露的**,展露在楊樹林伸手可及之處,她身上散發出的少女體香飄散開來,可能是因為剛從外邊進來的緣故,還夾雜著些許寒氣,聞起來既清新又讓人迷醉。
楊樹林有點愕然,他印象里的謝盈可沒這麼大方,莫非是這些天他有意無意的沖她拋媚眼,把她給撩撥的狠了,好不容易逮著個沒人的機會,就憋不住了?
正有些尷尬的工夫,謝盈居然伸出玉手,輕撫在他額頭上。
被她柔軟而微涼的小手一碰,他像是被電棍出溜上似的哆嗦了一下。
他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麼親昵的舉動,下意識的扭頭避開:「我真沒事。」
謝盈的玉手微微一抖,才慢慢收了回去,眼神幽怨中還帶著幾分傷感的看著他:「你對別人都那麼好,為什麼對我,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她語調柔和,神色悲戚,顯然是楊樹林的躲閃觸動了她的心事。
楊樹林挪了挪身子,坐正了些,心裡苦笑不已。
這麼個軟玉溫香的小妹兒坐在他床邊,擺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架勢,要說沒感覺那是扯淡,尤其是想及她平時扭腰擺臀的撩人風姿,更是有點小腹發燙。
他目光落在她鼓囊囊的胸脯上,暗裡估摸著,這會兒要是順勢把她往被窩裡一摟,她多半不會反抗,最多也就是半推半就,掙扎兩下就從了他。
眼下這種情況,哪怕擱在兩天之前,他可能都忍不住下手了。
但不知道是疑心生暗鬼還是怎麼著,此時只要一看謝盈的臉,腦子裡就會浮現出那血淋淋的骷髏來,別說本能的衝動,能勉強不打寒顫都不錯了。
而且真要動了她,還不知道余大力會是個什麼感覺。
別看余大力平時老是擺出一副撮合他們的模樣,但心裡酸著呢。
「什麼千里萬里的,眼瞅要高考了,就別瞎想了行嘛?」楊樹林乾笑著應付。
他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謝盈居然眼泛淚花,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不漂亮也不可愛,可你不要用高考這麼拙劣的借口敷衍我。」
楊樹林嘴硬心軟,最看不得女生哭,見狀慌了,抬手替她抹眼淚:「你別哭成嗎。」
「我這也是實話,要是因為處對象耽誤了考大學,那不是害了你?等高考完了,咱們有的是時間……」
「真的?」謝盈那迷人的眼睛里淚光閃閃,萌生出一絲希望,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楊樹林自然連連點頭,雖然他這招純屬緩兵之計,可以後的事兒,誰又能說得准?
就在他鬆了口氣,以為成功矇混過關的當口,謝盈卻徐徐向他湊過來,還閉上了眼。
楊樹林頓時心跳加速,這是索吻吶?
但倒霉就倒霉在,他此刻看謝盈,雖然是個粉嫩的小妹兒了,卻還是情不自禁的會想起那個骷髏,要跟小妹兒啵一個他不介意,可抱個骷髏打啵,這事他還真干不出來。
眼見紅唇已近,芳香襲人,他卻瞪圓了眼珠子,連連往後閃。
但那紅潤的嘴唇卻越逼越近,他後腦勺都頂在床頭上了,還怎麼躲?
就在此時,門軸吱嘎一聲響動,宿舍門開了,一個人高馬大,如門神般的人走了進來。
謝盈呀的一聲緊忙站了起來,回頭瞥見進來人了,頓時心慌意亂,臉色緋紅,抓起書包飛快的說道:「班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見。」
她想開溜,進來那人卻擋在了她身前,沉著臉看她,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好在楊樹林及時開了腔:「二哥,別鬧,讓她過去。」
那人遲疑了一下,才側身讓開,謝盈頭也不抬的匆匆溜出了門。
楊樹林長出一口氣,無力的倒回了床上,一時間意興索然,連說話的興緻都欠奉。
這回可是真特么壞了菜了,不能畫畫也就罷了,要是再就此落下個陰影,瞅哪個女生都像骷髏頭,那後半輩子不就徹底毀了么?
