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應翱沒有讓葉君衍等很久。
或者說,以他那種急躁的性格,肯定是想趕忙著早點來見葉君耀……以及罵罵葉君衍的。
這幾乎是應翱成年以來的日常。
每天上學都可以跟他所喜歡的陽光少年親熱聊天,搞點小曖昧,在這過程中一般可以感受到來自陰暗小角落的灼熱的愛慕視線,這個時候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罵罵那隻蹲在黑暗裡的鼴鼠,看著那雙黑不溜秋的眼睛流露出來的傷心與委屈,會讓他覺得有種滿足感。
偶爾會被鼴鼠約出來想要表白或者說些什麼,他雖然不齒但也會去——去表達他對鼴鼠的厭惡。
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挺吃飽了撐著的,但是那一瞬間的愉悅讓他口嫌體正直。
不過最近這隻鼴鼠不愛躲在黑暗裡了,甚至不用那種眼光看他了!——這點讓應大少非常的不爽。就像一種每天都會看見的東西突然不見了,雖然稱得上是厭惡那東西,但不得不承認有點不習慣,他甚至有股想找回那道視線的衝動。
但想著曾經救過自己性命的葉君耀,應翱還是沒有衝動。就算失去了那道視線,他還是暫時改不了喜歡去逗弄鼴鼠的壞習慣,比如現在。
他來的時候看見葉君衍背對著他,正在捧著一本《機甲成型理論學》姿態優雅地裝/逼。
裝什麼丫?誰不知道你是倒數第一?看得懂嗎?
應翱這樣想,他冷笑著靠近低著頭的黑髮少年,等湊近了,他冷不丁出聲嘲諷:「你看的懂嗎?你為什麼老是肖想你得不到的東西?比如這本書里的知識,再比如我……」
最後一聲「我」他惡意滿滿地拉長了調子。
應大少對自己那充滿磁性的聲音極為滿意,只等著面前的鼴鼠自投羅網,重新綻放那充滿愛慕又哀傷的眼神。
而對於現在的葉君衍來說,被突然出現的聲音給嚇了一跳,一抬頭就看著那張英朗的面孔擺出一副自戀的姿勢,還自以為自己很帥地誘/惑他,真是忍不住想把書拍他臉上。
應翱看著眼前熟悉的黑髮少年臉上嫌惡的表情,驚訝得都不知做何表情,更是覺得這個世界變化太快太突然,他不能承受。
見面前長相勉強算英朗的男人獃獃地站著,葉君衍一臉高冷地合上書,用一隻手塞進身後的背包里,視線越過應翱對著他身後的葉君耀說道: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走吧,哥哥大人?」
「……」
無視了被稱呼雷到一臉僵硬的葉君耀,機智的黑髮小地球人揚起得意的笑容,格外的神采飛揚。
他,一隻熟讀各類中外文學作品——這裡的文學可以打上引號——的五好少年,怎麼會在作戲這方面輸給葉君耀?面對這種綠茶白蓮一般的男子,暴跳如雷反而墮入了下風,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才能讓他的計劃落空。
……
葉家巡遊艦隊,主艦。
葉君耀一進戰艦就目標明確地鑽進了休息室里,準備蒙頭睡上一覺。他本來就熬夜不足,補眠既可以不用看見狗男男二人組秀恩愛,又能為了接下來的特訓做好體能上的準備。
他的確是好好地休息了個把鐘頭,但在接近晚飯時分的時候,輕微的敲門聲把他給吵醒了。
睡眠不足嚴重不爽的黑髮少年從床上一躍而起,憤怒地打開感應門,積攢怒氣準備向敲門的人開炮——這時候門剛剛被敲響第二聲。
葉君耀放下準備敲響第三下的拳頭,甜甜的對葉君衍笑著道:「給你送飯來了。」說著揚了揚右手上端著的食物。
葉君衍沒好氣地對著那張笑眯眯的面孔,在對視了約十秒鐘之後突然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往門上又敲了一下。
原本笑眯眯的少年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掙扎。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敲響了第三聲門。他把手腕橫到眼前,看著上面的紅印歪頭看向葉君衍。
「不好意思,我是敲門必要聽三下的強迫症。」葉君衍面無表情地說。
「這樣啊,」葉君耀聽了這話給了一個理解的微笑,隨即揚著右手,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葉君衍說道,「那我可以進去嗎?這樣舉著手有點酸呢。」
聽著對方撒嬌似的話語,葉君衍果斷地回答:「不可以。」
在葉君耀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他又補充:「我剛剛在睡覺,被你吵醒了。」
「啊,抱歉,」葉君耀皺起眉頭,臉上浮起擔憂的神色,他用那隻空著的左手往身前少年的額頭探去,「沒事吧?君衍你最近到底怎麼了?表現很奇怪,我們都很擔憂。」
