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33.第 33 章

菩提寺的後山也是大片大片鬱鬱蔥蔥的杏花林,深深淺淺的粉色鋪了個漫山遍野,唯在這一片粉嬾間,在靠著菩提山端處,鋪落著四五個單獨的小院子。

這是寺中單獨為貴客準備的精舍,山端之上半崖之巔就是那聖僧的坐化之處,現在,正有一個五官俊美身著佛頭青的素麵杭綢直裰的男子昂首直立,專註的看著那片漢白石,眼中眸色深深。

「大公子!」小廝品榮匆匆走過來,「二公子已經被夫人派人帶回了府,可不知怎麼,二公子居然轉頭就出府來了菩提寺,剛剛在寺里受了傷,現被寺中派人送到了幽蘭精舍那邊去了。」

「受了傷么?」淮安侯長子蔣泓川挑了挑眉。「清川他怎麼會受傷?」

蔣家是武將世家,即使蔣泓川自幼身體因早產而病弱了一些也是自五歲就開始習武,更不要說蔣清川被蔣侯爺看重,三歲就開始帶在身邊教導,雖然只有十四歲卻武藝非凡。

「不小心自台階上摔落的。」品榮說著也覺得有些蹊蹺。

「讓品言去查。」蔣泓川話音剛落,另一個小廝演智也快步自小院處趕過來。

「大公子,前面傳來了消息,空鏡大師已到,請大公子去法蓮精舍相見。」說完這句話后,演智猶豫了一下。「聽說夫人也匆匆過去了。」

蔣泓川的唇角,一絲冷淡的譏諷之色閃過,對於馮氏的種種作為,他覺得噁心,可是現在卻不是他反擊的時候,虛與委蛇罷了。

「我先去看看清川,幽蘭精舍與法蓮精舍相距不遠,想來也不會耽誤什麼。品榮,你去尋了品言,把事情好好問個明白,演智,跟我走。」

另一邊,倒霉的蔣家二公子蔣清川正呲牙咧嘴的被寺中的醫僧幫著包裹傷處。

「施主的傷近期莫要沾水,倒只是皮肉傷,無大礙。」醫僧叮囑著,蔣清川豪邁的擺了擺手,努力的把扭曲的五官擺正。

「沒事兒,小傷小傷,你這捆得太緊了,莫要不過血!」

一邊幫忙的小沙彌沒好氣的看了眼蔣清川。「施主莫要胡說,我師父的醫術在昭京里都有有些名氣的,多少人家……」

「清璇,不許胡言,出家人怎可口出嗔言?回去頌上百遍華嚴經。」

「是,師父。」清璇連忙低頭認錯。

「現在,你留下照顧著客人。」醫僧說完拿起醫箱,示意清璇把蔣清川的褲角挽下,這才告辭走了。

清璇年紀小,哪有耐性,心裡又帶著幾分怨氣,等師父一走,立即快速把手挪開,狠狠瞪了蔣清川一眼。

哼,都是他,不然他也不會被罰!

「你叫清璇?」蔣清川笑嘻嘻的。「我叫清川,聽著就像兄弟不是,來,兄弟,麻煩你給我倒杯水吧,我這一路上一滴水都沒沾,快渴死了呢!」

「我才不是你兄弟!」清璇一瞪眼,又想到了剛剛師父罰他的事,吸了口氣又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忍著氣,他調頭去倒了杯水,遞給了蔣清川。

蔣清川對於清璇的無禮也不氣,只是笑嘻嘻的接過清璇不情不願的遞過來的杯子,咕咚咕咚的大口乾了。「麻煩清璇兄弟再來一杯!」

清璇對對方笑嘻嘻的模樣氣得不行,咽回了還想發脾氣的話,對方的厚臉皮他已經無法再說什麼了,認命的又去倒了杯水給對方。

蔣清川又豪邁的喝了兩杯水,看到清璇的臉黑的不能再黑,心情登時大好,放下了杯子,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剛想說話,卻被人打斷。

「清川!」

平穩清朗的聲音,溫和如風的語氣,蔣清川的表情頓了頓,抬眼看過去時,一臉的驚喜得意。

「大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寺里都傳開了,淮安侯家的二公子堂堂習武奇才,結果一跤就從台階上摔得皮破肉綻,真是丟人。」

