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酒醉
看到走進來的人那一刻,戚楠的心底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各種滋味衝撞著湧上心頭,偏偏面上還要偽裝得涓滴不漏,難受得不行。
和她相比,易婧的表現顯然和她乘火箭似的人氣飆升速度十分匹配,在此時她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演技,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掠過戚楠,頗有種風過水無痕的感覺。
她看戚楠就像是看著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她的表情太真,真到戚楠都差點被騙到了。
就是這般目中無人的高姿態!
戚楠看得心頭火起,一把火都快躥出眼眶了!
看看,這就是她想扎她小人兒的原因了!這實在是忍無可忍,怎麼說她們當初也曾擁有過一段堅定不移的革命友誼嘛,這人怎麼能無情到這種地步!
想到這裡,她的怨念滿得都快鑿破胸腔溢出來了,然而她的怨念落在對方身上,卻好像只是如同空氣一下毫無重量,對方甚至沒再看她。
已經擁有了神格的易婧彷彿是看不到戚楠這等凡人的,只是在後來經袁華提了一句,她才步入凡塵真正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目光與導演趙錫別無二致,同樣挑剔。
「新人?」她問。
擦!還真裝不認識呢!
戚楠的心緒狂暴成了一場龍捲風,直致山呼海嘯腥風血雨,然面上越發沉靜:「老透明。」
易婧此時表現出了她刻薄得沒朋友的一面,她面無表情道:「看出來了。」
戚楠:「……」
她這麼覺得這話聽著透著一股子的侮辱意味呢!
她頓時委屈地看向她的容容。
易婧卻不等她和容呈眼波交流上,把一整瓶的白蘭地推到她面前的桌上:「會喝酒嗎?」
戚楠:「……」
她的酒量和她那愛扎別人小人的心眼一樣小,然而在自己仇視的人面前,她當然不能表現出她英雄氣短的一面,於是她豪氣地用帶了幾分江湖意味的語氣道:「當然!人稱我千杯不醉!」
話剛落下,容呈默默地挪走了她面前的酒瓶,連句解釋也沒有。
他的沉默無疑已經說明了什麼。
豪氣不過半秒就慘遭拆台的戚楠瞪著容呈,後者不理她,只是對易婧說道:
「我替她。」
這樣的場合不喝酒拒喝酒都是很折對方面子的,要還想在圈裡混,這面子的事當然還是需要顧及著的,而戚楠不擅長做的,容呈默默地替她做了。
易婧的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了一圈,又興緻了了地移開:「沒意思。」
說完,她絲毫不顧忌包間里的一群人,任性自我地低頭玩兒起了手機。
趙錫不以為意,對她的任性適應良好。
在接下來的飯局上,易婧再一次瞄準了戚楠,她似乎忘記了之前的插曲,再一次把酒杯推向了戚楠。
容呈伸手去接,易婧用了點力摁住,這一次她連半分注意力都沒分給容呈,只是直直地看著戚楠,就彷彿看著自己槍口下的獵物,專註,不為他物所動搖。
「……」戚楠的臉扭曲了一下,又扯著臉皮虛假地笑,「婧姐太客氣了,該我敬您的!」說著就接過來,仰頭豪氣地喝了,末了,翻過酒杯,道,「先干為敬!」
杯口朝下,卻一滴酒也沒落下。當然沒有落下,它們全部進了戚楠的肚子,此刻正火辣辣地造反呢。
容呈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卻看到她的眼眸亮得和黑暗裡的貓眼一眼。
他沉默了。
易婧也看到了,奇異地多瞄了她兩眼。易婧此人,年紀不到二十五,性子卻沉得像暮年的老人一樣,缺乏生氣,此時她卻像被投了石子的水,情緒有了些許波瀾。
雲詩詩看到了她的變化,垂眸若有所思。
易婧似乎覺得有趣,又推了一杯酒過去。
這一次她沒能如願,在途中被容呈截下來了。
「她不能再喝了。」他說道,語氣帶了些不容拒絕的意味。
易婧看了他一眼,最終移開了手。她眼中閃過一些遺憾,就像是失去了逗樂自己的小寵物。
另一邊,戚楠自那一杯烈酒下去過後,並沒有做任何失常的事,她的面色十分正常,絲毫不顯醉態。
剛開始雲詩詩還有點擔心,後來見她舉止正常也就放下心來了,放心的同時還有些感慨,她覺得容呈就是把戚楠保護得太好了,明明她就是千杯不醉的酒量,還把她當成一杯就倒來保護了。
相比於她的放心,容呈似乎很難做到安心,他頻頻看向戚楠,他看的次數多了,就免不了被她察覺。
「容容,我警告你,你別在這種地方撩我!」戚楠瞪著容呈,沒留意手上的動作,說話間,不小心碰倒了右手邊的飲料杯。
易婧就坐在她的右手邊。
於是——
不可避免的,易婧被潑了一身。
黏濕的液體從她腿上滴下……
玻璃杯掉到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除此之外,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包括咀嚼聲。
所有人都看向易婧,後者維持著抬手的姿勢不動,目光漸漸移到了作俑者身上。
「呀!」戚楠慢半拍地發現驚叫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
在眾人的目光下,戚楠眨了眨眼,滿臉無辜地問:「這是我做的嗎?」
沉默聲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戚楠皺了皺眉:「唔,真是我做的?!」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苦惱糾結了一番后毅然撲到容呈懷裡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撒起了嬌,「容容,你再給我倒一杯飲料,我的沒有了。」
眾人黑線。
現在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吧?