葉君耀的確是對現在的葉君衍很奇怪,但任他再聰慧也只能想到葉君衍腦子被門夾了或者被光腦踢了那方面——而不會聯想到靈魂穿越這回事上面。
雖然現在的科技非常發達,人造大腦轉移也有過先例,但那是需要極高的許可權,只有喪心病狂之徒才會進行那樣的手術,並且從來沒有人敢對世家子弟下手。不說□□的帝國,就連相對民主的聯邦也是有那麼一群上層階級,以三位上將為首。
葉君衍側身躲開了那隻咸豬手,相當不給面子地說道:「我沒事,只是想開了。倒是你,可以不用裝了。」
「你在說什麼啊君衍?」
「這裡沒有其他人,我說你可以不用裝模作樣了。」
葉君耀的手原本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在聽到葉君衍的話后,緩緩收回身側。他收起標準的招牌溫柔笑容,嘆了口氣,繞過葉君衍直接走進他身後的房間,把手中的食盤擱置在圓桌上。他再轉身後終於不再假笑:「我沒有裝,我是真心的……」
「……希望你去死啊!」
這句話的中間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一直用溫柔陽光形象示人的白蓮花終於是撕開了假面具,可以說是面目猙獰說出這句話。
葉君衍看著他:「為什麼?」
他是真的很好奇,那本日記里並未提及為何葉君耀會跟自己鬧翻,甚至在日記的前半部分,他們兩個還是一對很有愛的兄弟。這其中肯定有隱情,總不見得是因為那位風火輪吧?
「你這個賤/民兒子憑什麼當我弟弟?」葉君耀抬起下巴,一臉輕蔑地說道,「父親把你帶回來那天我就看穿了,你是跟你媽一樣的貨色,竟然還敢用你的手去碰應翱——他是你碰得起的嗎?」
這個仇恨的理由槽點太多了吧阿喂!賤民是什麼鬼!你以為你是婆羅門嗎?!還碰不起風火輪——我就不信他身價辣么高?碰了難道他會倒下碰瓷不成?!
葉君衍表面上平靜地聽著,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湧地吐槽了。
「那天我不在,你才有救他的機會——現在我回來了,那自然就是我的。」葉君耀這些話大概憋心裡很久了沒法說,這下像尿崩那樣傾瀉出來,「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搶了我的東西,如果沒有你,那些都是我的。」
大兄弟,妄想是病,得治。
葉君衍非常想沉痛地上前握住對方的手,這般慰問一下,但他殘存理智制止了他這麼做。無力吐槽的黑髮少年乾咳幾聲,試圖打斷說的正酣暢淋漓的葉君耀。
但對方沒有給他說出口的機會,昂著尖細的小下巴刻薄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自己滾得遠遠的吧——好弟弟。」
最後三個字念得那叫一個抑揚頓挫,跟地球上學時語文老師要求朗誦課文那樣的感情充沛。說完他昂著腦袋,像驕傲的鬥雞一樣踱出門口。
葉君衍目瞪口呆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是不是傻?」
他的主角生涯,從一部熱血沸騰的阿凡達星球機甲大戰墮落到了跟這樣腦子有坑的白蓮花進行扯蛋大戰?還是為了風火輪那樣蠢的男人?!走錯頻道了吧?
小地球人用力甩上門,告訴自己不要跟煞筆計較。因為他們會把你的智商拉低到一個水平線,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
在葉家戰艦上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除去這次葉君耀的來訪,其他時間葉君衍都相安無事。
中途應翱倒是有幾次想來看看「鼴鼠是不是在打洞」——這是原話,讓葉君衍知道了的話就可以肯定,不管葉君耀是不是傻,應翱是真的傻——但被葉君耀中途攔下,理由是君衍在為特訓做準備,他作為哥哥是不會允許應翱去打擾的。
應翱又被葉君耀的善解人意打動了,他對少年的善良嗤之以鼻的同時,又惡狠狠地把葉君衍批了一頓。
葉君耀表面笑著為葉君衍說話,但內心卻隱隱有著憂慮,應翱對他的關注……未免也太多了。哪怕那感情是厭惡,他也不喜歡這樣。
在這幾乎封閉的戰艦內部,葉君耀為了徹底綁住應翱,曾經想過獻身於他——不僅是能讓他們的關係更近一層,還能刺激一下葉君衍。雖然葉君衍說他不愛應翱了,但他可不相信。
不過他的意圖每次都被應翱以馬上要特訓的理由拒絕了,這讓葉君耀更恨葉君衍恨得牙痒痒——聽起來沒什麼邏輯可言,但葉君衍在白蓮花這裡就是這麼一個倒霉的背鍋俠。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幾天,很快,這次特訓的地點,瓦倫蓋星就到了。
即將到來的特訓也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