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二哥。」那叫熊皮的山賊走過來想要攔住馬,他看上去比楚風大得多,但按山寨中的規矩,卻不得不照這樣稱呼。

楚風心中突突直跳,要像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馬車帶走可著實不易,要是被發現了,弄不好自己也會跟著吃些苦頭的。他強自鎮定下來道:「熊皮,你好大的膽,我是老二,你憑什麼攔我?讓開。」

那叫熊皮的人有些為難,躊躇著不敢再上前,周老虎又向另外幾個山賊一使眼色,他們便悄悄繞到馬車之後,接著一擁而上,楚風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被按倒在了車板之上。

他只覺手臂被人扭得生疼,腳踝也被向內壓得死死的,急喝道:「你們幹什麼?快放開我!」

其中一個尖下巴的漢子嘿嘿笑道:「楚二哥,你想跟老大使障眼法,可就別怪兄弟們翻臉了。嘿嘿,我卻想看看,這車裡倒底有啥玩意,能讓你連老大的話都不放在眼裡?」說著便掀開車帷鑽了進去。

楚風焦急萬分,很是為那女子擔心,他拚命掙扎,但被四五個漢子壓住,又哪裡掙脫得了?扭動中,反而被他們從車板壓到了地上。這時,只聽那尖下巴在車蓬里大聲嚷嚷道:「哇,老大,車裡有個女人!嘖嘖,這小妞,還挺嫩的嘛,他奶奶的,楚風這小王巴蛋,這樣俊俏的小娘們,居然敢和老大藏著噎著,他好大的狗膽!」

「什麼?」周老虎高聲問道,同時幾步搶上,抓住車帷猛地扯開,那女子如脂如雪般的麗容呈現出來,眾山賊不由紛紛驚嘆,她卻是冷冷地瞧著眾人,臉上沒有絲毫懼意。

周老虎雙眼放光,直直盯著那女子,嘴角掛起了一絲邪笑。半晌,他側轉回頭,臉上笑容已消,眼中滿是凶光殺氣,他望著楚風,咬著牙道:「怎麼,你小子想藏私?敢跟老子搶女人?」猛地踢出一腳,正中楚風胸口,楚風只覺胸口一陣劇痛,接著血氣上涌,氣息一滯,頭腦便迷糊起來。

朦朧中,只聽得周老虎高聲說道:「先把這小子關起來,媽的,等他醒了再拖來見我。這小妞嘛,嘿嘿,就抬回去給老子當第二個壓寨夫人吧。今天晚上大家……」跟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

「哈哈哈……哈哈……」一連串鬨笑聲傳入耳中,逐漸將楚風的意識喚回。他的腦袋裡還有些昏沉,但胸口就像被幾十輛馬車碾過去似的,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

這疼痛一旦意識到了,就越加發作得厲害,反倒將楚風給痛醒了!

他緩緩睜開雙眼,眼前一片昏黃,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在木板縫隙透入的油燈光芒下,他看到了綁成一捆捆的木柴,和幾把有些鏽蝕的斧頭。

楚風識得這兒,看來正是山寨中的柴房,自己當初剛進山寨時,沒少在這兒呆過,這幾把斧頭,只怕是當初全都用過的呢!再看看外頭,窗格外已是一片漆黑,看來天色已經晚了,楚風低聲罵道:「臭老虎,竟把老子關在這兒,還講不講兄弟義氣了?」

這時只聽有人說道:「這次老大可真是敢幹啊,連青蛇幫的人也給挑了,咱山寨可算是立了威了。」

另一人道:「去,這算什麼,想三年前老大帶咱弟兄們跟俠客會十幾人幹了一場,那場面,嘿,可要比這次大得多了。」聲音頓了頓,又道:「那次俠客會的人都被咱跺成了肉泥,咱們也陪上了二十幾條命,地上草上樹榦上全是血,就跟戰場差不多,簡直……簡直……咳,不過老大不許咱們講出去,要不然啊,咱山寨的名頭早該在江湖上傳開了。」

聽聲音,楚風料想是寨中燒柴的兩人:張旭東與吳方球。定神細看,見屋門關著,屋裡並無他人,那聲音是從屋外傳來,這才稍稍放心,又想:「不知那姑娘被他們關在哪兒,現下有沒有危險?」

一活動身子,才發覺自己的雙手已被縛在了身後一木樁之上,掙扎著站起,手向上移,套在木樁上的繩子也跟著上移了少許,但馬上就被什麼東西給擋住了。楚風又使勁綳了幾下,繩子卻絲毫沒有鬆動,回頭一看,原來卻是一塊釘在木樁上的木板在作祟。

