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悠悠十載(上)
半年後,善德大師見玄同功課毫不懈怠,琴棋書畫醫術也已入門,又挂念寺中俗務,就向王氏夫婦辭行,交代玄同日常功課,並讓他每兩個月前往南禪寺一次,就飄然而去。
這日,父親王凝玉偕同妻子前往揚州打點絲綢生意,只留姐弟二人在庄內看家,兩人閑來無事,就于山坡上席地而坐,玄同鼓琴、語嫣鳴笛,姐弟二人合奏起《高山流水》,一時庄內僕婦侍女都放下手中活計,細細聆聽遙望,只覺那姐弟二人彷彿是從年畫中跳出來的一般,非獨可愛、更是靈性洋溢,都相視而笑……就在庄內一片安寧、只餘弦樂繞樑之時,玄同忽覺眉心一陣酸麻疼痛,彷彿有什麼物事要從其中溢出一樣,知道這是玄功即要突破的徵兆,當下不急不躁,依舊循著樂章鼓琴,良久只覺腦海中似有一隻極大地氣球突然被撐破,又有無窮靈氣散發開來,不斷浸潤著玄同眉心腦海,其情其景就如同盤古開天、萬物開化,直讓人想大聲吶喊,至此玄同的煉神心法已然大成。
玄同不由大喜而起,就連一向珍視的九霄環佩琴也仍在一旁草地上,語嫣看他這副模樣擔心地問道:「弟弟,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說著走到他身前,上下探視。玄同急於回房查閱道經,只得按捺心情安撫姐姐:「阿姊,我沒事,只是突然想到現在已然入秋,這四周桂花如此之香,想來已經可以做桂花糕了,阿姊,去做桂花糕給我吃,好不好?」語嫣見自家弟弟閃著雙眼、身後就差條尾巴的小狗摸樣,不覺好笑道:「你這小饞鬼,我這就去做!」
說著颳了下玄同的鼻子,就招呼侍女往廚房走去,原來自從去年發現玄同十分喜愛吃桂花糕,語嫣就央著庄中廚娘教她做桂花糕了。
見姐姐離去,玄同急忙跑回房裡,他隱隱覺得這本道經並不簡單,當下拿出細細翻閱,卻見其中經文註譯彷彿活了一般,從新組合,玄同一頁頁翻看前後聯繫才發現這原來是逍遙子祖師留下的《不老長春功》的心法口訣,只有煉神大成、靈肉合一之人才能突破祖師留在道經里的惑神關卡,得到逍遙子的衣缽傳承。《不老長春功》既稱逍遙派武學總綱,自然包羅萬象,遠遠不是分解后的三大心法可比,其功築基之初就要依靠強大的精神力服氣吐納于丹田凝練出一道先天真氣,高屋建瓴,繼而遍走奇經八脈、大小周天,循環流轉,慢慢壯大先天真氣,然後打通任督二脈,方能吸取天地靈氣為己用,于丹田之中開闢出紫府小天地,從而積蓄先天真氣最終濃縮為一點先天紫青真炁,直到這時《不老長春功》才算大成,如同逍遙子祖師一般壽元大增,可以活至一百五十歲,幾成陸地真仙,於人間來說此功亦可謂之奪天地之造化,盜日月之玄機,因而此功又被稱為造化玄功。玄同此時已然過目不忘,待熟記心訣之後,他並未即刻修鍊玄功,而是到廚房與姐姐一起做出桂花糕、細細饕餮了一頓后,來到書房案前開始完成善德大師布置的功課,臨摹完十張魏碑,又熟記了幾種草藥藥性,之後回到房內午睡並吩咐侍從守在門外勿要打擾,如此這般安心靜氣,於往常一般無二,方才盤膝跌坐於榻上,依照心法上開篇三百六十字的口訣開始修鍊,這口訣與一般道家導氣之法並不相同,它不教你如何呼如何吸,而是一段十分拗口的歌訣,只要依之誦讀成篇即可逐漸于丹田凝練出先天真氣,你道這口訣是容易的么?沒有強大神魂,抑或體魄虛弱根本就難以為繼,就連當年無崖子也只讀出了六十七個字,而逍遙子祖師已然贊他得天獨厚,而巫行雲、李秋水更只讀出三十幾字就差點氣血逆流、走火入魔了,這也是為何逍遙派掌門之位傳與無崖子而巫、李二人毫無異義的原因之一。如此玄同一字一句慢慢誦讀,也整整花了兩個時辰才將三百六十字全部讀完,這也讓他累的無以復加、倒頭就睡了。只是無人發現就算於睡夢中玄同也是與方才一樣,潛意識裡循著歌訣韻調進行著十分奇特的呼吸。