蔣泓川語氣戲謔,可是臉色卻帶著幾分肅然。「傷到了哪裡,我看看!」

「不用!」蔣清川臉色窘迫,「沒什麼的,一點點小傷。」

「和自家哥哥客氣什麼!」蔣泓川直接上前,指了指蔣清川的褲腳,那裡,被沾過的血跡已經半干,顏色深褐,蔣泓川看著皺著眉頭,吩咐演智。「去我的小院兒,拿套衣服過來,再把演信喊過來,伺侯二公子。」

演智快快應了連忙去了,蔣泓川也不客氣,伸手拉起蔣清川的褲腳細細查看傷處,看到傷處那裡已經止血,細細上了葯,放心的把褲腳放下。

「你這是怎麼回事?下個台階也會傷了?當時在想什麼?」蔣泓川心中清楚,當時若非蔣清川心不在焉或是受了什麼暗襲,不然他是怎麼都不可能以摔下台階的可笑方式受傷的。

「當時只覺得膝蓋上穴道一麻,就摔下去了。」蔣清川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抓抓後腦,蔣泓川看弟他那副憨樣,笑了笑。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留書說要立業再歸嗎?」蔣泓川笑著調侃著這個個性憨直的弟弟,蔣清川有些懊惱,兩人相談甚歡。

在另一邊,南側妃回了小院后心神就有些不安,看著腕間的手串,眉頭皺成了一團。

「側妃,您不高興?」貼身大丫鬟雪鵑笑盈盈的問。

「你說這手串的事兒能是真的嗎?」南側妃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掌撫了撫小腹。「冒著得罪沈家的危險要了這手串,若是保不住,倒是真要惹上大禍。」

「側妃您就放心吧。」雪鵑笑著道。「關於這手串奴婢可是探聽得極清楚的,那位珍寶閣的老闆娘對沈家五娘子多有偏愛,因而雖然那裡有兩串紅珊瑚手串,卻把最貴重最好的那串給了沈五娘子。」

雪鵑說著指了指南側妃的手腕,南側妃有些興味的眼神落在了這串紅得極剔透的手串上,有些奇怪。

「你一說我才注意到,這串珊瑚手串怎麼不似我從前看到的那種,光滑圓潤的好似瑪瑙?」

「側妃您有所不知。」那雪鵑笑了笑。「這珊瑚可是七寶之一,又是珠寶中唯一有生命的首飾,自然是靈氣十足,二三十年不過才長一寸,能長成如此,被浸潤的如此光滑柔潤,又如此剔透,千年的珊瑚萬年紅,此手串被稱為極品牛血紅,已經是珊瑚中的靈器了。」

「那這手串豈不是很貴重?」南側妃聽了眼神熠熠。

「若是在琉球等外番是特別貴重的,只是咱們這邊卻因不了解而無法定價。」

雪鵑看著南側妃笑。「也就是奴婢的舅舅在青州曾做過海貨生意,因而奴婢知道一些,這串手串從品相上就看得出來,佩戴它之人啊,定是會靜氣安神養身,側妃您可是有了小皇孫了,自是要戴上它好好養身才行。」

聽了雪鵑的話,南側妃露出一張滿意的臉。「那就好,如此回去我也有話應大殿下。」

「側妃,您聽說了嗎?空鏡大師啊,正在這菩提寺中呢。側妃不若去見上一見,問問這一胎小主子命格如何。」

南側妃臉上立即露出幾分得意。「聖人兒子這麼多,最寵殿下,如今我再生了皇長孫,這孩子的命格還用說么?定然是貴中之貴!」

雪鵑聽了連連附聲應是,勸著南側妃又多披了件披風,這才施了個眼色給一邊的小丫鬟們。

「你們都侯著,把院子看好了!」

×××

另一面的小院子里。

香羅嘆了口氣,看了眼沈素眠:「我暫時離不得回春樓,不然倒是能助你一段時間。」

沈素眠一聽登時急了。「那怎麼行?師姐,我不是說了,有個辦法能去師姐的胎毒!」

香羅聽了怔了怔,伸出手撫摸過臉上的胎記,「這個嗎?這麼多年,自幼至今,我這樣子早就習慣了,早一天晚一天治倒也無妨。」

從前小的時候她倒也曾抱怨過為何別人都沒有,只她有這難看的胎記,只是,時日久了,歷盡世事,她反倒認為,幸好有了這胎記,讓她不致迷失本心。

「不急也得急,師姐不介意這胎毒難看,可是時日漸久,這胎毒早晚有一天會反噬,那時弄不好會傷了你性命啊!」

香羅看沈素眠著急的樣子不由得笑起來,一扭臉間,露出了青紫的胎記,厲錦若本是好奇的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說話,如今倒是一眼看清了香羅的模樣。

