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神之夜

酒神之夜

烈酒城公爵聽了喬萬尼的勸解,知道阿姆斯壯留意已決,於是殺馬犒軍,維蘭吉步兵節食多日,早就餓得眼睛發綠,聽到公爵令下,無不歡喜交加,在雙子堡的天台上支起個大鍋升起火來,將水注滿在內。

碉城地下的馬廄里,公爵看著自己的白馬被牽出欄,待宰。

「太可惜了,這是費爾古斯公爵送給您的禮物。」就連馬夫都體公爵感到可惜,他牽著馬出廄,搖頭嘆氣。

「它現在不是禮物,是食物。」公爵說著,走向自己的駿馬,他的駿馬通體純黑,連日挨餓,已經瘦了一圈。

「對不起,克里斯托弗,我沒能照顧好你。」

公爵抱著愛馬的脖子,摸著它的鬃毛,口中說的是它的名字。

那馬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運,一聲不吭的依偎著主人,馬眼眨了幾下,默默流淚。

……

在烈酒城的市民廣場,矮人起義軍正在痛飲中歡慶酒神節的到來,這是北地最盛大的節日。

矮人步兵宴飲正酣,這時已經圍著篝火和燒烤架跳起了舞。

塞繆爾本來是參與在內的,但是沒跳幾輪,他覺得很累,回到了座位上,他原本精神頭可足了,完全不像今天這樣,他以為今天可以抱得美人歸,卻沒想到沾了一鼻子灰。這對他而言,不管什麼節,也了無生趣,沒一會兒就倒頭大睡去了。

塞繆爾睡覺鼾聲如雷,他的身旁是一高一矮兩個「護法」。

奧爾森正吹著口哨給一頭羊放幹了血,剝了皮,放在燒烤架上滾動,篝火不斷熏烤著美食。他烤了半晌,聽見塞繆爾入睡的鼾聲,於是拿著一條羊皮蓋在了塞繆爾身上,以防他感冒。

艾爾索普這個高個侏儒獨自坐在地上,也不加入狂歡的人群中,而是一個人喝著悶酒,口中喃喃自語道:「奇怪,我明明打中了心臟,這是為什麼?」

「你還在為這個耿耿於懷,我的朋友?得了吧。好好享受一下,美食不是餐餐有,來塊羊蹄,羊蹄堡男兒吃羊蹄,夜裡幹活不費力,哈哈哈——」奧爾森說著,手裡拿起一把鋸子,來回來回,卸下了一隻剛烤熟的羊腿遞給侏儒,侏儒不接。

「你說怎麼會有這種事?」

「這很正常,維蘭吉人韜光養晦,戰力猶存。」奧爾森以為他說的是今晚攻城失利的事情,但不是。

「他站了那麼久,我瞄的這麼准,是個人,都活不了。」侏儒停頓了一會,又道:「但是,這位老兄,他不僅見到了第二天的太陽,還在第三天的夜晚……」原來侏儒指的是馬爾斯,他說到此,正在組織一個類似生龍活虎的形容詞來描述他遇到的勁敵。

「把你像個皮球一樣踢到了牆角,摔個狗啃泥對吧?」奧爾森道。

「我去——」高侏儒撿起地上一枚石塊丟向他,奧爾森側身一躲,哈哈大笑。

「沒準你的槍有問題。」奧爾森說著用牙齒照著羊腿撕下一塊肉。

「你在開玩笑吧。」高侏儒不太服氣,站起來駁道:「這是百發百中的機械槍,羊蹄堡軍工廠最新製造的殺人利器,是當今火器製造的最高成就。」

「但你別忘了一點,新式武器總是容易出故障,這樣的大故障,那樣的小故障,所以它們需要不停地更新換代。所以,很有可能你的槍就是這樣,比如打一百發子彈,就會打出一發沒用的臭彈。」奧爾森邊吐槽一邊繼續朵頤。

「不不不,我的是百發百中的!而且我真的打中了,我看著他倒下的,不是他的同伴將他拉了上去,早就摔鱉稀了。」侏儒仍是不信。

「你說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奧爾森由作出了設想。

「我不想知道雙子堡里到底有多少個這樣的人。」

「別想了,放心吧,等到明天,我們的加農炮會全部就位,就算城牆後頭有一百個端塔先鋒,也得給他轟得灰飛煙滅,你信不信?」奧爾森打趣道。

「不!」

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

二人轉身去看,塞繆爾已經坐起來,羊皮被他掀掉。

「少主?」

「不準灰飛煙滅,你們要先找到我的美人才行!」

「少主請放心,您交辦的事情我們必然赴湯蹈火。」高侏儒道。

「我也會的,少主。」奧爾森道。

「那就好!」塞繆爾站起來,說:「我睡夠了,今天是酒神節狂歡夜,你們也一起來,讓我們跳起來,唱起來吧。」

「讚美巴庫斯酒神,樂意奉陪!來吧小個子,你騎在我頭頂!哈哈哈!」奧爾森舉起了艾爾索普,和塞繆爾一道加入矮人的狂歡。

……

雙子碉城,天台上。

相比外面燈火通明的熱鬧景象,這裡十分冷清。

維蘭吉人懾於戰車火炮之威,已經幾乎放棄了城牆的防守,六百餘名守軍蝸居在佔地面積不足一千平米的碉城裡,碉城有上下三層,再往上是天台和倒塌的雙子殘塔,再往下是存放軍需和糧草的地窖,米契爾領著弓箭衛隊分為五組,就在這幾層之間來回巡視,偵察敵情。

