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後期
補拍的鏡頭已經全部完成,武戲也放到了電腦上完美的合成了,顧京川就借用了沈琢的星腦將所有的素材都連接在了一起,開始了初剪。
所謂初剪又稱為粗剪,就是將素材按照劇本的順序拼接起來,形成一個沒有特效,沒有旁白和音樂的版本。方便之後的正式剪輯,調色,加入音效、特效,以及最後的配音。
有人認為有了劇本,剪輯就不重要了,這是大錯特錯的。剪輯對於電影來說至關重要,是決定一部影片劇情能否連貫流暢,主題是否清晰明了的重要步驟,所以有人才曾經說過:剪輯才是電影創作的正式開始。可見剪輯的重要性。
一部電影,正式版本可能只有九十分鐘,但電影拍出來的素材卻有可能是正式版本長度的幾倍甚至是十幾倍。剪輯就是取捨,就像是雕刻,將瑕疵去除,將美玉留下,太貪心要不得,隨意丟棄也不可以,要的就是恰到好處。
同樣的一部電影,如果由不同的兩個人剪輯,就像是一塊玉石由兩個不同的雕刻家雕刻一樣,甚至能出現中心思想完全不同的兩個版本,從開始到結局都有可能截然不同。所以說,剪輯對電影的成敗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就在於此。
雖然在拍攝的時候,顧京川就有了屬於自己的想法,可是到了剪輯的這一步,他還是小心再小心地取捨著每一個鏡頭,爭取將電影變得完美。除了剪輯,他還要對電影的色調進行調整,畫面進行處理,加強色彩的對比度,讓成品的影片視覺衝擊力更強,更加有表現力和感染力。
這些事情他做導演的時候都曾經學過一些,雖然不是全明白,但也差不了多少。在花國,導演往往就是整個劇組最大的領導,必須能夠解決一切問題,這樣才能保證電影製作的順利進行。顧京川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導演,方方面面都想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對電影後期的流程十分熟悉,每一樣都拿得出手,又有沈琢在旁邊提供技術輔助,不至於出現大的問題。
只有一樣,顧京川並不擅長,那就是配樂……
他原本就沒有學過音樂,音效雖然懂一些,但是配樂卻是生手。上一世的時候他只要讓專門的配樂作曲,他負責檢查驗收,選擇合適的就好了。這一世,他手邊根本沒有適合的配樂,又請不起專業的人才,只能趕鴨子上架,自己上陣弄配樂了。
顧京川原本以為這個配樂他是做不好的,結果上手以後卻發現自己做的竟然不錯。當然,這不是因為顧京川還具有潛在的音樂才能,猛然點亮了作曲的技能,而是因為他的大腦資料庫之中擁有足夠多的「素材」可以進行選擇。
平行世界的他做什麼的都有,有喜歡聽音樂的,有演奏音樂的,甚至還有作曲家,光是平行世界的他「原創」的素材就多得數不清,他隨便挑挑就能從記憶里找到不少適合的音樂。某一世的他,是一個古代的著名文學家,詞曲雙絕,不但作詞很好,更是創作出不少配詞的名曲來,其中就有不少適合被放進他的電影。
顧京川做的這個電影配樂,實際上的工作和原本的導演沒有任何差別,都是挑出適合的音樂放到影片上,還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他自己選用了平行世界的他自己做的曲子……這句話說得還真是繞嘴。不過平行世界的夢折磨了他那麼久,也該給一點補償了,這些音樂素材就當是利息了。
那些夢也好,穿越的事情也好,都告訴了顧京川一個驚人的結果——平行世界的顧京川其實也是顧京川本人,不同世界的他擁有著相同的長相,相同的身體,相同的靈魂,唯一的差別就是世界的阻隔。
雖然就連他本人也不明白,為什麼每一世的他都會點亮不同的才能,但這可能就是平行世界的神秘之處吧。
隨著顧京川的忙碌,電影的後期製作一點點地被完善,時間也不停地流逝著。從夏天到秋天,從秋天到冬天,當他的電影連後期的字幕和片頭片尾都已經完成,只剩下最後的配音的時候,片場星的初雪都已經落下來了。
和二十一世紀因為地球變暖而越來越少的降雪不同,沈琢店鋪所在的位置有著充沛的降雪。不過只短短一夜,皚皚白雪就累積了十多公分,使得整條街道都變成了白色。附近的樹木上結著一些冰溜,變得晶瑩剔透,美得就好像童話世界一樣。
