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傳授劍法
「楚凌,現在被安置何處?」
原本熱鬧的一起聚之一堂的人頓時沉寂下來,他們各個震驚地看向了突然發問的門主,不知門主在這個時候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
「給他換個乾淨寬敞的院子呆著吧。」蕭闌也沒指望這些人回答,他手裡隨意晃著一個瓷白的酒杯,狀似無意地隨口提出來。他現在知道楚凌住得地方如此破舊,而且深夜寒冷,自然是想要將楚凌接到一個好些的住處。
蕭闌原本以為這個只不過是隨口一提的事情而已,但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
蕭闌:我剛才是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嗎?
眾所周知的,楚涯非常不喜楚凌。而今日今時楚涯已成為青城門門主有些年月,自然地位不可撼動,而楚老門主一直雲遊四海不知歸期,這青城門之內自然是楚涯說的算。被青城門門主不喜之人,自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楚凌雖然為楚旬天之子卻在青城門卻如同奴僕一般。
眾人心裡不禁開始揣測。
這好端端得一直未曾提到過楚凌今日突然提起,難不成門主是終於準備下手了?
對於這一眾人而言,蕭闌的話就相當於——
我要對楚凌下手了,我就說一聲而已,他死了你們別驚訝。
「門主,蘇闕已明了您的意思,此事就交由屬下來辦吧。」一身紅衣的蘇闕顯得更加的美艷嬌弱,他站起了身微微躬身。想當然的,蘇闕也以為楚涯今日的隨口而言必定是思慮至深的暗示。門主疑心重,而楚凌楚旬天的兒子,而門主此時內海受創,武功大傷,心裡必定更視楚凌為威脅。
蕭闌看著蘇闕的笑臉下意識地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好像自己說得挺清楚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剛想著才要點頭,突然從座位上有人站了起來嘭地跪地。
手中的酒杯嚇得差點要掉下去,蕭闌聽著跪地的響聲,不禁覺得自己膝蓋都有點疼。
「門主請三思!」石青護法已過三十而立之年,雖然向來不插手楚門主的家事,但他對楚旬天向來忠誠敬重,此時也不得不請楚涯三思,「即使門主再不喜楚凌,他也是楚老門主之子。若楚老門主雲遊歸來得知,得知,此事,必定會大怒。」
這時候卻換做是蕭闌大驚了。
我好心好意幫他兒子換個寬敞明亮點的地方住,為什麼楚旬天回來之後還要大怒?
看著楚涯的神情似乎不為所動,原本坐在位置上與石青護法向來交好的陵岩堂主也起身跪在了身側,「屬下認同石青護法所說,門主您坐擁青城門,武藝超群,眾人仰慕,在江湖上名聲赫赫,無人不知。而楚凌年歲尚小還未成人,無人知曉,與您自然有天壤雲泥之別,門主您無須在意。」
陵岩堂主之後,其他護法與堂主也紛紛跪了下來,紛紛言語。
「屬下也懇請門主三思。」
「門主您就算看在楚老門主的顏面上,也要三思啊。」……
蕭闌怔怔地看著一個個跪倒在地上聲聲懇請地要自己三思的人,他突然間明白過來了,這些人完完全全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了。蕭闌有些頭疼了,想不通他不就是想要讓楚凌換個地方住,怎麼這群人腦洞竟然能夠這麼大,換地方住哪裡就成了要殺他的意思了。
「青城門做主之人是門主,還是你們!」蘇闕此時站了出來卻是大聲呵斥起來,「門主不喜之人留之何用!你們此時口口聲聲護著楚凌,難不成是想日後反了門主不成!」
眾人不由得停了話語,轉頭看向門主眉頭緊鎖的表情,只當是門主發怒了。此時蘇闕一番話也提醒了眾人,門主生性多疑,若是門主以為眾人有心護著楚凌是有私心那可就糟了。
「屬下不敢,絕無此意。」眾人低頭,不敢再多說。
心裡只暗自為楚凌暗道悲哀。
蘇闕看著不敢多言的眾人,神情不由得有幾分得意。他轉過頭來看向蕭闌,只當門主會如以往一般用滿意褒獎的眼神看向自己,而蘇闕卻只看到了門主冰冷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蘇闕不由心驚,連忙跪了下來,思考著是不是剛才太過氣勢凌人讓門主不高興了。
「算了,之前的話當我沒說過。」蕭闌看著一眾跪地的人,只覺得有些頭疼,隨意擺了擺手。
隨即蕭闌便看到了眾人齊齊抬頭都是一臉感動至深的表情。
幾位長老已經開始用衣角抹去眼角的淚水,感嘆他們自己誠心可鑒,門主英明。
蕭闌:……
也罷,楚凌住在那裡也好,僻靜無人的,蕭闌沒事就跑過去玩也沒人會察覺。
在夜晚,易容后的蕭闌思考了許久之後,還是放棄了帶著中藥鍋子一起走的想法,最後帶了瓶瓶罐罐的藥丸到了楚凌那裡。當他到那柴房的時候,發現房門口倒是換了一道新鎖,他這才記起來昨日他把那鎖給拆了。
難不成,他每日來都要拆一個鎖?
