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

時間在林煦將手機伸進車窗的那一刻彷彿凝固了一般，陳辰和林煦隔著車門各自陷入了迷之沉默，但是透過已經搖下的一半車窗她還是注意到了對方微微收縮的瞳孔並且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了轉瞬即逝的驚訝。有句話叫做「相見不如不見，不見如相見，眼雖不見，心以見」，而如今在某個人的作死下好想不論陳辰是否願意相見都已經別無選擇。現在，那個一直活在電腦另一端aov5，那個已經一步一步能夠讓他敞開心扉的新cp已經以一個最出乎意料的方式坦蕩蕩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閃著右轉燈的黑色汽車在直道的中途已經停靠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左邊寬敞的道路上已經陸陸續續有很多輛汽車呼嘯而過，無論是疲倦時的隨意一撇還是透過車窗欣賞窗外的景色，都已經有不少路人注意到了路邊的汽車以及車旁站著的笑容漸漸尷尬凝固的姑娘。

已經半晌過去了坐在車裡的那個人還是沒有給出期待和預料中的回應，這讓林煦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與此同時她更多的是開始幡然醒悟，開始愈發覺得到這樣的的行為是不是太過魯莽。雖然心情在遇到陳辰不冷不熱的反應時是透心涼的，但是比起這個她更加擔心會惹得陳辰心情不佳……

隨著夕陽漸漸西沉，開始喧囂起來的風撩起了林煦隨意別在耳後的秀髮，先是幾根調皮的髮絲從側面飄晃到了眼前而後更多的髮絲就像完全不可控一樣向眼前襲來，儘管她還在努力地用手企圖固定住它們但是也總抵不過浮躁起來的風。當夕陽的餘暉漸漸暗淡下來時，站在車旁的林煦不禁感覺到了一絲絲寒意，她無奈地將雙手環抱到了胸前以抵禦莫名的寒意以及壓住因為有些寬大而被晚風輕輕吹起的衣服，那個已經掛斷了通話的手機此刻正被她緊緊地握在手中……

「陳會計，你就打算這麼安穩的坐在車裡而將新入公司的實習生仍在馬路邊么？」

帶著略帶調侃的口吻，林煦終於率先打破了謎之沉默，將話題引向了當前的情況上。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很好啊。」

在陳辰開口之前林煦的心情大概只能用一曲忐忑來形容了，然而接下來他的回答卻讓她先是一愣而後又不由得輕笑出聲，不管他是在明知故問以此岔開話題還是真的出於擔心而詢問，林煦都從他投過來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許不同的情緒，那一瞬間她彷彿從面前這個總是冰冰冷冷的人身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影子。

陳辰之於白茶，正如同光之於影，物體在光線的照射下會產生影，而三次元的陳辰所必須直面的種種壓力也造就了一個在網路世界中給人感覺截然不同的白茶，但就是這樣的反差萌才更加勾起了林煦的興趣【霧

原本是真的有些暈車的林煦在這一刻才覺得自己有些昏沉沉的腦袋終於隨著她的心情開始變得清明爽朗了起來。

「上車吧。」

「好。」

攏了攏還在隨風亂飄的髮絲，林煦動作麻利地打開車門坐回了副駕駛的位置。雖然還未到深秋季節但是隨著夜晚的到來這山間的氣溫也是足夠讓人感覺到寒意，這種感覺在她坐回車內之後對比尤為明顯。當最後一縷光最終消失在山間時，這輛在中途耽擱了足足半個小時的汽車正打著車燈疾馳于山間公路上。

車內的溫度很快驅散了林煦身上的寒意，在她恢復到慵懶靠著椅背的坐姿側頭看著窗外時，那個人也全神貫注在駕駛上，一切就像他們剛剛出發時一樣，彷彿中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目前的情況是尷尬無言還是此時無聲勝有聲，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夜間的公路上，偶爾會看見幾盞亮起的路燈，然而更多的時候還是一片昏暗就如同車內的情況一樣。在車內沒有開燈的情況下，僅靠著著外面偶爾照射進來的微弱燈光林煦根本無法窺清開車人的表情。

百無聊賴的林煦早已經把手機內僅有了幾首音樂輪了個遍，在一遍遍地查看手機上的時間時她的心情逐漸開始有了一絲絲的煩躁，對於她而言，這樣沉悶的氣氛再加上暈車的不適感簡直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哎…」

