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趙曦最終搭了周倩的車過去。

陽光學校離富麗華不遠，只不過下班高峰期，十五分鐘的車程活生生開成了四十分鐘。

堵車的時候，趙曦收到鄭學恆的微信：「下班沒？晚上什麼安排？」

趙曦不方便語音，就給他打字：「去富麗華吃飯，他們要商量開輔導班呢！」

過了一會兒，鄭學恆傳微信過來：「不是說不拿學生一針一線么？」

他依然傳的語音，趙曦可以從他聲音里聽出一絲笑意。她鬱悶地打字：「你以為我想去啊，真討厭~~~」

三條蕩漾的波浪線表示了她的討厭程度之深，鄭學恆那邊一時沒了回應。倒是一旁開車的周倩說了一句：「你跟你男朋友感情不錯啊。」

趙曦扭頭看了看她，剛才她聽語音的時候，雖然是聽筒模式，但這麼小的空間難免被她聽到一點。

趙曦把手機放回包里，說了一句：「嗯，也還好吧。」

周倩扯扯嘴角，在酒店下面停車的時候，又問她：「你男朋友是幹嘛的呀？」

趙曦想了想說：「應該算個體戶吧。」

「哦，開廠的吧。」周倩笑著說了一句。

虞尚市是個以輕工業為主的城市，一般個體戶都是在城郊那些小鎮上開工廠。

趙曦也沒否認，周倩又關心了一句：「規模大嗎？開在哪裡了？哦對了，我男朋友的爸爸在市政府，要是有需要，我倒是可以給你們引薦一下。」

趙曦點點頭，笑道：「好啊，謝謝你。」

兩人到包廂后坐定不久，其他老師也陸續到了。這次來的一共有十位老師，剛好湊成一個大圓桌。

科學老師高澤凱來酒店的時候，雖然沒能讓趙曦上他的車，但現在吃飯了，眼疾手快地坐在了趙曦身邊。

老師們也是愛八卦的，有高澤凱在□□群里的那句話在先，此時見了他這舉動，就有了撮合的意思。開了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之後，今天帶頭的數學老師終於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今天叫大家過來呢，是想商量一下輔導班的事。生源的問題，我想大家都有辦法，現在主要是輔導班的地址、時間以及費用。」

一位穿著深色連衣裙的歷史老師輕嗽了一聲，托托眼鏡開口：「去年開班繳費的時候，有家長還價，所以我覺得這次可以適當提高價格，預留還價的空間。」

有老師跟著附和，帶頭的數學老師說道：「既然這樣，大家就商量一個合適的價格。」

趙曦欲哭無淚，她現在好害怕呀！這樣開輔導班會不會被教育局查？她能不能不參加啊！

坐在她旁邊的高澤凱以為她是新人，不好意思在這種場合說話，於是跟她說話解悶。

「趙老師，你說咱們做老師的也就是人前風光吧。外面人都說咱們待遇好，退休金高，可是你說退休金高有什麼用？現在要用錢的時候不給，以後用不動了大把大把地給，挺好笑的吧？」

趙曦點點頭，隨口附和：「是呀是呀。」

桌上其他老師已經商定了輔導班地址，紛紛起身，舉杯慶祝。

有人說要開車，不能喝酒，馬上被席上年紀較長的老師壓下去：「還開什麼車，直接打的回去不就行了！」

這麼一說，大家倒是肆無忌憚地碰起杯來。

趙曦喝了一杯啤酒，之後又以「歡迎新老師」的借口，被大家硬生生灌了兩杯紅酒。

原本她還想跟帶頭的老師解釋，她不想參加這個輔導班了，結果幾杯酒下肚，整個人就暈暈乎乎，忘了之前要幹什麼。

散席的時候，高澤凱跟她走在最後，並排出了酒店。

等到其他老師紛紛離開，高澤凱對趙曦說道：「趙老師，我送你回去。」

他胃不好，其他老師也都知道，所以今天一直以牛奶代酒。

趙曦走到外面，被風一吹，腦袋有一瞬間的清明，不由懊悔剛才沒把事情說清楚。

高澤凱已經把車停到了她面前，扶著她就要請她上車。

趙曦喝了酒，身體就有點不聽使喚，明明大腦告訴自己不要上車，但身體卻輕飄飄地跟他來到車前。

高澤凱打開車門，趙曦傻傻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借著酒勁說道：「高老師，你別是對我有意思吧？」

她一喝酒就上臉，此刻整張臉通紅通紅的，高澤凱以為她醉得厲害，酒後吐真言呢，一下子有點語塞。他比她還大兩歲，聞言不由臉紅，訕訕地笑：「趙老師，我……」

趙曦機械地抬起手，眯著眼尋找焦點，終於指著他的臉醉醺醺地說：「可、可是我、我已經脫團了，就、就前幾天。」

高澤凱愣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趙曦大著舌頭道：「對……對不起啊……」

高澤凱反應過來，笑笑：「沒事，那什麼，你喝成這樣，還是我送你回家吧。」

趙曦跟他說清楚了，身上的勁就鬆懈下來，腦袋暈乎乎的，正要點頭，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曦曦」，她抬頭眯著眼睛到處看，過了一會兒看到眼前一張俊臉。

