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速路上,只有匆匆車流。
蔣遜開得很穩,車裡又暖和,後面的阿崇已經睡熟了。
賀川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開了3個小時,他說:「服務區吃飯?」
蔣遜說:「可以。」
賀川拿出手機查找了一下,下一個服務區還有點距離。
火餃已經涼透了,賀川拆開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一隻。
油膩膩的,不知是放太久變了味,還是本來就這個味道。賀川問:「餓不餓?」
蔣遜實話實說:「餓了。」
賀川笑了笑,他客氣一問,她倒是老實。
賀川遞去一隻火餃:「吃一個?」他根本不誠心,手離蔣遜半尺遠。
蔣遜說:「心領了。」
賀川把火餃扔自己嘴裡,又吃了兩隻,才把塑料袋打了一個結,往後面扔去,剛好砸到阿崇臉上。
阿崇半夢半醒地摸了把臉,摸到一手油,他登時醒了過來:「幹什麼幹什麼!」
賀川說:「準備吃飯。」
「哦,你就不能溫柔點兒叫我?」阿崇順手拿了一隻火餃出來,「你們怎麼不吃?唔……涼了不好吃。我們上哪兒吃飯?」
蔣遜說:「服務區。」
阿崇問:「你一天能開多久車?」
蔣遜說:「開三四個小時休息一會兒,到晚上沒問題。」
阿崇算了算時間:「那咱們今天晚上是不是能去哪裡玩一趟?反正你一天能跑三分之一的路!」
蔣遜看了眼後視鏡里一臉期待的阿崇,又瞟了下賀川,問:「你怎麼說?」
她在問賀川。
賀川沖後面那位說:「自己去報旅行團。」
阿崇撒嬌:「川川——」
蔣遜沒忍住,笑噴了,幸好她定力強,沒把方向盤打偏。
賀川也沒臉黑,他側頭看向眉眼都帶笑的蔣遜,指了指她問:「你叫她什麼?」
阿崇不要臉地說:「蔣姐姐——」
賀川滿意了。
蔣遜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你跟王瀟感情倒挺好。」
阿崇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不過我沒要。」
他也不鬧了,把剩下幾個火餃全吃完,剛好到了服務區。
午飯時間,服務區的車位上停滿了車,蔣遜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適的車位。
裡面有不少餐廳,阿崇直奔一家麵館。麵館里的麵條沒幾個品種,一鍋鍋的麵湯擺成了一排,麵條熟了,往上面澆一勺麵湯,簡簡單單,沒技術含量。
阿崇又跑到隔壁的快餐店,櫃檯上擺的都是成品,一小碟蛋蒸肉20元,三口就能吃完。
阿崇交戰了一會兒,回頭找人商量,這才發現那兩人不見了。
隔壁的麵館里,賀川點了兩碗仔排面,面里多加了兩根雞腿,又要了一份揚州炒飯。
蔣遜拿來了筷子和湯勺,麵條和炒飯也已經端上了桌。麵條一樣,她不用挑,端走吃了幾口,面沒入味。
她也沒講究,畢竟餓了,轉眼就吃了小半碗,對面的賀川已經幹掉了一碗面,開始吃炒飯。
阿崇終於找了過來,看那兩人香噴噴地吃著,指責他們:「沒人性!」
賀川說:「吃完就走,不等人。」
阿崇趕緊跑去買了一碗面。
「賀川?」聲音從附近傳來。
賀川正吃著炒飯,朝前面望去,蔣遜也回了頭。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真是你啊!」
賀川笑著站起來,和來人交掌握了下:「高大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服務區跑採訪!」對方很興奮,「這都多少年沒見了,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你,剛差點沒敢認!」
賀川說:「得有快十年了!」
「還真是!」
阿崇端著面過來了,看見一個陌生人,問:「賀川,你朋友啊?」
賀川說:「來,我介紹下,張崇,我朋友。」又對阿崇說,「高安高記者。」
阿崇一本正經地和對方握手:「幸會幸會,高記者!」