趁著掃雪機器人還沒有到來,街上的許多孩子都開始堆雪人,打雪仗。他們對於這些古老的遊戲無師自通,憑藉著來自於血緣的本能利用這些大自然賜予的純白玩耍著。店鋪之中的大人們也不阻攔,笑呵呵地看著孩子們在雪地上摸爬滾打,任由他們頭髮和眉毛都沾滿了雪花變成了白色。
沈琢是個標準的技術宅,對外面的初雪沒有一點表示,坐在店鋪裡面一邊打哈欠,一邊修星腦,就像不知道外面下雪了一樣。作為一個一心只痴迷於程序和機械的理科生,真實的美景和星腦上的圖片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他追求的永遠也不會是難以言說的風景,而是外行看一眼就暈的各種數據。
顧京川倒是很喜愛窗外的景色,他雖然不是一個多麼文藝的人,可是作為一個在娛樂圈兜兜轉轉一輩子的人,正常的審美還是有的。看到大雪,他潛藏的文人靈魂在復甦,腦海中的靈感不停地冒出來,可惜外面的寒風卻阻攔了他的腳步,讓他只能繼續留在店裡面對著屏幕做後期。
身為一個標準的窮人,他身上這件便宜的保暖衣只能夠保證他在冬天凍不死而已,這時候跑到外面去亂轉,非得發高燒不可,他還是留在屋子裡幹活吧……
「你的電影是不是只差配音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修好了手中星腦的沈琢站到了顧京川背後,看著屏幕上視頻說道:「字幕都完成了,再加上配音,整部電影就製作完畢了吧。」作為片場星的一份子,哪怕沈琢不是拍電影的,對於電影的製作流程依然相當了解,隨便掃兩眼就知道顧京川的工作做到哪一步了。
「啊,做到配音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弄呢。」顧京川皺了皺眉頭。
無論是在地球時代還是宇宙歷,配音都是必不可少的工作。雖然在拍攝的時候就收音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樣做成本太高,而且往往會有雜音被收入影片之中,影響最後成品的質量,所以這樣的形式並不是主流,後期配音才是大多數影視片的選擇。
配音可以大致分為兩種,一種就是演員自己給自己配音,另一種則是請專業的配音演員配音。專業配音的優點是完成工作快,聲音有特點,模仿能力強,不容易發生錯漏,而演員自己配音則更容易激發感情,有時候表現力會更強。總的來說,這兩種配音直到宇宙歷年代也沒能爭出高下來,依然并行在這個年代。
作為一個演員,顧京川上一世也是參與過配音的,不但給自己的影視劇配過音,也替動漫配過音,對於配音工作還算是熟悉。但是他到底不是專業的配音演員,不懂得改變音色的技巧,配一個角色當然沒有問題,一人分飾好幾個角色就完全不行了。
如果他還有很多錢,當然不介意去請專業的配音演員來後期配音,可關鍵就是他沒有錢。專業的配音演員收費很高,在宇宙歷時代都是二百塊每分鐘起價的,顧京川的電影有一百二十分鐘,光請配音的費用就要幾萬塊,他根本付不起這個錢。
如果是正常的電影,製作經費從幾百萬到幾億,光是演員的片酬就要好幾百萬,好幾千萬,配音那幾萬塊錢只能算是小錢而已,簡直少得可憐。可是顧京川的電影,全部預算加起來也不過才五萬星幣而已,配音的幾萬塊就變成了天文數字,賣了他也拿不出來。
配音工作的技術難度一點不比武戲要差,就算不找專業配音,至少也要找演員來配音才不至於出錯,沒有台詞功底的普通人是沒辦法自如地表現齣電影中角色的各種感情的。雖然有一句話「高手在民間」,可是這些民間高手往往藏得很深,至少顧京川是一個也不知道。
沈琢眨了眨眼睛,說道:「哦,那我就聯繫熟人租錄音室了。」
顧京川還沒來得及反應為什麼沈琢還會認識一個開錄音室的熟人,疑問的話已經脫口而出,「怎麼錄音?我沒辦法一個人配那麼多角色的音啊……」
「可以啊,為什麼不可以?」
穿著整齊,相貌俊朗的沈琢長得很犯規,比起顧京川印象中的許多大明星顏值都要高,哪怕頭髮有點亂也不讓人覺得邋遢,反而以為是什麼新潮的新髮型。無辜的問話被他說出口,愣是充滿了滿滿的呆萌范兒,微微歪一點的頭再配上沒有任何錶情的臉,充斥著一種來自於二次元的三無萌系元素。
顧京川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被沈琢的臉洗腦了,怎麼會覺得他長得那麼可愛呢……
明明剛認識的時候沈琢還是一副過勞死的邋遢樣,結果稍微一收拾他就變得越來越犯規了。不光是顧京川會被這張犯規的臉迷惑,完全忽略了他亂丟東西的惡習,每天幫助他整理房間,整理店鋪,就像一個專職保姆一樣照顧他,就連周圍的鄰居和修星腦的顧客也被沈琢的相貌迷住了,恨不能一整天都泡在他店裡。
