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是人是,陌路殊途
步悠然連忙點頭,「是的。」接了過來,抬頭欲謝,登時一愣,這、這是楚瑾瑜的車夫,在他們距離兩尺之處的那輛破舊馬車,步悠然太熟悉不過……
「姑娘,這是你的嗎?」一彪悍男子粗糙的手掌上拖著一張紙。
步悠然急忙去追,撿著地上紛亂的紙張,一直未抬頭,沒注意麵前停下的馬車。
那日一早,她約好了一戶農戶,準備去看他們種植的煙草,沒想剛出門沒多久,她正低頭翻看農戶的資料,一輛馬車突然疾馳而過,好似刮過一陣風,步悠然手裡的資料一時沒攥緊,竟是被吹走了去。
步悠然從沒想過,她和楚瑾瑜的第二次見面是如此匆匆。
他喜歡到對面的茶樓,但凡他去的時候,座無虛席,仿若他就是那茶樓的「花魁」,只是遠遠瞥一眼,眾人就都滿足矣。
步悠然知道其實以前楚瑾瑜來不過皆是傳言,唯有的一次即是上一次,卻也是唯一。
但,的確就是或許……
這樣,或許就可避免與他的交集,這樣,或許就可以彼此都有個結果,這樣,或許步悠然就不再是一個無用之人……
這一次,她希望可以完成。
步悠然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要去碰「黃賭毒」,更沒想過將來還要靠它來立住腳,回顧她的幾次穿越,開過飯店,送過外賣,建過山莊,可是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
……
「沒什麼。」步悠然掀起車簾,「到了,下車吧。」
「嗯?」由於步悠然的聲音太小,感情沒有聽到。
步悠然斂笑意,「正是因為他會厭惡,所以才會讓我們彼此不會有交點……」
「可你也說了,想要成事的男人都不會去碰這三樣,你為何還要……」韓晴疑惑不解。
步悠然笑了笑,轉頭看她,「這回你說對了。」
「你知道這麼多,是有何想法?」
「不、不是民風。」步悠然擺手,「這是朝廷有意放置,更有可能是朝廷也從中獲益。」
「這是民風……」
「賭,顧名思義,賭館,最後一個是毒,即是煙館。」步悠然笑了笑,「但是,這三樣卻都在這裡盛行,且一家開著一家,根本沒有拒絕的態勢。」
「那除了妓院,還有什麼?」她的手不自覺地攪弄著手絹。
「這,算其一。」步悠然注意到她自卑的表情,「我並不是在刻意去強調什麼,我只是純粹的談論話題而已。」
原本韓晴還在等待步悠然的責備,沒想她突然轉換話題,而且突然問來這樣一個刁鑽的問題,她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半天,「你是指妓院嗎?」
步悠然笑了一下,突然收斂,面容正經地說道,「你認為將來一個能成事的人最不該接觸的有哪些?」
韓晴心虛臉紅,「我、我原本是想睡,但是有點心事,正好我看到媽媽拿著煙管走向你那邊。」
步悠然抬眼,「看來你並沒睡。」
「你和媽媽又聊了什麼?」韓晴坐在車內,向步悠然問道。
……
太陽漸漸向西,老鴇看姑娘們午睡醒來,便紛紛坐上馬車,準備回去。
步悠然點頭,沒再多問及。
「這也要分檔次,好一點的一千兩一支,檔次低一些的十幾兩的也有。」老鴇將煙收好。
「這樣一支,要多少銀子?」現代,因為吸毒,多少人家破人亡,為了買一支,或偷或搶,鋃鐺入獄。
「只要你吸了一次,保證你時刻都惦記。」老鴇解釋道,「可這東西真是好啊,吸了它,好像自己上了天,身體飄飄然,什麼煩惱都沒有,那些世俗更是離得遠去。」
步悠然聽到老鴇問話,不禁搖頭,「這個東西會上癮嗎?」
「你笑什麼?」
真是諷刺,這樣的大煙,朝廷竟然不管制?難怪很快就會被推翻!