高安笑道:「跟著賀川叫我高大哥就行。」他又看向蔣遜。
賀川說:「蔣遜。」沒給她安什麼身份。
高安沒多問:「你好你好。」
蔣遜應道:「你好。」
採訪車的幾個同事另找了桌子,高安坐到了這邊,同賀川敘舊。
「當年你可才20出頭,大小夥子眨眼就變了樣!」
賀川說:「老了。」
高安說:「你30多歲就叫老,我成什麼了?」
賀川問「你現在在哪兒干?」
高安說:「換了個地方,電視台也不幹了,去了報社,還跟以前一樣,成天往外跑。這不,這兩天要過來暗訪服務區。」
阿崇好奇:「暗訪服務區什麼?」
高安說:「收費和安保。」他又問賀川,「你怎麼跑這兒了?」
賀川說:「去趟木喀。」
「喲,這老遠的,大過年的你跑那兒幹什麼?」
賀川說:「還記不記得王雲山?」
「王雲山?」高安一愣,一時沒說話。
蔣遜還在吃面,看了眼高安。
四十來歲的男人,黑黑瘦瘦,戴著一副眼鏡,很普通。
賀川遞了根煙過去,給高安點上。
高安抽了一口,回過神了,問:「他跑木喀去了?你找他想幹什麼?」
賀川說:「還能幹什麼。」
高安想了想:「他可是跟姓徐的那邊一路的,當年他能昧著良心幫他們,現在你找了他有什麼用?」
賀川也抽上了煙:「有用,他肯定留了一手。」
高安沉思了一會兒:「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何必,你看看你現在,穿著名牌,肯定混得不差,幹嘛趟這趟渾水。」
賀川笑著說:「我想不開。」
高安沉默了一會兒,抽完了半根煙,也笑了,搖搖頭說:「真是想不開。」
飯後兩人告別,也沒互留聯繫方式,走前高安說了一句:「少抽點兒煙,你現在怎麼抽上黃鶴樓了?」
賀川說:「沒別的可抽,將就將就。」
「這還將就呢?100一包,果然是財主!走了!」
回到車裡,阿崇玩了一會兒手機,玩著玩著又犯困,睡死了過去。
下午陽光正好,灑進車中,暖融融的,讓人昏昏欲睡。
開車的人總習慣放個歌,賀川還記得第一天去明霞山的路上,車裡飄著曲子,他那時盯了蔣遜一路,沒留意聽。
賀川問:「有歌么?」
蔣遜說:「有。」她順手放了歌。
「你愛聽這種歌?」
「不愛。」曲子很勁爆,蔣遜把音量調小了,「開車的時候可以防瞌睡。」
「你一直干這個?」
「開車?」
「嗯。」
蔣遜回答:「對啊,我專跑明霞山的線路。」
「跑了幾年了?」
「兩年。」
賀川記得阿崇向麗人飯店的員工打聽過,蔣遜回來兩年了。
他沒問她兩年前是做什麼的。
「你那家雜貨店呢?」
蔣遜說:「我媽開的。」
賀川沒再問。
蔣遜的瞌睡蟲被趕跑了,她隨口說:「那位高記者不像跟你一路的。」
賀川看了她一眼:「不像跟我一路?什麼樣的像跟我一路了?」
蔣遜道:「我在沒話找話。」
賀川笑著:「困了?」他看著前面的路,漫不經心地說,「那會兒我才二十來歲,他都當了十多年記者了。」兩人當然不是一路的。
阿崇在後面睡覺,兩人在前面不咸不淡地聊著,後面的人睡醒了,天都已經黑了。
阿崇啞著嗓子:「怎麼這麼晚了?」
蔣遜問:「你們想好,想在哪裡過夜,是下高速還是在服務區?」
阿崇問:「服務區有酒店?」
蔣遜說:「差不多。」
賀川問:「你住過?」
蔣遜說:「沒。但大點的服務區能住人。」
賀川想了想:「明天除夕,估計車多了。別下高速了,前面服務區要是能住,先在這兒住一晚。」
蔣遜中午查過,前面就有一個大點兒的服務區,她加了點速度。
賀川問:「累了?」
蔣遜很老實:「嗯。」
賀川說:「明天7點出發,晚上早點找地方。」
阿崇說:「照我們這個速度,要不了三天就能到木喀吧?」
蔣遜涼涼一句:「你當我鐵打的?」
很快到了下一個服務區,阿崇把行李拎下來。
蔣遜最後下車,背上背包,檢查了一下車門和窗戶,見賀川站在路燈邊上叼著根煙,眼睛盯著她動也不動,說:「幹嗎呢,走啊!」
賀川拿下煙,問:「帶衣服了嗎?」
蔣遜奇怪:「沒。」
「褲子呢?」
「沒。」
賀川低了下頭,又問:「前面多久下高速?」
蔣遜說:「怎麼?」
賀川抬眸看她,吸了口煙,笑著說:「我怕你失血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