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故事

陸離和何蔓蔓在去包紮的路上，還沒走兩步，剛拐了個彎，就看見剛剛趕過來的風塵僕僕的王熠皓

看他的樣子，他顯然是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匆忙之中連身上的酒吧服務員的衣服都沒來的換。他看了一眼何蔓蔓，又瞟了一眼站在何蔓蔓身後的陸離。

陸離向他禮貌的一點頭，王熠皓也回點一下，便急急忙忙的跑向手術室。

何蔓蔓坐在急診室，眼神木木的，甚至連護士給她擦拭酒精消毒殺菌，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獃滯的望向一個方向，護士有些愣怔，這種傷口這麼深的，居然消毒一點反應都沒有？！

護士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何蔓蔓，又看了兩眼陸離，趕緊忙乎完手頭上的包紮工作，沒說話就急急的走了。

一下子，急診室沒人了，但是其中充斥著那股子濃濃的酒精味，有些剌眼，感覺眼淚想要往外涌。

陸離延伸有些深，他俯下身子，沉沉的看著眼淚已經乾的何蔓蔓，柔聲安慰道：

「要是痛，就哭出來，這裡沒有別人。」

何蔓蔓沒有理陸離，目不斜視的看著前面。

陸離看著這樣的何蔓蔓，就好像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他皺皺眉頭，他怕何蔓蔓以後就這樣沉默下去，他不放心的喚了一句，第一次叫何蔓蔓的小名，聲音很柔，也很輕，卻直達何蔓蔓已經快要封閉的心底，

「蔓蔓，說話！不要讓我擔心。。。」

聲音像是一把針，紮上了何蔓蔓的心底，她整個人瑟縮一下，瞳孔不經意的縮了縮。眼睛有了焦點，看向了陸離。

何蔓蔓的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看不清虛實，看不清情緒。

她冷靜的有些嚇人。

陸離的手撫上何蔓蔓的肩膀，正要說話，卻沒想到。。。

下一秒，何蔓蔓她猛地一下子摟住了陸離精窄的腰身，沒有說話，陸離一滯，沒有反抗掙扎。

不一會在陸離的懷裡，細細的抽泣聲傳了過來，陸離放鬆的嘆了口氣，修長的手撫上了何蔓蔓的背，希望這樣，能她能好過一些，不再那麼防備的面對別人。

在現在，何蔓蔓越是哭，陸離反而越是放心呢。

陸離大衣裡面就穿了一件襯衣，感覺到了自己襯衣慢慢的有些濕熱的水汽，陸離輕輕的說道，

「放心的哭吧，有什麼事情還有老師頂著呢。」

陸離聲音輕輕地，像是一雙手緩緩的撫在何蔓蔓受傷的心上一樣，何蔓蔓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大，抱著陸離的腰身也是越來越緊，她使勁的攥著陸離的衣服，而陸離卻是貼心的輕握著何蔓蔓受傷的那隻手，怕她傷口再一次裂開。

本是冰冷的急診室，現在卻是一室的溫情，陸離很感激有這樣一個場所至少能讓何蔓蔓放心大膽的哭出來，也很感激陪在她身邊是自己，更感激何蔓蔓對自己的信任。

急診室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的劉娜娜悄悄的往裡面望著，卻發現在她看來的師生二人，居然抱在了一起，她震驚的不敢相信的捂著嘴，一下子倚在牆邊上，手卻是利索的掏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刻。

劉娜娜倚著急診室外的牆壁上，一張一張的翻著照片，滿意的看著手機里的「證據」，不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都能完美的辨別出兩個人的身份。

老師？學生？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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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何蔓蔓卻抱著陸離沒動，陸離也不惱，任由她抱著，

靜默了一刻，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悶悶的，像是只剛剛醒了的貓咪：

「陸老師，姥爺會沒事的對嗎。。。」

陸離神色微動，他抿抿嘴，道，

「蔓蔓，我希望你能開心，但是更希望你能堅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離懷中的小腦袋動了動，像是在點頭，悶悶的聲音繼續傳了出來，

「老師，您直說吧，我撐得住。。。」

撫著何蔓蔓背的手，慢慢已到了她毛茸茸的頭髮上，希望給她力量似的，陸離有些為難，卻還是沉聲說了出來，

「據我所知，腦溢血早期的死亡率很高，就算是活下來，多數也會留有不同程度的後遺症，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老人來講，有時候會更加痛苦。」

何蔓蔓咽咽唾沫，聲音中又帶著絲絲哭腔，

「像姥爺那樣的老兵，就算真的活了下來，他又怎麼能忍受自己成了負擔。。。」

陸離突然感覺急診室的燈光有些刺眼，眼睛有些發酸，他眨眨眼，仰起頭來，才沒有紅了眼圈，他知道若是自己也紅了眼圈，何蔓蔓或許會又會哭出來，至少在現在，在這一刻，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