「享受?」步悠然注意到她口中所用的辭彙,不由譏笑一下。
「朝廷沒有限制。」老鴇搖頭,「上至王公貴族,下至最底下的平民百姓,只要有錢都可以享受。」
「這裡不禁煙?」步悠然詫異。
「你知道?」老鴇驚奇。
步悠然一怔,連忙搖頭,但細緻一想,還是忍不住好奇,「這是……大煙?」
「你這丫頭看起來秘密很多。」說著老鴇從身後拿出一個有些長的管子,放於鼻前深深一吸,滿足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看到步悠然正專註地回望著她,問道,「你要聞聞嗎?」
「老家。」步悠然眨眼,笑了笑。
「你這個美甲挺新鮮。」老鴇走至步悠然身後,「從哪裡學來的?」
但是步悠然肯定一點,。這一次的穿越肯定不是為重複的命運。
未知,未知。
命運的齒輪會改變方向嗎?
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瓜葛,倘若就此像是兩條平行線延伸下去,又將會如何?
而如今呢?
曾經,她是有任務的,所以才去接觸楚瑾瑜。
這些天來,她一直在思考,她再穿越過來到底是為什麼?
步悠然走向山頂,登高望著這片桃林,不遠處還有一片綠油油的竹林,曾經竹子是他喜歡的植物,不知道他現在依舊如此嗎?
一晃,過了晌午,姑娘們躺在草地上,舒服得睡著午覺。
現在她的心態猶如一個歷經世事的老人,看著他們都像是孩子一般。
步悠然笑著,「一個一個來。」
「步姐姐,我也要,我也要。」小姑娘們看到步悠然為韓晴做的美甲,紛紛爭著搶著要做。
那裡,漫山遍野的桃花,爭相開放,朵朵艷麗,美不勝收。
老鴇在步悠然的建議下,組織姑娘們去城西郊遊。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月,現下是三月,正是桃花開放季節。
……
心這才落了下來。
韓晴回來后,聽說老鴇在她屋內,連忙快速走來,一推開門,看到步悠然和老鴇正有說有笑,氣氛祥和。
步悠然揚眉,笑得依舊雲淡風輕,「您說好便好。」
「這樣可好,我幫你保韓晴只賣藝不賣身,倘若有一日她尋得真愛,可自行離去,但是這個前提必須是在她二十以後。」
老鴇愈加疑惑,可一個連自己圖什麼的人都不知道,卻明明擁有讓人覬覦的才能,才是更該可怕和提防的。
步悠然低頭淺笑,「我現在圖什麼呢?」像是自言自語,「可笑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那姑娘圖什麼?」老鴇不懂了。
步悠然猜出老鴇心思,「媽媽放心,您賺您的銀子,我並未說想從您這裡分走幾成。」
「姑娘別謙虛了,我開了這麼久以來,唯有在韓晴身上賺得最快,如若今後還是這等速度,相信不滿一年就……」老鴇及時收住嘴,心想這等話似乎不該和她如實吐露。
「高見不敢,只是一些小小建議。」
「步姑娘神算!」老鴇坐在步悠然對面,稱讚道,「看來姑娘也是懂得經商之人,不知道姑娘您還有沒有其他高見?」
三日剛過,老鴇便主動來找步悠然。
……
步悠然笑了笑,再沒多言,畢竟現在說什麼也無用,唯有等,等這個結果出來。
「想得容易。」韓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還在為步悠然的衝動感到生氣不已。
「區區一萬兩有何難?」步悠然不以為意,「你怎會就這般沒自信?你可知憑藉今夜底下觀眾反應,你的身價不出三日就可以翻番好幾倍。」
「你瘋了嗎?一萬兩?」韓晴掩上門。
「當然!」步悠然看著老鴇走出。
