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棒下留人小分隊

錦寧這會兒正在氣頭上，鼓著腮幫子撅著嘴上前道：「還不是你這個臭妖怪，害大聖嗆了水！有本事在水面上打呀！」

「在水面打？刻意選對自己不利的場景你當我傻嗎？」長發妖怪拎著降魔杵，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於是試探性地問道：「取經的那位長老，我來問你……」

錦寧正聚精會神地聽他想問什麼呢，就覺得腳底下一個踉蹌，整個身子都被人使勁兒地往後拽了老么長一段距離。她抬頭一看，才發現孫悟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了，擋在她身前，怒道：「你離他這麼近做什麼？怕妖怪肚子不夠餓嗎？」

「誒？」錦寧看著他發怒時的背影，忽然間絲毫沒有半分恐懼，倒是心跳像漏了半拍，喉嚨也隱隱發乾。她抿了抿唇，用很小的聲音道：「他長得雖丑，可看起來不像是要吃人的樣兒。」

孫悟空聽了這話，就跟一根兒炮仗被點燃了一樣，回頭一雙眸子都要燃出火苗來：「你弟弟走之前跟你說啥了？嗯？」

弟弟？錦寧一怔，就見那妖怪徑自飛落在地上，仍然鍥而不捨地朝玄奘走了幾步，道：「取經人，我問你……」

「問什麼問，先問過俺老孫的金箍棒罷！」孫悟空再不理錦寧，足下一點，將金箍棒高高舉起就打了過去。

妖怪方才領教過孫悟空的厲害，見他提棒來打，也不戀戰，閃身就躲，迅速進了雲層里。猴子自也跟了上去。

也不知與這妖怪丑不醜的有沒有關係，孫猴子看起來就跟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棒棒是下了死手的。

難不成是為了妖怪脖子上那一圈骷髏？是他欠了猴子二十條人命嗎？

錦寧正琢磨著，本不太好使的腦子忽然靈光一現：晉三兒臨走時說啥了？說有個妖怪要壞她功德，讓她萬萬小心。那妖怪是個男子，天上來的，還——毛髮旺盛？

天吶，說的不就是面前這口子嗎？簡直是不能再吻合了。

心中一癢，她就在想，是因為猴子看出他是要壞她功德的妖怪，才露出那麼一副擔心的樣子嗎？

天天看起來弔兒郎當的，其實心裡都有數吧。

錦寧垂眸一笑，心裡似小鹿亂撞一樣。於是她把倆手放在嘴邊擴音道：「大聖，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孫悟空在半空打妖怪打得正帶勁兒呢，聽見她這話立馬身形一頓，一臉詫異地轉過頭來看她。

正在這時，妖怪趕緊抓住這個機會，一猛子就扎進了水裡，水花壓得那叫一個漂亮。

猴子聽見咚的一聲回過頭，這才發現妖怪早就水遁了。

他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複雜——和複雜。

完了，又給拖後腿兒了。錦寧心裡一哆嗦：再這樣她一定會持證光榮上崗的——扯蛋小分隊大隊長。呵呵，上崗獎勵大概就是「吃俺老孫一棒」。

這種時候不岔開大家的注意力怎麼行呢？錦寧兩步跑到豬八戒身旁，道：「豬哥哥，你不是統領過天河十萬天兵么，上啊！到你體現豬生價值的時刻了！」

豬八戒聞言，一雙小眯眯眼果然燃起鬥志，拎起他那把大耙子一竄也砸進了水裡。

錦寧往後跳了一步，才從他砸出的大水花幸免於難。

她悻悻地吐了吐舌頭，抬頭一本正經地說道：「大聖，你別下水了，就在那等著老豬把妖怪捉上來就好了，嗯。」

孫悟空這一拳還沒打呢，軟軟的棉花就貼上來了。他急不急惱不惱地使勁胡擼了一下自己的腦瓜子，最後還是捏緊了金箍棒把怒火咽了回去。

呼，幸免於難。

片刻，水面上忽然起了大浪，河水毫無規律地反覆翻滾著，想必水下又是一場惡戰。孫悟空在空中看得手癢，心急火燎地觀望了半天，想必是想下水跟著一起捉妖。可糾結了一下，他一眼瞥到岸上正給土地公公講經的唐玄奘身上，又滯住了腳步。

恐怕是不想方才那一幕奇葩的橋段再上演了。

隨著土地公公一聲震天的鼾聲，就聽水底下轟隆一聲，老豬就出水了，他的大耙子上挑著那個妖怪。妖怪的衣服已經被他快抓爛了，捂著胸口一臉羞怯地吊在半空中無所適從。

孫悟空見狀終於得意一笑，提棒道：「師弟，身手不錯！」

而後，他足下一踏白雲，箭一樣地就沖了過去。

玄奘倏地睜開眼睛，望向天空。

接著，他的聲音和著一個十分好聽的女聲一同傳來：「悟空，棒下留人！」

錦寧回頭一看，果然，棒下留人小分隊大隊長觀音菩薩來了。

這時候，猴子的金箍棒都到了妖怪眼前了，極快的身法帶起的罡風糊了妖怪一臉，嚇得他雙手抖似篩糠。索性猴子終於還是收住攻勢，挑著妖怪的衣領落在地面，有些不滿地上前道：「菩薩！」