陸離輕輕的推開何蔓蔓，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勉強的淡笑著，坐在何蔓蔓的身邊，抬手擦擦何蔓蔓的小臉。

他溫涼的手接觸到何蔓蔓哭的有些燙的臉，在何蔓蔓的心裡激起一片漣漪，在他身前的陸離也有同樣的感覺，有一陣悸動。

陸離把自己手邊的衣服輕輕地搭在何蔓蔓的肩上，

「老師給你講講我的故事，你想聽嗎？」

何蔓蔓點點頭。

陸離笑笑，撫撫何蔓蔓的頭，看著急診室外面的路燈，緩緩的說起了自己故事，聲音有些悠遠，

「老師的母親是當地有名的名媛，而老師的父親卻是一個跟老師一樣，有一副好皮囊的。。。的木匠，兩個人看似離奇的結合，據說受到了四面八方的阻擋，但是卻阻擋不了我的出生，因為母親家裡有權勢，她的娘家尤為反對。

父親是個隨遇而安的男人，沒有那麼多的雄心抱負，而母親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與父親相戀，就算是與家裡斷絕關係。時間短還好，時間長了，各種問題就出來了，家貧百事哀啊，他們日日吵架，打得不可開交，更多的是父親沉默，而母親在那裡怨天尤人。」

何蔓蔓聽得很認真，卻隱約的感覺陸離並不是像自己看見的那樣。

「這樣的日子，直到我十三歲那年，母親離家出走的其間，父親病故，然後母親得知，也自殺隨父親而去了。」

病故？！自殺？！

何蔓蔓一驚，沒想到老師是個孤兒。。。

陸離扭過頭，沖何蔓蔓一笑，一雙眼睛流光溢彩，映照的他眼底的那顆淚痣似乎也在閃閃發光，從他的神色中，何蔓蔓絲毫都沒有看見脆弱和悲傷。

「那。。。那。。。老師您呢？那時候您才十三歲啊。。。」

陸離慢慢斂去了笑容，但是嘴邊仍舊是噙著笑意，眼神悠遠的回答道，

「然後，老師的外公外婆就帶老師去了英國，在這期間，老師的爺爺奶奶也去世了，但是卻沒來得及回來，直到兩年前，老師的外公外婆也去世了，兩個人相隔不到半年，然後老師就回國了。」

「老師。。。」

何蔓蔓輕輕喚著，沒想到是這樣慘淡的結局，她以為像是陸離這麼有錢，家教禮儀都好的人，家中人也一定健在的，而且關係十分的和睦，可她沒想到居然是，兩年前，陸老師，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經孤身一人了。

何蔓蔓遲疑的問著，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一個粗心大意，就觸碰到陸離心底的傷疤，

「那老師，就沒有親人了嗎？」

陸離搖搖頭，

「老師還有一個小舅舅，在英國。」

在英國，隔著十萬八千里，那肯定也不常聯繫吧。。。

何蔓蔓咬咬唇，她不知道陸離如此一個人的背後竟是這般的慘烈。

他，很孤獨吧。。。

陸老師不大。也就比自己長几歲而已，可是他現在已經孑然一身了。。。

何蔓蔓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伸到陸離的跟前，陸離一愣，沒明白何蔓蔓的意思，扭頭看著她，一臉的迷惑。

「老師在國內若是沒有親人，我就當你的親人。」

何蔓蔓笑笑，這一笑，居然又笑出了眼淚。陸離看著她，一時間有些口乾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本是想安慰這個小丫頭的，沒想到倒是被這個小丫頭給安慰了。

陸離只感覺自己快要凍成冰牆的心，被何蔓蔓撞出個大窟窿，然後整個心被何蔓蔓這個發光體照的暖洋洋的。

陸離溫涼的手，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又慢慢的牽住了何蔓蔓的小手，就連她手上的溫度，都讓自己這麼留戀。。。

兩個人之間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彼此相視一笑。

那天晚上，陸離用自己的過往，給何蔓蔓上了一課，那節課的名字叫堅強，也叫成長。。。

即使陸離知道，何蔓蔓或許不可能立刻成長起來，但是她至少有了一顆成長中的心，面對今後，面對未來。。。

等到陸離和何蔓蔓一起回去的時候，手術室門前已經睡倒了一片，沒睡著的也只有何爸爸，和站在那裡的王熠皓。

何爸爸看著何蔓蔓的狀態好像恢復些許，不禁對陸離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陸離笑笑，沒有說話。

而王熠皓一直沉默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