這時,那張旭東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了進來,只聽他道:「吳哥,今天聽那姓朱的老傢伙說什麼新任幫主胡……胡什麼來著?」

吳方球道:「好像是胡景良吧。」

張旭東道:「對,是說叫胡景良的。可是我聽說青蛇幫幫主一直都姓唐,現在怎麼又姓胡了?他們的幫主之位不是從來都只傳子氏,不傳外人的嗎?」

吳方球道:「可不是,說起這七幫九會,這七幫的頭頭,哪一個不是依仗著親族的勢力在格林沼澤上立足?青蛇幫也自然不會例外了,但要說那老傢伙是在撒謊,我看也不大像,除了青蛇幫的人,誰還敢在手臂上刺上這樣的蛇形圖案?他娘的,除非是不想活了。我猜他們定是起了內鬨,不是姓唐的給人滅了,就是他們拆了伙,這胡景良自立成了幫主。就像以前兄弟會一樣,本來已雄居各幫之上,誰料到竟一下子在數天之內一分為四,要不然哪,其餘的幫會肯定早就被他們給料理掉了,還哪會有他青蛇幫存在?」

張旭東噓了口氣道:「呼,這麼厲害?也幸虧他們垮了,要是打過來,咱們這山寨也危險了。」

吳方球啐了一口道:「呸,你小子怎麼這麼不長勁?咱們這虎平山東邊就是大鵬國,他兄弟會的人敢打過來,自有大鵬的軍隊對付,你還怕他個鳥?兄弟會的人再厲害,可也鬥不過軍隊呀,最後還不是得縮回到那沼澤里去?」

張旭東道:「是、是,不過……吳哥,楚風這小子也真他媽的膽大,這麼俊俏的小妞,老大都還沒碰過,他居然就想帶走,這不是在摸老虎屁股嗎?嘿嘿嘿……」

楚風聽他們說到自己,便加意凝神傾聽。吳方球笑道:「這幾句話吶,咱們只能在這裡悄悄地說。老大最記恨的,就是有人來跟他搶女人,一個女人只要他還沒玩夠,哪個要是敢多看上幾眼就少不了要挨頓狠打,若是公然調戲,腦袋都保不住了,更何況是這樣?也算是他小子有能耐,會做些機關暗簧之類的,又幫咱們立下了兩次大功,換了別人,只怕早他媽見閻王去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楚風猛地打了個寒顫,著實吃驚不小,他加入山寨的時日不長,對周老虎的脾氣不甚了解,聽到此言,不由得嚇了一跳。但身子一動,登覺手給什麼東西一紮,疼痛刺骨,他忍不住「哎喲」一聲叫了出來。一出聲,方覺不妙,急忙閉口,但屋外之人已有所知覺,只聽吳方球道:「嗯?什麼聲音?該不是那小子醒了吧?」

張旭東介面道:「誰?是楚風?那咱們快去告訴老大吧。」

楚風的心立時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他在狩獵時雖經歷過幾次生死,但那不是在激烈的對抗中,就是轉瞬即過,而現在卻是要靜靜等待著周老虎來處置,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暗想:「自己當時只是見那女子可憐,心腸一軟就決定救她,卻沒認真考慮過後果,現在竟陷入了這樣的危險境界,可真是太不划算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不知周老虎會如何對待自己。這時,又聽吳方球道:「不忙,先進去瞧瞧再說。」接著就聽得有人走向了柴房門口。

楚風趕緊蹲坐在地上,將頭埋下,又閉緊了雙眼。只聽門「吱」地一聲打開,有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靜了一會兒,就聽張旭東道:「吳哥,可能是聽錯了吧,這小子好像還沒醒呢。」

吳方球走到楚風身旁,用手推了推他的肩頭,叫道:「楚風,你小子別裝蒜,快把頭抬起來,老子知道你醒了。」

楚風身子微微有些發顫,心裡「撲通、撲通」地亂跳,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將身子穩住,生怕已給吳方球看出了破綻。

吳方球見楚風沒動,又用腳踢了他幾下道:「楚二哥?楚二哥?」見楚風還是不動,這才對張旭東道:「果然還沒醒,咱們出去吧。」接著二人便又走了出去。

門「呀」地一聲關上,楚風噓了口大氣,全身癱軟在地,抬起頭來,額上及面龐已滿是汗水。不一會兒,又聽得屋外有腳步聲響起,接著便聽有人說道:「老吳,這是你們的飯菜,老大說了,今天晚上是慶功宴,人人都有酒喝,快端過去吧。」

