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聖主
穿過那道院門,我才知道唐門所有的建築都有一扇很大的門,都可以容許那張大床直著進去。那四個轎夫抬著床,直接進入到了一座像是大殿一樣的建築里。不過此時,床幔已經放了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頂巨大的轎子。
大殿上站著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和一大群二十四五歲的年輕女人,他們一見到那張已經垂下了床幔的大床,立刻圍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下彎腰禮問:「聖主大人,可有見到慕雪?」
「慕雪的消息,在跟著我進來的那個年輕人的身上,不過他不放心,怕我不是慕雪的師傅,所以要當著你們的面說。」床幔後面傳來女人溫柔卻又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
我一愣,隨即苦笑。原來這個女人即不生氣也不問,是因為她什麼都看通透了。於是,我走了幾步,從床後面繞出來,站到眾人的面前。
「唐慕雪在柯家封印里,她讓我把這個血珠子交給她的師傅。」說著,我拿出血珠子,攤在掌心。
那四個抬轎子的轎夫走了一個過來,拿走了我手中的血珠子,然後一個丫環拔開了床幔將那顆血珠子拿了進去,接著那床幔後面就沒動靜了。
就在我以為這件事情算是辦完了,正思考著怎樣才能讓這位聖主答應我陪我走一趟龍城的時候,那床幔突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那顆血紅色的珠子就從床幔後面被彈了出來,懸在了半空,滴溜溜地轉動著。
接著,那床幔又被人輕輕一挑,一團暗紅色的火焰迅速飛了出來,落在那顆血珠子上面,然後越燒越旺,最後幾乎有一人多高。
我望著那火焰,陣陣發獃。這火焰顯然跟龍靈火不同,不熾烈,而且它燒了這麼久,火里的那顆珠子也沒有被燒沒,反倒是越燒越大。顯然,破壞,並不是它的作用。但這火既然不是為了破壞,那它是用來幹什麼的?
就在我驚奇的時候,那顆血珠子發生了變化。它開始長大了,而且越長越大,最後長得直徑足有一米多,然後「喀嚓」一聲,血球的表面裂開了一道裂紋。這裂紋很快漫延成網狀,然後血球表面的殼就慢慢地脫落,露出了裡面。
我隱隱約約看見裡面是一個人。
那個人突然伸出一隻手,撐向那殼。
「砰」地一聲,原本就布滿了裂紋的殼就碎裂了,然後我就呆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從蛋殼裡出來的人,竟然是唐慕雪。
「哎喲喂,差點憋死我了,總算是回來了。」唐慕雪伸了一個懶腰,突然看見我,正伸到一半的手突然收了回來,恍了恍身子,立刻變成當初那副高貴的樣子,朝著我淡淡一笑,轉頭朝著大床跪下一拜。
「謝謝師父救雪兒出來。」
「嗯,回來就好。回頭,將你經歷的事情跟我說一下。」唐門聖主伸出一隻手,揮了一下,那四個轎夫立刻抬起床往外走。
我還沒從剛才的狀況當中回神,愣在當場。直到那隻手朝著我招了招,我才想起自己來這裡的主要目的,跟在那隻大床後面往外走。
但就在我剛剛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身後傳來的聲音令我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在地上。剛剛那個明顯是唐門門主的男人,猛地朝著唐慕雪跪了下去。
「唐寄恭迎老祖宗回家。」
老祖宗?唐慕血是唐門的老祖宗?