還沒等他多想,門突然吱嘎一聲打開。蕭闌便看到了那兩扇木門推開的寬大的縫隙里的正是楚凌,他此時一雙黑眸正直直地看著蕭闌,似乎是在等著他來一般。
門口的鎖鏈禁錮著雙門,不能將門更加拉開了。而楚凌手間似是拿著一根細瘦的木條,竟是拿著那鎖隨手兩下便解了鎖,推開了木門,轉身便沒有理會在門口一臉震驚的蕭闌。
蕭闌:少年,你居然還自備開鎖技能啊!
蕭闌想了想自己也不該大驚小怪,畢竟是楚凌,就算是另個世界想來本質上也不會有多大區別。他看著楚凌正坐在草堆上,借著月光似乎在一塊小木頭上刻些什麼,「木雕嗎?」
「你會嗎?」楚凌抬眼看向了走近的男人。
「不會。」蕭闌搖了搖頭,楚凌似是不願再多看蕭闌一眼的神色又低下了頭。
蕭闌:……我剛剛是不是被楚凌鄙視了?
雖然他聲稱說要助楚凌登上門主之位,但也不代表他要有會開鎖或者木雕這種技能啊。
蕭闌伸手撫上了楚凌的額頭,少年身子又是一僵,手上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
「底子不錯,才睡一天真好了。」蕭闌也有些意外地發現楚凌不發燒了,他也不由得鬆了口氣,本來害怕今天楚凌會越燒越重。蕭闌從身上解下了一個包裹,「我帶了些吃的過來,你要是餓了就隨便吃點吧。」
蕭闌也不過是帶了些點心過來,其實也不過都是蘇闕送過來哄門主歡心的精緻的點心,只不過此時被蕭闌借花獻佛了。楚凌也沒有變扭,直接從包裹里拿出了點心開始吃了起來。
楚凌吃得有些急,但也沒吃多少,吃完之後便將包裹系了個結然後放到了草堆下面。
「你,你也不問問我嗎?」蕭闌有些怔然地看著楚凌藏起包裹的行為,那包裹里的確還剩下不少點心可以明天吃,但是楚凌也肯定看到了包裹里還有的武功秘籍和瓶瓶罐罐的藥丸才是啊。
「不是給我的嗎?」楚凌理所當然地說著,反而像是不明白蕭闌為什麼要這麼問。
「是給你的,但是……」蕭闌原本今天想好一大通話要來好好解釋自己帶來的東西,並要假裝神棍的說出要助楚凌的計劃,說不定順便可以贏來楚凌讚賞而又崇敬的眼光。但現在的過程顯然不是計劃之中,甚至於太過簡明扼要了。
「所以我拿了。」楚凌淡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回到了草堆上開始雕刻。
「……」蕭闌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些抓狂,好歹流露出一些驚喜或者感動的神色也是必要的吧。
「你怎麼還不走。」楚凌過了一會兒抬頭看向了定定站在一旁的蕭闌。
「……」我好心來看你,你倒還趕我走了。
蕭闌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昨天自我介紹的時候哪裡錯了,他覺得自己的台詞明明念出來很順很霸氣,特別是有一種神秘的世外高人的氣質,但為什麼楚凌對自己的態度卻顯得這麼嫌棄的樣子。
難不成是易容得太平凡了?還是表現得太和善可親了?還是真的看起來很弱的樣子?