老鴇望著步悠然,笑道,「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是為保韓晴,還是真心為著想,這些我先不計較,我可以等,十日以後,倘若韓晴不能為賺一萬兩銀子,你就立刻滾開這裡!」
採菊點頭退出。
老鴇聽完這一長篇大道,怔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對採菊說道,「你去幫我叫來東漓,讓她準備下一場。」
「物以稀為貴,多者為賤。客人喜歡,便去逢迎,這沒什麼錯誤,只是有沒有想過,次數多了以後,便會產生一種饜足感。在面對韓晴這種稀有的才女,而是應當小心珍藏,保留再保留,這次下來是越有越有,以後水漲船高,她的身價也起來,多財善賈,更是無往不利了。您說呢?」
老鴇嚴肅地點了點頭。
步悠然向後瞥了一眼,看出老鴇已將她的話聽進去,繼續說道,「物以稀為貴,這個道理媽媽懂吧?」
老鴇揚手,示意她先等等。
這時候採菊已經帶著人走了過來,等待吩咐。
步悠然嘴角上揚,自信滿滿說道,「媽媽是的負責人,干這種服務業當然要以客人為重,客人的要求盡量滿足,畢竟錢都要從他們身上來賺取。但是,既然媽媽也說了,韓晴的出場精彩,客人看得意猶未盡,這是天大的好事,相信您精心培養,又耐心等待,不就是為了讓韓晴成為的頂樑柱嗎?」
韓晴一臉擔憂地看著步悠然。
採菊會意,離開。
老鴇手從韓晴手臂上鬆開,眼神瞥向採菊,示意她去找人,以為步悠然要故意鬧事。
「媽媽是吧。」步悠然鎮定笑道,給人一種倨傲之感,「自我介紹,我叫步悠然,從來了以後還未與您打過招呼。」
老鴇扭頭,「你?」
至步悠然身側,她突然伸手阻攔。
「可……」韓晴被老鴇拖著向外走。
「哎喲,我的閨女,」老鴇拔高的嗓門突然插來,她舔著笑臉,走進,「你可給媽媽長了臉,你一出來,瞧那些人眼睛直的,再一彈奏,更沒人敢出氣,這陣勢,真是叫媽媽開眼。你走了以後,底下的那群人根本其他節目都看不下去了,就非得要你再彈奏一曲,媽媽我是怎樣勸說也無用。」
韓晴秀眉一擰,「不是說好每晚只彈一首?」
採菊目光直街略過步悠然,看向韓晴,「晴姑娘,媽媽說讓你出去再彈一曲。」
步悠然開了門。
「可是……」韓晴話未說完,門外傳來敲門聲,她緩緩站起身。
步悠然輕笑,「你放心,我來這種地方也不是一次兩次,應該會很得心應手。」上次宇文曉茹那裡,一待便是個把月,可以說是熟門熟路,尤其是這裡的行規。
她看到韓晴已起身,不由收回目光,「步姑娘,我看你身體已恢復,不是我不留你,而是這裡是非多,並非正經之地,我擔心你再留下來會連帶著一起被……」
步悠然隨之嘆了口氣,目光再次看到她手上緊攥的這條帕子上,古代男士的帕子也頗為講究,一般是有些身份之人才會用之,但多數皆為上好布緞,在一隅勾上字型大小,或者喜愛的某種植物,可眼前這條,白色的毫無特徵,布匹更是普通,不禁令人難以琢磨其身份。
「欺君罔上。」她譏笑,「一年以前,我父親才剛剛得到皇上獎賞,一年以後,我父親被發配邊疆,母親病故,而我卻入了青樓,世事無常,人生百態,可謂是令人寒心,再大的恩寵也抵不過一句奸人的讒言。」
「罪官?你父親犯了什麼罪?」步悠然擰眉。
「贖身?」韓晴訕笑,「一入紅樓,這輩子也無法脫身,我是罪官之女,再也出不去的。」
步悠然越發自責,她低頭看著鞋尖,「如若想要贖身,需要多少銀子?」
但是去,讓韓晴決定邁出這一步的也是因為她步悠然!
此言的確不假,況且又是在這麼落後封建思想的古代,哪個男人可以接受娶一個妓女為妻?