白蘋嚇了一跳,伸腿一步擋到了厲錦若的身前怕嚇到厲錦若,可厲錦若卻不曾害怕,只是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

香羅自是看到了這對主僕的反應,眉頭輕挑間倒是覺得這個小郡主有些意思,帶著幾分善意的對著厲錦若笑了笑。

窗邊被人扣響,輕敲了三下后靜止,沈素眠轉過頭看了含霜一眼,含霜過去推開窗沿,露出了幾分空隙。

惠亦成的臉露了出來,他把手裡的一張紙條遞給了含霜,接著轉身快速的消失了。

沈素眠接過含霜手裡的紙條展開,上面寫著:淮安侯嫡長子蔣泓川,嫡二子蔣清川,四皇子殿下,大殿下蕭煜,烈王厲竣霆,臨安侯嫡三子趙樂凡,京兆尹張府嫡幼子張寶成,南陽侯世子南槐玉,清河郡王蕭雲仰,臨安郡王厲均,雲將軍嫡長子云靖……

洋洋洒洒的一堆人名,一張紙硬是勉強才擠下,沈素眠挑了幾個重點的被惠亦成用筆圈上的人名看了一下,又想了想上一世的事兒。

腦海中不斷的把紙條上的這些人的結局一一回想,這裡面,死得最冤又不明不白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蔣家的嫡長子蔣泓川,清河郡王蕭雲仰。蔣泓川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得罪了清河郡王蕭雲仰,後來纏綿病榻暴斃而死,而蕭雲仰卻是在蕭煜回遼西骨赫時本是被定為陪從人員之一,卻在宮中赴送別宴時喝醉了酒,失足跌入御花園中的荷池淹死了。

這兩個人……

沈素眠的手指,在蔣泓川的名字上點了點。

「這個人?」香羅伸出手把沈素眠手上的名單一一看了看,在看到眼熟的幾個名字后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未免過於熱鬧了!

「師妹,看樣子,我們要馬上動手了!」

×××

烈竣霆停馬在菩提寺前時,寺廟門口正守著身穿侍衛服的幾人,他一眼就看出對方衣角不起眼處繡的皇族府徽。

半升起的紅日,是大皇子府中的府徽。

身後的手下陸續到了身邊,他淡然的一揮手,一行人轉行後門,進了寺后他吩咐打探的幾個屬下規矩的等在皇山處的精舍中,聽到了烈竣霆走入的腳步聲下意識的抬頭看向烈竣霆,在看到對方冷凝的臉色肅然的表情后連忙把頭低的更低。

「動靜如何?」坐到了房裡的書案處,厲竣霆一邊拿起桌上的資料一邊問。

「白蘋送了信,郡主一切安好,不過,二姑娘還是與西府的那個丫頭聯手,想要對郡主不利。」

屬下的報道讓厲竣霆的臉色更冷,他收了收手指,輕敲了敲桌門,微微閉上眼。「讓白蘋注意,若是真有哪些地方危及到了阿若,不用手下留情。」

「王爺,既然如此,何不一勞永逸?」聽了厲竣霆的對話,從容走入的卞青衫有些不解。「二姑娘陷害郡主不是一次了,只是從前她只是小打小鬧,如今可是下狠手!」

「時候不到。」厲竣霆揉了揉眉心,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厲錦蘭這個侄女倒是不改初衷的為難阿若。

他不出手,一是因時機未到,二是因他還想用厲錦蘭來做件事,而這件事情,卻一定要用厲錦蘭來做才行。三來,阿若太綿軟了,他想著怎麼也要留個人給他,讓她鍛煉一番,不然綿軟的幾乎失去了自己的阿若,要用誰來鍛煉她?

