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商場→她家

李菁挽著男人，扭頭朝這邊笑了笑，

陳一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蛋蛋輕輕嘖了兩聲，附耳說道，「我賭兩包衛龍，她肯定要過來找茬。」

「五——四——三——」

「好巧，」不出蛋蛋所料，李菁大美女走過來，身姿款款，「你也來買袖扣，給男朋友？」

陳一一沒說話，蛋蛋在一旁點頭應是。

李菁身旁的男人饒有興緻地上下打量了兩人，視線在陳一一身上轉了轉，唇角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轉向李菁，「不介紹一下？」

「不必了。」陳一一搶在李菁開口之前說道，那個男人的眼神讓她有些不太舒服，「你們繼續逛吧，不打擾你們了。」

「看了這麼久都不買，是價格不合適么？」李菁笑道，從男人看不見的角度狠狠剜了一眼陳一一，「用不入流的手段能搶別人的新聞，可在這要來真金白銀的地方，還是得有些實力。」

陳一一被那一眼剜得有些火大，剛想開口，蛋蛋卻已經開始反擊了。

「對於我們這群只能靠自己拿著微薄工資的人來說，這價格是有點貴。當然了，對某些張開腿釣凱子撈錢的人來說，洒洒水啦……」蛋蛋點了點頭，「也是，一個要臉，一個不要臉，當然有差距。」

一句話成功讓兩人都變了臉色。

李菁的面孔由於憤怒變得有些扭曲，男人輕拍李菁手背以示安撫，看向兩人的眼神染上些寒意。

李菁極快地調整好表情，忽而轉頭，視線在櫃檯里的袖扣上流轉片刻，終於定住，招來櫃員小姐，素手一指，「請把這副袖扣拿出來給我們看一下。」

選的赫然是陳一一之前相中的那款。

「有些人沒素質，光看不買，你們這是國際大品牌，最好還是別讓這些人進了。」男人適時開口，讓正在端看袖扣的李菁再次露出了微笑。

櫃員小姐尷尬地笑了笑，沒有答話。

李菁拿著袖扣在男人袖口上左右比劃，「親愛的，你覺得這副怎麼樣？」

男人還未來得及回答，蛋蛋率先開口，一臉遺憾，「嘖嘖，好好的一副袖扣喲，可惜了……哎，有句話就形容這種情形的，叫……叫什麼來著？」

「鮮花插在牛糞上，不般配。」陳一一顯然能準確地應蛋蛋的點，一本正經地應道。雖然她本來也沒打算買這袖扣，可這兩人說話語氣實在是太難聽，她非常不爽，顧不上素質啊修養啊什麼的，繼續補刀，「好馬配好鞍，這好鞍配在瘸腿的馬上，簡直是暴殄天物。」

見李菁臉色變得鐵青，陳一一稍感解氣，視線不經意掃過那男人，卻發現他的視線不露痕迹地掃過某處，然後表情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陳一一順著他之前的視線看過去。

呵呵，這下坐等打臉了。

櫃員小姐見李菁一直撥弄袖扣，卻又不說要買，不由出聲提醒，「小姐您好，請問您是要這一款還是再看看？」

李菁動作一頓，扭頭看向那男人，「我覺得很適合你，買了吧。」

男人不自然地輕咳兩聲，摸了摸鼻子，說道，「我不是很喜歡。」

「哎呀，怎麼會不喜歡呢，剛剛不還照鏡子照得挺起勁嘛。」蛋蛋看熱鬧不嫌事大，驚叫道，「肯定是怕女朋友破費。」

陳一一火上澆油，跟蛋蛋一唱一和，「怎麼能叫破費呢，人家是有素質的，不差錢，不可能光看不買。」

李菁動作有瞬間的僵硬，卻還是笑著對男人說：「才兩萬不到。」

不過也差不多。

男人皺眉，糾正道，「是兩萬刀。」

李菁一愣，定睛看了看價簽，抿抿唇，不依不饒，「兩萬刀你沒有么？買個好點的袖扣給自己怎麼了？」

男人臉色變了變，語氣有些不善，「十萬塊買對袖扣，我有病啊。」

來了。

陳一一清了清嗓子，對一旁無語的櫃員小姐說道，「麻煩你把那副袖扣包起來，我要了。」

「好的好的。」櫃員小姐驚喜地看了一眼陳一一，連聲應道。

「等等——」李菁仍然不甘心，「是我先看中的。」

「大姐，你先看中就是你的了？」蛋蛋切了一聲，「得拿錢啊，大姐。」

李菁看向男人，男人仍然沒有動搖的意思。

陳一一微微一笑，對櫃員小姐說道，「不好意思忘了說，請問能換一副新的么？」

這話說得很是禮貌，在場的人卻都憑空聽出了絲嫌棄的意味。

而被嫌棄的某人，此刻緊緊攥著袖扣，緊緊盯著陳一一。

櫃員小姐愣了一下，答道，「不好意思小姐，小姐您看中的這款是本季最新限量版，我們櫃檯只有一件。」

「您看這樣可以么，我們進行全面擦拭清潔再給您包裝。」

陳一一點頭，櫃員小姐已從李菁手裡拿回袖扣，轉身拿去擦拭清潔了。

「你真的不買？」李菁仍然拉著男人不放手，「又不是讓你給我買東西，是買給你自己的啊。」

「太貴了，我爸一個月給我的零花錢都沒這麼多，」男人很無語，「要買你自己買。」

「我——」李菁語氣軟了下去，完全不復之前氣焰囂張的模樣。

「走不走？」男人已然有些不耐煩。

「有些人沒素質，光看不買，你們這是國際大品牌，最好還是別讓這些人進了。」蛋蛋倚在旁邊,優哉游哉地把話還給他們。

男人黑著臉再次問李菁走不走，李菁氣得頭頂都快冒煙，卻還是不肯挪動腳步。

陳一一估摸著李菁賴著不走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買，也不點破，慢悠悠地打開錢包，掏出銀/行/卡，刷卡，輸密碼，簽字。

