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雷劈傻的仙君14
天上血陣在層雲黑布的襯托下顯得無比詭麗,猩紅的陣光投射在山谷里,修士們被一道道打下來的陰厲符咒所累,一時間痛苦哀嚎遍地,好似修羅地獄。
一隻青腹黑鱗大蟒在高低參差不齊的雜草灌叢中竄行游|走,離的越近,越是被那一聲聲催魂似的咒念的頭疼欲裂,金丹顫顫。
靳雨青化形的蛇腹上被無欲靈劍開了一條傷口,又被他自己以靈力催生血液源源不斷地向外滲出。微微挑起的蛇頭在草叢間擺動,計劃著最快的路途,金色的眸仁一閃一瞬。
下一刻,草綠之中突現一隻「離弦之箭」,衝進東倒西歪的人群中!
他飛快地按照腦海中陣圖的形狀四處游掠,以身作繪筆,以血為朱丹,身形游移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目不可及。眾人只感到身邊竄來竄去一道黑影,所行之處地上草中皆留下一道鮮紅的印跡。
齊思思迷迷糊糊睜開眼,恰巧看到眼前一掠而過的蛇影,金眸豎瞳好不狠厲。她縱然性情爽快,但天性怕蛇,只瞥了一眼就差點尖叫出聲。可再細瞧地上的血跡綿延出的規則形狀,忽然想到門派中所傳流言,說屠仙峰上那位魔君是個千年妖物。
她心中不禁跳動,在蛇再一次行至面前時,愣是忍住了叫聲,試探地喚了聲:「屠仙尊?」
大蛇張嘴吐了吐信子,「嘶嘶」地回應她。
齊思思福至心靈,立即低聲告誡周圍修士同伴們切莫聲張驚慌。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眾人皆知這蛇是來救他們的,即便丹田中痛苦不減,也強撐著一絲清明,將希望寄托在一條妖物身上。
天上陣已初成,地上血尚未盡。
白斐然抬頭望天,見血陣紅光比方才些有黯淡,擴大之勢銳減。他警惕地低頭尋去,果見叢木中一道疾行不歇的蜿蜒蛇影,正不要命般地將腹部傷口擦在坎坷土地上,以湧出更多朱血。
第一層對抗陣已成,一個精緻的陣圖漸漸從地面升起,泛著瑣碎的金光與天空中的血魔大陣遙相呼應。
而靳雨青扔是不敢停歇地繼續奔走,要對抗血陣,最起碼要三層陣圖才能牢牢扣鎖住血陣的運轉,先讓它停止催動,然後再想辦法徹底摧毀。
「宗主……」崖上之人望著那蛇,緊緊抿起嘴唇,眼中蘊起些微惆悵,喃喃自語道,「……你果然還是選擇要站在他那邊嗎?」
「斐然!」陰陽山主見他眉目緊皺,似是對往昔舊事尚有心疼懷念,便立刻出聲提醒他。
小無常君迅速回神,從那動作已經慢了下來的巨蟒上收回視線,閉目心底一定,狠下心來舊情皆拋,冷聲吩咐道,「去,他受了傷,把他……」他遲鈍了一刻,到底還是說出了口,「把他殺了。」
陰陽山主眼前一亮,當即攜靈器飛躍崖口,殺意直取巨蛇七寸!
靳雨青自然察覺身後突來的鞭聲,猛地橫掃蛇尾,就地翻滾一圈,叫那鞭落了空。
蕭奕遠匿對面山口,見巨蟒被陰陽山主步步緊逼,蛇尾為抵攔對方殺招而被打出了數條傷痕,心內莫名急躁,險些也強撐自己俯衝下去。
急行數步,身形即將暴露時,他恍惚想起靳雨青衝下之前萬分囑咐的話。他肯以命做賭注,自己又怎麼能夠因為一時的衝動,壞了他的布局?
