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溫莞,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從未有什麼時候,溫莞覺得這麼無助過。
幾年前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她頂多是覺得自己活不下去想死。
可是現在,接連知道溫馨,林笑出事,而自己最重要的人也被自己氣走,眼下連最後一個朋友都要對她指手畫腳甚至隱瞞,她一時間控制不住,所有的脾氣都在瞬間爆發。
「景行,其實你說的對,我就是一個十分自私又無趣的人,我總以為全世界都會背叛我,所以從來不願意用我的真的去接待別人。」
「我總覺得,就算現在在自己身邊的人,終有一天也會離開我獨自生活,我就不斷的告訴自己,既然最後結局都一樣,那我又何必去這樣浪費時間。」
「而我,一個將死之人,我一直覺得既然自己就要死了,那麼我就逼著溫馨去學習那些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要學習的東西,最後逼得她得了厭食症,現在居然又遇到了這樣的情況、」
「我一直以為,既然我們成不了戀人,那就最好連朋友也不要做,可是我怎麼就忘了去試試,萬一這個世界上,真的就有那女之間最純粹的感情呢、」
「我一直覺得……雲西成是我再也不要愛的人,所以總是做出許多傷害了他也傷害了我自己的事情,到現在。竟也逼得他離開了我。」
「現在……景行也要離開我了么?」
她的聲音中透著無數的脆弱,但是那個人前十分高傲的溫莞居然會說出這麼脆弱的話顯然是莫景行想不到的。
他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回應。
溫莞……
她知道她外表堅強實則內心是個小女人,可是沒想到她居然脆弱到如此地步。
這般可憐巴巴的語氣,這般毫不確定的語氣,這般……讓人心疼的表情。
她不是,經常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是不是只要一躺下,腦海中就會浮現出自己即將要死了的這個事情?
他終於明白,雖然平時治療的時候溫莞總是面無表情,甚至知道自己的手臂已經開始感染的時候也只是淡然轉身。
不是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觸覺,而是因為……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而已。
隱約記得上次給溫莞治療的時候,隨行的那個醫生出門的時候還感嘆,說是那種鑽心的疼痛,也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是如何忍下來的。
他當時還說,那是因為經常疼,所以她習慣了。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這世間又有怎樣的傷害和疼痛是可以習慣的呢?
而當時他之所以說出那種不負責任的話,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親身體會過罷了。
是啊,疼痛如何能夠習慣,再者,天下女人都愛美,看著自己白哲的手臂變成一截枯樹枝,那種心情,一定很糟糕吧。
他總是口口聲聲說溫莞過得很幸苦,總是口口聲聲說讓雲西成對溫莞好一點,總是說她曾經多麼多麼不容易,還總是以跟溫莞相處過三年時光因此多了解她似的。
其實……
他哪裡了解溫莞了。
而他自己……
居然從未想過這一點。
隱約記得,自己曾經無意間闖進溫莞的屋子的時候,當時的她正拿著菜刀對著自己的手臂上砍去,因為他的及時出現才沒有釀成大禍,當時溫莞解釋說其實是因為想做飯,但是因為第一次左手用刀所以差點弄歪了。
也因為,當時菜板上真的有菜,因此他完全沒有懷疑過。
仔細想想,她那個時候,到底又是怎樣挺過來的呢?
他怎麼就忘了,像溫莞這般高傲的女子,若是因為疼痛就哭,若是看到手臂就鬧,她還是哪門子的溫莞呢。
所以,他剛才,是不是真的說的太過分了一些?
「我一直以為我最近做的無比對。因為我不傷人,人也不傷我,可是我忘了,這個世界,不是我不犯人,別人也能夠不犯我的,而我也才知道,原來有些人,一旦說了愛就是永遠,一旦決定信任就會永遠信任。所以景行,原諒我好么。我已經……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溫馨現在重傷未愈,林笑現在生死未卜,雲西成蹤跡難尋,國務卿回不去,雲府住著心裡膈應,若是連你也在這個時候離開,那我……那我就真的,真的要……要哭了。」前面的話讓莫景行愧疚感爆棚,本以為她會說出什麼更加讓人愧疚的話,因為按照溫莞平時的談判風格,她做事無比的幹練,當然,雷厲風行中也帶著不容拒絕的果決。
可是這個要哭了,著實讓莫景行瞬間就笑了出來,他轉身,溫柔的拉住溫莞的手,然後身下的一隻手就可以用來幫溫莞擦眼淚。
不過,這也足夠說明了嗡嗡聲真心把他當成朋友而不是那些政客。
「我怎麼可能真的離開呢,剛才不是說了么。我去給你們做吃的。」
溫莞任由她將眼淚擦去,然後眉眼低垂,臉上的淚珠因為剛才的動作弄得滿臉都是,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完全乾掉的淚珠,撲閃撲閃的煞是……可愛。
當然,這個形容詞,他只能在心裡默念,這種時候,是斷然不敢說出來的了。
「可是電視里不都是這麼演的么,被女主氣得半死的男閨蜜一般都會藉機離開,因為他本身早就受不了被女主這樣的對待了,而且,你曾經還喜歡過我,這段時間在我身邊任勞任怨當牛做馬的日子你肯定會覺得委屈,所以……按照劇情走向,你應該是下樓之後一頓亂摔狂砸東西,要麼就是回屋子裡邊冥想,然後等什麼事情都想清楚之後,你就會拍拍屁股真的決定走人,然後……開始報復我了不是么?」