她愣了一下，隨後扭頭朝高澤凱笑：「高老師，好、好奇怪啊……我剛說了脫團，就看、看見我男朋友了……」

鄭學恆覺得太陽穴跳得厲害，從高澤凱手裡接過趙曦，沉聲道：「不好意思，她喝成這樣，讓你見笑了。」

高澤凱退了一步，擺擺手：「沒事沒事。」

鄭學恆頷首，隨後打橫抱起趙曦，往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被抱起來的一剎那，趙曦張開手臂喊了一句：「飛、飛起來了！」

鄭學恆壓低了聲音道：「傻不傻？」

趙曦一身酒氣，鄭學恆給她蓋了一件外套，窗戶半開，開下三環的時候，趙曦的酒慢慢醒了。

鄭學恆見她坐直身子，問她：「喝了多少？」

趙曦扳著手指頭數給他聽：「一杯啤的，兩杯紅的，還有半杯白的。」

「不是去商量輔導班的事么，怎麼還喝上了？」

說起輔導班，趙曦又開始心塞，懊惱地抓抓頭髮：「鄭學恆，你說我能不能不參加呀？感覺好虧心吶！」

鄭學恆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想參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吃飯。」

趙曦用外套蓋住臉，悶聲道：「人家都把我拉進群里了，我怎麼拒絕呀？」

「呵，這種事會比管理問題學生難？你教學生不是說法一套套的嗎？」鄭學恆道。

這人又逮著機會嘲諷她了。

「哪有你這樣做男朋友的啊！」趙曦哼哼了兩聲，覺得跟他一比，自己真是溫柔嫻淑、大方得體、高風亮節。

趙曦扯掉外套看向他，鄭學恆彎彎嘴角不理她。趙曦獨自鬱悶了一會兒，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算了算了，我明天找帶頭的那個老師說清楚吧。」

「什麼理由？」

趙曦橫了他一眼，開口：「就說回家跟男朋友商量了一下，男朋友說輔導班太占時間，不讓我參加。」

其實趙曦也只是隨口一說，但說完之後，愈發覺得這個說辭好棒，不由笑嘻嘻地看向鄭學恆：「喂，我拿你當擋箭牌，你不會生氣吧？」

鄭學恆沉默了一會兒，淡定地開口：「樂意之至。」

嘖嘖，還樂意之至。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悶騷呢？

趙曦解決了心頭大患，一時間又開始犯困。鄭學恆說道：「再睡會兒，到了叫你。」

趙曦把外套往肩上一扯，又放心地睡去，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到了家門口。

鄭學恆停好車，忽然問她：「如果剛才我不來接你，現在送你回家的就是那個高老師了吧？」

「啊？」趙曦喝斷片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鄭學恆提醒她：「就是你那個同事。」

「哦，他啊。」趙曦想起來了，他來接她的時候，高澤凱正要送她回家。

所以這是興師問罪了？

趙曦一臉坦然地點頭：「不然我喝成那樣，怎麼回家啊？」

心真大！

鄭學恆撇過頭。

趙曦看他臉色不太好，又笑嘻嘻地在他身邊賣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她今晚特別活潑：「不要這麼小氣嘛，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喂，鄭學恆——學恆——恆恆——」

恆恆……

鄭學恆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扭過頭來看著她說：「以後不準和那些對你有圖謀的同事來往。」

他特意把「同事」兩個字咬得很重，趙曦撇撇嘴，答應他：「好好好，以後我會在自己腦門兒上貼個標貼，上面寫著『我有男朋友了』。」

鄭學恆被她逗笑，揉揉她腦袋：「傻不傻？」

趙曦縮著脖子躲：「哎別摸別摸，我今天還沒洗頭呢！」

心結一打開，趙曦開門下了車，哼著歌往樓里走去。

身後又是一陣車門響動，鄭學恆跟上來拉住她：「等等。」

「幹嘛呀？」趙曦順勢轉身看向他。

鄭學恆將她拽到身前，趙曦對上他的視線，忽然發現他看著她時，眸光竟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真是做壞事的好時機……

趙曦因為自己不純潔的想法，耳根子有點發燙。

不過鄭學恆似乎比她更不純潔，因為他的手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臉頰，然後雙手捧起她的臉，正慢慢低下頭。

要、要親她嗎……

趙曦看著眼前逐漸放大的俊臉，感覺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鄭學恆沒有直接吻上她的唇，而是在快要貼到她的時候，微微一停。

到底親不親啊？

趙曦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她能感覺到他濕熱的呼吸與她一點點交纏。

這種等待最是撩人。

「你……」趙曦開口，第一個字還沒說完整，忽然就被他堵住了雙唇。

夜風拂面，趙曦覺得自己又開始醉了，她剛剛要說什麼來著？不記得了！

她彷彿聽到吃西瓜挖中間那個球時，汁水在勺下飛濺的聲音。隨後，那誘人的滋味就在嘴裡蔓延，清涼可口，甜到牙疼。

不過，更甜的，是他吻她時，那溫熱而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