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敗落
「王爺,王爺?王爺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齊遙清的聲音,一貫的溫和中帶著絲焦急,魏延曦堪堪回神,只見自家王妃正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己。
「哦,沒什麼。」他露出溫柔一笑,伸手攬住齊遙清的腰,「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不礙事的。」
「嗯,那便好了。」齊遙清點點頭,沒再多言。
魏延曦在心中暗暗算計,照皇兄今日那副篤定的說法,要自己休妻是勢在必行的,萬一過幾日真的有聖旨下來昭告天下,那他再頂著不從就算抗旨了。
可要他真依旨休了齊遙清……魏延曦搖搖頭,這絕對沒可能。且不說他已經與齊遙清交心,打定主意此生只要他一人,單就看如今齊家落魄,如果齊遙清被休不再是王妃,那他必然逃不了跟齊家一起問罪的結局。
只有王妃之位,才能保他平安。
魏延曦只覺心亂如麻,以前在軍中時凡事直來直去,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如今太平了,班師回朝了,卻連自己的王妃都保不住,還真是……戲劇。
「遙清,你父親的信打算怎麼處置,可要我出什麼力?」
待心神平靜些,魏延曦低頭問齊遙清。畢竟齊蕭肅名義上是他的生父,如今走投無路寫信來求助,夾在中間最難受的還是齊遙清。
齊遙清聞言偏頭看了眼不遠處那張薄薄的信紙,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嘆道:「算了,王爺不必理會就是了。」
這次的事情來勢洶洶,矛頭直指皇后和盛國公府,到如今還不算明朗。皇后國公一朝都被軟禁,皇上此次的手筆確實是大了些。
不過既然已經交給大理寺,那就一定會查出個公正的結果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假如齊頌錦和齊蕭肅真的是清白的,那不必魏延曦開口皇上都會下旨放人。可若他們真做了這等事……
齊遙清忍不住蹙眉,如果這通敵叛國的罪名真的成立,那現在讓魏延曦開口向皇上求情就是在害他。雖然魏延曦是皇帝的親弟弟,可帝王家焉能有真情?只要威脅到江山社稷和皇權鞏固的存在,無一不被處決。若魏延曦真因此惹惱了皇上,只怕到時不僅救不了齊蕭肅他們,反倒將魏延曦也拖下了水。
齊遙清不願讓他冒這個險。
「對了,王爺,齊家全部被禁足國公府中待查,可我卻還在雍王府待的好好的,這樣……這樣可會損了王爺清譽?」齊遙清想了想,忽然抬頭問魏延曦。
「啊,這……」魏延曦一愣,一時間想不出回答的話,在那兒尷尬的楞了許久,最後摸摸鼻子道:「呃,這你不用擔心,你是我的雍王妃,身份貴重,又早就與齊家斷了聯繫,怎麼著都牽扯不到你的。」
他說這話時有點心虛,沒想到自家王妃的感覺這麼精準,一下子就將他最不想提及的問題說了出來。
他的表情分毫不差的落在齊遙清眼裡,齊遙清更加確定他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沒說。
「王爺,齊家獲罪,我雖嫁入王府卻到底也不能免責。王爺也不必瞞我,今日回來遲了是不是因為皇上與你說了什麼?如果要我回國公府跟他們一同接受調查,那我回去就是了。左右這些事我不曾參與過,便是查我也是清白的。王爺切莫為了我跟皇上爭執什麼,若是將你也牽連進來那可就不好了。」
他說的言辭懇切,可魏延曦聽了卻只覺得頭疼不已。有的時候人太聰明也不好,譬如齊遙清,三兩下將一切都猜盡了,他還怎麼繼續瞞下去?
更何況……魏延曦在心中嘆了口氣,他雖猜出皇兄找他私談,卻沒猜出皇兄叫他去是為了跟他說休妻的事……
國公府的事已經夠讓他煩心的了,這種事……還是先不要讓他知道了吧。
「嗯,皇兄今日叫我去是跟我說了些。」想了想,魏延曦知道如果自己執意什麼都不說反倒會招來齊遙清的懷疑,是以模稜兩可的開口道:「不過並非像你想的那樣,要將你也送回國公府去軟禁,只是單純的問我,你有沒有可能參與這些事。」
「我自然不會做通敵叛國的事。」齊遙清篤定的申明。
「這我當然知道,」魏延曦笑著點頭,「我也這樣跟皇兄說了。看他的樣子……似乎齊頌錦與北狄有來往是確有其事的,不過到底有沒有牽扯到國公府其他人卻也不好說。至於你,你以前就與齊頌錦他們形同路人,後來又嫁與我做王妃,基本跟他們算是斷絕了來往,這點整個王府都能作證,定然牽扯不進去的。」
他這樣寬慰齊遙清,可齊遙清心裡卻明白,皇帝這番一舉將整個國公府都打趴下了,定是隱忍了多年,只待時機成熟一舉出擊。如今國公府連個丫環都不能倖免,他一個姓齊的,可能不被牽連其中么?
