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俞曉魚戳滅了手中的一個泡泡,泡在水中不肯起來。
她吃飽了,將浴簾拉起來,擋住祁言的臉,不叫他看真切,只是他本來就看不到,全被眼罩擋著呢。
她現在既不要祁言服侍,又不讓他出去,只是叫他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俞曉魚一手托腮,饒有興趣地看著祁言緩緩泛紅的耳根,他也像是有情緒的人,只是在這一層管家的皮下不得紓解而已。
好想……撕開他的皮,看看他的衣冠之下究竟是什麼樣子。
咦,她現在怎麼老想著和祁言搗亂呀!
俞曉魚問:「祁言,你是在英國讀的管家學院嗎?」
「是荷蘭,之後轉到英國又修了其他學位。」祁言的聲音低緩,聽到他那種輕柔的嗓音,再怎麼焦躁的情緒都會變得沉靜下來。
「為什麼會選擇當管家?」
「能夠以最妥帖的方式照顧一個人,這是我的願望。」
「原來是這樣想的,那能讓你當管家還真是安心。」俞曉魚又問:「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嗎?」
「有。」
「是什麼?」
俞曉魚迫不及待想要得知他的一些看法,好似只要再多接觸一些有關他的事情,就能夠和他拉近距離一般。
他唇瓣微開,溢出一絲細小的聲音,低低說道:「是不能說的秘密。」
「啊……還不能說呀。」她有點失望。
「再過幾分鐘,水溫就會低於35°,容易受涼。如果可以,還請大小姐早些洗完。」
「好的。」俞曉魚遲疑地點點頭,她總覺得失落。那種小情緒像是一枚從遠處飄來的種子,毫無預兆地在她心底扎了根,時而下雨,時而陽光,很快就發芽,生長,影響著她的整顆心臟。
祁言出去了,俞曉魚順勢撩開浴簾,仔細盯了一會兒,直到他的背影被粗糙玻璃門上的水汽打濕,再也看不清楚了。
她這才回過神來,捂住突突直跳的心臟,深吸一口氣。
她洗完了,換上乾淨的睡衣,然後回了房間。
祁言朝她點頭致意,低語:「晚安,大小姐。」
「你回去了嗎?」
「嗯。」
「那……」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望著他,詢問:「有沒有什麼英式禮儀是關於晚安的?」
說完,俞曉魚窘迫地要跌到被子里,她連忙扯起被子遮住臉,耳尖通紅。
祁言的眉目逐漸柔和下來,原本的凜冽漸漸被溫柔取代。
他長腿一跨抵至俞曉魚的床前,手掌松合,似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手指滯留在俞曉魚的眉心,漸漸的,輕撫了一下她順滑的長發。
俞曉魚探出頭來,她的眉間湧起一陣暖意。一抬頭,就將自己落到了祁言的眼瞳里,她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又意識到了什麼,囁嚅:「晚……晚安。」
「晚安。」
祁言回到了隔壁那間公寓,他原本想先洗個澡再上床休息,可餘光間瞥見桌上的手機,伸手拿住,點開聯繫人頁面,裡面有一條簡訊是俞曉魚發來的。
他寫下兩個字:晚安,再發送出去。
簡訊轉啊轉,顯示發送失敗。
他笑了一下,合上手機的頁面。
手機里並沒有插卡,所以沒有發送成功的可能,他只是在習慣了做這樣無關緊要的事情。
就好像……每天都在發送戀人間的簡訊一樣。
他還在觀望,選擇不觸碰也不去打擾。
如果她還喜歡沈暢,那麼,祁言會選擇放手。
喜歡一個人是她的權力,也是她的選擇。祁言不是濟世的聖人,無權指責別人的感情。即使覺得她所託非人,可如果她堅持要飛蛾撲火的話,那祁言也大概會選擇在原地守候著她,就像自己對她一樣。
如果有那麼千分之一的幾率,她會回頭的話,或許就能看到自己一直在原處,遠遠的,虔誠的,注視著她。
再怎麼不甘心,從認識的早晚來看,好像也輸了一半。
祁言輾轉反側,腦海里是過往的回憶,不斷盤旋,不斷回放,刺激著他的神經——
「大小姐是要去見沈先生嗎?」
「嗯……你覺得那件好看?你喜歡我穿這件嗎?」
「怎樣都好,大小姐都很漂亮。」
「是這樣嗎?那麼,在你看來……你喜歡我穿什麼?」
「我……」
她仍舊小心翼翼地追問著:「你們男人的眼光應該差不多啦,你喜歡的,他應該也喜歡,所以你幫我選一件嗎?選……你喜歡的。」
「……」
祁言起身,吃了安眠藥再躺下去,一夜好夢。
隔日清晨,祁言如同往常那般打理好自己,叩響俞曉魚的房門。