地窖的馬廄里,公爵的駿馬已被大卸八塊,並掏空了內臟,四個擔架緊緊拼在了一起,用於盛放馬肉,維比指揮著八名士兵分列左右,將擔架抬起,上樓。

天台上,一口大鍋滾滾沸騰,白煙升起,又給夜風雖散,炊事兵給裡面加了點佐料,又倒了點香油調味,周圍站了幾百號人,以至於偌大的天台都擠不下了,很多士兵站在碉城第三層的走道上,等待美食出鍋。

外面歡慶的矮人正吃著豐盛的牛羊燒烤,肉香一陣陣飄進了碉城,飢腸轆轆的士兵聞到這個,無不食指大動,不住吞咽口水。

藍儂的腳拐了,喬萬尼說得休養一周才能康復,他得到了一條拐杖,站在天台的邊緣看外面,那是倫勃朗戰死的地方,矮人起義軍雇來很多民夫正在搬運廢墟上的石塊,然後推車運走。

能夠活到今天已經是個奇迹,城牆既破,無險可守,他不知道,今晚是否是最後一餐。

「過來,到這來,藍儂。」藍儂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

他回頭張望,只見那是阿姆斯壯和馬爾斯。

「快過來,上士!」阿姆斯壯重複道。

藍儂知道在叫自己,於是一瘸一拐的撥開天台上的人群,來到近前。

「什麼事,長官?」

「這麼說,你命真大,先是從城牆上掉下來,只是摔斷了腳,矮腳鬼的大炮炸死了倫勃朗,你卻從炮口下倖存,然後馬爾斯、索菲亞還有我輪番上陣,這才挽回了你。」

「是的,長官,這就叫做天不該絕。」藍儂振振有詞道。

「你說得對,藍儂,腳好些嗎?」馬爾斯問。

「不礙事,但是老喬說,還得修養幾天,不能多走動。」

「那正好,這有個活適合你干。」阿姆斯壯道。

「什麼?」藍儂問。

阿姆斯壯也不回答他的話,一把抓起馬爾斯的胳膊,就往前走。

「過來!」

馬爾斯被阿姆斯壯帶著走,藍儂一瘸一拐跟在後頭。

「讓一讓,都讓一讓。」

阿姆斯壯邊走,便用粗壯的手臂在眾人當中撥出一條路。

他們來到了燈塔掌燈士兵的房間。

「現在這裡空出來了,馬爾斯,你進去。」阿姆斯壯二話不說,就把馬爾斯一推,讓他進了這間小黑屋,然後關上了門。

「為什麼把他關起來?」藍儂急忙問。

「這是公爵的意思,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阿姆斯壯答。

馬爾斯打開門洞,露出臉來問:「打算關我在這多久,公爵說,我是這裡的貴客,難道這就是烈酒城的待客之道?」

「直到這場戰鬥結束,這是為你的安全負責。」阿姆斯壯說完,走向旁邊,一個坐著聊天的士兵正在和身旁的人談笑風生。

「起立,士兵!」

那個士兵見長官來了,立刻站直行禮。

「在!」

「將你的椅子搬到那邊門口。」

「是!」那個士兵照做了。

「藍儂!」

「在!」

「你坐在外面,好好看守他,不准他離開半步,他是誰你清楚,跑掉了人我可吃罪不起,你懂得。」阿姆斯壯命令道。

「遵命,長官!」藍儂道。

正在此時,維比的人扛著馬肉已經一步步走上了天台,士兵們從三層見到就已經鼓起掌來歡迎。來到天台上,士兵們的歡呼更加熱烈,不輸城外矮人。

「讓路!讓路!別擋著道,都少不了你們的!」維比大喊著讓道,但是人太擠了,來到天台上他的人抬著半噸重的馬的肢體。竟挪不動半步。

阿姆斯壯交待完藍儂,也離開了馬爾斯的小黑屋旁,來到人群中指揮疏散,經過好大一番力氣的輾轉騰挪,總算得以抵達終點——油鍋前。

炊事兵將馬肉和一些馬的碎骨一股腦兒丟進了冒著泡的油鍋,油鍋里發出嗞嗞響動,一團團煙氣升騰,眾軍士見此無不大聲叫好,合聲唱起了軍歌:

看,雄鷹穿越了絕望洋,勝利曙光播撒你胸膛!

看,艦隊起錨在渡凱港,新的征程就要!

沐浴天父的榮光,維蘭吉勇士誰能擋?

掃蕩熊羆與虎狼,凱旋歸來回到家鄉……

士兵們唱著唱著,比前夜在城牆上勝利之時吟唱的多了些凄涼之感,唱累了,又歇了,歌聲終於停下。

只有油鍋在繼續翻滾,咕嚕咕嚕……

又經過了一個時辰的等待,香噴噴的馬肉終於出鍋了,但是每個士兵的碗里只能分到一小塊肉,然後炊事兵在用木勺給碗里澆上點湯汁。這就是標準的單人份,只能說聊以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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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桂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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