答案顯而易見。
魏延曦肯定還瞞了他些什麼。
不過既然這會兒魏延曦咬死了牙不肯說,那他索性也就不問了,畢竟他心裡頭很清楚,魏延曦凡事肯定都是從為自己好的角度出發的,他絕不會害自己。
不過這件事牽扯甚廣,齊遙清打定主意,不論未來如何,他絕不能讓自己拖累了魏延曦。
就這樣,兩人相擁著,各自懷揣著各自的心事,只這麼靜靜相擁著,盡心享受這短暫的溫存。
「父親那裡還是沒有消息?」
風來宮內,齊頌錦坐在軟榻上,昔日里一雙靈動精緻的杏眸如今犀利而又冷漠,俯視著跪在地下的嬤嬤。
「回娘娘的話,還沒有。」老嬤嬤抬起頭,眼眶還有些紅腫,答道:「老奴按照娘娘的吩咐,買通一個侍衛讓他幫著傳信,可是如今國公爺和夫人都被關在國公府中出不去,那信也送不到他手上。」
「廢物!一群廢物!」齊頌錦氣的將手中煙壺砸到嬤嬤臉上,憤聲道:「這時候來跟本宮說送不進去?平日里一個個好吃好喝的養著都是當擺設的么!」
先前也說過,齊頌錦此人心思細膩,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計算好的。好比她想統領後宮,那她勢必會想了法兒將後宮中能與她抗衡的人都一一鬥倒,然後再穩坐后位。她想要將手伸到前朝去左右朝政,那她勢必會在各方都安插自己的勢力,尤其是皇帝那兒,她的眼線何其多,唯恐哪日皇帝知道了她的心思要變卦。
可這次皇帝處置她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說軟禁便軟禁了。更氣人的是,緊接著盛國公被軟禁,望遍朝中大臣竟然連一個出來求情的都沒有,真虧了父親平時特意拉攏他們與他們交好,一旦出了事他們一個個的便避如蛇蠍,唯恐皇上會遷怒於他們。
「娘……娘娘,」老嬤嬤看齊頌錦面色可怖,雖然心中害怕卻還是試探著開口:「娘娘先莫氣,眼下保重好自己才是正道!您如今肚裡頭還有個小皇子,可千萬不能有閃失,不然就是日後翻身了也沒用啊!」
「皇子……對,本宮還有個皇子!」被嬤嬤一提醒,齊頌錦終於想到瞧一眼自己的肚子,懷胎四月,她的肚子已經微微有些隆起,雖不如尋常有孕之人那般渾圓碩大,卻到底還是證明了她腹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父親突然倒台,本宮如今能倚仗的也就只有他了,本宮不能倒,不能倒!」齊頌錦死死盯著自己的肚子,似是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上頭,「皇上就算想殺本宮,也要顧念到本宮腹中有他的血脈,他下不了手!哈哈,本宮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嬤嬤見她又有了鬥志,趕忙趁熱打鐵:「是啊,娘娘,在宮裡頭從來母憑子貴,只要小皇子能平安出生,您現在雖被軟禁卻還是皇后之尊,是他的生母,那小皇子就是正統嫡子,日後前途無量,定不會忘記您的生養之恩的!」
通過嬤嬤的描述,齊頌錦彷彿看見了一條未來的路,只要她的兒子能平安降生,那他就是正統嫡子,是日後皇位的不二繼承人!可是……
「可是嬤嬤,本宮如今驟然落馬,才懷胎四月,五月尚不足,就算我兒成功降生,日後高貴,卻最少也還差三四個月呢,這三四個月里瞬息萬變,若是……若是皇上不念舊情,強行奪了我的后位,又該如何是好?」
有了孩子就有了籌碼,畢竟這是正統嫡子,就算他母后被軟禁,也無法掩蓋他高貴的身份。可如果魏承天下旨奪了齊頌錦的后位,那就徹底完了,她的孩兒會直接從正宮嫡出變成罪妃之子,再沒了繼位的可能。
齊頌錦擔憂不無道理,一時間嬤嬤也陷入了沉思,不知該如何是好。
「娘娘,您可知皇上為何會突然發難?」
齊頌錦挑眉,「這點本宮也想知道,按理說本宮在皇上身邊安插的人並不少,就算皇上要斗本宮也不該這般突然。如今本宮孕有龍子,正是關鍵的節骨眼上,他這麼一弄,本宮先前的計劃全部作廢!」
齊頌錦恨的咬碎了一口銀牙,雖然一直知道帝王無情,可沒想到皇帝竟然會這樣說翻臉就翻臉,連相處多年的枕邊人都不放過。
「本宮看皇上這次來勢洶洶,應該是早就有準備的,本宮與呼延雖然暗中有聯繫,但都是私下裡進行的,也不知大理寺那幫人從哪兒嗅出了氣息,非要拿它來鬥倒本宮和父親!」
呼延,現任北狄王的名字。
「娘娘,依老奴看,北狄王對您情根深種,不若……不若我們索性將計就計,一不做二不休,讓北狄王幫您一把?」嬤嬤給齊頌錦出主意。
「讓他幫我?」齊頌錦愣了下,微微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