林煦已經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輕聲嘆氣了，原本緊盯著窗外的目光已經轉移到了眼前的彎彎曲曲的道路上，她在盼望著能夠早些到家同時也隱隱擔心著一些事情……

比如，如果陳辰始終對此置若罔聞她是否還能配合著一切如常地與白茶笑鬧。

「就快到了…」

耳畔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林煦越想越煩躁的思緒，當她輕輕扭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時，他還是那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只是，林煦不知道的是那個看起來平靜如水的人此刻心裡也是早已波瀾四起。

昨晚才聽說她要開始實習，今天就遇到了一個新到的實習生，這讓陳辰也曾心生疑惑過，然而性格使然他很快就擅自否定了這種荒謬的想法，所以當林煦將呼叫中的手機遞送到他面前時，他的內心是驚異與崩潰並存的。一個只在網路中熟絡的人突然就站到了他的面前，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瞬間激起了他本能的抗拒，從頭至尾的沉默無言不予回應除了是出自「想靜靜」的心態同時也是因為感覺一時間無法面對。但是他不否認，當這種被否定的荒謬想法突然得到證實時，內心還是有著几絲難以言說的欣喜……

陳辰在心裡默默醞釀了良久但最終還是只能想到「你好」這個始終未能說出口的兩字回應，在重新啟程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滿不甘和自責，簡單的一句問候他曾經無數次地跟她說過，直到她說「每次來找我都是『你好』開頭多生疏」之後他才默默地改了口。而現在，就算是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他竟也覺得如此難以開口。

「嗯。」

林煦輕輕應聲時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看似無心實則有心，陳辰剛剛是這樣白茶更是這樣，總會在不經意間透過文字察覺到她心中的困惑，那些聊天中看似無心的話語往往都能以最輕柔的力量觸碰到她的內心，而這背後或許隱藏的或許正是他那顆不為人知的細膩的心。

時間就在這樣靜謐的夜晚隨著疾馳的在公路上的汽車一起飛逝著，當有些昏昏欲睡的林煦發現眼前的光線逐漸變得明亮刺眼起來時，他們已經順利地進入了市區，與城郊燈影稀疏截然不同的燈火通明讓林煦在被光線刺痛朦睡眼的那一刻清醒了過來。

「你家在哪兒？」

用餘光注意到安靜了一路的林煦開始有了動靜，陳辰便慢慢降低了速度讓車子沿著白線跟著前方不遠處的車輛一起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緩慢移動著。

「我……」

林煦說著坐正了身子開始向車窗外張望起來，她不是不明白陳辰有意送她回家，只是……對於那個每關一變的臨時住所她目前還不清楚方位。

「路上耽擱太久天也晚了，我送你到樓下。」

注意到林煦略帶疑慮的樣子，陳辰看似似漫不經心地又補充了一句，盛情難卻之下林煦只好默默地向系統求助了家的具體地址然後原話轉述給了陳辰。

「……前面紅綠燈右轉，駛入鏡譚路。」

大概是對林煦所說的地址不夠確定，陳辰趁著等待紅燈的時間快速地打開了車載導航。待綠燈亮起時，走在最前面的一輛黑色汽車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右轉沖在了最前面。

「嘀嗒……」

在時而直走時而左轉或右轉的疾馳中，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一點一滴地滴落到車窗上。

「唰唰……」

被打開的雨刷器也開始節奏感十足地合著雨落的聲音擦拭著模糊視線的雨滴和霧氣。

「……前方五百米即將駛入環形路，請減速。進入環形路后請沿右側車道駛入環島最外側車道，在第一個出口沿右側車道駛出……」

「前方紅綠燈直走，八百米后即將到達目的地。導航結束，謝謝使用……」

隨著車載導航的語音落下尾聲，汽車打著右轉燈在小區進出路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現在是北京時間八點整。」

車內的報時在這一刻適時的響起，彷彿在提醒各自沉默的兩個人分別的時刻到了。

「謝謝了。」

咽下了始終沒能說出口話語林煦左手握緊了手機不帶一絲猶豫地推開了車門踏入了淺淺的路邊積水中。

淅淅瀝瀝的雨已經有了漸漸變大的趨勢，林煦用手捂住了腦袋頭也不回地在雨夜裡一步步跑遠了。

身後，那輛亮著燈的車還停放在馬路邊，陳辰抬手關掉了雨刷器任憑豆大的雨滴滴落在擋風玻璃上，直到那個人的身影如同車窗外的景色一般漸漸模糊起來，他還是靜靜地望著她跑離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