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姜卓言來的很早，在門口等了會兒才見藺曦過來開門，目光往裡一探，才發現她身後還跟了兩隻狗，他是知道福晉和阿瑪的，進去換了鞋后蹲下身摸摸阿瑪的頭。

「阿瑪好像比以前胖了一點，」姜卓言揉揉阿瑪肉呼呼的腦袋，笑著說，「還是一樣的小短腿。」

藺曦聞言莞爾，微低著頭的阿瑪似乎能聽懂一般，張嘴在姜卓言的手背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喉嚨里還發出了類似咕嚕的聲音，惹得姜卓言大笑。

去給他倒了杯水，藺曦給兩隻狗子系好牽引繩，「我昨晚忘記跟你說了，今天要帶它們去寵物醫院洗澡的。」

嘴唇上因為抿了一層水而有了水潤色澤，姜卓言並不介意去哪裡，只點點頭表示一起去。

難得自己開車去，藺曦小心地從車庫裡把車倒出來，幸好這會兒大家都去上班了，車庫裡車不多，否則以她那倒車技術指不定就把哪輛倒霉的給蹭去了。

順利地上路，後面攔了一塊長布防止阿瑪和福晉跑到前面來，姜卓言坐在副駕上幫著藺曦留意路況，順口便問了埋在心底挺久的事。

「我看你微博上，最新的漫畫里好像……」他回頭看了眼乖乖趴著的福晉，「是不是就是它？」

藺曦嗯聲：「寄養在我這裡的。」

正好一個路口轉彎，姜卓言幫不斷探過頭來的阿瑪按回去之後，又瞟了眼她的神色，才輕聲問：「那那個人呢？」

漫畫里那個男人呢？又是誰？

似乎並沒有察覺姜卓言語氣里一些不同，藺曦打了個方向盤，答：「唔，就是你上次見過的那個，他住在我隔壁，是福晉的主人。」

上次見過……姜卓言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上一次送藺曦回家，那個在她家門口倚牆靠著，手裡拎著大袋子，眉眼裡似乎藏有北極冰雪的男人。

不等他回過神，她已經自發往下說：「其實福晉被他教的挺好的，但是還是免不了有一些壞習慣，比如餓了就會砸碗，你知道我很多時候睡午覺，都是被砸碗的聲音吵醒的……」

姜卓言默。

似乎說起他，就有很多很多數不完的事例，一路到了寵物醫院都沒有說完，在給阿瑪洗澡的時候，藺曦又想起了上次的浴巾一事，當作笑話一般講給姜卓言聽，不料說至一半被他打斷。

「好了，」姜卓言給阿瑪擠上香波，眼前平視著沒看她，「我們換個別的話題聊吧？」

他已經不想，再從她的嘴裡聽到更多。

藺曦聽言呆了呆，也沒往更深處地去想，配合地說好。

讓阿瑪站在台上，藺曦拿了個吹風機遠一些給它吹毛，順便和姜卓言討論著等會兒可以去哪兒玩，不過似乎今天時運有些不濟，還沒等兩人討論出些什麼，他便被一通電話叫回了公司。

姜卓言走的很匆忙，兩人只來得及約定下一次有空再一起去玩，藺曦給阿瑪吹乾毛后，便去洗手池裡洗手。

今天的寵物醫院很安靜，大部分人都休息，連李茜這個老闆都沒來，藺曦剛洗完手，就聽見有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咯噔咯噔響亮的聲音，愈來愈近，她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揚起笑容甜甜叫道：

「姐姐！」

偌大的大廳里寂靜無聲，只有偶爾狗子們跑來跑去的細碎腳步聲。

藺曦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被喬明鳶叫姐姐，還是在這樣一幅人畜無害的微笑表情下，她只呆了幾秒，並無太大反應。

「喬小姐你好，有什麼事嗎？」

喬明鳶早就打聽到藺曦所在的寵物醫院的地址，只是今天才有時間過來，當下環視了一圈后，很不客氣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姐姐幹嘛叫的這麼生疏，叫我明鳶吧！」喬明鳶轉了轉眼珠，突然補充，「奕柯也是這麼叫我的。」

那語氣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炫耀，連帶著微笑表情似乎都刺眼起來，藺曦撇開臉，笑得生疏客氣：「喬小姐真愛開玩笑，來這裡有什麼事么？」

喬明鳶不答話，環視了大廳一圈后，目光落在了身前正在費力咬球的一隻拉布拉多上，心裡對這種毛絨絨髒兮兮的寵物實在沒有一點愛，「我就是剛好路過。」

「那喬小姐自便。」

說完藺曦真的走開，撂著喬明鳶一個人無聊地坐著，她看著面前那隻拉布拉多放棄了咬球，張著嘴嘿嘿笑著湊到自己面前，左聞聞右聞聞，喬明鳶很不喜歡被一隻臟狗給這麼聞來聞去，腳一撇就想躲開，不料拉布拉多以為她在和它玩，嘴一張就舔了過來。

冷不丁小腿上被沾到了口水，喬明鳶一愣，隨即是震怒，不等自己做任何反應，腳已經下意識踢出去，將拉布拉多踹翻。

「你幹什麼！」

藺曦剛出來，就見那隻小拉布拉多被喬明鳶的一腳踹的懵在地一動不動，大步過去還能聽見狗子發出疼痛的嗚嗚聲，她把它抱在懷裡揉揉，心疼的不得了。

「不疼不疼啊，乖寶！」這隻拉布拉多是藺曦在外散步的時候撿回來的，一直都乖得不得了，很討人歡心，她給狗子揉揉肚子，目光再抬起時，已經帶了冰雪般的冷意。

喬明鳶正拿著紙巾嫌惡地擦著自己小腿，猝不及防被藺曦這眼神一看，當下也不高興起來，撇撇嘴揚起下巴：「姐姐，是這隻臟狗先來弄我的，不然我這麼喜歡它怎麼會踹它呢，你說是吧？」

