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風在耳邊呼嘯，裴千行徜徉在雲端，感受著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將太陽遠遠地甩在身後。

休飛行的速度遠比裴千行想象中快，騎在龍背上的自由暢快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替代的，當風吹亂他的頭髮，讓人有種響大聲呼喊的衝動。

一整夜，裴千行都睡得不□□穩，混亂的夢魘反反覆復都是碎得無法拼接的畫面，醒來后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記得一個地方亞特蘭蒂斯，失落的文明。雖然理智告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根本不知道在哪裡，可腦海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呼喚。

神跡嗎？或許真的在記憶的某個塵封的角落，曾經存在過。

他意識到，他能找到亞特蘭蒂斯，於是召喚休，飛向那個冥冥中在指引他的地方。

漸漸地，他越過了海岸線，繼續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飛行。

想當初休剛出生時，還總蹲在自己肩膀上叫喚，一眨眼，已經變成自己坐在它背上了。海風吹得他衣角翻飛，他親昵地撫摸龍頭堅硬的鱗甲，休揚起頭歡快地叫了一聲，拍拍翅膀，在雲間穿梭。

快到了，裴千行感覺得到。

真的要鑽到海里嗎？裴千行雖然在遲疑，但並沒有降低速度。

但令他震驚不已的是一座島嶼出現在視線中。雖然裴千行沒有任何定位的工具，但他確定那就是道格拉斯口中的亞特蘭蒂斯。

既然季元鴻給他們看的地圖上是海，就說明至少在較短的一段時間以前，這裡確確實實還是海。沒想到在短時間內，竟然冒出了一座島。

難道真的是神的旨意嗎？難道當古基因全面復甦時，神跡會再一次出現嗎？

休降低高低在半空中盤旋了幾圈，裴千行凝目遠望，他發現這本應該是一片陸地，碧綠色的海水底下隱隱約約能看見成群的石結構建築，彷彿千萬年前沉睡在海底的城市。一座山峰高出水面，看上去就像茫茫大海中的孤島，山巔之上，蓋有一座氣勢恢宏，美輪美奐的神殿。

失落的亞特蘭蒂斯重現人世，埋藏在歷史里的寶藏吹去了表面的浮塵，裴千行的心跳微微加速。

休盤旋向下，落在神殿門口，一節節台階蜿蜒向上，直入天際。

台階上長滿了厚厚的海藻，裴千行蹲下身子，撥開已乾癟的海藻，摸了摸台階，石階上嵌有許多破碎的貝殼，經年累月地沉澱擠壓，與石頭融為一體。

裴千行抬頭仰望，張開後背的雙翼，腿一蹬，像一支箭射了出去。

休嚎叫一聲，抖動翅膀，緊緊跟在他身後，每跨出一步，就在石階上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很快一人一龍站在高大宏偉的神殿前，與石階截然不同，神殿的石牆和石柱上完全沒有海水腐蝕的痕迹，光滑的牆面乾淨得好像剛剛修建而成。

石頭壘起的門洞漆黑幽深，完全看不見內部。

「準備好了嗎？」裴千行摸了摸休。

「嗷——」休高昂起上身，呼出一團黑煙，吼叫聲直破蒼穹。

裴千行輕扯了下嘴角，驕傲地抬著頭，踏進神殿。

「你來得比我預想得要快。」一個乾澀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史東親自駕駛著直升飛機往道格拉斯給出的坐標趕。

從向季元鴻彙報，到最近的海外基地調直升飛機，再到史東駕駛出發，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史東急得雙腳直跳，生怕趕過去只看到一具屍體，或者連屍體都沒有。

一路上他咒罵個不停：「太過分了！不像話！他眼裡還有別人嗎！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命不凡！一意孤行！獨斷專行！」

「閉嘴！」裴修遠大聲道，「不許再罵我哥哥！」

這小子膽大包天居然敢叫我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嗎！」史東瞪著眼，「難道你哥不是獨斷獨行自以為是嗎！說好了等上級命令再行動的！他一個人跑出去算什麼意思！」

「我哥哥永遠是對的！不許你罵他！」

「我就罵他了怎麼著！你這腦殘粉能不能有點腦子？」

「你……」

田樂心在旁邊勸說：「不要吵啦，安全駕駛，我們可是在天上呢。」

裴修遠顧全大局，憤然扭頭：「哼，有病！」

「對！我有病！你又沒有葯！所以應該閉嘴的是你！」

史東流氓氣盡顯，裴修遠比較文明，自然敵不過他，乾脆不再說話。

但是史東還不放過他：「話說回來，我們去支援我們小隊的人，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去幫我哥！」裴修遠理直氣壯，「而且我們要去海里作戰，海里都是水，是我的地盤！你才不應該在這裡！你算什麼！」

我是你姐夫！史東極力忍住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還不都是因為你？」裴修遠繼續吼，「要不是你沒看好我哥，他能就這麼跑了嗎？」

