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有仇報仇
在槍聲響起的剎那,我倏地一下徹底冷靜下來,思感凝成一束鎖定出膛的子彈。
時間好象靜止了,一切都好象停頓了,我似乎可以感覺到那子彈的熱度,還有破開空氣的磨擦聲。
我當然接觸過槍支,也實彈射擊過,但第一次面對子彈迎面而來,突然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那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懼,竟然……有一種興奮。在那一瞬間我還能冒出一股啼笑皆非的荒謬感。
我腳下發力,極力扭動一下想向旁邊躥去,但,還是沒能完全躲開,身體的速度畢竟跟不上思感的反應。一股大力撞向我的左肩肩膀,身體被凌空向後甩去。
在中槍的剎那思感也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頭象被穿透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中槍的肩膀反而沒什麼感覺。
在被凌空撞起的一瞬間,思緒好象也被撞亂了,過往的種種紛至沓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種種幻覺,無數怪異的場景在腦海里閃現,讓我幾以為身處於科幻片場,登陸外星領域。
但一切都是短暫的,**對於危險的直覺又讓混亂的思感平靜下來,重新恢復了運作。
在落地的時候,扭動了一下接觸點,迅速翻滾著躲向一邊。果然,原來的地點先於槍響又擊落兩粒子彈。
不敢在一個位置多停那麼一秒,思感高度集中,渾身肌肉緊繃,不斷地變幻著位置翻滾跳躍。
我不清楚街上的行人現在怎麼樣,所有的心神都鎖在那個人身上,或者說他手裡的槍上。我也覺察出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肯定認識他,但卻沒時間分辯。再說分辨也是多餘,現在只要知道他在持槍行兇,行兇要殺的人是我就足夠了。
不知是第幾次槍響之後,突然沒了動靜,再變化了幾次落腳點后我猛地頓住了,因為我沒有再感覺到惡意,危險也消散了。我不知道怎麼了,只覺得很是詫異,停下來依舊小心地看向那個人。
我認出來了,他就是「四大金剛」裏手持軍刺被我打得最狠,不知是叫關鵬還是刀片兒的那個人。只見他臉色極為灰白,嘴角竟有血跡,看來他確實傷得不輕,到現在還不能有大的動作,連持槍的精神消耗都經受不起。
他在東面,我在西面,月亮掛在東南方向的天空。
他的臉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看我的眼神非常詭異,在極度仇恨之外,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慢慢慢慢的轉過頭去,昂頭看向天空的明月。
我不敢稍動,不知道他下一步動作是什麼,小心翼翼的盯著他。這時才有餘力注意四周的狀況,小街上的行人早不知跑到了哪裡,遠遠能聽到警笛響起。
他望著夜空看了一會兒,又轉過頭來看著我,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又象是諷刺,然後再次舉起了手裡的槍。我大為緊張,隨時準備躲避。他卻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我實在詫異,他究竟要幹什麼?
忽然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悲愴從他身上散發開來,我不曉得那是什麼,只能感到有一種恨,有一種怨,有一種愁,有一種苦,還夾雜著不舍,不甘,留連,牽挂,凄涼……等等等等,但就是沒有希望,沒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存在。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情緒,但還是被感染了。那種情緒濃得讓人無可逃避,那是人最真實最本質的情感。
「啊--乒!」
一聲悲憤愴烈的嘶喊象一匹受傷的獨狼在倒下前的最後一聲嚎叫,隨之是一聲槍聲響起。
近距離的槍擊把他半個腦袋都掀去了,白色的腦漿和噴濺的鮮血灑得到處都是。
我被震憾了,搞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他不是來殺我的嗎,怎麼自殺了?
隱隱有人尖叫,警笛越來越近。
我突然覺得很累,肩膀的槍傷這時也開始發作,渾身的力氣似乎都在瞬間被抽走。
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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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呢?我不是被槍傷昏倒了嗎?
