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背叛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霓裳嗤笑一聲.不由的反問.「除了她還有誰.」「彩萱不是那樣的人.」
沈珂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認真的解釋:「她不會這樣做的.錦緞庄勢頭如日中天.作為大當家.怎麼會貪圖這點蠅頭小利.」
他這話.照理來說應該是對的.
可是誰料那邊霓裳聽了卻沒有贊同.只是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如果說.那是沈言這些年積攢的所有財產呢.」
沈珂臉色大變.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她.不確定她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霓裳的表情在火光的映照下有幾分奇詭.她歪著頭.微笑著解釋.「我說.那是你大哥這些年來.在商號里存下的所有積蓄.」
「不可能.」沈珂搖頭.臉色鐵青的否認.「大哥怎麼會把銀票帶在身上.他沒有那麼傻.」
「誰告訴你那是銀票了.」霓裳看他的目光幾乎是悲憫.「那是一個令牌.你大哥的令牌.他在水鄉建造的莊園.可是認牌不認人的.」
沈珂垂頭.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那大哥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彩萱呢.」「他會交給她.原本也在我的預料之外.」霓裳的表情恢復了平靜.「可是.公子信任她.比信任我們更甚.」
沈珂無言.沉默的坐在火旁.銀黃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五官的陰影隨著搖曳的火光變幻不定.
看他這幅樣子.霓裳突然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她坐直身子.漫不經心的順了順鬢腳的烏髮.笑嘻嘻的問了一句.
「你不知道吧.」
沈珂莫名.道:「什麼.」霓裳望著他.「公子是中意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娘子的.」
沈珂苦笑.「我知道.」
「笑話.你什麼都不知道.」霓裳的語氣有些諷刺.「是他收手了.不然.又怎麼會輪得上你.」
這些他知道.一開始大哥就對彩萱表示出了興趣.只是后來不了了之了.他心裡明白.沈言讓著她.在沈言的眼裡.一個女人.終究是遠遠比不上一個嫡親的弟弟.
「但是他並沒有放棄.」霓裳的一句話讓他不淡定了.他抬起頭.「你說什麼.」「公子只是不願意跟你搶.他連整個商行都能為你棄之不顧.一個女人.自然不會跟你搶.只是公子卻是很喜歡她.」
沈珂愣愣的望著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霓裳接著說道.「你知道嗎.錦緞莊裡一半的家奴.都是公子的人.那小姑娘每天在莊子里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大哥為什麼會這麼做..」沈珂有些激動的問.「那現在呢.我和她在一起后.那些家奴依然沒有調換.」
「沒有.」霓裳肯定的回答.隨後微笑望著他.半開玩笑的做了個假設.「或許.公子打算在你不用她以後.再接手過來.」
「胡說.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沈珂情緒有些激動.今天一天.他所不了解不知道的事情.被揭露的太多.讓他有些應接不暇了.
「不是那樣的人.」霓裳跟著他重複了一遍.突然莞爾一笑.「你大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是憑你說說嘛.」
霓裳望著他的目光立時轉為諷刺.她的語氣中夾雜著崇拜與憎惡.這兩種衝突的情緒在她的口中卻意外的協調.「公子是什麼樣的人.我跟在他身邊數十年.都看不清楚.你這個早早離家的紈絝子弟.又怎麼會了解.」霓裳的話讓他張口結舌.沈珂的氣焰一下軟了下來.臉龐被垂落的頭髮掩住.看不真切.
霓裳卻不管他情緒怎樣.只是自顧自的說下去.「公子心裡還喜歡她.所以才會把令牌交到她的手裡.卻不曾想.竟是拱手山河了.」
「不是的……」沈珂垂著頭.還是不斷否認.
「你沒看見公子在城外時的表情.」霓裳的臉色很是詭異.像是想哭卻又在笑.「他第一次把真心掏給旁人.卻被毫不留情的翻臉背叛.」
她轉過頭望著沈珂的方向.即使知道那人不會抬頭看她.卻依舊是大睜著一雙漂亮的眼.口中的話卻惡毒擊穿他的心臟.
「想知道公子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
霓裳微笑.「他從天牢里救出你.太子放了你們一條生路.逃出城外的時候.她沒有來.」
沈珂的眼睛猛地瞪大.胸口出像被鈍器擊中般疼痛.
「她半途下車了.帶著令牌走了.她那麼聰明.不難猜出公子給她的是什麼.」
沈珂緩緩閉上眼睛.是了.那令牌.是大哥銀庫的鑰匙.沒有令牌.銀庫永遠打不開.