他可是剛剛英年十八,花骨朵一樣的年紀……
他心裡長吁短嘆的工夫,那高大男人卻走到他床邊,拉過凳子坐了下來,也不說話,沉著臉盯著他,魁梧如熊的體格,把燈光都擋住了,將楊樹林籠罩在他的陰影里。
楊樹林無力的揮了揮手:「哎呀,二哥你就別問了,讓我歇會,明早再跟你說她是誰啊!」
魁梧男子是楊樹林的把兄弟,排行老二,名叫劉山宗,跟楊樹林是從小玩到大的光腚娃娃,雖然比楊樹林大了三歲,卻跟他一樣讀高三。
劉山宗生了一張四方臉,臉上還帶著點橫肉,整天眯眯著眼,那眼神不管瞅誰都跟誠心找茬似的,而且不太愛說話,即便開口多半也是言簡意賅,絕不多說半句廢話。
見楊樹林這副模樣,劉山宗二話不說,轉頭拿過他的茶缸子,倒了一缸熱水,從抽屜里不知抓了把什麼丟進去搖晃了一會,往他面前一遞:「喝了。」
楊樹林無奈的皺著眉頭坐了起來:「啥啊?」
「一口氣喝光。」劉山宗說話的聲音有些瓮聲瓮氣,跟悶雷似的,同時還拽了個洗臉盆擱在了楊樹林床前。
楊樹林見他一臉認真,情知劉山宗不會坑他,雖然納悶,但還是仰頭灌了下去。
可水一入口,他就連連嗆咳,水到是不燙,可鹹得跟鹽湯子一樣,那股子咸腥的味道打嗓子眼裡直透出來,弄得他當場就想大嘔。
不料,劉山宗一把捏住他下巴,硬是把一缸子鹹水全都給他灌了下去,這還不算,就在他忍不住撐著床沿上大嘔特嘔的時候,劉山宗還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讓他直接趴在了床沿上,好一陣抽搐,差點沒把苦膽都吐出來。
直吐了有七八分鐘,吐出來的只剩清水了,楊樹林才喘過氣來,趴在床沿上有氣無力的罵道:「死瞎子,你特么想害死老子啊,你往水裡下的啥玩意?」
因為劉山宗總眯眯眼,落了個瞎子的外號,平時要是誰當面這麼叫他,他肯定生氣,但這會他不但沒生氣,臉色反而好看了點,給楊樹林倒了杯清水,回了句:「石鹽。」
楊樹林聽得七竅生煙,要不是渾身沒勁,非跳起來跟他玩命不可。
「閑著沒事你禍禍我幹啥,就算我泡小妹兒沒跟你說,你也不能這麼往死里整我啊!」
「整你?你看那是啥。」
劉山宗一指他床邊的盆子,楊樹林順勢看去,頓時啞然,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撐著身子挪遠了點,才驚問:「這是什麼?蟲子?頭髮?」
不是楊樹林膽小,擱誰看到這些東西是從自己肚子里吐出來的,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盆子里的嘔吐物中,有一團團黃豆大小的黑色東西,看上去就像是長頭髮捲成的一樣,個個都呈紡錘形,密密麻麻不下百多個,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這些東西還像蟲子一樣不停的蠕動著,散發著淡淡的黑煙,那股臭氣能把人眼淚給嗆出來。
劉山宗推開窗戶,讓冷風灌了進來,屋子裡的味道總算散了些。
他這才不急不忙的摸出隨身的酒壺,一面往盆里撒酒,一邊淡然道:「這是陰發。」
劉山宗大致解釋了一下陰發的由來。
老一輩都說這是厲鬼的頭髮,可說穿了其實就是陰氣入體不散,凝聚而成的病灶。
但凡不小心撞見了髒東西的人,大多都會陰氣入體,陰氣一遇生氣,就會扭曲抱攏成團,抵抗生氣的侵蝕,如果生氣強盛,陰氣就會被漸漸吞噬,但即便如此,這人也會大病一場。
要是趕巧這人生氣衰微,陰發入骨入髓,會讓人神智癲狂,最終一命嗚呼。
有人把這叫做厲鬼索命,也有不明就裡的人,見遇害者瘋瘋癲癲,便管這個叫做鬼上身。
但據劉山宗所說,其實鬼上身沒那麼容易,而且真正的鬼上身,要比這可怕得多。
劉山宗說話間,將半瓶子酒撒進盆里,陰發一遇酒水,便立刻發瘋似的蠕動起來,隨即燃起一團團淡藍色的火焰,形似鬼火,卻沒有半點溫度,最終全都化作了飛灰。
劉山宗這才把盆子里的東西倒掉,返身坐到了楊樹林床前:「說吧,你這兩天都幹了啥?」
楊樹林早已驚出一身冷汗,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大臉,一時無言。
他跟劉山宗認識這麼多年,一起把過妹兒,一起打過架,一起翹過家,可他還從不知道,劉山宗居然還有這一手!
「我說二哥,行啊,你藏得可真夠深的!難不成,你輟學那三年,就是去鼓搗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