又是意料之中的無人回應,他無奈地推開門,將窗帘掀開一點,讓陽光照射進充滿馨香的房間。
俞曉魚睜開眼睛,四周的景物還是模糊的。隱約間,她看見有一個男人站在窗口,手指被陽光映襯地白皙透亮,手腕擋住喉結,下顎線條分明又流暢。
他……似曾相識。
原來是祁言。
「早安,大小姐。昨晚睡得如何?」
「喝了牛奶好像比平時睡得都要好了,祁言,你呢?」
「有一點失眠,不過無須擔心。」他如實說。
俞曉魚爬出被窩,走進屋內的小浴室里洗漱。
祁言已經將她洗牙的杯子還有漱口水都準備好了,甚至毛巾也加濕過,溫度正好。
俞曉魚吃過早飯和祁言一起下樓,與此同時,屋外又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
沈暢坐在橙紅色的跑車裡,車頭傾斜橫在俞曉魚面前,他揚起車門,對俞曉魚綻放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丫頭,今天要不要我送你去上課。」
俞曉魚側頭看了祁言一眼,他面無表情,許久才說:「抱歉,沈先生。學校有規定,上課期間,非本校學生禁止入校參觀,還是說,您打算讓大小姐獨自在離教學樓的一千米外的校門處步行過去?」
沈暢好看的笑容頓時有點僵硬了,他咬牙切齒說:「祁先生倒是留了後手啊。」
祁言瞥了他一眼,並不言語。
沈暢又問:「那麼,丫頭有沒有興趣和我漫步在校園中,讓我親自送你到教學樓底?我可以考慮偽裝一下青澀的大學生陪你上課。」
「沈先生如果執意這樣做,那麼我會記得及時通知保安查驗您的身份。」
「祁先生好像就是和我過不去?」
祁言畢恭畢敬鞠躬:「我只是擔心大小姐的安危,這次是您,下次如果是其他人和大小姐一起步行在校園中,而那個人僅僅只是與大小姐洽談甚歡的校外陌生人的話,我會不放心。」
他頓了頓,又補刀:「何況,與現在的大小姐而言,您是陌生人。」
「我是她的未婚夫!」
「好的,那麼您稍等,我驗證一下。」祁言轉頭看俞曉魚,問:「大小姐,這位在昨晚之前,您見過嗎?」
俞曉魚:「沒有,昨晚是第一次見面。」
「那麼就是說,您因為沒有見過所以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您的未婚夫,對嗎?」
「按理說……是這樣的。」
「好的。」祁言掃了沈暢一眼,「沈先生,您也看到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恕我不能再那樣毫無防備,我要以大小姐的安危為首選。所以,請您在五分鐘之內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沈暢見過大風大浪數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是他輸了。
祁言:「只是一次安全演習,您不要在意,我這是為了授予大小姐一些應對陌生人的手段而已。何況,您並沒有做什麼,即使報警被抓了,也不過是審訊半天。」
「……」
沈暢看了俞曉魚一眼,甩了一個飛吻給她,留話:「晚上八點我來找你,希望你在今天能好好調\教好你的小管家,不要讓他妨礙我們愛的約會。那麼,晚上見。」
俞曉魚目送他驅車,揚長而去。
世界清靜了。
不過……祁言這樣趕走她的未婚夫,真的沒問題嗎?
俞曉魚抬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企圖在祁言的臉上找到什麼異樣的情緒。
祁言也只是將手抵在心口,俯身,朝她致意:「如若不介意,大小姐不妨坐我的車去學校,然後再陪您步行一千米抵達教學樓樓下。」
俞曉魚狡黠:「那我要不要提防你呢?你也算是陌生人。」
祁言說:「我是您最親密的人。」
俞曉魚的心臟驀然一跳,她怔怔地看著祁言。呼吸變得格外不順暢,愈發艱難起來。
她微張唇,想要汲取空氣,可那股莫名的燥意卻怎麼都平復不下來。
俞曉魚又看了一眼祁言,他垂下眼帘,將眼瞳的光澤掩去。日光落在他的發間,側顏打下無數斑駁的暗影,靜謐而姣好,讓人心悸。
「你……」她欲言又止。
祁言垂眸,補充:「這句話出自管家協議的第一條——簽訂這份合同的下一秒開始,我就將是您最親密的人,以守護您的安危為己任,將會以您想要的任何方式,無條件照顧或陪伴您,直到合同協議失效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