即便不知曉具體的位置.也不會放棄吞噬這樣一大筆財富的機會.是這個意思嗎.
「車上有兩個人.一個是莊子里的家丁.一個是我.我叫那人回去了.自己來到城外接應你們.」
霓裳笑的甜美.「如此一來.公子能夠信任的人.就是剩下我了……」
她臉上的表情很幸福.還帶著一絲貪婪的滿足.
只是沈珂已經沒有心情去關注她的想法.
次日一早.他們便再次出發了.
要在最快的時間趕到臨近的城市.沈言的病.不能再拖.沈珂是習武之人.看他的臉色就能明白.並不是一時的氣急攻心.
為避人耳目.沈珂坐進車裡照顧沈言.而趕車的人.依舊是帶著人皮面具的霓裳.
離皇城最近的地方.也還算繁盛.他們沒有銀子請大夫.霓裳尋了處當鋪.將身上攜帶的一件首飾賣了.雖然沒得多少銀子.可也能支撐一時.
沈珂一直跟在霓裳後面.尋到了合適的驛站.地方偏.靠近城門.若是有個什麼意外.也可以快速脫身.
霓裳付了銀子.去後院放馬.沈珂背著沈言上了木梯.將他安置在屋裡的床上.
沈言背在背上.輕的叫他心酸.八尺男兒.卻無甚重量.他的病.恐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給他蓋上被子.客棧的東西都是湊合.況且他們開的也不是什麼上好的房間.裡面的陳設更是簡陋.沈言靜靜躺在那裡.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臉色透明的像水晶.一觸既碎裂.
沈珂看著看著.就有些難過.眼眶一熱.背過身去.正巧屋裡的門也被推開了.霓裳放好了馬過來.沈珂連忙轉身.看清他臉上的淚痕.霓裳微微一愣.隨後只當什麼也未見.口中絮絮叨叨的說著.「我只開了這一間屋子.走的時候並沒有多做準備.未曾想公子他……」
說到這裡.她突然住口.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偷偷瞄了一眼沈珂.見他沒有什麼大的反應.臉上的眼淚也很快擦乾了.心知自己能看見.恐怕也是趕巧了.
「總之.我現在進城去.請個大夫回來.你可千萬不要出去.若是有人來敲門.就只當無人在.不要理會便是.」
「好.」沈珂點頭應了.霓裳將手裡的包裹放下.看著那布包外面露出了一抹亮色.有些自嘲.「出來沒帶衣裳.到是借她的救個急了.」
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開門出去了.隨著屋門「砰」的一聲關上.屋子裡就陷入靜謐.
沈珂不言.站起身自己打了清水.將絲絹浸濕.擰乾了輕輕搭在沈言額頭上.拿了清水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往那乾澀的嘴唇中灌.
兩天了.沈言就昨夜醒來過一次.可是什麼都沒說.身體過高的溫度將他的口中燒灼的儘是細小的血泡.喉嚨腫的也發不出聲音.靜靜的躺了一會兒.看向沈珂的時候.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里閃現出一絲欣慰.很快就睡過去了.
沈珂一直盡心儘力的守在床前.直到霓裳帶著背了藥箱的大夫過來.
大夫瞧了.卻也沒有瞧出什麼異常.只說是染了風寒.身子底子弱.要好生調養著.不要勞累.保持心情.
叫沈珂看來.分明就是個庸醫.開了藥方.霓裳恭敬的將那人送走.便再出去藥房抓藥.留他一個人在房子里照顧著.
雖然沈珂看不上那個大夫.可是不管怎麼說.叫人家看了.心裡還是放心了一點.現在坐下里靜下心想一想.說不好.大哥真的只是因為……因為那人的作為.才氣急攻心病倒了的.
可能還有自己的原因吧.畢竟攤上自己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弟弟.大哥也真是不幸呀.
皇城.錦緞庄.
晚上的時候.彩萱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兩個滿頭銀髮的人相依偎著.他們嘴角噙著笑.笑容明媚而幸福.
她跟在那兩人後面.大聲的呼喊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喊.也不知道前面那兩個人到底是誰.只是直覺的想要叫住他們.
她追呀追.幾乎要跌倒.那兩個人才終於回頭了.
她仰起頭去看.那個男人.是沈珂.
他的眉目依舊清秀.他的眼睛還是妖嬈的揚著.只是一頭烏髮已經雪白.
與此同時.她的耳邊響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大千世界.何以人能居長守.不過適遇而生.自有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