如此思忖片刻,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右手握住無欲劍柄,指間用力攥的骨節突出,青筋盡起。
「莫楓……」蕭奕咬了咬牙。
底下靳雨青一面閃躲陰陽山主的攻擊,一面有序的繼續布陣,只是失血過多,視線難免有些模糊眩暈,好幾次差點就一頭撞在攔路的石塊上。
待三層鎖陣圖全部布下,他身上已被靈器劈出了好幾道,原本光滑整齊的蛇身也被因幾次沒能躲開的襲擊而缺鱗少片,全是土血泥濘。補齊最後一塊陣圖缺口后,天上的血陣似是齒輪被卡住一般,紅光也趨於黯淡。
靳雨青終於完成使命,心中一口氣松下,感覺渾身都被碾過一樣疲累不堪,視線里的物事都成了重影。他模糊看到不遠處的表情捉急的齊思思,扭頭撕咬下自己幾片堅硬厚實的背鱗,甩到她的腳下。
陰陽山主屢次攻擊都未能將他擊倒,心中正是氣憤異常,見他蔫了頭便知時機大好。從袖中抽|出一把小臂長的魔刀,閃著陰森的寒光,瞄準了要將他蛇頭砍下,拎回去好給小無常君邀功。
齊思思離巨蟒不過幾步距離,卻是身體疲軟,雙手又被反綁著,連蹬它一腳將大蛇踹開的力氣都沒有。
正是心急,陰陽山主的鋒利刀光已然落下!
「屠仙尊!」她大聲呼叫,玉容小臉上一片煞白。
突然,凌空而降一道瘦長黑影,影下踩著的青白劍光令小姑娘精神一震!——是無欲劍,沅清君!
只是劍上人靈力亦是不穩,飛身而下時那把被他當做寶貝的無欲劍卻是擦著泥土而過,將雪白劍身染上骯髒污跡。蕭奕彎腰搶在刀下撈走地上蟒蛇,也管不得靳雨青被胳膊夾著是舒服還是不舒服了,絲毫不敢停留,劍如流星飛虹狹勢而去。
陰陽山主一刀劈了空,沒砍到蛇頭,卻將刀下土地砍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縫,可見殺意之深。
白斐然望見飛劍而來又攜蛇而去的蕭奕,惱他吃了自己那麼多丹藥,符咒催化之下竟然還沒被散去功力,登時傳音給陰陽山主,喝道:「別讓他倆跑了,叫你的靈蝠去搜,見一個殺一個!」
陰陽山主應道:「是。」
隨即抓起地上一把血土,召來以血氣辯人識物的靈蝠。這靈蝠訓練之法是她從臨虹閣一個高階弟子手裡騙得的,尚且沒有融會貫通,黑壓壓一群獠牙黑蝠在嗅過血氣后興奮地一陣狂亂,暈頭轉向的繞了好久才齊齊飛去。
此刻。天地間兩個大陣牢牢對峙,哪個都不落下風,但是此方陣初成,龐大血陣的陰鷙之力勢必已經驚動秘境外的仙門教派。想必過不了多久,琅玡郡中就會聚集起大量的修士,說不定還會派人進入一查究竟。
目前此陣遠不足以消滅那些世家,白斐然只得暫時停止念咒吸丹,否則大仇未報,自己卻先爆體而亡可就遭了。於是只能先行搜殺屠仙尊,毀掉他的反抗金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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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奕御劍飛馳,專挑那密林峽谷障礙遮目的泥濘小道走,瘋狂甩掉身後追來的尾巴。他抱的住巨蟒的前半身,後半條尾巴就隨著疾馳在風中晃來晃去。
靳雨青還有力氣朝蕭奕吐信子,傳聲道:「沅清君,你胳膊硌著我肚子了,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你閉嘴!」蕭奕額頭直冒汗,一半是急一半是嚇,他可從沒受過這樣的刺激。他倒好,差點被人剁成蛇段,不劫後餘生心有戚戚也就罷了,竟然還能這般無所無謂地開玩笑。