無數千奇百怪的景像在眼前閃現,卻又支離破碎無法連貫。
我象一個旁觀者,不,我就是一個旁觀者,只能無助地看著自己難以理解的事物在眼前發生、幻滅。
突然我來到了高空,很高,恍恍惚惚間猛地愣住了,因為這個場景我認得,這是地球,或者說這是從外空間所看到的地球,我在記錄片中見過這個鏡頭。心中大駭,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隨後就看到幾艘非常漂亮而又殺氣騰騰的……飛艦!對,雖然沒見過,但這應該就是飛艦。非常懷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毛病,因為那東西絕對不是這個時代或者現在的地球能夠出現的科技,同時很清楚它們是在追自己,還明顯不懷好意。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幾艘飛艦同時對著自己發射出一束光束。
Shit!雖然看著好看,但絕對不是為了好看放的煙火,而是一種致人死地的武器。
自己怎麼這麼倒霉呢?我欲哭無淚,剛才還被用槍暗殺,這又被超時代的武器明殺!
我極盡所能規避著,還擊著(?)……靠!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厲害?竟然也能發射出那種光束,明顯還比它們的粗,還比它們的亮。我興奮起來,邊躲避邊一下一下還擊著。那些飛艦開始慌亂,很快被我擊落毀兩艘。我越發得意,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病貓啊!
突然,一種壓力和危險驚醒了激動中的我,這種感覺很象剛才被暗殺前的預感,並更加強烈,更為強大。
危險來自後方!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樂極生悲啊!
我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想逃離出去,我清楚這種危險不是自己所能對抗的,我也發現自己的速度絕對快得不可思議,比起在小街上躲避子彈時簡直有如烏龜與兔子的區別。但……
一個聲音響起,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在唱一首歌。
我聽不懂她唱的是什麼,但我被深深地震憾了。
那是怎樣的歌聲啊,蘊滿深情,充盈著愛戀,人世間所有的美好和眷戀都在這歌聲里流淌著,流淌著……
對愛情的向望,對親情的向望,對生活的嚮往,對生命的向望……對人世間種種美好都那麼向望和不舍。
我不由自主流下了熱淚,雖然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但我明白了她是在毀滅來臨時表達著自己的感情。
剎那芳華,鳳凰浴火重生。
可惜,那傳說中的神鳥並不一定存在。
先是一陣震顫,隨後黑暗來臨。
「不--!」
撕心裂肺的疼痛塞滿了快要炸了開來的心胸,我忍不住大叫一聲坐了起來……對,坐了起來--我眼神沒有焦距地注意到,這好象是一個病房,自己正坐在病床上。
我這是在哪裡?
我迷茫四顧,外太空呢?飛艦呢?那個女人呢?還有那歌聲……
房門嘭地一下被推開了,接著一個焦急的聲音叫道:「你怎麼了?你醒了?!」
「妞妞?」我詫異地叫道。
陳婷慌慌張張地向我撲過來,老媽抱著孩子在後面跟著,也是一臉焦急。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很痛?你怎麼哭了?」陳婷語無論次地說著,邊掉著眼淚。剛撲到我床邊,又開始向外跑,邊跑邊叫:「醫生!醫生!」
我愣愣地看著她,不禁迷茫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兒子!兒子!」老媽抱著小盼盼來到床邊叫我,小盼盼在她懷裡咿呀咿呀地扭動著。
「媽!」我抬頭叫了老媽一聲,腦子依舊不太清醒。
老媽眼睛紅紅的,神情很是憔悴,騰出一隻手掏出手絹擦著我臉上的淚水,唏噓道:「兒子!你……你要不要緊?」