觀音菩薩手持玉凈瓶，看見這個場面都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悟空，悟凈是依我的意思在此等候玄奘一同西去取經，你緣何不分青紅皂白，又動殺念？」

「啥？他也要去取經？」猴子聽完就是目瞪口呆：「收個老豬已經很為難俺師傅了，怎的又要帶上他？他可是專吃取經人。」

那個叫悟凈的可憐人這才連連給菩薩作揖，道：「弟子一般都是先問一句，取經人，你是姓唐嗎，若不是才吃了的。這河裡實在沒魚，若不這樣，弟子怕早餓死了。」

菩薩和玄奘同時蹙起了眉。

錦寧偷偷看了看玄奘小僧，想著他此刻肯定是感謝死大唐那位皇帝賜他國姓了。

「也罷，此後你便正式拜師入沙門，不可再做佛法所不容之事。」菩薩拂袖一指玄奘，與悟凈道：「還不快快拜見師傅與你兩位師兄，孫悟空、豬悟能？」

悟凈聽了菩薩這話，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了看玄奘，又看了看猴子，才十分不情願地走上前叩了個頭：「沙悟凈拜見師傅，見過二位師兄。」

老豬立刻賠笑臉：「好說，好說！」

只是孫猴子仍心存芥蒂，抱著胳膊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哎呀，看來方才度氣那一幕真是在大家的心裡都留下陰影了。

錦寧咋了咋舌，跑到菩薩身旁，行了個佛禮，道：「菩薩菩薩，我三弟在落迦山可還好？」

菩薩觀世音，最不似其他佛陀菩薩只曉佛禮，於是淺笑著頷首：「他適應得很快。」

她接著便想問大哥的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大哥金善被禁足的事兒是晉三兒偷偷告訴她的，即便菩薩心知肚明，也不能問得這樣明顯。她沉默了半晌，才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一旁的玄奘忽地乾咳了兩聲，道：「悟能、悟凈，為師口中有些乾渴，去山上清泉取些水來吧。」

老豬立刻不樂意了：「師傅，這面前就是一條大河，上山取什麼水？」

老沙卻立刻點頭點得歡實，恨不得早點脫離這個是非之地，拉著老豬就往山上跑。

玄奘又發話：「悟空，你去咱們途徑的那個村莊化緣來罷。」

果不其然，這小唐師傅又開始往外支人，一準的有話要單獨跟菩薩說！錦寧再次好奇心爆棚，撅著嘴都要難過死了。

孫猴子倒毫不關心，喚來筋斗雲對她道：「二錦，走吧。」

「哦。」她慢吞吞地爬上雲彩，拉著孫悟空的衣服瞬間就在幾百裡外了。她望了望腳下飛速掠過的土地，嘟囔道：「我說大聖，小唐師傅又把我們支開是幹啥啊？支開就支開，做的這麼明顯是幾個意思……」

孫悟空連看都沒看她，只顧著找個富裕的村子化緣。

這猴子，擔心起來眼睛里都閃著關切，這會兒又冷得跟塊冰一樣，不知心裡怎麼想的。

錦寧不死心，又道：「那沙悟凈現在變你師弟了，你說他是那個要壞我功德的人嗎？」

孫悟空這才回頭：「想起來了？你這心真是比流沙河還寬啊。這麼想知道，剛才怎麼不問菩薩？」

「我……我想問來著。可是菩薩肯定又說什麼是非因果，自己經歷才知道什麼的。」她嘆了口氣，把腦門抵在他後背上：「唉，人生啊……也不知道我大哥怎麼樣了。」

本以為這趟下凡會跟以前一樣輕而易舉拿到功德呢，可總感覺這次的事情都不會很順利似的。

大概原先也不順利，只是她不記得了罷了。

孫悟空沒再說話，駕著筋斗雲飛快落地。

他選的這個人家倒真是個富裕的。孫悟空搖身一變，是個小沙彌模樣，學玄奘倒還真是有板有眼，瞬間就化得了滿滿一缽盂的齋飯，臨走了，還找人家要了一根冬日裡吃剩下的甘蔗。

再次駕雲上天，孫悟空把甘蔗丟進她懷裡：「拿著。」

「啊！謝謝大聖！」錦寧抱著甘蔗滿臉幸福：「拔你一根毛變一把刀好嗎？削了皮兒啃著吃。」

孫悟空立刻捂住後腦勺，道：「誰讓你啃了？今天開始跟俺老孫練棍子。天天弱的跟根兒枯草一樣，一陣風就給你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