戚楠自然沒有竊取別人心聲的功能,她的臉皺成了苦瓜:「那是我準備用來潑姓易的小賤|人的臉的呀!都浪費掉了!」
「……」
難耐的沉寂中,易婧率先從獃滯中醒過來,她靜靜地看著她。
戚楠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客氣地瞪回去,末了還惡聲惡氣沖她叫囂:「看什麼看,小賤|人!」
易婧:「……」
袁華嘴角抽搐,雲詩詩捂臉。
易婧出道幾年,一直順風順水,爆了好幾個高人氣高品質的作品,隱隱有稱后的架勢,後來和宋璟在一起后,更是成為了媒體關注的寵兒。
粉她的人很多,黑她的人也不少,網上各種難聽的言論層出不窮,但當著她的面罵她的……還真只有眼前這一隻了。
戚楠罵完了人,覺得不盡興,還想再戰下去,卻被容呈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
「她醉了。」容呈道。
但是,醉了也不能罵人呀,而且她惹的還是脾氣看上去就不很好的易婧。
容呈淡定道:「我帶她出去醒下酒。」說完,不等回復,丟下一眾人拉著戚楠就往包間外走。
出了包間,被風一吹,戚楠清醒了幾分,不再迷糊:「容容,我好像做了一個十分爽的夢。」
容呈掀起眼皮瞧她:「有多爽?」
戚楠略一沉思,深沉道:「像腳踩高富帥,狠削裝B女那麼爽。」
「那確實不錯。」容呈點頭,「你想要繼續爽下去,還是想演你的戲?」
戚楠奇道:「這二者存在矛盾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容呈話頭一轉,「所以,你選哪個?」
「呃,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但選演戲吧,咱還可以在其他地方爽一爽。」戚楠一邊說著,一邊暗示性地看著他。
容呈卻不為所動,話題一轉再轉,思維跳躍程度趕得上平常的戚楠了:「你頭暈不?」
「有點兒。」
他再問:「知道我是誰不?」
戚楠噎了一下:「……容容,你是在測試我的智商嗎?」
「還清醒就好,現在,你可以進去道歉了。」容呈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還想繼續演戲的話。」
「……向誰?」
「易婧。」
「……」
容呈終於結束了他打啞謎式的說話方式,簡短地解釋道:「你剛才罵易婧罵得很爽,然後還向我請求支援,想要更爽下去。」
戚楠嘴角一抽:「真的?我真這麼做了?」
容呈看著她。
戚楠表情驀地變得嚴肅起來,她推了推他的胳膊,一本正經道:「容容,你去幫我取一打白蘭地過來。」
她已經做好了扮鴕鳥的準備了!
和戚楠待久了,容呈似乎也有了毒舌的潛質:「然後去吐易婧一身?」
戚楠:「……」
她一把抱住容呈的胳膊,悲痛不已:「容容啊,我咋這麼命苦呢!」
她腸子都悔青了,就想著十八年後還是一條好漢,毅然決然地朝包間走去,然而她的決心臨到場上又有所消退,正猶豫不決中,包間的門打開了易婧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到易婧的剎那,戚楠那所剩不多的決心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蔫答答了。
她還來不及思考,肢體就已經先于思維本能地動了。
她轉過身,朝容呈伸出了雙手——
「容容,有壞人,要抱!」
易婧聞言頓住了腳步,她奇怪地打量了容呈幾眼:
「你們不是情侶,而是父女?」
容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