這一長串的說辭再次讓莫景行啞然失笑,他看著溫莞,那張小嘴實在是可愛到忍不住要去咬一口,可惜他只是有賊心沒賊膽,「按照慣例?電視劇?我怎麼就從來都不知道你溫莞居然還有這樣的愛好呢?」
知曉莫景行這樣是絕對不會走了,溫莞皺眉,忍不住反駁,「怎麼說得我好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的?這不是女人都愛看的東西么。」
「對,是女人都愛的,可你溫莞是女人么?哦,不,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女人。啊,也不對,我的意思是,你溫莞不是一般的女人。」
莫景行接連說了三句,但是怎麼都感覺不對,看著溫莞的白眼更是忘記了自己還應該說點什麼,無奈,只得求饒。
鬧夠了,心中的委屈自然也沒有了。
溫莞再次抱住了莫景行,這一次的擁抱來得有些猛烈而且有些直接,莫景行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謝謝你,雲西成,每一次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且在我最危難的時候,依舊對我不離不棄。」
莫景行笑笑,踟躕了片刻終於將手伸出,準備回抱溫莞。
這個真實的擁抱,他真的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不管是作為朋友還是其他的什麼。都已經等了太久。
而且,他突然發現,被自己心愛的女人依賴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情,哪怕,這個女人,愛的人並不是自己。
李茜和雲老夫人趙雲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只見陽光帥氣的男子正站在二樓,身材高挑但稍顯瘦弱的女子還保持著抱他的姿勢。
而男子的手,剛想落下。
所以,清醒一眼看穿,女人不要臉的投懷送抱,男人終於忍不住她的挑撥準備回抱,那麼之後還會發生什麼……
不必想也知道,孤男寡女,乾材烈火的,據說還有個這個男人喜歡著溫莞的前提在,所以……不發生點什麼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呢。
看見有人直接闖入,莫景行還稍微有些尷尬的感覺,但是看到溫莞並沒有將手收回去。便也沒有直接掙扎。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這樣成何體統?」雖然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但是心裡,趙雲還是覺得很開心的,她想,這樣很好,最起碼不用她費盡心思的讓這個女人離開了。
「這樣?是怎樣?」憑心而論。這個女人之前對自己其實也不算很差,而且不管怎麼說,當初能夠嫁給雲西成也是她幫的忙,雖然一直責怪自己沒有為雲家傳宗接代,但是……倒也沒有真的沒有那麼差。
本不想搭理,但是或許是年紀越大就越是愛惹事兒,趙雲現在,真的變得無比刻薄。
「摟摟抱抱還不算么?」
溫莞終於放開了莫景行,她倚在二樓的欄杆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邊的兩人。李茜還是同往常一樣,楚楚可憐。
趙雲似乎瘦了一些,原先發福的身子此刻看上去倒是苗條了,就連穿旗袍都變得好看了許多。
「我就不信,媽你之前除了跟爸抱過之外就沒有抱過其他的男人。」
聞言,趙雲面色突變,像是尷尬,又像是害羞,最多的,是惱羞成怒。
「你在胡說什麼?」
「媽媽何必這麼激動,難道……是我歪打正著,說對了什麼?」
「你不要血口噴人。」趙雲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溫莞卻依舊十分的鹹淡,莫景行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有些戰爭,真的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輸了的。
「到底是我在血口噴人還是媽媽您在胡言亂語,您心中不是都很清楚的么。」
「媽媽?」趙雲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似乎今天從一進門溫莞就是這麼叫她的,可是,這個女人不是不屑叫自己媽的么。上次見面,不也還口口聲聲喊她雲老夫人?
「哦,最近實在太忙沒有來得及去找您,忘了告訴您了,我跟西成已經複合了,不過其實掰開腳趾頭想想也都知道,既然我們兩個一開始就沒有離婚,那麼……會重新在一起本就是正常的事情,之前那些,不過是因為三年沒見生疏了而已,解釋開了就不妨礙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么。」
「解釋什麼?」趙雲面色一緊,隨即看向身側的李茜,兩人的表情都十分的好奇,但是這份好奇中,依舊帶著害怕。
「當然是……關於您,關於李茜,還有……關於雲琛。」
「西成……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該說的,不該說的,總之只要是夫妻之間互相能夠知道的那些事兒,都說了,媽媽不也是您說的么,兩個人在一起,有什麼事情的話,其實只要說開了就好了。」
「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趙雲沒有說話,李茜率先開口,她雖然害怕和委婉。但是很難得,這一次,溫莞居然沒有從她的眼睛中看到驚慌。
所以……或許,李茜其實並不知道雲琛到底是怎麼來的?