「你還記不記得昨日我說過的話?」蕭闌有幾分咬牙切齒地意味問了出來。
「你去刺殺楚涯了?」楚凌問道。
「沒有。」蕭闌自然不會去刺殺自己。
「楚涯死了?」楚凌繼續問。
「沒有。」蕭闌這是在和楚凌討論自己的死嗎。
「既然如此,昨日之話何須今日提起。」楚凌冷淡地說著,繼續垂眼專註自己手上的木頭。
蕭闌氣結,突然覺得自己心裡很不爽。
前兩個世界,不管是何墨和亞爾曼都從來都沒有如此忽視過他!
他的存在感為何此時都比不上一塊木頭!
耳邊傳來了木門關上吱嘎的響聲,楚凌手上的動作又一次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看向了關上的門,然後又落在了剛才那人站定的位置。
木刻的小刀緩緩刺入了指腹,艷紅的血珠立刻涌了出來,楚凌似是感覺不到一般。
走了嗎?
呵,楚凌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
說什麼要助我,也不過如此而已。
楚凌低頭看向了指尖上的血,眼眸一片陰沉,與其相信別人的話,還不如相信自己的血。
「楚凌!」門吱嘎一聲被突然地打開。
楚凌的身體一顫,目光里有些詫異地看向門口不知為何又回返的蕭闌。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信我的話,但我說話算話,今日起我就來教你青城劍法。」蕭闌的臉上似乎還有幾分不滿彆扭的神色,他的手上拿了兩枝外面的樹上采來的枝幹,「你以為要成為青城門門主,只需要等楚涯死就可以了嗎?」
蕭闌走到了楚凌面前,伸手要將手中的枝幹要塞到楚凌的手裡,卻看到楚凌的左手上有血。想來便是木雕的時候不小心划傷了食指,雖然傷口不大卻似乎很深,血止不住地湧出來看著有些駭人,「你怎的這般不小心?」
蕭闌瞪著眼看著,微皺著眉有幾分責備地看向了楚凌。
「還好我早有準備。」蕭闌說著直接拉著楚凌讓他站了起來,然後從草堆下面拿出了之前的包裹。他從包裹里找出了那瓶金瘡葯的藥瓶,口中仍然在念念叨叨地在對楚凌說些什麼。
楚凌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男子將白色的粉末專註而又小心翼翼地塗在了他的食指上。儘管男子相貌無奇,但是那雙眼瞳卻溫潤如墨,讓楚凌一時移不開眼。
楚凌低垂著眼,掩下了眼裡所有的思緒,指尖的溫度卻覺得有些炙熱。
蕭闌微皺著眉,這才看著楚凌被自己包得嚴實得已經無法彎曲的食指。楚凌微低著頭看著自己一個小小的傷口就被裹得鼓鼓囊囊的食指,蕭闌頓時有些無顏想要解釋,「我這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你忍忍吧。」
楚凌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反正你傷了左手,還有右手可以練劍。」蕭闌將那根枝幹遞給了楚凌。
「你以後也別做木雕了,就算要學以後有的是時間學。等日後你成了門主,自然多的是人來教你。」蕭闌這話說得篤定,似乎像是毫不懷疑楚凌會成為門主一般。蕭闌走到了門口回過頭來才發現楚凌還站在原地,「你還不過來?這柴房這麼小,我怎麼教你劍法?」
楚凌望著站在門口的男子。
深灰色的衣袍在風中簌簌作響,月光映著這個人的身影,輪廓有些模糊卻又明亮。
楚凌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昨日,這個人說他叫什麼名字?
記起來了。
蕭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