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兩恨
高詢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她依舊立在原處未動一分,方才幾近緩和的臉色卻倏地全然陰沉下來:「陸白桑,你又是發什麼瘋?」
白桑並未回答她的話,她緩緩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那片最為鋒利的碎瓷,抬起頭,輕輕勾了勾嘴角,眼中嘲弄的神色盡顯無遺:
「怎麼,下不了手?」
那是什麼目光?輕蔑,鄙棄,卻再次輕而易舉地點燃了她心底的怒氣,高詢咬了咬牙,帶著僅存的一分理智,厲聲駁斥:「你別想著求死,我說了,我不會這般便宜你!」
面前之人卻一步步緊逼,貼近身前,傳入她耳廓的聲音絕望而又凄厲:「高詢,我求你,殺了我。」
求?高詢竟再一次從她口中聽到了這個字。她動了動喉,怒火洶湧的心底竟莫名泛上了一層悲涼。
「你說的對,是我騙了你,我負了你的感情,玩弄你的一顆真心,日後說不定還會泄漏你的秘密。既如此,你何不趁早取了我的性命。」
面前之人微仰著毫無血色的臉,一字一句,說得極緩極輕,卻字字如一把利刃鈍進她的心。高詢看見她遞到身前的東西,尖銳的邊角在燭光下隱隱發亮,驀然刺痛了自己的眼。她垂在身側的雙拳緊了又緊,終究一把狠狠甩開面前的手:「陸白桑,你今夜可是沒完了?」
「高詢,我早該死。」
白桑捏緊手裡的瓷片,凹凸不平的邊緣壓在手心,已傳來隱隱的痛意。她勾了勾唇角,冰涼的指尖再次撫上了那雙溫熱的手掌,將手中之物慢慢推了過去,動作輕緩溫柔,帶出的話卻愈發狠切:「繼續將我留在身邊,你就不怕我懷恨在心,再次設計將你送進獄中么,嗯?」
「如今你又在猶豫什麼?」她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高詢,別再處處留情了。」
再睜開眼時,她的眸中早已不染任何波瀾,如一汪死水,卻冷地發狠:「你明明已知曉的一清二楚,我就是如此自私絕情的女人。我害死了你府中那麼多條無辜的人命,你心內定是恨透了我,可你此刻卻連殺了我都下不去手。」
她頓了頓,再次嘲諷地譏刺:「高詢,你還妄想奪回這天下?你簡直是痴人說夢。」
「夠了!」
高詢抬起眼,對上那人的視線,臉上已是陰雲密布,眸色黑沉。她額間都已冒上了一層薄薄的汗,卻仍似極力壓制著心中的怒氣。
「你再如此心軟,依舊會被人輕易玩弄於股掌之間,就如曾經被我——」
不堪的過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面前之人全然揭起,高詢終似發了瘋般,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瓷片,用力抵上了她的喉。
身前之人的話終隨著她的動作戛然而止,高詢猩紅著眼,彷彿又孤身回到了那個陰森的地牢中。她身敗名裂,生生被安了莫須有的罪名,她無處可逃,過往的自尊輕而易舉地被人踐踏在腳下。
她抬起眼,看著面前之人,正緊緊閉著雙目,細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她臉上的淚痕仍依稀可見,沒了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僅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而自己手下的東西似再輕輕用力一分,便會割破那細嫩的肌膚。
面前站著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前一刻還滿臉淚痕地同自己唇齒相依,這一刻竟歇斯底里地逼著自己了結她的性命。
兩人貼的這般近,連呼吸都已全然交融在了一處,對著這張曾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臉,高詢有一瞬漸模糊了眼,難以自控地抖了雙手。
如此對著自己說盡了尖刻的話,當真是離了那人,便也不願獨活嗎?
