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討美人歡心

12討美人歡心

王正卿這一日到王府中,度著時辰差不多,便找了借口到園子里,尋到昨日見白谷蘭地方,站原地等。

不多久,白谷蘭就來了。

王正卿見她來了,先遞上那罐茶,低聲道:「記得你愛喝這種茶,偏生外頭又沒得賣,如今得了一罐,你拿著。」說著又往懷中摸出白谷蘭送與他那個荷包,把荷包攤放手掌心,眼睛看著白谷蘭。

白谷蘭按了那罐茶,一時便有些百感交集,再一見王正卿手掌荷包,顏色亮麗如昔,繐子處卻有些毛毛,一時便知道,王正卿愛惜這荷包,並不佩帶,卻又忍不住常拿出來瞧,看時手指繞繐子上,才把繐子弄得毛毛。

王正卿見白谷蘭良久不拿荷包,便又一握掌,握住了荷包,指腹摩一遍荷包,又緩緩鬆開手掌,把手伸到白谷蘭跟前。

白谷蘭低著頭,手指搭上王正卿掌沿,捏了荷包繐子,提起荷包,倒退半步,把荷包納入懷中,抱著那罐茶,轉身朝來路走了。

王正卿痴痴看著白谷蘭身影,直到她身影消失拐角,這才收回視線。

白谷蘭一路渾渾噩噩回到房中,放了茶罐,見遣開兩個丫頭還沒有回來,便又鬆口氣,只去揭鏡子照了照,一張俏臉卻是帶了淚痕,偏生腮邊又起了兩朵紅雲,一時暗驚,忙忙補妝蓋了淚痕,這才坐窗邊,托腮想著心事。

她先前結識王正卿,書信往來,芳心暗許,自以為待王正卿高中,自然會使人來提親,到時便是佳話。沒想到王正卿高中后,娶卻是甄玉娘。為著這件事,她病了一段時間,怨恨了一段時間,耽擱了自己婚事,直拖到去年才定親,今年才成親。雖嫁是京城世家大族子弟姚玉樹,但這姚玉樹又如何能跟王正卿相比?

姚家也是京城望族,姚玉樹本已定親,後來退了親,婚事有些不順。而白谷蘭這兒,對外說道是因病弱而誤了婚事,至去年滿了十八歲還未定親。兩人雖各有阻誤,又各有心病,但等媒人上門,稍作介紹,卻又覺著門當戶對,是一門好親事,遂結了親。

白谷蘭嫁進姚家后,卻是發現,姚玉樹雖然相貌不俗,也頗有才華,脾氣卻極壞,外猶可,一旦回家對著她,言語稍不合,便摔帘子擲杯子甩臉色。她見姚玉樹如此,只暗悔嫁錯了人,無人處垂淚而已。再有一個,卻暗恨王正卿誤了她,致使她如今所嫁非良人。

她這一回到王府小住,卻是因為姚家太爺一個妾侍重病,恰好她生肖和那妾侍相衝,怕落了話柄,思想回娘家小住。只她娘家近又多事,一時無策。因那日拜會九江王妃時說起這件事,九江王妃便笑道:「既這樣,不若王府小住幾日,只說我近悶了,要留你說說話。」

這九江王妃論起來,卻是白谷蘭遠房表姐,平素是談得來,因才有這一建議。

白谷蘭稍一猶豫,便笑著應了,又道了謝。

這麼一住,她便碰見王正卿好幾回,免不了勾起舊情,心中惆悵。今日討回荷包,非但沒有鬆一口氣,反惹了愁煩。心中不自覺拿姚玉樹跟王正卿相比,比來比去,不由長長嘆息一聲。

王正卿還了荷包,心中也是惆悵。這一日心緒有些不寧,回家便早了一些。

胡嬤嬤打聽得王正卿回府了,便去跟甄玉稟報,建議道:「今兒是十五,且天氣晴朗,晚上月亮出來,定然是一番美景。三夫人何不園子里置了酒菜,邀請三爺品酒賞月?」

甄玉正悶著,一聽胡嬤嬤建議,立時眼睛一亮,笑道:「好主意,這便叫人準備酒菜罷!對了,我愛園子里東邊那處瓜棚,酒菜就擺瓜棚那處好了,到時酒興上來了,還可以畫一幅瓜棚行樂圖。」