他不可能永遠去保護阿若,后宅的事兒,還是后宅來解決為好。

敲了敲桌子,厲竣霆抬起頭。

「青衫,去把蕭煜叫來。」

「是。」卞青衫應聲而去,厲竣霆轉過頭看向探聽消息的屬下。

「郡主還是、和沈府的十娘子在一起么?沈府有沒有什麼事?對了,讓你們盯著的,清河郡王的妹妹丹陽縣主那邊有什麼消息?」

在厲竣霆正聽著屬下報告時,蕭煜正在路邊看熱鬧。

帶著幾分活潑的小丫頭,攔路調戲的惡霸什麼的,看著不要太有趣!

京兆尹府尹張興邦的兒子張寶成,嫡子中排行為九,是最小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張興邦在生這個兒子之前一連生了八個嫡子,可惜,硬是一個沒留下。

好不容易,在張興邦年近四旬時終於得了這麼個兒子,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從未訓斥管教過,養得這張寶成成天的招貓斗狗,花街柳巷,賭坊煙館,無一不涉。

也只有他,才會有這在寺院里調戲小娘子的狗膽。

「滾開!」梅清雨的臉色極不好,蒼白的臉色帶著幾分不耐與懼意。「我又不認識你,為你帶什麼路。」

「那怎麼行!」張寶成涎著臉,看著梅清雨因氣憤而由白轉紅的臉頰,心癢的恨不得伸手捏一把。

當然,他也是這樣做的,伸出狗爪子,他嘿嘿笑著伸手過來。「小娘子,你這小臉怎麼還黑了,來,相公給你好好擦擦。

梅清雨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她的丫鬟剛剛不知怎的都轉得沒了影子,梅清寒與梅清灧也都沒了影子,接著她就遇到這麼一個無賴,又羞又惱的心境下更添了幾分懼意。

「張兄未免太囂張了,在這佛門清靜之地做出如此惡劣之事,張兄就沒有線毫的敬畏之心?」

一個聲音傳來,一身狼狽的蔣泓川,帶著幾分冷意的站在路中央,讓這兩個人都驚異不已。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張寶成的臉一下子就掛了下來。

「本不干我的事,可你偏偏污了我的眼!」蔣泓川唇角冷意十足,這個張寶成,因其父是京兆尹府尹罷了,居然在這寺中就敢如此,而且對方還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真是噁心。

「什麼叫污你的眼?」張寶成怒了。他在這昭京里自有囂張的本錢,他與其父都是大皇子一派,在昭京里,小家公子或是有些沒落的世家公子都要讓其幾分,加之家人溺愛,本就不放別人在眼中。

蔣泓川常年不在公子堆中走動,張寶成自然是不認得的,因此只覺得自己的事兒,一個不知名世家的小子居然就敢管?

「你們給我教訓他!」張寶成恨恨的一揮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幾個小廝與護衛直接動手。

對方雖然人多勢眾,不過蔣泓川卻是不弱,並不怯場,雖然受了些傷,可也把對方的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張寶成又恨又怕,扔下幾句場面話就跑了。蔣泓川鬆了一口氣。

「謝謝公子!」梅清雨一臉的崇拜,又看到對方手臂上已經滲血紅腫的傷處眼圈一紅,死活要給對方上些傷葯才行。

蔣泓川急著想去空鏡大師的小院子,兩人僵了會兒,蔣泓川看出梅清雨臉上的堅決,只好往一側的精舍過去。

兩人走遠,蕭煜搖搖頭,看完了熱鬧往前走,正遇到了來喚他的厲竣霆的屬下。

這邊蔣泓川與梅清雨走到了一處精舍,裡面檀香陣陣,兩人走進后正有一個小沙彌在低頭掃地,聽到聲音抬起頭來。

「請問小師父,有藥箱嗎?」

「有的。」小沙彌清慧點了點頭。「兩位施主稍等,我去請了醫僧箜空師父過來給兩位施主看看。」

倒好了茶又準備了一木盆溫水放下,清慧這才離開。

「這位公子,請問你是?」梅清雨有些不好意思。「還請公子告知。」

兩人一邊聊一邊等著人,哪知越等梅清雨越覺得睏倦,與對方臉色極怪異的蔣泓川成了鮮明的對比。

身體好似沾上了什麼不該沾的東西,蔣泓川只覺得身體內的血液都快沸騰一般,偏身體不能動,只覺得無力的厲害,只有一些無法言說之處精神極了。

他深覺不好,想要站起快步離開,卻看見對面坐著的梅清雨睏倦的歪在了桌面上,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幾個人走了出來。