這一次,抬轎子的轎夫一連跳過了好幾道牆,最後在唐門很偏的一個院落里停了下來。說這個院落很偏,不是因為它破舊,反倒可以說它的一切建築都很華麗,院落也大得離譜,可能古代皇宮裡的御花園也就只有這樣,只不過這裡沒人。除了這張床上的人和抬轎子的轎夫,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床一在院子中間的一塊雕著各種鳥類圖案的石頭地板上放下,床上的丫環便從床上走了下來,跪在兩旁。
「主人,唐門清秋苑到了。」
接著,那個唐門聖主才從床上下來。
她一下來,那四個轎夫立刻抬著那張大床進了一間屋子,其中的兩個丫環立刻起身,其中一個拿袖子擦了擦旁邊一處涼亭里的桌椅,另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就拿出了一套茶具,擺在石桌上面開始沏茶。
那位聖主朝著我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走進涼亭。
我跟了進去,才發現這涼亭其實是用一塊巨大的漢白玉雕成的,不過式樣倒是簡單,也沒有什麼花飾,只不過被擦得油亮油亮的。
那桌椅,也不是一般的桌椅,而是由翡翠雕琢而成。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塊,而且成色還這麼好的翡翠。
不過我也沒愣太久,很快隨著那位聖主坐下。
「誰讓你坐下的呀?」其中剛才擦過桌子的丫環立刻瞪著我,「在主人面前,誰都沒有資格坐下。」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這個丫環竟然與老闆娘長得有幾分相似,不過卻少了老闆娘的那份成熟嫵媚,而顯得毛燥和單純一些。我又轉頭往另外一個丫環看過去,那個丫環,竟然也與老闆娘相似,不過卻是一個很木訥的人,見我望向她,臉一紅,也不說話,只朝我點了點頭,倒是沒跟之前的丫環一樣讓我起來。
倒是那位聖主,略一皺眉,望向之前的丫環。
「他是我的客人,自然是要坐的,你還不給他倒茶?」
這幾句話,說得很冷淡,但是那聲音卻讓人覺得很動聽,再加上她一直以來的表情都是淡淡的,這皺眉也不例外,更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感。我臉上立刻一紅,略微笑了笑,道:「不礙事。不知道聖主找我過來,是有什麼事?」
那聖主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了好半天,看得我都不好意思,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下去的時候,她突然吐出兩個字「半妖?」
扮妖?
「什麼意思?」我好好地一個人,也沒有哪裡像妖,她怎麼就說我扮妖了?
「你是半妖。」她又說了一遍。
「我沒扮妖。」我瞪著她,「我好好一個人,扮什麼妖精。」
那聖主又直勾勾地看著我,抿著唇,唇角略微往上挑,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沒有笑。不過那表情,看是我又呆住了。這天底下怎麼就有女人能長得這麼漂亮?
「你不知道就算了。嗯,你幫我找回了慕雪,我要感謝你。你是要寶貝也可以,要我傳你一樣心法也可以,呃……要錢也可以,你說吧。」不過那聖主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別人這麼看她,很淡定。
我眨了眨眼。她這莫不是說凡是我說出來的,她都要答應我?或者只是限於這些身外之物?
我略一沉思,淡淡一笑,望向她。
「我想要你帶我去龍城,這樣的要求,可以嗎?」
她似乎很意外我會提這樣的要求,不過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淡然一笑,「可以,不過那是妖界最神秘的地方,據說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出來,所以我並不想進去。」
我點了點頭。
「嗯,你不用進去,你只要送我進去就行了。呃……當然,如果可以,還請您在外面等等我,等我出來之後再把我給帶回來。」
不是我貪心,實在是就算我能在龍城裡找到什麼,我畢竟修鍊的時間還很短,絕對不可能自己從妖界回來。就算有白烈的幫忙,那也絕對不行。
「你當你是誰啊,還要求這要求那的?我們家主人,是那麼容易請得動的嗎?」那擦桌子的丫環眼睛一瞪,又怪叫了起來。
這一回,那聖主只望了那丫環一眼,那丫環立刻閉上了嘴。
「平日里我都把她們給慣壞了,別見怪。」聖主說著,親自拿起茶具,倒了一杯茶,遞給我。
那丫環盯著我接過茶杯的手,眼神凶得恨不得把我的手給砍下來。
我乾笑著,用另一隻手抹了把汗。這確實是慣壞了啊。如果是我家的,別說是丫環,就算是我老婆,我也絕對不會讓她這麼放肆。
另一個木訥的丫環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的手不知道怎麼的不受控制地一抖,茶水灑了一點出來,剛好滴在桌子上。
那位聖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我明白了,剛才那木訥丫環的那一笑,肯定有問題。只不過我才剛剛修鍊,又初來這個世界,對這裡的一切都不懂,看不出什麼來。
「小心一點,這位聖主不簡單,她似乎不是人。」白烈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所說的內容嚇了我一跳。
不是人?她不是人是什麼?妖,還是鬼?
我小心地將我的問題向白烈提了出來,白烈想了半天,回答我:「我不知道,不過她的丫環全部都是鬼物,而且修為還都不低,都跟那個老闆娘差不多。」
「既然來了,就出來坐坐吧。」我跟白烈討論得正激烈,那位聖主的聲音突然就插了進來。
還是那不高不低溫柔恬淡的音色,但在剎那間,就是將我和白列的意識交流都壓了下去,瞬間同時穿透進我們的耳朵里。與此同時,白烈還被強迫地從法印中拖了出來。
白烈的巨狐身形立刻躥出亭子,凶戾地瞪著那位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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