「我沒事,媽。」我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準備接過手絹,左肩卻一陣疼痛。
「別動。」老媽按住我,「你的傷還沒好,別亂動。」
「哦。」我咕噥一聲由她去了,反正兒子在老媽面前也沒什麼好掩飾的。
這時也明白過來,我中槍了,這是在醫院。只是,剛才那些場景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做夢?可那也太逼真太傷感了,直到此時想到那最後的歌聲鼻子還有些發酸。
「醫生,他醒了,你們快來看看。」
隨著陳婷的聲音,門再次被推開,一群醫生護士快步走了進來。
「沒什麼大礙。」醫生認真地給我檢查了一遍,重新換上藥后對陳婷道:「你丈夫身體很好,傷口恢復得非常快,看情況再觀察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說著還不住搖頭,似乎對我的恢復速度感到不可思議。
「哦,那謝謝您了!」聽醫生說我是她丈夫,陳婷的臉騰地一下變得通紅。
醫生出去后,老媽也知趣的抱著孩子到外間去了。我和陳婷相顧無言,痴痴地看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妞妞。」
我一叫她,她的眼淚嘩嘩往下落,撲到床邊抱著我嚶嚶地哭起來,手一下一下在我腰邊捶著。「你、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和盼盼以後怎麼辦呢?你說啊!這都是怎麼了?」
我抱著她,眼眶熱熱的,這些時日真是難為她了。從我被審查開始,她就一直提心弔膽的,這又被人持槍暗殺,她精神沒崩潰已算是夠堅強的了。我安慰她道:「好了妞妞,我這不沒事兒嗎?乖,別哭了,以後也不會有事了,都過去了。」
「哪還能以後啊!」她抽泣著又使勁給了我兩下,「公司這邊通知我你住院了,還是槍傷,當時沒把我嚇死,你……」她從我懷裡抬起頭,眼巴巴看著我道:「阿偉,咱們不要公司了,一起回鄭州好不好?我……我害怕!」
這一刻,那個英姿颯爽的陳婷已經不見了,此時她那柔弱的神態讓人看著心痛。我情難自己摟緊了她,心下大是羞愧,一時難以應對。從相識以來,我給她的好象只有傷害,離多見少的日日夜夜裡,她懷孕生女,獨自守著那不能算是家的家,等待著,擔驚受怕著。一個正常女人那小小的願望,和丈夫平安平淡相斯相守的願望,她卻總是難以企及。我還能說些什麼呢?只有喃喃地叫著:「妞妞!妞妞!」
「你折磨我吧,」陳婷哽咽的聲音慚慚低沉下去,「你早晚把我折騰死才好!」說著說著在我懷裡睡著了。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撫摸著她消瘦的嬌軀,看著她憔悴的容顏,我的眼睛又模糊了,這個傻女人!
想把她放好讓她好好睡一覺,她卻下意識死死的摟著我不讓我離開,我只能靠在靠墊上,用被子把我倆蓋好。
把她臉上的散發拂開,用衣袖輕輕把她臉上的淚痕擦去,心底里禁不住發出一聲溫柔而疼痛的嘆息。
你知道嗎
愛你並不容易
還需要很多勇氣
是天意吧
好多話說不出去
就是怕你負擔不起
你相信嗎
這一生遇見你
是上輩子我欠你
……
我忍不住再嘆一口氣,這前世今生、後世輪迴,究竟誰欠誰的呢?而愛情這個東西,總是讓人慾說還休,欲罷不能。
四處打量一下,這是一個高級病房,一應設施俱全。看看牆上的掛鐘,日曆顯示已過去三天了,沒想到我竟然昏睡了那麼長時間。現在除了傷口還有些疼痛,精神卻好,甚至比以往都要好。我又想到了那個夢,還是很疑惑,三天的長夢,夢裡那麼多離奇的事情,真實得就象親身經歷一樣。或許是夢吧?我喃喃自語著看向窗外。
此時是下午時分,卻沒有了前些日子的好天氣,天陰沉沉的,隱約能聽到嗚嗚的風聲。
「兒子。」老媽悄悄打開一條門縫,看了一下叫道。
我恍惚了一下笑道:「怎麼了?媽。」
「你餓不餓?」
「是哦,」老媽不說還好,一說飢餓的感覺迅速抓住了我的胃,有一種前心貼後背的難受。尷尬地小聲笑道:「有什麼吃的?快點拿來,我餓得受不了了!」
「你等一下。」老媽也笑起來,但在轉身的瞬間卻從眼眶裡掉下幾滴眼淚。