&&&

南側妃覺得身體說不上哪裡不舒服。

被丫鬟扶著往前走時,胸口一陣發悶,臉色都有些變了。

「側妃,你的臉色好難看,怎麼回事啊!」停下腳步,丫鬟雪鵑連忙勸導。「要不咱們回去算了,看空鏡大師,也要看看有沒有緣分不是。」

「誰說我和大師沒緣!」南側妃大怒。「自幼就有道人給我看過相,說過我福澤極深!」

「是!」雪鵑安撫的四下看了眼。「可是側妃,您現在可是雙身子的人,聽說前三月最要小心不過,您現在這樣子,奴婢哪裡敢帶著您急走?」

「那就先去前面歇歇腳吧!」南側妃指了指不遠處的精舍,只覺得眼皮有些往下垂,自有了身子她就比從前愛睏倦,連忙打起精神往精舍那兒走,打算著歇會兒再去找空鏡大師就是了。

蔣夫人馮氏則是拉著沈金氏也在走著,正看到南側妃進了精舍。

「奇怪了,這側妃娘娘到這邊做什麼!」馮氏眼神微微閃爍。「唉,我那個天魔星啊,不和我說說就跑去軍營,好不容易我託人找了回來,結果他府里一日都不留就跑到這寺里來還摔斷了腿!這兒女就是債啊!」

馮氏一邊說一邊抹著淚,另一邊沈金氏連忙陪著笑安慰了幾句,兩個人快步去了幽蘭精舍,在進了幽蘭精舍前,小廝演智探在院牆邊的拐角處探出一張臉出來,在沈金氏沒注意時對著馮氏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小精舍。

另一邊,則是小沙彌清慧帶著醫僧箜空走了過來,兩人直接進了精舍,誰料,剛進去沒一息的時間,小沙彌清慧的驚叫聲尖銳的直衝天際。

馮氏別提多高興了,努力的壓下了眉眼間的驚喜,換上了幾分驚慌與驚訝,站起身來拉上了沈金氏。

「這是什麼聲音,走,我們去看看!」

「母親!」蔣清川臉色極蒼白,帶著幾分怨意喊了馮氏。「您不是來看我的嗎?現在還要去哪裡?」

「傻孩子你知道什麼!」馮氏興奮的雙目放光。「這寺里的人大多娘都是認識的,聽這聲音想來是出了什麼事情了,怎麼能不去看看。」

換而言之就是看熱鬧了~

馮氏拉著沈金氏往那邊走,蔣清川攔了幾次都沒攔住,氣得蔣清川臉色都全變了。

馮氏卻是不管不顧的拉著沈金氏直奔剛剛經過的精舍,一進院門就看到雪鵑嚴陣以待,一臉的冷意,以一夫當關之勢擋在了門口。

馮氏等的就是這一刻!

為了這一刻,她足足等了十五年!如今,還有什麼能攔得住她?不顧雪鵑的阻攔,她拽著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沈金氏,領著身邊的丫鬟婆子直直的沖了進去。

院子里是正廳,前廳與後房只用一片多寶閣擋住,上面擺了些瓷器擺件,都不算名貴,倒是精緻,這裡想來是僧人或是客人休息打坐之處,只是如今,那裡一片狼籍。

多寶閣之後是一片竹榻編就的墊子,席地鋪設,墊子靠里的位置,一張普通的木床橫列,上面半卧半躺著一半裸女子,卻正是那位南側妃。

只是,在她身側慌裡慌張穿著衣服的男子,卻並不是馮氏以為的,那個十拿九穩被她陷害的蔣泓川,而是那個昭京有名的紈絝公子張寶成!