鄰居就每天找借口送水果送點心給沈琢,沒話找話地拉家常。顧客就反反覆復高價請沈琢修星腦,借口不好好找,再腦殘的借口都說得出來。
一周修七次星腦,每一次修理的原因還都是進水了……當時看著那位五十多歲還一臉痴迷地看著沈琢,恨不能撲上去咬兩口的女顧客,顧京川抽著嘴角在心裏面毒舌吐槽,大姐,進水的不是星腦,是你的大腦吧。
一個星期之內把星腦掉進游泳池七次,這是人幹事?你丫當你是人魚,住在水裡嗎?如果您真的那麼喜歡在游泳的時候玩星腦,有那個修星腦的錢你還不如花五塊錢買個防水膜罩在外面呢……
用吐槽洗掉腦中對於沈琢不切實際的呆萌印象之後,顧京川連忙問道:「怎麼配音?」
「當初不是就說過了嗎?用音色修改儀啊。」沈琢無知無覺地散播著呆萌的感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顧京川的腦海之中無限向萌系小動物靠攏。
「當初?」顧京川甩了甩頭,努力地回憶著。他對現實生活的記憶力不過是普通水準,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幾個月前,剛認識沈琢的時候他貌似是提到過這樣一個儀器。但他好歹也是在片場星打雜一年的人,他怎麼不知道還有這麼個東西可以用來配音?
沈琢在一旁科普,顧京川才明白這個從沒聽過的音色修改儀是個什麼玩意。也不怪他不知道,模特機也好,動作捕捉儀也好,好歹還曾經出現在廣告拍攝之中,在片場星還有人用過,顧京川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可是這個音色修改儀的應用領域則和娛樂圈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知道才不正常呢。這種儀器現在只有動物學家才會應用……
「動物學家?」顧京川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真是漲姿勢了。拍個電影用到模特機和動作捕捉儀還算「正常」,用到訓練用機器人也還在接受範圍內,現在連動物學家應用的機器都要加進來了,他的電影還真是神奇。
神奇不神奇再說,關鍵是這個動物學家使用的儀器到底有什麼用。
「簡單來說,這種儀器的作用就是將佩戴者發出的聲音音色加以變化,改變成同物種或不同物種發出的聲音。」沈琢解釋道。這種儀器從最開始發明就只應用於動物學研究領域,作用是將人的聲音進行微調,轉變成動物發出的聲音,藉以觀察被研究的動物的反應,以了解動物發出的不同聲音代表著什麼含義。
人和動物的聲帶結構和發音器官畢竟不完全一樣,即使模仿得再好也難以保證完全一樣。有了這樣一個儀器,生物學家就可以沒有任何誤差地模擬動物發出的聲音,讓人類對動物「語言」的研究迅猛前進。
這種儀器可以模擬跨物種的聲音,當然也可以模擬不同人類的聲音。這樣的模擬聲音是沒辦法瞞過警方的高科技專業設備,沒辦法用於違法亂紀,但是單純模擬聲音的話騙過人耳還是輕而易舉的。
至於這樣好用的東西為什麼沒有被應用於影視配音,顧京川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第一,娛樂圈的人有些守舊得過分,根本不會用這樣的機器代替真人發聲。第二,這機器的價格相當昂貴,用它還不如用真人便宜呢。
沈琢說道:「我的一個同學家世代都是生物學家,有兩三台音色修改儀,向他借一台型號舊一點應該沒有問題,你只要付來回的郵費就可以了。至於錄音室,我有認識的熟人,可以拿到便宜的價格。五千塊星幣應該就夠完成配音的了。」
顧京川已經無力吐槽為什麼沈琢遍地都是熟人這種事了,他只是覺得沈琢全身都是謎團。為什麼一個在片場星開修理店的小老闆會認識那麼多人?為什麼他對於各種機械甚至是一些偏門的設備都那麼了解?他高得不像話的星腦技術又是從哪裡學的呢?
顧京川從來都不提家人的事,是因為他是孤兒。可是他住在沈琢的房子里這麼久,一次也沒見沈琢說過家人的事情,也沒有任何家人聯繫過沈琢。是因為沈琢也是孤兒,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呢?
沈琢他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