等再次醒來,卻是被語嫣搖醒的,原來已是太陽落山傍晚時分了,突然聽到語嫣捂著鼻子叫道:「弟弟,你去過什麼地方了?怎麼身上比茅廁還臭?」玄同一愣,掀開衣襟一看,肌膚表面居然附著著一層薄薄的黑色膏狀物質,而且奇臭無比。當下趕緊叫侍從燒來洗澡水,直洗完兩桶水才將周身洗得白白凈凈,原來那層污垢正是玄同出生近六年所沾染的後天濁氣,卻被剛才的服氣吐納全部逼出體外。玄同正思考間,小臉就被自家姐姐狠狠地掐了好幾下「弟弟,怎麼你的皮膚變得這麼白嫩?難道是那些臭臭的東西的功效?快告訴我你從哪得來的靈藥?」玄同被姐姐跳躍式的思維弄得哭笑不得,果然不管什麼年齡,愛美總是女人的天性,被姐姐纏得不行,玄同只得告訴她今天只是吃了桂花糕而已,僅僅一句話便使得語嫣接下來的半個月的主食就成了桂花糕了……等到王凝玉夫婦回來的時候,發現女兒一臉菜色,心疼之下趕緊一問,才知道語嫣吃桂花糕吃的拉肚子拉的差點脫水,而玄同看到姐姐如此,半心疼半愧疚之下,便幫姐姐並母親製作了純天然的蛋清蜂蜜面膜,用完之後果然效果不錯,尤其是母親,畢竟也已近而立之年,又兩次生產,皮膚比起二八年華之時已經相差不少,在玄同面膜護膚之後皮膚變得細白緊緻,喜得一大一小兩個美女抱住玄同就是一陣猛親,惹得一旁的父親吃味不已,玄同用力擦著滿臉的唇印,再看看父親的表情真是欲哭無淚,……哎……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之後的幾天里,玄同除了每天時時刻刻呼吸吐納壯大體內真氣、按時完成功課,還多了一個任務,給自家姐姐講故事,說到底還是因為面膜事件之後,語嫣整天纏著玄同討要美白護膚秘訣,可玄同兩世皆是男子,又如何懂得那麼許多?無奈之下為了轉移阿姊的注意力,便把《西遊記》搬出來講給語嫣聽,這一講就講了半年多,每天到了時間就連父母和庄內僕人都爭相趕來聽玄同說書,玄同更是苦不堪言,《西遊記》是講完了,可看著自家姐姐期盼的雙眼,玄同又不忍拒絕,之後為了保護嗓子,玄同就把《封神演義》、《三國演義》、就連安徒生格林童話都一併按古漢語一一改編謄抄下來,語嫣也是過目不忘,於是,說書的工作就正式轉給了姐姐,而玄同也樂得每天多出時間精心修鍊。
日子一天天過去,六年轉瞬即過,玄同已經十二,語嫣也已到了及笄的年齡,六年對於世人不算太短,但是對於曼陀山莊僕人來說,每天都十分精彩,不僅能常常聽到小公子的琴聲,而且經過莊主允許,每天晚上都可以聚到大堂聽小姐說書,據說都是小公子寫的傳奇故事,這一對小姐公子更被下人傳的好似仙童轉世,玄同姐弟聽了之後不由好笑。這六年裡,玄同日夜習練玄功從不間斷,內息更是已經渾厚之極,任督二脈、天地雙橋更是只剩薄薄一層就即將打通,比起江湖一流高手也毫不遜色,招式方面玄同已經將玉洞中的典籍全部看完,諸般兵器拳腳已是信手拈來,不過玄同卻為獨鍾愛劍法,那口紫薇軟劍更是從不離身,洞內劍訣無數,誠然其中一流劍法不在少數,但無一讓玄同滿意,在玄同看來,自古君子獨愛劍,三尺三寸長的劍更是正直、仁愛、勇氣、智慧的象徵,那些劍訣無一配得上自己心目中的那口劍,幾年來,玄同苦心參悟,就是想糅合百家劍訣,獨創一套屬於自己的無上劍法。語嫣見玄同如此沉迷武學,茶飯不思,心疼自家弟弟,便也經常出入琅嬛玉洞,翻閱典籍,希望可以幫上弟弟,如此玉洞中的典籍也被語嫣記得十之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