「怎麼會是你!」馮氏指著張寶成尖聲叫了出來,聲音比南側妃還要慘烈,而一邊的沈金氏早驚叫一聲快步退了出去。

「是不是我的,不用你喳呼!」張寶成沒好氣的瞪了馮氏一眼。「倒是你,你是誰家的夫人?這麼大歲數了,也沒個輕重,知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男女有別?」

「啐!」馮氏狠吐了一口連忙走出門去,卻看到雪鵑正捂著臉跪到了地上失聲痛哭著,院門外,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肅然的聲音傳來。

「大皇子到!」

馮氏呆了呆,突然覺得不好!

她看到的,可是大皇子的家醜!那個張寶成也就罷了,她一個后宅婦人,好好的跑到這裡來看熱鬧,沒事兒也變得有事兒了!更不用說她本就心虛。

大皇子魏安晨大步走入精舍里,臉色難看之極,當他走入院中,看到了一院子的看熱鬧的。

除了馮氏和沈金氏,箜空和清慧,還有慢步趕過來的蔣清川、小廝、以及其他的周圍精舍中的客人,都紛紛過來看熱鬧,沒親自過來的,也是派了下人在那邊探頭探腦的。

「都給我滾!」魏安晨只覺得自己這大皇子的臉被打得啪啪做響,想到這裡,對南側妃曾經有多寵愛,現在就是多痛恨。

明日他還要在朝堂議事嗎?明日,他還要在這昭京城裡高高在上嗎?

都不用了!他魏安晨已經成了這昭京城的笑柄!

「見過大殿下!」馮氏見禮。

要是以往,大皇子再怎麼囂張跋扈卻是對馮氏多少有些顧忌,不會讓她行了全禮,可是現在他哪裡管得了這個便宜舅母行沒行全禮?他恨不得把這在場的所有人都挫骨揚灰了才解恨!

魏安晨極度陰沉的臉色嚇到了馮氏,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之前哥哥對她說的話。

再怎麼解恨解氣,也不要上前去看熱鬧,這大皇子府的熱鬧,豈是那麼好看的?

只是,現在才想起這件事的馮氏已經沒辦法再回頭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能咬牙不認,現在她想撤都來不及了。

「舅母,你怎麼會在這裡!」大皇子魏安晨一臉的陰沉沉。

「還不是你表弟!」馮氏想了想,只好拿兒子保命了!「清川是個不省心的,好不容易讓我抓回來了,結果又逃出府跑來這裡,腿受了傷,就在旁邊的幽蘭精舍里休息呢。」

馮氏的話並沒引起大皇子的注意,他的注意力更集中在那個姦夫的身上。聽說是蔣泓川,那個與他的愛妃定過親事又因病退親的傢伙,他的好表弟,好舅舅的嫡長子是嗎?

大皇子陰沉著臉,大步走進了內室。

馮氏臉色微陰,目光落到了院落邊的一角,沈金氏本已經先她一步跑出了院子,卻被大皇子的儀架驚了回來,不過她再笨也知道事情不好了,因而乘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皇子進房時,偷偷的窺了個侍衛不注意的角落一陣小碎步的擠進了院落前看熱鬧的眾家下人僧侶之中,幾步就跑沒了影子。

馮氏陰狠的目光瞪了瞪,想到了這局的設計,心頭一輕。有了,這不是還有替罪羊嗎?她就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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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卻是蔣泓川拽著梅清雨,兩個人自窗子外聽到房裡傳來驚叫聲后立即順著精舍后開的小門跑走了。

蔣泓川臉色漲紅額角冒汗,梅清雨也一樣狼狽,兩個人一邊跑一邊往後看,蔣泓川因經常來這菩提寺比較熟門熟路,拉著梅清雨不走小徑也不走白灰石板鋪成的大路,反而是走進了寺中的一片杏花假山林,一陣亂轉,出了林子梅清雨已經氣喘如牛,擺著手讓蔣泓川停下來。

「不行了!太累了!」梅清雨覺得自己簡直這輩子活的這十幾年都沒有這般驚險刺激過,還好這位公子機靈,還好,她年紀小身體輕,更慶幸的是不知是誰如此幫忙,在那個什麼側妃娘娘發瘋時,從窗子外把張寶成丟進來,給他們解了圍!

