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請求
沈言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隨後狀似疑惑的問了一句.「魘.」「嗯.」進屋那人轉頭看他.脫口問道:「公子說什麼.」沈言只是搖了搖頭.隨即便笑了:「你忙碌半晚.想必也是極疲憊的.這會兒便下去休息吧.」那人聞言似乎仍想要問些什麼.可是望著沈言又猶豫了一下.隨後拱手退下去了.
屋子裡恢復了寂靜.只剩下彩萱時不時發出的悶哼聲.她的眉頭是不是皺下.看樣子睡的是十分不安穩.
沈言在床邊的一直上坐下.手邊是丫鬟沏好的茶.他端起來.移到唇邊喝了一口.他的身體.是愈發的差勁了.所謂江河日下.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沈言嘴邊溢出苦笑.輕輕閉上眼.想到之前沈珂的種種.那如春水般明媚的目光也黯淡了幾分.
怎麼救他呢.
沈言輕嘆一聲.
六皇子.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物.
為人心狠.殺戮果決.
珂兒怎的偏偏選了這樣一個人呢.
況且.六皇子之所以重用他.恐怕.目光所及之處.是他身後.這京城第一商府龐大的財力基礎吧……
怎麼救他呢.先不說太子的人馬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打擊六皇子勢利的機會.單單是六皇子本人.恐怕也會藉此機會.來狠狠敲詐一筆吧.
沈珂這是一步錯.步步錯呀.而偏偏他又性子執拗.不肯低頭.更不肯向自己這個親哥哥求助.
他又打算怎麼辦呢.沈言埋首.良久發出一聲輕笑.不如.就豁出去了.以身救他吧.
反正自從自己發覺身體的異樣后.就已經不再束縛他的發展了不是嗎.
曾經想的是.若有朝一日.自己身隕.珂兒在外.經年曆練.可以撐得起這偌大一份家業.手段凌厲些.也能鎮得住這滿府蠢蠢欲動的野心.
正因為如此.當年發現他投身六皇子麾下的時候.才沒有出手阻止.
可是天與願違.珂兒的發展.已經同自己的期望.背道而馳了.
沈言透過窗戶上的雕欄望著外面廣袤的星空.沈珂想走一個光明坦途的大道.堂堂正正的將沈家曝光於天下.帶領著家族的產業在皇城站住腳.
可是.他年紀尚清.涉世未深.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若是入了仕途.沈家的商路.才是真真正正的走到頭了呀……
如今.太子和六皇子.都盯著沈珂這塊香餑餑.同時.盯著背後的自己.沈珂微笑.窗外的星空中一縷熒光滑落.
而自己.將如何自救呢.
彩萱迷迷糊糊醒過來.已經是快到凌晨了.一夜噩夢.自從紅印死後.這樣的夢便日復一日的.不知疲倦的重複著.
她再也沒有辦法好好休息了……
彩萱覺得.這恐怕也是老天爺對她的一種懲罰吧.
紅印那般模樣.在那副境地.自己非但沒有對其伸出援手.反而.轉身將他拋下.自己奪路而逃了.
如今.紅印不再.她也日日被愧疚和恐懼糾纏.
夢.狐狸.紅印.妖魔……
這一切.她已經不堪回首了.
睜開眼睛.引入眼帘的.是勾勒極其精緻的床幔.
淡紫色.很是柔和清冷.彩萱再轉頭的時候.正對上一雙同樣柔和清冷的眼睛.
它的主人施施然起身.毫不忌諱的伸手將她身子扶起.半靠在牆壁上.隨後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水.遞到她嘴邊.
彩萱沒有接.只是定定打量他.沈言的手還保持著遞出去的姿勢.也不收回.只是任由彩萱目光放肆的打量著.
良久.彩萱才收回目光.低頭時候.眼角餘光瞥見那人端碗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有些詫異的抬頭望去.卻見他神色一派正常.絲毫未顯吃力.
頓了頓.還是於心不忍.於是她便伸手將那湯藥接過.同時口中問道:「我怎麼會在公子的府宅里.」沈言聞聲笑道.「小姐記得我.」彩萱一頓.想起那次兩人尷尬的初遇.有些不自然的回答.「像公子這般玉石芳華之人.莫說是我.任何人見過一面便都不會忘記了吧.」
說完這句.隨後又補充道:「沈公子天賦奇才.不過弱冠便已經名揚皇城.這樣的人物.奴家想不認識也難.」
她這話聽上去到有幾分揶揄的意味了.可沈言卻絲毫不覺尷尬.大抵是從小就被這樣讚揚慣了的.只是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回道:「小姐謬讚.沈某隻是一界商賈.同行人給個面子罷了.至於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莫不如.小姐猜一猜.」彩萱聞言一愣.隨後試探問道:「怕是庄中出了什麼事情.」
沈言輕笑著搖頭.「小姐府中生意興隆.並無異狀.」
「哦.」彩萱偏頭.佯裝細想.之後答道:「公子這麼說.以奴家之愚鈍.恐怕也想不到了.」沈言偏過頭.一雙眼睛如春水般瀲灧.溫柔之中攜帶驚鴻之光.