韓晴原本越來越鋥亮的瞳孔,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又黯淡了下來,她的心情再次低落,「那又怎樣,我的身份低賤,走出這道門,此生也除不了這道污點。」
她原本只是試探,卻沒想她竟信以為真,不由心涌愧疚,「你琴技了得,底下眾人在你離開以後還意猶未盡,紛紛喝彩。」
「真的?」韓晴猛地抬頭看她,眼底帶著一絲期冀。
步悠然笑道,「他今晚要是看到你的表演,相信一定會傾慕於你。」
十四歲,正是春心萌動之際。
半天得不到迴音,步悠然才發覺韓晴的異樣,她走至她身側,順著她獃滯目光方向看去,這是一個沒有任何花紋的手絹,乾淨得令人感覺太過於簡單,可當一名女子望著它發獃,況且又是春心萌動的年紀,是誰都明白這是睹物思人。
待平復了會兒,步悠然輕聲對韓晴說道,「你剛剛的琴彈得真棒!」
她走近,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飲而盡,胸口快速起伏,剛剛那無法言喻的心情依舊無法消逝。
步悠然回到屋內看到韓晴正坐在床頭前,手上拿著一個四方娟,默然不語。
小廝看步悠然行為舉止奇怪,但傻頭愣腦之樣,卻也不像是個會鬧事之人,於是搖了搖頭,順著台階走下。
聽到這一聲實在的問話,步悠然才恍過神來,她撫著胸口大口喘氣,好似要將剛剛所有漏掉的吸氣全都給補回來。
「好勒!」小廝轉身向外走,看到還怔愣在原地的步悠然,甚覺臉生,不由疑惑問道,「姑娘,您是哪兒的?是新來的,還是跟著哪位客官一起進來的?」
「那就上兩壺這裡最好的茶!」
「喝什麼酒?不怕回去挨說?」楚瑾瑜慵懶地說道。
「小二哥,上兩壺好酒!」
他鳳眸一瞥,倒抽氣聲一片,目光慵懶地淡掃,嘴角勾起,長腿邁動,與步悠然擦肩而過……
步悠然的呼吸急促,直到他走至她的身前不到一尺之處,呼吸驟然停止。
步悠然的心跳仿若已經到了嗓子眼兒,空白的腦袋混沌得無法去思考,眼睜睜地看著記憶中那翩翩公子已然上了樓來,他嘴角含笑,狹長鳳眸帶著一絲對世事的雲淡風輕之態,白皙嫩得吹彈可破的肌膚令人嫉妒,他越走越近,周圍原本還在為韓晴的表演喝彩不斷,現下卻是安靜得鴉雀無聲,目光一致投向三樓,隨著楚瑾瑜的腳步而挪動。
她什麼都沒有建構好,卻來了一個「突然襲擊」。
她還沒有去想好,兩人應當怎樣去對話。
她還沒有心理準備怎樣去與十五歲的他重逢見面。
一聲「瑾瑜」,徹底讓步悠然石化,腦海空白。
然而,宋亦凡的目光卻掃了一圈,最終將頭轉向後方,「瑾瑜,這裡不錯。」
步悠然心跳頓時漏了半拍,認出來了嗎?他認出她了嗎?
他直直地走了過來,直至步悠然的身側,突然停下腳步。
他一如她記憶中的那副模樣,神采飛揚,器宇不凡,此時的他無憂無慮,是宋家的寵兒。
步悠然身子一震,她來不及躲避開,小廝已經領著宋亦凡走了來。
步悠然放下帘子,欲轉身向回走,這時傳來一道小廝聲,「宋二爺,您往這邊,這裡高看景好。」
這名女子了不得,她的鎮定自若與她的年紀不相符。
步悠然扒著帘子偷覷向大廳,韓晴今日是第一次上台,但卻沒有絲毫的膽怯,小小年紀,落落大方,信手琴弦,將曲子演繹的出神入化,有如秋風吹拂松林,蘊意深沉,待音落,她款款而起,眾人還未醒神,直至離開,得來一片喝彩。
由此可見,清國的奢靡。
多數為賣藝,賣身的少之,或者說賣身又有幾分姿色的均已被買走,成為那些在朝為官或者商賈的家妓,而且這種形式已經演變成風,更有詩句來襯托:家累千金,女妓數十人,絲竹晝夜不絕。
那是一個比白日街市還要熱鬧的地方,男人女人混雜在一起,但又和平常所看到的妓院不同,這裡的檔次稍顯高。
出了門,走出五步以外,頓時另外一片光景。
步悠然遲疑,決定跟出去看看。
韓晴頷首,提裙站起身,回看了一眼步悠然,轉身而出。
「晴姑娘,準備好了嗎?」外面傳來採菊的催促聲。
曾經,她是楚瑾瑜命運中的參與者,那麼此次呢?命運的安排又當如何?