我一下子變得特別難受,老話講「兒子是娘的心頭肉」,還講「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老媽雖然一向大大咧咧的,但她對兒子的牽挂不比任何媽媽少那麼一絲一毫。雖然我也算有家有口,為人夫為人父了,但在老媽眼裡大概還是那個在她懷裡撒嬌哭鬧永遠長不大的孩童。或許她也不想讓我長大,或許天下的媽媽都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長大,任他們胡鬧,那是一種幸福;天倫之樂,不外如是。
正喝著老媽剛剛熱好的老參雞湯,公司里的一幫人來了。
陳婷這幾天大概太疲倦了,睡得很死。我輕輕的把她的手掰開,再把被子給她蓋好,對老媽道:「這床蠻大的,媽你也睡會兒吧,我到外面給他們說會兒話。」
「嗯。」老媽還是有些擔心道:「你身體行不行啊?」
「沒事。」我笑笑揮揮完好的右臂,「你兒子的身體好得很,睡了這幾天渾身發酸!」
「你個死小子!」老媽邊收拾碗筷笑罵道:「盼盼在外面,別讓他們逗哭了。」
來到客廳,才發現來的人很齊,集團高層和子公司經理一個不少,正抱著小妞妞逗著玩。小傢伙一點也不認生,咯咯的笑。小娜不放心,在一邊轉來轉去的招呼著。
看到我出來,大家都停下來跟我問好,我回應著趁勢把盼盼接了過來。可能我身上的藥味比較大,小東西不樂意了,香香軟軟的一團兒在我懷裡扭啊扭啊,咿呀咿呀的直叫。
「還是我來抱吧,林大哥,你身上還有傷。」小娜連不放心道。
「這個小東西!」我憐愛地在她粉嫩嫩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才不舍地遞給小娜。
他們都很聰明,啞口不提我跟陳婷和小盼盼的關係,只是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我沒準備避諱,但也沒打算解釋,隨他們猜想吧。
房間里已經擺滿了鮮花水果營養品等,他們又拿過來很多,小娜收拾了一下要給我們倒水,孫佩如一看她抱著孩子不方便,連忙過去幫忙。
「你的傷不要緊了吧?」大家坐下來后,陳成安關心的問道。
「不要緊。」我笑笑不在意道:「醫生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這究竟怎麼回事?」孫佩如神色不是很好的問道:「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呢?怎麼會有人拿槍殺人呢?」
這大概是所有人的想法,都看著我,但孫佩如一說到「殺人」大家臉上的神情都變了一下,有些不自然起來。
我跟牛志高交換了一下眼神,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這裡面也只有我倆清楚是怎麼回事,其他人可能多少會有些猜測,但未免胡思亂想了。我也很想跟牛志高了解一下我昏迷這幾天的情況,但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你們好,打擾一下。」
正在聊天的當口,醫生帶著兩個身穿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
「哪位是林偉?」走在前面約三十五六歲的警察掃了一下在坐的各位,然後目光直直地盯著我問道:「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看來這個人要麼有我的照片,要麼在我昏迷中就已來過,要麼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刑警,觀察能力很強,一眼就認出了我。但我卻一瞬間被怒火充滿了心胸,我想起了老爸被撞卻遲遲不能破案,我想起了那夜在暗夜酒吧聽到的警匪勾結,我想起了因我被槍擊老媽陳婷的擔驚受怕,剎那間我恨不得撕了這兩個穿著警服的東西--我**!早他媽幹嘛去了?如果你們一貫執法到底,加大對陰暗面的打擊力度,那些骯髒的角落,那些人間的雜碎豈能存在?如果法制清明,豈能發生如此多的事情?
