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找類同

在賓館的客房裡，鍾大奈正在全神貫注地聆聽張雲升的談話錄音。

這是他們剛才在餐廳時的談話。現在，他對他的每句話都頗有興趣，仔細地斟酌著每個字的輕重意蘊，捉摸著語中的弦外之音。

鍾大奈手上這部嶄新的微型錄音機，是他為自己新「職業」專門準備的，起名「銳利武器」。他用它要挾過貪官污吏，用它挾持過違法違紀的公安民警，用它辦過常人無法辦到的大事小事有用事。往日已嘗到甜頭的他，今日又隨身帶上它。他希望它如往常一樣，又為他帶來「吉祥」和「成功」，帶來更多的「經濟效益」。

看看已到下午四時，鍾大奈毫不客氣地督促鍾尚劍：「再打個電話，摸摸中午那頓飯的鋪墊效果！」他急切知道那個紅包在張雲升身上的效應。

這可為難張雲升了。他知道，在法律逐步健全的今天，他們所要的，想辦的，會那麼隨心所欲嗎?可是，總得有個應付的辦法呀，對，裝茫，只能裝茫。他和張雲升在電話中嘰里咕嚕了好一陣子也沒說個子虛，鍾大奈急了，一把搶過電話：「請你看看禁毒緝毒支隊哪位警察『講義氣、肯幫忙』？」張雲升在那頭停頓許久也沒個聲音，急得鍾大奈直跺腳，「你說話呀，能辦就辦，不能辦給句話嘛！」

受了羞辱的張雲升微微壓制了一下快要發出來的情緒，摸了摸衣袋裡那捆發熱了的人民幣，一著急，猛然冒出一句：「你們先找張蒙談談，此人可是個……」後邊的話沒敢直說，鍾大奈可理解了，又是個見錢眼開的角。

真讓鍾大奈猜對了。愛錢不愛法的張蒙，今年30歲，中等個兒，其父親原是嘉陵市絲綢企業的一名老總，一九九六年成立巡警支隊招警的時候，他通過關係進入了公安機關，一九九八年又調入禁毒緝毒支隊。今年八月，張蒙在負責偵辦一起毒品案件中，所抓的毒品販子正是張雲升一個朋友的兒子。受朋友之託，張於當天晚上就把張蒙約到大龍賓館，吃了飯，喝了酒，洗完桑拿又按摩，全套活動完畢，結束時，遞了個5，000元的紅包。張蒙莞爾而笑。第二天便有了效果，在報到法制科處理的方案里，竟是取保候審，雙方皆大歡喜，「圓滿」結束了此案。

鍾大奈如獲珍寶，下午早早來到市公安局大門口。他懷揣軟中華牌香煙，坐在對面的茶館里靜等張蒙的顯身。他計劃在其下班的途中攔住他，靠近他，施手段拉攏他，最後利用他。

可是，張蒙卻在審訊室里一直沒有露面。

直到下午五點鐘，獨在公安局附近等候的鐘大奈實在按捺不住心急如焚的情緒，乾脆來了個赤臂上陣，撇開鍾尚劍這位中間人，直接催問張雲升：「張哥，事情辦得怎麼樣？」

張雲升進退兩難了。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如果像鍾大奈要求那樣，再約張蒙，按他現在法制處領導人身份，必生干預案件嫌疑；如果不從，如同催命鬼的鐘大奈那邊又如何能交得了差呢。權衡左右，張雲升選擇了後者。可是，他為自己找到了台階，即使出了事，也有個墊背的。他把張蒙推出去，來實現自己在鍾大奈等人面前的承諾，至於以後少管了，有事與己無關。

他艱難地拿起電話：「張老弟，你好，好久沒有聯繫了，忙不忙？」

張蒙在審訊室接的電話：「張哥，你好，今天太忙了，我們正在審問人，你有什麼事嗎，請直說。」

「我有個老鄉想找你辦點事，現在正在局大門外邊等著，方便的話，請你出去接見接見，也算給我面子了。」

張蒙放下審訊：「好，我馬上去。」直奔大門。

他可是個深沉、膽大、不太講原則的人。就拿不久前組織清剿順和區桑園壩一個吸販毒窩點來說吧，彭小琪好不容易獲取情報，可是，讓他把「風」向地痞萬紅這麼一泄漏，主要毒販早已逃之夭夭，行動組忙活了一個晚上，僅僅帶回來五名吸毒人員而結束。

張蒙按張雲升電話託付，悄悄溜出了市局大門。剛跨入人行道，鍾大奈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來，在殷勤遞香煙的同時，不忘自我介紹：「我是張處長的老鄉，也是林柬波的親屬，想托你打聽一下情況。」

聽說是林柬波的家裡人，張蒙立即露出了慌張神態。他知道這時私自約見犯罪嫌疑人家屬的後果。可是，一走了之，拒絕門外，他又不甘心，這可是個來錢的好機會啊。他先張望了一下左右，然後壓低聲音：「事情不太好說，這樣吧，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不過，你們千萬要注意，只能用公用電話打。」說著，拿出筆，飛快地在小筆記本上寫出自己的手機號碼，撕給鍾大奈，轉身匆匆回到審訊室。

因為，他正在負責犯罪嫌疑人羅成志的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