「十四……」步悠然低頭淺笑,「你又在……」是命運在開玩笑吧?她第一次穿越過來時,便是楚瑾瑜和宋家大公子宋亦凡要來。
「十四。」韓晴愣了下。
步悠然扭頭,「你今年多大?」
「步姑娘,你若覺得悶可以出去逛一逛。」韓晴手扶古琴,抬眼看向步悠然。
她想不通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她會又穿越回來了呢?是因為儀器?那小昭又去了哪裡?她從頭到尾將最近發生的事情細緻縷了一遍,似有蹊蹺,但又說不出哪裡的問題。
她已經整整坐了一夜外加一天,滴水未進。
……
步悠然手緊緊地扶著窗檯沿邊,腦海一片空白……
韓晴一提起宋三公子,臉頰就情不自禁地飛上一抹潮紅,「應當十四五。」
步悠然的身子微晃,「他,現在多大?」
宋三公子,這是步悠然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
「你是說宋三公子?」韓晴揚眉。
「這、這裡有沒有一個叫楚瑾瑜的?」步悠然背對著韓晴,漆黑的瞳孔望著街對面那已經高朋滿座的茶樓。
此情此景,步悠然感到陌生又熟悉。
對面有一座茶樓,茶樓上的擺設似乎喚醒了腦海中已經快被封存的記憶。
街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人們的穿著和強大富裕的雪國百姓相比,樸素又簡單。
步悠然左右張望,幸好韓晴屋內有窗戶,她連忙走過去,推開。
會有這麼巧合嗎?
清國,剛剛起步的雪國……
她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等、等等、
剛剛起步……
韓晴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忍不住搖頭,「我不知道你所說的雪國,但在我所知道的當中,雪國的確是個小國家,它並不富裕,或者只能說是剛剛起步而已。」
「偏遠?」步悠然笑,「怎會偏遠?它幅員遼闊,佔地相當之大,各國以它為首,為何你說它偏遠?」
「雪國?」韓晴重複,「你是說特別偏遠的那個國家?」
步悠然問道,「這裡距離雪國有多遠?」
韓晴看到步悠然笑,以為她納過悶來。
不過,再怎樣也和她無關,現在當務之急應當趕緊回雪國找小昭他們。
步悠然不由低頭一笑,看來的確是有些巧,只是沒想過自己和「清國」這個名字這麼有緣。
步悠然蹙眉,倘若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第一次穿越過來時的那個國家便是清國,而且已經被推翻,改成了景國。
韓晴嗤笑,「這天下間難道還有兩個清國不成?你這人可真逗!」
「清國?」步悠然一怔,「哪個清國?」
韓情細長的眉頭蹙起,「你不是清國人?」
步悠然將杯子放回桌面,淺笑,「在我回答你問題之前,能否先讓我搞清楚一下這裡是哪個國家?」
韓晴抬眼,連忙向桌面上去倒水,遞給了步悠然,看著她喝下,問道,「你叫什麼?為什麼那日會從房檐上摔下來?」
步悠然輕咳,「我、我想喝點水。」
「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她垂下眼瞼,顯得更加低落。
「對不起,拖累了你。」步悠然看向韓晴,愧疚說道。
步悠然站在一側,就算是腦袋還未清醒也看明白了眼前的情況,這是一個妓院,而且眼前的這名女子救了自己,現如今又為了她答應「出台」。
老鴇得逞地開心離開,臨走時還特意向採菊使了眼色,採菊會意,跟著一起出了門。
老鴇眼睛忽地一亮,「好好,沒事,慢慢來,慢慢來嘛……」
韓晴咬唇,手攥著老鴇的衣裳,隱隱泛出汗漬,「媽媽,我可以應您,但是我只賣藝。」
老鴇老奸巨猾,話里之意,誰都聽得出來。
「好倒是好,只是……」老鴇攤開手掌,「這吃喝用度開銷又要增添一筆,你看看你媽媽這裡,現在客人越來越少,像你這般才貌雙全的又少……」
「媽媽,她沒地方去,先讓她留下來給我打打下手可好?」韓晴展開笑靨,令老鴇心花怒放,想著這老鄉來還真不錯,至少韓晴心情好了許多,這樣下去,接客就有日可待了。
老鴇受寵若驚,自從韓晴來園子至今,還從未對她這般好態度過,這倒是第一次,「難怪。」
步悠然還未答,一直坐於床前的韓晴走上前,笑著回道,「媽媽,她就是我前幾日帶回來的那老家人。」
「哎呦,我說姑娘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呢?」一個濃妝艷抹,約莫四十多的豐腴婦人走至門口,手上捏著一條手絹,叉腰地看向屋內,「你是誰?」
「牆頭?」步悠然蹙眉,「我不是從懸崖……」
「從那麼高的牆頭摔下來,不疼才怪。」採菊冷嘲。
「我……」步悠然腦袋傳來痛感,「我腦袋為什麼這麼疼。」
採菊回神,「你問我們,我們還想問你,你姓甚名誰?哪裡人士?家中可還有別人?」
她打量著四周,完全沒注意到韓晴的怔怔表情,「這是哪裡?你們有沒有看到跟我一起的兩人?一男一女。」
步悠然剛剛恢復意識便聽到嬌嫩嗓音說著「拖出去」三個字,只是她不知道拖出去的竟然是自己!