「你知道怎麼回自己的小院兒嗎?」蔣泓川問。

「知道,」梅清雨抬眼四處看了看點了點頭。「今日謝謝公子了,一直救我!」

「哪裡,是我連累了你!」蔣泓川苦笑。「我原本一直知道的,但我以為陷阱設在法蓮精舍,可怎麼也沒想到,是在篁籌小築,不過這也對,誰敢用這樣的事來褻瀆空鏡大師呢!」

蔣清川正是知道了馮氏要害他才急急的跑來菩提寺,他卻差一點兒就進了套兒,真是夠笨的!

「這事兒,說不得是我連累你呢!」梅清雨總覺得這件事弄不好與梅清寒脫不了關係,可惜她是沒有證據的。

「別想太多了,是我連累你,那小丫頭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個地方,就不送你了。」

蔣泓川輕笑一聲道,兩個人很快分開,蔣泓川想了想,慢步往後山最偏僻的那個小院兒走去。

張寶成剛把衣服穿好了,大皇子大步走了進來,他看到了大皇子呆了呆,噗通一聲跪倒,嚇得全身都在抖。

他以為這是他艷福無邊,難道,這個小娘們是大皇子的人?想到這裡張寶成臉色都綠了。

「大皇子,不關微臣的事情,實是那蔣泓川乾的,和微臣沒關係的!」張寶成由著他爹給他捐了個八品的同知,只是和掛著名沒區別,不過也要自稱微臣的就是了。

「蔣泓川?」大皇子自是認得張寶成的,他本對張家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兒子不成器,可是老子是京兆尹又有些能力,如今看來,還是算了。

「你是蔣泓川還是張寶成我想我不傻!」

「殿下!」南側妃已經完全徹底的清醒過來了,剛剛還像傻了一般的她瘋狂的撲過來,一把抱住了魏安晨的大腿。

「妾是被冤枉的,有人、有人要害妾和妾的孩子啊!」

南側妃抱著魏安晨時,只覺得腹中疼的要命,她哭訴完這一句,還沒等魏安晨反應,整個人已經軟倒在地,抱著肚子呼痛。

魏安晨連忙大聲喊了幾句,醫僧箜空還在門外,連忙進來給南側妃診脈。

「孩子沒事,施主不用擔心。」箜空有些的對南側妃道,又對著大皇子稟告了一遍。

南側妃整個人徹底的傻了,她明明肚子疼痛,可為什麼,箜空說孩子沒事?

魏安晨本人就不是什麼好人,想事兒自然也是歪的,他立即就想到了這一定是南側妃想要躲避此事而撒的謊,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伸腳用力把抱住他的南側妃一腳踹開。

「給我滾開!賤,人!」

南側妃抱著肚子生怕肚子被踹到,可是小腹處卻依舊的傳來一陣陣刺心的疼痛。

明明這麼痛,為什麼醫僧卻說她沒有事?

魏安晨閉了閉眼,無論是張家也好,側妃也罷,今天他人已經丟夠了,只能回府處置了,外面還有一堆人在看著呢!

「來人,把外面看熱鬧的驅散,在場諸人都給我帶回大皇子府!」

魏安晨說完之後看也不看南側妃一眼,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南側妃小腹疼得話都說不出,臉色慘白卻偏偏暈不過去,只覺得好似有什麼力量在身體里涌動,硬是清醒著承受著這疼痛。

&&&

沈金氏臉色慘白的跑回沈家租住的小院兒,院子里極安靜,只有兩個沒留頭的小丫鬟在院子里玩兒,看到沈金氏走進來,連忙上前見禮。

「人呢?都哪裡去了?」沈金氏覺得自己一張嘴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夫人,幾位姑娘除了十姑娘和郡主都出去玩兒了,四夫人也陪著出去了。」

沈金氏胡亂的點了點頭,連忙快步走進了房裡,讓小丫鬟打水給她洗臉散發梳頭,把一身的狼狽整理乾淨。

金氏走進院子時,沈素眠正看著呢,看到沈金氏毫髮無傷的跑進院子,沈素眠鬆了一口氣。

「含霜,師姐怎麼說的?」

「香羅姑娘說了,她先跟上去,藉機把手串換一換,怎麼也要把沈家摘出來。」

沈素眠點了點頭,香羅出手她是最放心的,定會把東西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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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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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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