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梁上君子

聽到蕭霓阻止的聲音，嚴青玉停止轉身的步伐，轉頭不解地看向蕭霓，現在救人如救火，一刻都不能耽擱。

蕭霓沉著道：「你打算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讓秦皇將萬年雪蓮轉給你？」

晉國是小國家，如何能與秦國那樣的大國抗衡？

當今之世若不是齊楚秦三國鼎立互相牽制，只怕晉國這樣的小國第一個就被吞併了，哪怕它擁有嚴宇這樣的良將也是白搭，小國自有小國的命運，非人力能挽回。

秦皇不是善長仁翁，沒有天大的好處他會將這麼珍貴的救命葯讓給嚴青玉？

這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

蕭霓未竟的話語嚴青玉瞬間能想到，她原本有些興奮的嫣紅臉蛋立即蒼白一片，之前只顧高興，現在被潑了一盤冷水，方才知道是白高興了一場。

蕭霓看到嚴青玉難看的臉色，立即知道她聽明白了自己的話，遂把話放緩道：「你若能從秦皇那兒求得這味葯，必然要拿晉國的核心利益去交換，甚至割換城池也不在話下，如今你剛掌晉國的權柄，嚴大將軍又未清醒為你撐腰，一旦傳出你賣國的消息，只怕晉國上下都不會放過你。」

嚴青玉的臉色又更白了一些，最近因為她放話給宗室說要選個年幼的過繼大統，這才將蠢蠢欲動的宗室給按壓了下去，他們方才不會買她那廢物皇帝丈夫的賬。

朝堂之上也因為她手握兵權這才不得不臣服於她，奉她當太后垂簾聽政，但只要她現在稍有行差踏錯，這如建在沙上的建築就會立即坍塌。

把這方方面面在心裡來回地攪動無數遍，她的目光轉向床上的兄長那凹陷的臉龐，這左走一步是死，右走一步也是死，最終她痛苦地伸手捂住臉，「那該怎麼辦？我不能看著我哥就這麼死去……我不能……」

蕭霓上前按住嚴青玉的肩膀，阻止她的語無論次，「如今之下，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辦法。」

她與秦太子贏宣有讎隙，如今他平安逃回秦國，恨不得生吃她的血肉以解恨，她若提出利益交換，這就等於讓贏宣有機會報復她之餘更不會真心換藥，如此一來，更如何救嚴宇一命還這恩情？

所以她同樣也不能向秦國祈求幫助，這等於與虎謀皮。

「什麼非常辦法？」嚴青玉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地緊張看向蕭霓，不知道蕭霓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蕭霓面色赧紅，倒是一時間頗有幾分不好意思說出口。

一旁的上官旭見狀，知道自己難得一回見到蕭霓不好意思，遂笑了笑替蕭霓道：「學一回梁上君子。」

偷？

這個字眼一出現在腦海，受過良好教育的嚴青玉也跟著面色赧然，長這麼大她還沒有做過這麼出格的事情。

「真……真要這麼做？」

「我倒想光明正大，可……」

蕭霓的目光移向嚴宇，搖了搖頭，光明正大救不了嚴宇，除此下策別無辦法。

嚴青玉咬了咬下嘴唇，最終手握雙拳道：「就按公主的意思行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兄長，她就算做回惡事又如何？

蕭霓嘆口氣道：「若我與秦國關係和睦，倒是可以試著一求，偏我與他們的太子有不可調和的過節。」頓了下，「而這萬年雪蓮我們必須要得到。」

至於被她打殘的昌平公主贏錦則被她略過了，贏錦在秦國的地位比不上贏宣，而且贏錦現在也沒有了利用價值，秦皇勢必會放棄這個女兒，給她座公主府養老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