而這名女子眨了眨眼,左看看,右瞄瞄,手扶著還有些微晃的腦袋慢慢站起身,「這是哪兒?」她記得她明明摔下了懸崖,然後……不對,小昭呢?石六呢?他們三人明明是一起的!
「你、你醒了?」採菊三十多,在里什麼都見過,還算是處變不驚,鎮定自若,她相信眼前的人絕對不是鬼。
不多時,有兩名男子在採菊的帶領下走了進來,二人抬起地上昏睡女子正準備出門之際,忽地兩名男子像是見了鬼一般,接著「哐當」,再一聲女子慘叫,那兩名男子落荒而出。
採菊瞥了一眼地面上躺著的一動不動的人,其實心底早就想這般做了,「好。」
「你幫我把這個人拖走!」韓晴兩眼空洞地望著床頭上的柱子,上面皆是她來這裡的每一日刻上的印記,已經快有一半之多。
採菊腳一停,欣喜地看向端坐在床頭上的靚麗倩影。
「等一下。」
採菊應媽媽吩咐,端來了飯菜,她一面擺上桌,一面說道,「晴姑娘,你這樣作踐自己身體簡直是太傻了,到底是生存重要還是傲骨重要?」採菊嘆了口氣。
韓晴一整日未出屋門,飯亦是一粒未進,眼看著體重一點點地往下掉,本就瘦長的身材更加顯得我見猶憐,只是輕輕一站,便有一種被風吹走之感。
若是換作他人,老鴇早就讓人教訓一番,可因為韓晴年紀小,又有許多客人早就惦記,若待她心意迴轉之時,她絕對會是的當家花魁!
而韓晴在這群姐妹里,長相算得上數一數二,惟有她性子倔,有一身傲骨,拒不接客。
但她們在院子里時,多數時候都是競爭的關係,比客人,比才貌,比賺的多少,比身價,明日黃花不服正當紅的「鮮肉」……處處都在比。
姑娘們很少單獨出去,總是三兩成群,以防那些良家婦人的攻擊。
在,開工的時間是下午四點過後,也就是時。在這裡的姑娘們,上午可以睡懶覺,用過了早膳便可以出去逛街,或者應哪位官人的邀請,這都是單獨賺取小費的時機。
轉身又坐回四方桌前,怔怔地盯著燭火,坐到二更,直到那嘩啦啦的雨聲越下越大,才轉身睡去。
韓晴媚眼一瞟,沒有應聲,待採菊離開,她走向那躺著的一動不動的女子,自語道,「若你是老天爺派來救我的,為何要整日昏睡?若你也只是如那些人一般,只是過客,你就再不要醒來了……」
採菊將被子鋪好,「晴姑娘,天色不早,趁著下雨,您也早點休息。」走了兩步,忽又看向床邊的地上躺著的一女子,「這人也真怪,到底是睡覺,還是昏死了?若明日再不醒來,我就讓人給抬出去扔了,總是霸著姑娘這裡,害姑娘挨媽媽罵!」
韓晴不由苦笑,「是啊,我還奢望什麼呢?」
「晴姑娘,您就別想了,入了這種地方,其他的都是奢望。」小丫頭採菊說道。
「哎,又下雨了!」一女子輕嘆,聲音透著一絲難掩的失落。
轟隆,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