胡嬤嬤見甄玉來了興緻,馬上興沖衝去吩咐廚房備酒菜,又催著甄玉早早沐浴,待她晾乾頭髮,又忙忙幫她挽起頭髮,另找出一套做衣裳來,要幫她換上。

甄玉對著鏡子左照右照,卻是喟然長嘆,好半晌捂了臉道:「梳個簡單髮髻便好,衣裳么,不要這些女里女氣,找一套男式罷!」

棠國開國皇帝唐習武以武得天下,善騎射,當時爭天下時,其夫人白氏男裝胡服,常隨一側。待得了天下,唐習武封白氏為皇后,母儀天下。隨後,京中女子也以男裝胡服為時髦,每年秋季,常著了男裝出行,招搖過市,以至女子男裝漸成風氣。

甄玉娘自也備有幾套男裝行頭。因此胡嬤嬤一聽她要穿男裝,便去櫃中翻找,一時找出一套今年做男裝,卻是一件翻領小袖長衣,條紋長褲。待服侍甄玉換上,系了腰帶,穿了錦靴,一時退後幾步看了看,笑道:「三夫人好架勢,這麼闊步挺首,若不細看,還只道是誰家俊俏兒郎呢,倒分辨不出是女子了。」

甄玉擼起袖口,把腕上玉鐲褪下,深覺清爽了許多,回首一笑道:「嬤嬤細瞧瞧,是不是覺得我像男子呢?」

再怎麼瞧,也是男裝麗人一個。胡嬤嬤心下這般想,卻不願掃甄玉興,附和道:「是啊,瞧著太像男子了。這一走出去,還不迷倒別人家小娘子?」

甄玉一時摸摸下巴,想當年啊,只醉心功名,不知道負了多少美人芳心啊?如今想要讓美人傾心,奈何自身成了女嬌娥,興不得波,作不得浪,只能意淫了。

胡嬤嬤瞧著甄玉裝扮停當,便要去請王正卿,不想被甄玉喚住,不由愕然道:「莫非三夫人要自己品酒賞花,不與三爺一處?」

甄玉笑嘻嘻道:「什麼三爺,誰稀罕他?品酒賞花這等雅事,須得有美相伴,或作詩,或彈琴,或作畫,或下棋,談笑無忌,才能暢懷。」

胡嬤嬤怔怔道:「倒底要如何?」

甄玉道:「去請周姨娘和夏姨娘這兩個美人啊!」

胡嬤嬤稍一愣神,馬上又應了。她出了門口,先去請王正卿,準備轉頭再去請周含巧和夏初柳。

王正卿和章飛白外書房商議完要事,進了內書房,聽得胡嬤嬤來了,便請了進去,問道:「可是玉娘又病了?」

胡嬤嬤笑道:「病卻是好了,只有些懶懶。是我見今晚月色清朗,想逗三夫人開懷,建議她園子里品酒賞花。三夫人因起了興緻,一時讓我過來問問三爺可得空,若得空了,便往園子里一聚。」

「哦!」王正卿因今兒偷會白谷蘭,深心裡還是略慚愧,倒有心要補償甄玉一番,一聽這話,便道:「且讓她先去,我過會兒就來。」

胡嬤嬤一聽大喜,又笑道:「三夫人還請了周姨娘和夏姨娘,打算一家子團聚,三爺可是些過去。」

王正卿一聽甄玉請了夏初柳和周含巧,心中打個突,再一想,甄玉不過看了閑書移了性情,上回也是湊巧嗅了不該嗅東西,平素未必就那樣荒唐了,自己卻是多慮了,一時搖頭,自去喚侍書進去服侍。

周含巧聽得甄玉相邀,正要徹詞婉拒,再一聽王正卿也會出現,一時卻又喜出望外,忙忙就應了。

候著胡嬤嬤走了,周含巧悲喜交加,自打三爺娶了三夫人進來,自己何曾沾過三爺一片衣角?別說相聚一處品酒賞花了。如今得了機會,總要想法勾起三爺注意,至於三夫人那裡,自然要百般順從她意思,才有出頭之日。

丫頭春柔也代周含巧歡喜,忙忙開了柜子找衣裳,又開首飾盒揀首飾,一心要把周含巧打扮得美艷動人,壓過夏初柳方罷。至於甄玉,她倒是不敢讓周含巧壓過,妾侍們自己爭爭就好,可萬不能和主母爭奇鬥豔。

主僕這裡打扮,胡嬤嬤已到了夏初柳院子里。

夏初柳一聽王正卿和甄玉要園子里品酒賞花,著她過去相陪,哪有不答應?