張旭東笑道:「那敢情好。」接著便是騰挪碗筷的聲音,然後又有腳步聲快速離去。

過了一會兒,又聽張旭東道:「不知老大會怎樣處治這小子?」

吳方球道:「還能怎樣,下他一條胳膊,不然就截去一條腿,這都很稀鬆平常嘛,大不了是把他的手腳都砍了,只要還能說話,教咱們做機關就成,嘿嘿嘿。」

楚風大驚,暗叫道:「什麼!不……不會吧,這麼慘?老天,手腳都被砍掉,這也太狠了啊。」愣愣地出了會兒神,忽覺渾身發冷,禁不住瑟瑟發抖,又想:「唉,落得這樣的下場,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這都要怪那該死的女人,老子和她素不相識,憑什麼要老子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她?」

說到此,果覺這一切均是因那女子而起,心中忿然,卻沒想這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又道:「哼,我楚風英雄一世,沒想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唉,正如俗話所說: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我也是躲不過這一劫了。嗯……這樣說來,那也怪不得她了,可是……做英雄這麼危險,那老子還是不做的好。只是現在已經…唉…」

楚風越想越害怕,連連嘆氣,只覺手臂上也已傳來了陣陣鑽心之痛,他哭喪著臉,側頭看向手臂,嘆道:「還沒砍你,你就這麼疼了,到時候刀子一下來,可不知要把你痛成什麼樣呢。俗話說兄弟如手足,手足就如兄弟,我的好兄弟呀,咱們十九年的情份,這一刀下來就要斷送了,此後一分開,你可要好好保重呀。只可惜你不能說話,要不然這時還能留點遺言什麼的……」

猛然間,楚風心頭似是什麼東西猛力一撞,登時愣住,只覺在這一剎間,想到了件似是極其重要的事情。他急忙蹲起身,反手在立柱上仔細摸索,果然,他摸到了一個尖尖的凸物,是一個小小的釘頭!他心中狂喜,知道剛才正是這個釘頭將自己划傷,自己才不由得叫出了聲,直到此時,手上仍兀自流著血,已粘得他滿手都是了。

這根釘子本是為了釘住背後的一塊橫板,釘子是從背面釘入,但釘頭卻透過木柱穿了過來,進而給楚風逃走創造了一個莫大的機會。

楚風忙將雙手間的繩子對準了釘頭,緊緊繃住,使勁在木樁上一蹭,繩子被釘頭一鉤,「咔嘣」一聲彈開,聲音甚大,他嚇了一跳,慌忙將繩子壓住,生怕被屋外的二人聽到。

此時屋外的兩人正談得高興,並沒注意到這異聲,只聽張旭東道:「你猜那姓朱的老傢伙抓了個這麼標誌的娘們想要幹啥?」

吳方球道:「誰……誰他媽知道,準是拿去獻給他們那個新幫主邀功唄,可哪知這小白羊卻落到了咱們老大手裡,老大這回可算是揀了個大便宜呀。」

張旭東笑道:「哈哈,這可算是送上門來的好貨啊,不知和老大原先的比起來,哪一個更標緻些?」

吳方球道:「那個騷娘們哪裡比得上?你當時站得遠,都沒有瞧見,這小妮子那臉蛋,嘖嘖,可真白嫩得了得,想來今兒晚上就要被老大抱上床,剝得她赤條條的,嘖嘖嘖……他奶奶的,要是能和老子來上這麼一晚,就算是被剝皮斷手,那也……那也……嘿嘿……」

說到這兒,兩人又是一陣鬨笑,楚風便趁著他兩人大笑之際,又將繩子湊到釘頭上磨了起來。

那兩人的聲音此起彼落,隨著聲音大小,楚風也就時重時輕地划磨:說笑聲越小,就磨得慢些輕些;說笑聲越大,就可以稍稍加快速度。就這樣,楚風划磨繩子的聲音便隱沒在兩人的說笑聲中,不易被他們察覺了。

僅管如此,他仍是十分緊張,似乎周圍的空氣均已凝固,每吸一次氣都感甚為艱難。

這樣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其間那兩人推杯把盞,鬨笑不斷,說來說去,大都是些猥褻粗俗的言語,楚風再不加理會,只專註於手上繩索。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他終於覺得手上一寬,繩子已開始鬆動,心中甚喜,急忙使勁一綳,繩子登時斷開,再甩幾下,雙手已然脫開了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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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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