她心內驀地又憤恨幾分,自她清醒,高彥的那幾句話每日便如鬼魅一般牢牢跟著自己,令她禁不住地對身前之人挖苦譏嘲。
此刻,她不自禁地便將視線落在那張薄唇之上,經過方才的交纏,那原本蒼白的唇仍帶著微微的血色。高詢不由舔了舔唇角,刺痛的舌尖依舊微微發麻,竟連喉間都泛上一層血腥味。
她滿心的不甘,也皆從眼底涌了出來。
高詢沉下眸,猛地將手中之物扔在地上,一把拉著她壓向了床間。
似是完全沒有料到她的動作,白桑遽然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身前之人:「高詢,你要做什麼?」
高詢抓著她的雙臂,死死將她禁錮在床間,扯了扯嘴角,貼著她的耳廓,陰沉沉地笑了起來:「放你死之前,怎麼能先不由我玩個盡興呢。」
白桑倏地冷下了雙眸,左右掙紮起來:「不要碰我。」
高詢未有理會她的反抗,左手將她雙臂死死壓於一處,右手幾下用力,便將她的裙襦幾近扯地鬆散。身下之人卻始終死死夾緊了雙腿,難以令她褪下衣裙。幾番來回,高詢喘著氣抬起頭,再次對上那人恨恨的視線。
「你敢?」白桑咬著牙吐出兩個字,眼底的冰冷幾乎是想要生生割了她。
事至如今,她還有何不敢呢?
高詢眯了眯眼,直接掀起她的裙邊,一隻手探了進去,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指尖觸及到了那片柔軟。
身下之人隨之僵了身子,輕輕一陣顫抖。
白桑雙手死死攥著身下的錦被,目光一瞬地渙散。高詢垂下眼,卻看見她正微揚著頭,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
高詢將頭埋於她的頸間,感覺到她的指甲已狠狠嵌入了自己的雙臂。她輕輕閉上眼,嘴角帶出一抹苦笑,在那雪白的頸上落下深深的吻。
恨吧,恨吧,一切已覆水難收,她們兩人之間早是鏡破釵分,再無回頭之路了。
抬起頭,身下之人依舊死死偏著臉,緊緊咬著下唇,似失了知覺般一動不再動,卻終於不再掙扎。高詢一手圈在那人頸邊,細細密密的吻一路往下,隨之落在她雪白的胸前。
她修長的指尖輕輕撩開那層布料,觸到了那片濕潤之地,嫻熟地在那深幽洞口來回幾處撩撥,便恍惚聽見了身下之人不慎漏出的嚶嚀。
「啊——」
還未來得及探入,高詢便一聲低吼,圈在頸邊的左臂猝不及防地被那人死死咬住。臂上鑽心的痛登時傳遍了全身,高詢一時軟了力氣,一腳被身下之人踢下了床,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抬起手,上頭已是血肉模糊,隱約看出一個鮮紅的牙齒印。高詢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若方才再不抽出手,她當真相信面前這人定會生生將自己的整塊肉咬了下來。
此刻這隻手已全然失了力氣,高詢半直起身子,另一手撐在地上,看向仍安靜坐於床間的那個女人:「陸白桑,你當真是瘋了!」
白桑抬起手,輕輕抹掉唇邊的血跡,冷聲道:「高詢,我說了,不要碰我。」
「我為何不能碰你?」高詢已全然紅了眼,再次踉蹌撲上前去,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床上之人的腕,幾乎聲嘶力竭地質問:「你是我高詢當初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府中的女人!你告訴我為何不能碰你?」
她狠狠喘著氣,已盡然失了理智:「陸白桑,你這輩子生是我的人,今日就算死在此處,也只能做我高詢的鬼!」
白桑抬起眼,對上那人的視線,輕輕抿了抿薄唇,漠然道:「那你休了我吧。」
高詢隨即瞪大了眼,半晌回過神來,瞳間狠狠一陣收縮:
「陸白桑,你再說一遍?」
面前之人些許蒼白的臉上仍帶著幾分紅暈,似是依稀提醒兩人方才床間的親密之舉。
她依舊冷著面無表情的一張臉,微昂著頭,對著她,再次落下輕輕淡淡的三個字:「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