靳雨青嘿嘿一笑:「沒事兒,讓我休養一會又是一條好蛇!」
「……」
兩人跌跌撞撞地在秘境中御劍而行,直到見遠處森然林立著一片樓閣城鋪,天地間雖陰暗昏沉,但城中燈火通明人聲朗朗,高|聳者重檐攢尖,華麗者紅琉玉瓦,亭台閣廊曲流繞水,中有頭戴儒巾的門生挑燈巡夜,行間彬彬有禮,舉止得益。
不知是何方幻境投影。
蕭奕靈力不支,瞥到東北角一處荒樓無燈無人,便也顧不得什麼世家君子作風,肩攜一條軟綿巨蛇從閣樓的窗口撞了進去。一人一蛇翻滾數周,靈劍也扔出去了好遠。
緩過這口氣,蕭奕起身將青蟒抱到屋中床榻上,撿起無欲下樓查看,先將四周所有門窗封鎖,刻下暫時隱蔽二人氣息的咒符,才細細打量此處藏身之地。
這是一座葯閣,其中木柱斑駁,想來建成應已有百年。一樓擺放著不少葯櫃和木梯,柜上紅漆或多或少有些脫落,有的年久失修彷彿一推就倒。拉開小格,裡面藥材倒還新鮮。
二樓更是簡潔,三面牆上都靠立著舊書架,架上滿滿的醫書、藥典和丹譜,正中一張紅木方桌,桌心一鼎瑞鶴銅熏香爐和一桿墨跡已乾裂的狼尾小毫。
蕭奕恍惚想起那些門生的儒巾似曾相識,加之此處的丹譜葯閣,更是熟悉。
壓下心頭的懷疑推測,待要去查看靳雨青的傷勢,一抬頭,卻見床上一灘濃血,正滴滴答答地沿著褥被向下滴落,甚至滲進木板縫隙中,流到自己的腳邊。
剛才還好端端的一條巨蟒,只這一回頭的功夫,竟已成了一副寥附殘血的腐肉蛇皮,凄茫地瞪著金瞳。
蕭奕雙耳轟然一嗡,向前踉蹌兩步雙膝一軟,跪入了血泊中,顫道:「怎麼會?莫楓……」
大蛇哪還會回應他,只有沅清君一人的聲音凄凄涼涼地飄蕩著,孤孤單單,他想去抱那蛇身卻又不敢靠近,愴然念道:「為什麼……莫楓,你不是總說禍害遺千年么,怎麼能……」
他眶內酸疼,忽而感覺臉上冰涼一片,用手背一抹竟是濕漉漉的,愈涌愈多。手心是血,手背是淚,酸苦辛咸翻騰不休,胸腔里像是被誰挖走了一大塊,又空又盪,如扎針刺。
他又憶起當時在屠仙峰,靳雨青一碗一勺喂他吃藥喝水、哄他入睡,穿衣洗澡無微不至。清醒之後,一點一滴他其實都記得,只是覺得那樣的自己痴傻不堪,渡劫失敗也便罷了,還淪落到要讓魔頭照料起居,被羞恥地叫著母親才喚得的「阿奕」,甚至說什麼雙修道侶的傻話,貽笑大方,簡直是丟盡了仙門的臉面。
——這些他都記得,只是那時心底自尊作祟,不願承認罷了。
可他所見到的屠仙尊不僅沒有世傳的血腥殘忍,反而跳脫又多話,先前認為他聒噪煩人,但相處日久,又覺得這樣的人與往日所見的體面的正道修士大不相同,竟也開始認為這樣也不錯,忍不住與他一同放縱起來。
但一個七尺男兒,又是個千年蟒妖,還是個名聲頗臭的魔修,浪的要死又黏人……到底哪裡好?他又說不上來。
「啪嗒。」
一滴水珠從臉頰繞過,碎在地上,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苦澀的液體與膝下猩紅混跡在一起,不分彼此相互交融,蕭奕呆愣看了許久,忽然間明白了——並非是莫楓有什麼難言的「好」,不過是他自己「想愛」卻不敢說罷了,以至於困拘心中成了一種難言之隱,陷在一種名為「欲|望」的羅網裡,掙扎不脫。
「莫——」
「蕭奕?」身後倏然響起熟悉的、活生生的聲音。
蕭奕猛地回頭,見背後站著一個披著床單的赤|裸男人,身上傷痕纍纍,腹上劍傷處糊著兩道黃符,披頭散髮,形容妖冶——是活著的!