天家親情淡薄，她比誰都有深刻的體會。

「既然如此，那我就派散人手出去尋找神偷……」上官旭見她們談妥，這個方案雖然名聲上不好聽，但卻是當下最有利的可行之法。

「不要大張旗鼓，我怕會引起贏宣的注意。」對於這個秦國太子，蕭霓相當忌憚，只可惜當日沒能殺死他，不然何來這後患無窮？

上官旭點點頭，剛要轉身出去，就聽到蕭霓喚住他的聲音，遂停下步子轉頭看向蕭霓。

「這一時半會兒只怕你也不易尋到他，還是做兩手準備為好，」蕭霓一面細思一面道，「上官，你能不能找出秦皇藏寶的地方？」

上官旭皺了皺眉頭，「這藏寶的地方不難找，只不過怕是不好闖，小霓兒，我建議你不要輕舉妄動，這神偷的活計可不好學。」

要不然豈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當神偷了？

「我這是以防萬一多做一手準備，畢竟嚴大將軍的身體怕是等不及了。」蕭霓親自出馬只能是下下策，可就算如此，她無論如何也要一試才肯甘心。

嚴青玉的玲瓏心思一聽就明白這兩人說的話，沒想到蕭霓會這麼為她哥哥付出，瞬間感動得她眼睛都紅了。

「青玉代兄長謝過公主。」

她朝蕭霓盈盈一拜以做謝意。

「嚴皇后無須如此，這一禮我受之有愧，嚴大將軍於我有大恩。」蕭霓避開不受她這一拜，並且伸手親自扶起嚴青玉。

果不其然，事情也一如蕭霓所料那般，上官旭發動百曉閣的人手都沒能找到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似乎那傢伙得罪了人現在躲了起來，他們的人手還沒到他又逃到了下一個地方，始終都差了一步才能碰上頭。

蕭霓與嚴青玉的眉頭皺得更緊，嚴青玉幾次欲言雙止地看著蕭霓，最終還是蕭霓拍板道：「不等了，而且現在事情也不能太過於張揚，若是讓秦國那邊有了防備，我們怕是不容易得手。」

「那我這就去安排人手。」嚴青玉等的就是蕭霓這句話，只恨她不懂武功，要不然她肯定要自己親自去才能安心。

蕭霓阻止道：「不用，我的暗衛都頗為忠心，他們就可堪用，還有百曉閣的人配合，足夠了。」

「我也去。」厚著臉皮跟在師兄上官旭身後進來的林雪琪舉手道，這麼好玩的事情她也要插一腳，反正師父現在不管她，正好隨她到處逍遙。

「林姑娘，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蕭霓似笑非笑地道。

「切，誰怕誰啊？我還到過秦國皇宮呢，正好去開開眼界。」林雪琪一副自傲的樣子道。

「那感情好。」蕭霓也笑嘻嘻地道，林雪琪這舉動正中她下懷。

何仙凝這前輩高人她可不也支使，林雪琪這小妮子倒是得了幾分她師父的真傳，如今她自告奮勇前去，她何樂而不為？

上官旭瞭然地看了眼蕭霓，就知道之前蕭霓是在激自家師妹這個傻丫頭，不過林雪琪不再將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倒讓他鬆了一口氣，實在難以消受這丫頭的美人恩。

想到林雪琪身上的毒藥，他也不太擔心她的安危，這麼大的姑娘也不能整日拴在身邊，出去闖闖也好。

思及此，他沒開口阻攔，只是私底下讓蕭霓多照顧照顧林雪琪，畢竟是自家師妹，就算沒有男女之情，師兄妹的情誼還是有的。

這邊蕭霓準備出發到秦國去，那邊廂的衛衢第一時間就收到了她大膽舉動的消息。

歐陽重明驚呼一聲，「這永陽公主還真是什麼都敢做，這個時候到秦國去怕是不妥吧？」

衛衢淡淡地抬眼道：「現在去有何不妥？秦皇身體有恙，贏宣忙著鞏固自己的太子位置，其他的皇子也不甘心與皇位失之交臂，肯定比往日更加瘋狂，這個時候反倒更利於她的行動，只是……」

