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音樂盛典頒獎禮的開始時間是晚上八點，柏圖七點十五就到了會場，門口有沒拿到入場券的記者正在扎堆圍堵，他被追著拍了幾張照片才順利進去。

他是主辦方特別邀請的頒獎嘉賓，可又不是音樂圈的人，座位的安排自然也有講究，很靠前，卻不在中間。

他來的早，會場里還沒有太多人。

稀稀落落的側區觀眾席里，周念森朝他揮了下手，示意有話要跟他說。

柏圖站在原地等著。

他看見了坐在周念森旁邊的年輕男人，是周念森年初才開始帶的一個偶像劇演員，上個月發了電視原聲帶EP，至於今晚是來拿獎還是混臉熟的，就不太清楚了。

周念森走到他面前的台階下，問道：「你帶備用西裝了嗎？」

「車裡有一套，」柏圖皺眉道，「怎麼？我這套有什麼問題？」

周念森道：「剛才在停車場看見有人也穿了這套紀梵希，跟你身材還差不多，應該也是要頒獎的，舞台上撞衫不太好，我叫范小雨送進來，你去後台換換。」

說完他就給范小雨打了過去。

柏圖扯了下本就松著的襯衣領口，不是太高興。換成是誰，這大熱天的這麼折騰一趟，都不可能太高興。

在後台找了一個空著的化妝間，柏圖道：「我自己等她就行了。」

周念森卻沒有走的意思，問：「你胃好了點沒有？這兩天還在節食？」

柏圖對著鏡子整理頭髮，道：「好了，我體重已經達標了。」

周念森站在他身後，看著鏡子里的人影道：「倒是明顯能看出瘦了。」

「這不是廢話嗎？」柏圖沒什麼表情，說，「掉五公斤肉要是都看不出瘦，我還費這勁幹什麼。」

周念森狀若隨意的說道：「前幾天去看我媽，她聽說你胃不舒服，挺著急的，讓我囑咐你注意身體，別太累著自己。」

柏圖撥頭髮的手一頓，道：「知道了，替我跟阿姨說謝謝。」

「家裡電話號碼又沒換，你打給她自己說不行嗎？」周念森低聲道，「她年紀不小了，你別這麼傷她的心。」

柏圖放下手回頭道：「她是你媽，安慰她是你的責任，又不是我的。」

周念森忍不住皺起了眉，道：「你怎麼就不能好好和我說話？非得和我嗆著來你就高興了？」

柏圖安靜了數秒才道：「沒錯，我高興。」

范小雨找著化妝間的門號，正抬手要敲門，門從裡面被拉開，露出周念森陰沉的臉。

她一怔，忙道：「森哥，衣服拿來了。」

周念森冷聲道：「給他，讓他換。」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范小雨抱著衣服進去，看見柏圖一動不動的站在鏡子前面，兩眼死盯著鏡子里他自己的倒影，那眼神……就彷彿看到什麼令人討厭的怪物一樣。

梁璽發過兩張唱片，前陣子又唱了《奔跑吧星星》的主題曲，雖說從沒拿過什麼音樂獎項，但音樂盛典的主辦方很有狗腿精神的在評委會名單里加上了他的名字，還有個模稜兩可的職位叫名譽評委。

可這位名譽評委來參加這頒獎禮，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從進了會場他就滿場的搜索柏圖，一直到差幾分鐘就到八點，才看見柏圖從後台入口走出來。

名譽評委的座位在第二排正中的位置，而柏圖在第四排最左邊，兩人之間很有一段距離。

梁璽一直扭著脖子向那邊看，坐在他旁邊的當紅男歌手一臉疑惑的問：「梁少……你是落枕脖子疼嗎？」

梁璽沒聽清楚他說什麼：「啊？柏圖哪兒疼？」

男歌手：「……」

頒獎禮開始十幾分鐘后，柏圖起身離開了座位。

梁璽忙不迭的也往外面走，眼睛盯著柏圖的方向，腳底當然不長眼，第二排左邊的十幾位同行被他踩的暗暗叫疼卻還得笑顏如花的說「梁少小心點啊」。

柏圖剛繞到外面走廊上，就聽見後面腳步聲追上來，條件反射的駐足回頭。

梁璽心想可被他抓到了，這次看這小妖精能躲哪兒去，嘴上卻跟抹了蜜一樣：「哎，我這兩天一直沒見著你，你胃好點了嗎？還疼嗎？」

柏圖道：「好了。」他的視線上下掃射梁璽，表情有點古怪。

梁璽悄悄吸氣收腹，以求身材看起來更棒。他很驚喜，這還是柏圖第一次這麼打量他。

柏圖心裡想的卻是，害他在那個悶死人的化妝間里換備用西裝的撞衫怪，原來就是這傢伙。

不過他沒打算說出來，以梁璽一貫的作風，知道這個搞不好又會說「哎呀我們審美這麼像」之類的鬼話。

見他轉過身要走，梁璽以為他又不想搭理自己，急問：「哎，你去哪兒啊？」

柏圖莫名其妙道：「這條路只能通往洗手間。」

梁璽抬頭，走廊的另一頭，真的只有洗手間。

他眨了兩下眼，正經臉道：「我也很想去。」

柏圖：「……」洗手間又不是他開的。

因為頒獎禮剛開始沒多久，洗手間里沒有其他人。

梁璽從一進門，就眼巴巴的等著柏圖先挑位置。

柏圖：「……」他只好先去洗手，反反覆復洗了好幾遍，梁璽還傻站在那等著。

柏圖忍無可忍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梁璽摸摸下巴，慢吞吞的走到小便器前。

柏圖聽到了拉鏈的聲音，迅速烘乾了手，走到了最裡面的小便器前，和梁璽隔了好幾個位置。

洗手間里迴響著兩道噓噓聲。

柏圖直盯著牆上的撞色瓷磚，他感覺到梁璽一邊撒尿還一邊扭頭看著他。

他平時也喜歡看綜藝，以前一直覺得梁璽情商很高，現在越來越覺得這人簡直是葯不能停。

借著上廁所的名義想偷看別人丁丁，情商能高個蛋蛋。

其實梁璽挺冤枉的，他只是想和柏圖並肩撒個尿而已……

離開洗手間，柏圖就加快腳步回了會場，他做頒獎嘉賓的那個獎項，應該差不多快輪到了。

果然他落座沒多久，就有工作人員請他到後台做準備。

更不出意外的是……梁璽又跟來了。

柏圖感覺忍不下去了，看看左右沒人，壓低了聲音道：「梁璽！你一直跟著我幹什麼？」

梁璽無辜道：「我是頒獎嘉賓，他們叫我過來做準備。」

柏圖：「……」

工作人員遠遠的叫他倆：「兩位，請過來！」

柏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問：「你頒什麼獎？」

梁璽思考狀道：「好像是最佳MV獎。」

柏圖：「……」

他只粗略看了一眼流程表，知道有個音樂屆的搭檔會和他一起頒最佳MV獎。他不記得那個名字，但絕對不是梁璽。

他招手叫工作人員：「你好，你們是不是po錯了流程表？」

工作人員把流程錶板夾抱在懷裡看也不看，面不改色道：「不可能啊，快點去準備吧親。」

還沒等柏圖再說什麼，他就小跑著走開了，雖然看著更像是躲開了。

柏圖有些無語，他不確定到底是什麼情況，狐疑的看向梁璽。

梁璽很賣萌的攤開兩隻手，鸚鵡學舌般的說：「快點去準備吧，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