他彎唇一笑.聲如玉石相撞.「小姐.是在下派人請來的.」「請來.」彩萱心中一動.立時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記憶來.方才叫那噩夢攪得她心神不寧.連帶著神志也有些恍惚了.叫沈言這麼一提醒.那些零碎的畫面這才完整的拼湊出來.
桌上那碗清澈的茶水.倒映在裡面的人影.而自己.逃脫未成.求救未遂……
想到這兒.彩萱的眼神立時冷了下來.默不作聲的打量面前之人.
他是自己年幼時耳邊最常聽見的名字.
常州沈言.
一個傳奇一般的人物.自己的爹爹曾經很是推崇他.連帶著自己心中也對他一直都抱有一絲憧憬和好感.
之前.雖然她和沈珂的關係很是親近.后來又有了那樣密切的關係.可自始至終.她接近和熟悉的.都只有沈珂一人.以至於她都逐漸忘卻了.沈珂那個名揚天下.富甲一方的哥哥.
如今.總算是見到了.
彩萱上下打量.沈言怎麼說.都算是她曾經夢想過的春閨之人.可是如今.這一隻活在自己憧憬和瞻仰之下的人.突然出現在了眼前.叫她看來.不過是一個氣度溫雅的翩翩公子而已.
沈言的身上.竟然絲毫沒有市儈之氣.看人的眼神也是意想不到的澄澈.
但是.彩萱唯獨沒想到.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來第二次會面
「你請我來做什麼.」彩萱撇嘴.「難不成.我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特殊之處.」
沈言搖頭.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直直射向她.目光如炬.
「並無.」沈言笑.站在她的床邊穩如磐石.「我請你來.是出自私人的目的.」
彩萱不言.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沈言也不奇怪她竟不為自己將她強行虜來而生氣.反而平靜的坐在這裡同自己交談.畢竟.他相信.錦緞庄能夠成為今年京城最強勁的一匹黑馬.除了自家弟弟的支持外.恐怕這位看起來不過妙齡的小女子.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呢.
「你是弟弟心中傾慕之人.」
他的聲音平淡.此刻在寂靜的屋中卻如同平地驚雷.
彩萱霍然抬頭看他.沈言表情依舊沉靜如水.並無半分異常.儼然一副兄長的姿態與她談話家常.
她突然有些明白.沈珂為什麼不喜歡自己這個哥哥了.
「是.」彩萱並未否認.只是言道:「二公子喜歡我.是我的福分.而我也傾慕二公子的德行人品.這便是我二人的緣分所在了.」
沈言輕笑道:「姑娘不必緊張.沈某隻是一說.家弟如何.自有他自己想法.我不會束縛於他.」
彩萱聞言一愣.繼而疑惑:「既然如此.大公子何須使用這樣的方法請我前來.」沈言眸色一凝.半晌.竟雙手恭於胸前.做了個極其尊敬的手勢.
彩萱見狀心裡悚然一驚.忙從床上起身.口中道:「公子這是作甚.」沈言嘴角依舊掛著淡笑.這樣堪稱卑微的動作竟絲毫不損他身上的尊貴之氣.他俯下身.沉聲道:「沈某實在是有事相托.但此事.可能會毀了姑娘大好前程.家業同知己孰輕孰重.全在姑娘一念之間.」
「公子這說的是哪裡話.」彩萱不顧自己赤腳.忙下床來扶他.
沈言起身.彩萱才放下架著他雙臂的玉手.因為當時情急.次啊選也不曾注意.沈言這一抬頭.那雙晶瑩的眼正撞入自己的瞳孔.呼吸之聲清晰可聞.她這才反應過來.兩人距離過近了些.遂慌忙往後退了一步.
而沈言見她這窘狀.卻輕聲笑了起來.那玉石相撞一般清冽的聲音.竟叫彩萱痛的幾分恍惚了.
定了定神.彩萱道:「公子請說.」這話一出口.那邊沈言的神色立即恢復了沉靜.彷彿剛才那一瞬的笑容根本就不復存在一般.他拱拱手.輕聲道:「家弟遇事.一向衝動.凡是考慮不夠周全.自然.也是性子使然.他做不得沈某這般細膩.因此.如今.可是遇到了一些麻煩.」
「麻煩.」彩萱想起昨日見到沈珂時的情景.
分明不是脾氣多麼好的人.可是竟對自己的行為肆意縱容.生氣時竟也沒有一句申辯.當時在氣頭上.只當他是真的對自己不住.才緘口不言.如今聽沈言這般說來.恐怕是另有隱情.
想到這.她心中不由的閃過一絲曙光.莫非.之前他不辭而別.也是迫不得已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