甚至看都沒看消費金額。

陳一一看著面色蒼白的李菁，和那個神色複雜的男人，心中一陣暢快。

「您的袖扣請收好，歡迎下次再來。」

呵，這麼貴，打死也不會來第二次了。

陳一一暗中搖頭，突然想起舒陽，不由有些心虛，對不起啊老同學，借你裝逼了一把。

***

陳一一刷卡裝逼的時候，卡主舒陽正在L&M公司總裁辦公室和季臨喝下午茶。

「果然是萬惡的資本家啊，壓榨起人來一點兒都不含糊，」舒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繼續感嘆，「一簽約就把我派到巴黎，你也真做得出來。」

季臨冷哼一聲，「說得跟你不賺錢一樣。」

「我哪能跟你比。」舒陽話音剛落，手機響了，進來一條銀行系統簡訊。

「唉，看在要賺錢養家的份上，」舒陽看了一眼簡訊，嘆了口氣，表情卻是放鬆自然的，「不過最好把我的拍攝和宣傳安排得緊湊些。」

「喲，能別惦記著你的小青梅，好好工作成么？」季臨湊上前瞄了一眼，看到了金額，捅了捅舒陽，「嘖嘖，咱們的陳大記者還挺能花的……這樣都沒搞定？」

「革命尚未成功，」舒陽搖頭，突然捶了季臨一拳，憤憤然道，「所以說你是萬惡的資本家啊！我才回國多久……」

將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舒陽站起身來準備告辭，「記得盡量讓我早點回國啊。」

「快回去找你的小青梅吧，沒出息的，」季臨說著嫌棄，臉上卻淡淡笑著，隱約帶著些落寞。

舒陽知道他又想起了那個失散多年的親妹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一定會找到的。」

「嗯，」季臨回過神，嫌棄地拍掉舒陽的爪，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記得把杯子帶出去。」

***

「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陳一一圍著圍裙，舉著鍋鏟給舒陽開門。

「二十六秒。」舒陽挑眉，「陳一一，每次從我按門鈴到你開門中間至少要隔十五秒，我對此非常不滿意。」

「那下次我開快一點。」

陳一一平淡無奇的答案和良好的認錯態度都在意料之中。

舒陽進門，提出己方解決方案：「我認為你可以把鑰匙給我。」

「什麼鑰匙？」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陳一一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不行。」

哪天母上大人突然過來，見她屋子裡多了個男人，不打斷她的狗腿才怪！

抬頭撞見舒陽的視線，陳一一又想起自己刷了人家那麼多錢，氣勢立刻矮了大半截，

媽蛋，刷卡的時候有多爽，現在就有多憋屈。

「那什麼，我的意思是，這兒的鑰匙我一把，我媽一把，蛋蛋一把，好像沒有備用鑰匙了。」

蛋蛋是誰？

讀懂舒陽眼中的疑惑，陳一一扶額，這貨出國十年居然連蛋蛋都不記得了。

等弄清楚了蛋蛋是兩人的同學，且性別為女之後，舒陽勉強接受現實，「下次請快點開門。」

「其實我也是為你好，」舒陽一本正經地補充說明，「畢竟這裡不比鴻清園，人多眼雜，我每在你門口多站幾秒鐘，你就多一分跟我一起上頭條的危險。」

威脅，這絕對又是威脅！

陳一一特別想把鍋鏟甩這人臉上，但再次硬生生忍住了。

「唔，今天的菜有點豐盛啊，可樂雞翅，梅菜扣肉，萵筍蝦仁，蒜蓉空心菜，嗯……」舒陽吸了吸鼻子，「還有冬瓜海帶湯。」

「這麼豐盛，態度也好得出奇——」舒陽洗完手在飯桌前坐下，接過陳一一遞來的筷子，視線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做了虧心事？」

「咳咳……」陳一一給他盛湯的手抖了抖，乾笑兩聲，「有這麼明顯么？」

「非常明顯，」舒陽點了點頭，呷了口湯，「稍微有點淡。」

「說吧，什麼事？」

「那什麼，你給我的那張卡……」陳一一解下圍裙，搓了搓手，「我今天衝動購物了。」

舒陽嘗了口梅乾菜，「買什麼了？」

陳一一吞了吞口水，舒陽面無表情，不會是生氣了吧！

噢，他皺眉了，肯定是生氣了！

「那什麼……」陳一一終於鼓起勇氣，卻被舒陽打斷。

「梅乾菜有點油，吃完今天這頓飯，我至少得在健身房多呆倆小時。」舒陽放下筷子，瞥了一眼陳一一，「快說。」

陳一一再次吞了吞口水，兩眼一閉，視死如歸地掏出那隻燙手山芋，朝前一推。

「破折號你別告訴我，這盒子里裝的是戒指。」陳一一閉著眼，只能聽見舒陽驚嚇多於驚喜的聲音，「這是不是太快了，我還沒做好準備，雖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對我……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可是我們十年沒見，你再給我些時間，我們再相互了解了解……」

陳一一起初還因緊張沒反應過來，等聽出舒陽的意思之後實在沒忍住，睜開眼，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