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背後緊貼著沁涼的電梯壁,身前是灼熱如火的男人身軀,儘管言辭激烈,可安言真的一動都不敢動了,隱隱的連太陽穴都在突突的跳,手心裡汗意涔涔,每根神經都僵硬緊繃要斷裂開了。
瘋了!
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男人竟然還有這種興緻。
熱鐵般的硬物抵著她,如淬了毒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不僅讓人畏懼,還讓人難堪。
「無恥?」他睇著她,慢慢的,笑意自眼角蕩漾開來,墨黑的眸子浮光點點。
他笑起來很好看。
曾經,他的笑,就似春暖花開時,枝頭梨花綻放般賞心悅目、暖人心脾,有著說不出來的蠱惑人心的力量,無意間攥住人心底最柔軟的那處,安言最愛看他笑,簡直愛極了他的這個樣子,甚至魔怔到就算是他對著別的女人笑,她也是願意看的。
至少,她知道他是快樂著的。
可是現在,她用力的去看,也找不出那怕一絲一毫當年的痕迹,他眼眸如深潭,那笑便如潭底寒冰般讓人不寒而慄。
他的手落在她散落在額前的碎發上,輕柔的挑動,然後撩起,露出她蒼白帶著不正常紅暈的小臉上,看似溫柔可那力道落在肌膚上叫人窒息。
疼痛讓她下意識的偏頭躲避,他就勢再次握住她的下巴,叫她正視。
他低下頭,鼻息相聞,呼出的氣息撩動著她的肌膚。
他說,「今天是我這一年來心情最好的一天,原本還想回家后如果你乖乖的聽話,沒準我還會應允你的一兩個要求,只要不要太過分,我都會答應。」
他的大手指摩挲著她秀美白皙的脖頸,似情人的撫摸。
「可是,你怎麼就這麼不顧後果的跑到這裡來鬧了呢,一點都不像小時候那樣聽話。那時候你多好啊,總是柔順的跟在我身後,我說話時你就安靜的聽,從不插嘴,更不會反駁我的任何決定,只是依賴的看著我,知道嗎,霍鳴他們人人都羨慕我有這麼個乖巧懂事的表妹。」他低聲嘆息,像是在追憶那段青蔥歲月。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現,安言愣愣的看著他翕動的嘴唇,心頭刺痛更甚,原來,他都記得。
只聽他話鋒忽轉,「可是你現在就越來越不聽話了。」
他的手驀地攥住她纖細的脖頸,語氣低冷,「連阿強都被你耍的團團轉,慕夫人,我真的小看你了,如果不是趙老爺子進了醫院,想必你已經成功離開這裡了吧。」
安言心中一驚,雙手掰著他的手,她竟然說不出話。
「就這麼想離開?」
安言被他捏的臉色發紅,呼吸越來越困難,他的聲音隱隱約約回蕩在耳邊,「一個個都想離開……」
安言悲哀的發現,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連他的臉都開始不清楚了,她能夠聽到自己努力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甚至聽不到他的聲音,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她自己在努力喘息。
她感覺自己要暈厥的時候,脖頸處驟然一松,重獲新生般,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氣,無暇他顧。
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甩進沙發里,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便如失控的野獸……
安言做了個夢。夢裡,那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孩騎著腳踏車帶著她在柳絮紛飛的日子裡穿過校園的林蔭小路,之後,停在一家店面整潔的冷飲店前,男孩要了一杯冰水,給她要了一杯溫熱的珍珠奶茶。她捧著杯子插吸管,可怎麼都不成功,吸管的一頭早已變形。他在前面推著車子走,暖陽下,高大而略顯單薄的背影鍍了一層薄暈,落在她的心裡,她竊喜,甜蜜又有些尷尬,她不想被落下,更不想在他面前出醜,可手裡的吸管似乎在跟她作對。
忽然,他停了下來,回頭看她。
她窘迫的無以復加,臉頰悄悄變紅,覺得很丟臉。
他笑笑,從她手裡拿過吸管和奶茶,一下就成功了。
她接過奶茶,嘴唇蠕動想說點什麼。
他卻揉揉她頭,笨丫頭。
寵溺而溫柔。
他說她是笨丫頭,可她卻感覺這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三個字更好聽的詞了。
那年的春風吹過,柔軟的漣漪滌盪而來,空氣里飄散著清甜的味道。
自此,那個春天烙印在心底,再也無法抹去。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安言閉了閉眼,昨天的混亂和不堪她不想再回憶,現在最要緊是爸爸的情況。
她掀起被子拖著疲軟的身子走出卧室,手機應該就在客廳,怎知她的手剛搭在門邊,就被人擋住了去路。
「想去哪兒。」
男人的聲音讓她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後退,然而腿太軟她踉蹌了下身子居然站不穩,男人眼疾手快,接住她,然後將她抱回床上。
「累成那樣你居然還有力氣跑!」給她蓋嚴被子,男人笑道。
她一把拉住他想要撤回的手,力氣很大,使出吃奶的勁兒,「我爸怎麼樣了,我要去看我爸。」
男人任她拽著,不緊不慢的瞧她,瞧她白皙的臉上嵌著的那雙黑亮的眼睛,其中透出的急切讓他皺了皺眉,只是兩唇緊抿一言不發。
他似乎不悅,有了昨晚的教訓她學乖了,不再挑戰他的底線,她依舊拽著他不放,纖長如蝶翼的睫毛落下,半掩著,她放低聲音,「小時候我很笨,笨到連插吸管那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每次都是你幫我,所以,只有你在身邊的時候我才會喝那種珍珠奶茶。」她嘴角微翹,自嘲道:「我開始依賴你,依賴到你走後我的整個世界就像崩塌了一樣。儘管早就知道你會走,可我還是把自己弄得挺慘的,年年月月,我數著日子盼你回來。」她抬頭望他,水潤黝黑的眸子流動著波光,「文非,你知不知道,就算是現在,我還是很想依賴你,那種感覺早就入了骨髓,揮之不去,抹不掉了。」頓了頓,她滿含期盼的看著他的眼睛,「你在幫一幫我,就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
一陣沉默過後,「你想做什麼?」
出乎意料的聲音,讓她欣喜若狂,「不管結果如何,我想親眼去看看他。」
慕文非同意了安言的請求,但有個條件,他必須去。
聽到趙永源轉危為安的消息,安言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喜極而泣,她失控的擦著眼淚,但是眼淚就像永遠流不完似的。
「別哭了,爸醒了。」趙麗瀟遞給她紙巾時說。
她猛的站起想要進門,卻被攔住,「爸說要見慕文非。」
「不可以。」安言心頭一悸,反對的話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