他到底還是擔心她的安危，秦國皇宮雖不敢說是龍潭虎穴，可是要闖進去找一味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微不可察地暗嘆一聲，她什麼時候能讓他省心一些？

歐陽重明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秦皇一死，若是權利交接不順，或者是他國的可乘之機。

「王爺，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這會兒他的臉上難掩興奮，「對了，如今齊楚聯姻已成，我們倒是可以再次拉攏楚皇……」

有了聯姻做為基礎，這次的結盟會比上次更牢靠，也不用擔心楚皇再中途反水退縮，只怕要逐秦國這隻鹿會更容易些。

之前他還覺得蕭霓嫁到齊國來非好事，現在再看是再合適不過了。

衛衢再度潑了歐陽重明一盤冷水，「楚皇怕是不會響應我們的行動。」

他看得始終比歐陽重明要透徹一些，楚國現在面臨的問題與秦國一樣，楚皇那樣小心謹慎的人就更不會輕舉妄動，以致楚國內亂，權利交接的檔口，哪個快要大行的皇帝都會慎之又慎或者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一如他那位已故的父皇。

想到親生父親，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謀劃得再多又有什麼用？扶不起的阿斗終歸只會成為他人上位的踏腳石。

「王爺，楚國如今內部還算穩定，沒有動亂的徵兆。」歐陽重明微微蹙眉，王爺是不是太過於小心，或者是擔心永陽公主那邊會不贊成？

蕭霓那人，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個女人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齊楚聯盟，她應該樂見才對。

衛衢笑而不言，他沒有必要為歐陽重明解惑，身為他的謀士，連這個道理都看不明白，他要他何用？

楚國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就來自於蔡皇后以及她身後的蔡家，這個女人隱忍多年，再度掌權肯定不會安分守己，人有時候想要對過去發生的事情矯正過來，就會陷入某種執著的瘋狂裡面。

蔡皇后怕也是這類人。

蕭霓之前付出的努力怕是要付諸東流了，這些話他不可能在那個時候開口與蕭霓說，站在蕭霓的立場去考慮，拉攏蔡皇后扳倒申氏在當時始終是上上之策。

至於楚太子蕭沂就是那個最大的變數，這人若是執著於過去，楚國終將要蒙大難，若他能看得開狠下心來整頓母親與舅家集權在手中，就楚國還有幾十年的國運。

他再抬頭時看到歐陽重明皺眉深思，遂起身吩咐道，「著人盯緊秦國那邊，讓他們盡量配合永陽公主行事。」

「是，王爺。」立即有人起身領令退了出去。

衛衢不理會歐陽重明，由得他去想這其中的奧秘，現在他必須得把手中這煩人的公事給處理掉，實在是想念那惱人的女子。

「王爺。」

「何事？」

聽到聲音，他微眯眼半轉頭斜睨了一眼歐陽重明，看到他眼裡的分明，頓時明白這人想通了。

「屬下建議，我們應該加派人手盯緊楚國皇室的變化。」

歐陽重明重新感到一股興奮遊走在四肢百骸，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屬於齊國的機會來了。

衛衢淡淡地回頭看向遠方的黛色，「不需要，加派人手攪亂齊國皇位之爭才是主要。」

對於楚國的事務，他處境尷尬，蕭霓並不樂意看到他太過於熱心楚國的事務，所以冷處理一下很有必要。

他可不想下次見面，兩人再因這樣的事情起爭執，等到塵埃落定，眼前的路自然豁然開朗。

他不急。

「王爺？」歐陽重明不希望衛衢放過這個機會。

「記住本王與你說過的話。」

歐陽重明在衛衢的身後重重嘆息一聲，王爺有大才，卻困於兒女私情，看來他之前的判斷還是對的，蕭霓對王爺的影響太深了。

對於他這種精分的想法，衛衢實在沒有心思再去引導，若此人一味鑽牛角尖，他也勢必要放棄他。

歐陽重明此刻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也到了懸崖邊，一葉障目說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