藺曦簡直想冷笑出來，彎腰放了狗子繼續去玩，毫不留情地打臉：「喬小姐，真正喜歡它們的人，從來不會嫌它們臟。」

她眼中冷意明顯，話鋒一轉：「而且大多時候，人的身上，不一定比它們乾淨！」

藺曦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就一瞬不瞬地盯著喬明鳶看，那雙漆黑烏亮的眼睛就像漩渦一般，卷的喬明鳶根本逃不出來。

話語太過明顯，喬明鳶想裝作不知道也難，但她好歹也算是大家閨秀，怎會大庭廣眾下讓自己丟了面子，於是微笑著點頭附和，然後借口有事先走。

等上了車，她才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恨恨地咬牙。

兀自氣了會兒，她忽的想到一個極好的主意，眼角眉梢都亮了起來，連忙發車離去。

到公司時很湊巧，正好一場會議結束，喬明鳶見著時機湊過去，一路粘著他跟到了辦公室，反手把門關上。

「奕柯……」

視線里他坐在椅子上，並不因為她這聲嬌軟的呼喚就偏過頭看她，喬明鳶理了理心情，走過去揚起笑容。

「奕柯，我能不能向你要個東西？」她抿抿唇，「你看你那麼忙，養了福晉都沒有時間照顧，你托給陌生的鄰居照顧，還不如給我啊，我也很喜歡狗狗的，正好可以陪我和爺爺，你說好不好？」

對於這件事會被外人知道，溫奕柯並不意外，但這不代表他會同意，他早就下好的一盤棋，怎麼可能中途自己破壞！

「我真的很喜歡福晉，而且你看它都懷孕了，我接回家可以給它很好的照顧……」

「不需要！」話語冷不防被打斷，喬明鳶愣住。

他專註著看文件，視線一點也不分給她，「她照顧的很好，離得近我也方便照看。」

喬明鳶委屈：「可我真的很喜歡……」

這番情緒得不到回應，喬明鳶簡直憋的內傷，她清楚他的脾氣，索性放棄軟下語氣：「那等會兒一起回家吃飯好不好？爺爺也很想你的，不要總是忙著工作。」

然而這又被一句冷漠的「有事」給拒絕，喬明鳶從辦公室出來，磨著腳下高跟鞋心有不甘。

從寵物醫院出來，藺曦在樓下便利店順手買了些零食，天氣很熱她出了一身的汗，一到家都進了浴室洗澡。

吹乾頭髮，她套好家居服忽聞外頭聲音有些不對，猛地打開門，竟見剛買的一袋子零食被兩隻狗子翻得亂七八糟，地上還有各種各樣包裝紙屑以及食物垃圾，她一呆，不敢置信地走出去。

很顯然兩隻罪魁禍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在不斷地撕扯，整袋零食居然沒有一個能倖免，其中破壞的最開心的福晉咬著咬著居然還餓了，咚咚咚跑去廚房把碗叼來，咣當一聲砸在她面前。

藺曦懵。

幾分鐘后，溫奕柯的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投訴簡訊，彼時他正好回家吃飯，鎖了車準備上樓。

「你家福晉太討厭了QAQ還我零食……」

大概猜到發生了些什麼事，透過簡訊，似乎可以想象她此刻臉上憤憤的可憐表情，溫奕柯笑得不行，正好樓層到了，便抬手敲門。

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到了，藺曦一開門他就自發走了進步，掃了眼客廳「兵荒馬亂」的戰況，蹲下身很不客氣地拎住了福晉的耳朵。

接下來毫不意外是被教育，藺曦捂著臉有些幸災樂禍，看著福晉耷拉著腦袋再沒了剛才那副囂張樣子，嘴角彎起來笑得停不下來，只不過聽著聽著，注意力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偏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注意過他的聲音，藺曦是個十足的聲控，對任何好聽的聲音都會被誘惑的不行，但聽過了更多的聲音，才會清楚明白自己最喜歡的究竟是哪一個。

毫不意外是她聽了很多年的薄暮晨光，那種低醇的，像是發酵了太多年的美味紅酒，一旦入耳，就再也停不下來。但有時候藺曦也會被溫奕柯的聲音勾到，那是和薄暮晨光不太一樣，又有相似之處的聲音，磁性婉轉如大提琴，比如現在，他教育福晉時刻意壓低了聲線，模模糊糊更為動聽。

惹得她好想湊上去「被他罵」……

她還沉浸在思緒里，溫奕柯已經站了起來，拍拍她腦袋：「換衣服。」

她沒懂，慢吞吞「啊」了聲。

「去超市，」他耐心解釋，想到些什麼，又壓低了聲音湊近她耳朵，低低的笑聲從喉間發出，那幾個字被他極慢極慢說出，拉出了異樣的感覺，「不是說要『還你零食』，嗯？」

聲音謀殺耳朵，藺曦卒。

附近就有個大型超市，溫奕柯便和藺曦一前一後下樓走去，等兩人走遠后，那躲在草叢后的纖細身影才出來。

是一路跟到這裡的喬明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