這句話不知道戳中了史東哪個點，心中一痛，他咬著牙狠狠點頭：「對！都是我的錯！」

如此爽快地認錯，反而讓裴修遠接不上話，一時分不清他是真心的還是在說反話。

遠處傳來渺茫的歌聲，像風一樣飄飄蕩蕩，輕輕悠悠，優美動聽卻又給人一種詭異妖嬈的感覺。

田樂心警覺：「你們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史東和裴修遠停止爭吵，側耳傾聽，當那纖細的歌聲再度響起，兩人均是神情凝重，警惕萬分。他們試圖捂住耳朵，卻發現這聲音直接進入大腦，根本就擋不住。

天邊出現一群鳥，黑壓壓一片，遮天蔽日。待飛近才發現它們長有女性的面部和□□的上半身，每一隻都跟人一般大小。

半人鳥齜牙咧嘴地逼近直升飛機，飛得最快的一隻一腳瞪在正面，另有幾隻隨後跟上，兩面夾擊，直升飛機被它們撞得搖晃不止，發出咯吱咯吱的異響。

「塞壬！」田樂心當即召喚出獵鷹之靈，撲向其中一隻塞壬。

裴修遠捲起海水，掃掉一大片塞壬，史東手一揮，鳥群一連串地炸開。

可塞壬實在是太多了，前赴後繼沖向飛機，它們力大無比，甚至將機體割開了裂縫。

史東和裴修遠加緊攻擊，眼看就要將鳥群殺光，一隻塞壬攪進了螺旋槳里。

「不好！」

螺旋槳越轉越慢，只聽到骨骼絞碎的刺耳聲響，飛機的高度急速下降。

「要摔了！」史東努力想要再控制住飛機，卻發現已經失控。

直升飛機失速，東倒西歪地滑行，史東打開艙門，一腳踹飛想擠進來的塞壬，左手田樂心，右手司馬雋：「跳！」

裴修遠不等他喊，跟著他們跳了下去。

史東最後一個，當他跳出機艙後幾秒鐘，飛機重重砸向水面。

咚！

史東跌進水裡，雖然已努力調整姿勢，可因為高度不夠還是被水拍得頭暈目眩。墨色的大海里亮起一片火光，隨著一聲巨大的悶響，衝擊波掀起的水浪又將史東拍得翻了幾個跟頭。

他甩了甩腦袋，手腳滑動，嘩啦一聲鑽出水面，奮力朝遠離飛機墜落的地方游。

「都在嗎！」史東大聲呼喊。

其他幾個人相繼浮出水面，幸虧都穿著救生衣，除嗆了幾口水之外都沒有大礙。

「我在！」滾滾在海面上狗爬式，田樂心趴在它身上划水。

司馬雋的眼鏡掉了，濕漉漉的頭髮垂在臉上，多了幾分凌厲：「我沒事。」

裴修遠抹掉臉上的水珠，吐出一口鹹鹹的海水，自然也是安然無恙。

塞壬倒是都飛走了，只剩下他們幾個浮木般在海面上漂浮。

他們面面相覷，飛機沒有了，他們迷失在了茫茫大海上，就連史東也有些無措。

越是著急越是出狀況，史東心急如焚。

「東哥，怎麼辦？」田樂心慌張地問。跟著參加了那麼多次戰鬥，他的膽子已大了很多，可一想到要漂浮在大海上一天天等死，還是令他心慌意亂。

「別慌！」史東簡單一句話安撫人心，腦中已閃過好幾種辦法。比如他們飛出大陸並不太遠，可以嘗試先返回，但是這樣太浪費時間，裴千行鐵定凶多吉少，再比如他們回到飛機墜落點，反正他和裴修遠一個控火一個控水，說不定能從飛機上挽回點什麼。

裴修遠一聲不吭遙望著大海的深處，若有所思狀。

史東向他潑水：「喂，我們……」

「噓！」裴修遠做了個禁止的手勢，更加專心，又像是在聽，又像是在看，「我覺得我能感覺到哥哥的方向。」

血族的能力嗎？顧正航一直在試圖激活他血族基因，而且他還給裴千行供過血，說不定會有某種感應。

史東酸溜溜地抽了抽嘴角，但又不敢打擾，眼下趕到裴千行那邊才是頭等大事。

可還不等裴修遠確定下來，他們又感覺到海水異樣地波動。

「什麼東西？」他們已像驚弓之鳥，不知道又將迎來什麼可怕的生物。

海水成數道波峰由遠及近，強大的壓迫感迅速襲來。

「游！」史東大吼一聲，返身就走，這時候他無比羨慕那個長出對翅膀的某人。

裴修遠催動海水，推著幾人快速前進，可還是敵不過那某個恐怖生物的速度。

轟的一聲巨響，那東西鑽了出來，掀起滔天巨浪。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一條如山般龐大的深海巨蛇。

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恐懼，一隻又一隻蛇頭伸出海面，血口大張尖牙鋒利，洶湧的波濤幾乎將他們捲走。

海水波動，露出怪物的全身，是九頭蛇海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