靳雨青奇怪地看了看蕭奕臉上尚未乾涸的兩道淚痕,歪著腦袋思忖片刻,忽然兩手一拍,恍然大悟道:「哦,沅清君,你不會是生心魔了吧?快說快說,剛才看見什麼了?」
他一聽堂堂清心寡欲、一表君子的沅清君也有了心魔,還跌跪在床頭默默哭泣,神形好似時刻要悲慟氣絕。直好奇的心裡痒痒,又暗自可惜自己晚來了一步,沒能瞧見當時情景。遂一個勁地催問他到底看見了什麼,八卦氣勁十足,完全不似一個被靈劍捅了一刀的人。
這會兒蕭奕也明白過來了,因為自己金丹蒙塵,又潛意識裡害怕靳雨青會出什麼差錯,心志微有動搖,就讓這心魔鑽了空虛。
「莫楓。」他柔聲喚道。
靳雨青心裡一軟,不再問了,俯身拿身上裹著的床單去擦他的臉,安慰道:「你刻的符咒太難看了,我又去加固了一層,哭什麼呀!好端端的,什麼東西能把你嚇成這樣?」
蕭奕伸手將他一攬,肌膚相貼擁抱的感覺實在令人心安,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仍是一個字都不肯多透漏。
靳雨青身上可還疼著,便推了推他,道:「你先鬆開。」
一想通方才那些事,蕭奕就有些捨不得了:「再抱會。」
「咳,」靳雨青難得羞澀一下,支支吾吾地說,「不是不給你抱,是……嗯,我是想說,我們可以換一種更深入的方式……再抱……」
蕭奕起初沒有理解:「更深入?」
靳雨青道:「你知道的,我們蛇嘛,比較擅長雙修。」
蕭奕:「嗯。」
靳雨青又道:「你也知道的,我們妖嘛,比較喜歡吸人元陽。」
蕭奕:「哦?」
靳雨青開始結巴:「我看……你就挺結實的,讓我吸兩口恢復恢復元氣……應該沒事吧?」
蕭奕漸漸有些明白了:「嗯……」
看他裝傻充愣地盯著自己瞧,靳雨青伸手將他一推,急道,「你這嗯啊哦的算什麼,說這麼直白都聽不懂呀,非逼我說的更明白一點?那好吧,沅清君,既然你都這麼裝傻了那我也不要臉了……蕭奕,我想跟你上丨床,你是願意上,還是不願意?」
說完片刻,兩人的臉都不可遏制地紅了起來。
靳雨青越想越覺得這樣直白尋丨歡實在是太不要臉,又苦於得不到蕭奕回應,乾脆變回了一條大蛇,盤起身子直挺挺地壓|在對方身上,反正蛇皮厚,看不出臉色。
被巨蟒壓|在下面的男人哭笑不得,抬手逗了逗蜷縮著的蛇頭,心底陣陣躁動,低聲誘問道:「你變成這樣,怎麼深入交流?」
說著將手伸到大蛇尾腹,尋摸到那兩片腹鱗,挑|逗著向里探了一指。
靳雨青被按到軟弱處,渾身一顫,慢慢展開身體,繞柱似的從腰到頸把蕭奕纏了起來,猩紅微涼的信子在他唇上吐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