我知道我這些想法毫無來由,但就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
董浩平好象認識他,站起來招呼道:「張隊長。」
「哦,董律師也在啊,那正好。」他向董浩平點頭應了一聲,見大家都看向我,也看出了我的不友好,依然平靜道:「你就是林偉吧?如果你身體允許的話,請給我們一點時間,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這是我的證件。」他拿出一本證件向我遞來。
牛志高見我不接,連忙站起來接過去看了一下對我點點頭。
「事情的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站起來說道:「至於經過,我現在身體很不舒服,有時間再說吧。」說完勉強給公司的幾位道了聲對不起,失陪,就向室內走去。
「你這人怎麼回事?你最好老老實實接受調查。」同來的那個二十多歲的警察不客氣的叫道。
「你說什麼?」我頓住轉過身來,對著他猛地吼道:「滾!」
其他人還沒什麼感覺,但他卻象受到了重擊,「嗷」的一聲抱著腦袋摔倒在地上,狼狽地翻滾著。
「你幹什麼?站住!」那個張隊長敏捷地拔出了一支手槍對著我,警惕的說道:「舉起手來!你對他做了什麼?」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的迅速變化,小妞妞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室內也響起了咚咚的響聲,大概是老媽和陳婷聽到動靜要出來了。
我根本不為所動,但怒意卻越來越盛,目光凌利地罩住他,思感牢牢地鎖定他的大腦,我有把握在一瞬間讓他腦死亡,雖然我不清楚這種把握從何而來。因為我很憤怒,憤怒於竟然敢有人再次拿槍指著我。我更不想讓自己的親人再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小妞妞的哭泣也是不可原諒。
我一字一字道:「放下你的槍,帶著地上那個東西立刻給我滾!」
「你……!」
他胸膛急驟起伏著,臉色異常難看,握槍的手微微發抖。大概從來沒有人敢對他如此囂張,更何還是他要調查的對象,一個槍殺事件的當事人。
牛志高悄悄從衣服下抽出了那把軍刺,沒想到他一直帶在身上,慢慢向前挪去。
我還感應到齊永盛出現在了病房門外,手裡同樣拿著一把槍--我靠,這可是槍啊老大,什麼時候這麼普及了?!好象是個人就能配一把。病房的門是半開著的,我這個位置雖然不能直接看到他,但陳成安他們幾個卻可以看到,人人大張著嘴巴,臉上帶著一絲恐懼,怎麼也弄不明白事情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估計正在後悔來看我了。
「不許動!把槍放下。」齊永盛走到門口用槍口穩穩地指著張隊長的腦袋,聲音中帶著一股肅殺之意,讓人懷疑如果對方不聽從他的勸告他很有可能毫不猶豫的開火。
我依然冷冷地看著他,就象看一個死人。我沒覺得有何威脅,僅僅是憤怒罷了;前幾天還令我措手不及的手槍,此時在我眼中不過是一個玩具,何況還是一個連保險都沒打開的玩具。這種認知令我有點疑惑,但並沒有深想,只覺得本該如此。
但手中有槍的他卻不敢稍動,好象生怕引起我的誤解而造成不必要的後果。臉上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驚怒、恐懼、不信、不解等各種表情快速變幻著,顯得極為精彩。
這一刻,在這個高級病房的客廳里,場面無比緊張而詭異。一個警察持槍對著病人,另一個人用槍指著警察的腦袋,還有一個人手握軍刺挪到了警察的斜後方,隨時準備給他來一傢伙,其餘人等均是一幅驚懼不安的表情,夾雜著一個嬰兒哇哇地哭聲。
「怎麼了阿偉?」陳婷開門問道,還沒等我問答就尖叫一聲撲到我的身前,高音貝的嗓音震耳欲聾:「張文生!你在幹什麼?阿偉犯了什麼罪?你敢開槍我饒不了你!」
那動作神態生似保衛小雞的母雞,讓我的心柔弱下來,但隨即又殺機大漲,他媽的,竟然讓我家大小妞妞驚嚇得小哭大叫,實在不可饒恕。至於說陳婷認識他,或者他具體是什麼人,那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用完好的右手反手把陳婷摟在身後,想著把這個姓張的弄死算了。
「大家都別激動。張隊,這都是誤會。」董浩平這時候說話了,試探著走前兩步道:「我們林總剛醒不久,身體還很虛弱,你看是不是過兩天再來?」
我的身體很虛弱嗎?我一愣,是哦,按說我剛剛蘇醒過來,應該是卧床休息才對。這麼一想,感到很是無聊,思感潮水般退了回來。
「誤會?」張文生看看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事,再看看刀槍侍候著的牛志高和齊永盛,苦澀地笑了一下,慢慢收回手中的槍。
大家的神色也都鬆懈下來,齊永盛也快速把槍收起來,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慌亂。
張文生抱起同事張張嘴想說什麼,終是沒說出來,恨恨地看我一眼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