待胡嬤嬤走了,夏初柳就喚人備水,重沐浴一回,又著小羅找衣裳和首飾。

小羅找了衣裳,待啟了首飾盒時,卻有些嘀咕:「統共就只有兩套頭面,不是戴這套就是戴那套,還有什麼可挑揀?」

夏初柳耳尖,聽得小羅嘀咕,一時有些默然。進了王家后,主母除了見面時愛摸揉她,平素倒也不苛刻,衣食等皆按了例撥過來。但一個姨娘例又能有多少?若是王正卿一直不過來,只怕她就要一直這麼窮酸下去了。

夏初柳換上衣裳,又喚小羅過來梳妝,一時猶豫著,這一回,要不要塗香腮兒呢?

小羅悄悄建議道:「還是塗一點點罷!若得近身與三爺說話兒,三爺嗅了,自然……」

夏初柳雖有上次慘痛經歷,可一想王正卿那俊美樣子,一時卻不懼變態甄玉了。塗就塗,就是再被變態正妻摸一把,也認了。

夏初柳款款到園子里時,便見甄玉著了男裝,頭髮隨意挽起,大刀金馬坐瓜棚下,偽裝出她就是男子模樣兒,不由暗笑,你再裝,也裝不出三爺款。

甄玉見夏初柳上穿綠色衫子,下著石榴裙,身姿窈窕動人,眼波瀲灧動人,款款走來時,自有一番勾人之處,一時意動,招手道:「過來坐我身邊!」

夏初柳見甄玉笑得曖昧,心頭卻一驚,待抬眼見瓜棚下四處站著婆子和丫頭,一時又暗笑自己膽小,就是甄玉想如何,難道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動手?若傳了出去,說她一個主母虐待妾侍,名聲只怕不好。她不顧別,就是顧著名聲,也不會這樣荒唐。因定定神,請安行禮畢,這才慢慢走過去,坐到甄玉下首。

甄玉候著她坐下,忍不住牽了她手,十指交叉撫摸了一下,不顧眾目睽睽,貼著她香腮問道:「塗什麼香,聞著醉人?」

又來了,又來了!夏初柳心內悲泣一聲,又不敢掙脫,僵著身子道:「卻是普通脂粉,比不上三夫人塗香粉兒。」

「哦,我可什麼粉也沒塗。」甄玉移開臉,眼睛夏初柳頭上一轉,見她梳了流雲髻,插了玉葉金蟬簪子,耳上是同款金蟬耳珠,整個人顯得別緻而風流,一時很是滿意,美人盛裝來赴約,令人心喜啊!

胡嬤嬤捧著一個盒子站一邊,見甄玉看過來,便走到夏初柳跟前,打開盒子,捧出其中一個首飾盒,揭開了給夏初柳看。

夏初柳見首飾盒裡是一套梅花鏤空赤金頭面,雕工異常精巧,瞧著竟是京城頭面款式,一時有些不明所以,只看向甄玉。

甄玉笑道:「賞你,收下罷!」

「啊!」夏初柳一怔,接著一喜。聽聞三夫人娘家富裕,嫁妝豐厚,果然不是虛言。看這隨意賞出來,就是一套赤金頭面哪!就是三爺,只怕未必有這樣手筆。

王正卿雖然身為狀元郎,又戶部掛職,王府行走,但王家並未分家,他收入卻要交公,支出卻只按常例公中支出來,想要大手筆賞賜妾侍等人,卻是不可能。

甄玉見夏初柳喜笑顏開道謝,一掃適才那生疏僵強模樣,稍稍親昵起來,不由感嘆:果然,不管身為男子還是身為女子,只要金銀首飾捨得出手,一樣能討美人歡喜,得美人歡心。

夏初柳接了首飾盒,交與小羅看管著,這回倒識趣,忙坐下親倒了酒,遞到甄玉嘴邊,嬌嬌道:「三夫人且喝了奴這一杯酒!」

這就對了嘛!甄玉心安理得,就著夏初柳手裡喝了酒,又示意她挾菜。

一時周含巧也來了,一眼見得夏初柳小意殷勤服侍甄玉,不由愕然,這夏初柳,不單要勾引三爺,連三夫人也要勾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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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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