那也就是說,之前雲西成說的遭人陷害,說的其實不是李茜跟趙雲。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溫莞依舊高調,「不過我覺得,你們若是真的把雲西成的話當成耳旁風以為我這裡隨時都可以進進出出的話,那麼……我也不介意將你們轟出去。」這般說著,便揮手讓一樓的兩個傭人動手。
兩人點頭會意,只得對著兩位說一句抱歉之後便開始推搡。
「等等。」趙雲回神,大聲開口,「溫莞你別太過分,你在我們雲府,光天化日之下跟其他男人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的,我這個做長輩的都還沒有說什麼,你現在又要目無尊長的將我趕出去么?」
「您若是好好說話,拿出一點為人長輩的作風來,溫莞絕對不會趕你。」
趙雲眯眼,總覺得這個溫莞現在變得連她都有些不認識了。看來,她是傍到了其他的樹苗,卻還是想要霸著雲家這顆大樹不放了。「我們今天來,只是聽聞溫馨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
溫馨的事情絕對保密,學校中也確實有人說了事實,但是在眾多壓力之下,那些寥寥無幾的所謂的真相,卻真的成了不實的謠言了。
所以,她們其實只是聽到了一些謠言因此過來證實的而已。
「溫馨只是受了風得了重感冒而已,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媽媽,你們可以回去了。」
「還有。我想跟您說清楚。是因為看在西成的面子上我才尊稱您一聲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跟您說話都用敬詞,所以……媽媽啊,別怪我沒有說清楚,往後不管是說話還是是做事的時候,都請您稍微注意一些,畢竟……我還入職國務卿,您這個詞……面對你們,其實是用在我身上的。」
溫莞從不咄咄逼人,更加不會在眾人面前失了禮數,也更加不會……不會對長輩無禮或者是主動冒犯他人。
這是她做人的一貫原則,冒犯她一次可以。兩次可以容忍,三次……那就要看心情了。
若是四次五次,那麼不好意思,既然觸碰到了做人的底線,那你也別怪我得理不饒人。
而趙雲,顯然就屬於忍無可忍的。
「還有……我跟景行之間向來光明正大,正所謂行得正坐得端,所以……隨便你怎麼說我都無所謂。」溫莞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下了樓,她靠近趙雲,悄悄的對著她的耳朵說了最後一句警告,她巧笑嫣然,說出來的話卻讓趙雲臉色變得煞白,「媽,您跟那幾個男人的事兒,我其實都知道,三年前不說,是覺得您正值花季,第二春開花也是十分美艷,而爸爸又死得早沒能滿足您,您一個人單身這麼多年也確實不容易,現在不說,是覺得您雖然變本加厲甚至同時跟兩個男人交往,也是覺得這人吶,就算是老了還是要面子的,我愛西成您是知道的對吧,所以……既然愛他,那我也需要維護您。」
「溫莞。不是你想的那樣……」趙雲低吼,但是奈何身邊人太多,她又不敢張揚,畢竟這件事情,怎麼說對她都是不利的。
「我知道不是,但是不知道西成和天下人知道了會怎麼想,畢竟那些照片……實在是……嘖嘖。香艷得讓我這個已為人婦女人都不敢看了、」
趙雲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捂住胸口,「你居然,既然派人跟蹤我。」
「別說的那麼難聽,不是跟蹤,只是關心而已,這話。不也是媽媽您跟我說過的么?」
趙雲再次被堵得啞口無言,隱約記得四年前,因為結婚兩年還不曾生孩子的溫莞被趙雲以為是不喜歡她兒子並且已經在外面有了男人。然後就請了私家偵探跟蹤她的那件事情。
她當時被人騙了,找的偵探社差的不得了,跟蹤的技術也實在太差,因此,溫莞出差在國外跟一個中國領事館的大使見面的時候被那人添油加醋的傳到了趙雲耳里。在得知溫莞還要在那邊停留三五天之後,她便以為人家在私會,因此連夜搭飛機趕到了溫莞所在的地方。
並且包下了隔壁的房間。當溫莞再次與那人見面的時候,被當場抓了個正著,因為這個意外,當時兩人正在談的事情也差點被攪黃,還好當時雲西成也剛好有事情在那邊出差而且還跟溫莞住在一起,所以……正當溫莞解釋的時候,就被隨後而來的雲西成給制止。
這件事情那段時間在圈內傳得沸沸揚揚,而當時的她,也是這麼說的,她說,「從來沒有懷疑過溫莞,也從未做出過跟蹤的事情來,只不過當時也去到那個地方然後看到陌生男子,就主動過去關心一下而已。」
記得那個時候,趙雲被罵得不敢出門。原因有三,一,溫莞謙遜懂禮。這種違背中國女性傳統的事情她不會做。
第二,溫莞和雲西成是圈內有名的模範夫妻,夫妻感情一直和睦,所以,您老夫人上前插一腳是想讓他們離婚么?
第三,溫莞是全國人民公認的女神,向來恪守本分,而她本人因為是外交官的原因,每天要見的陌生男子多不勝數,若是跟每一個見面的時候都覺得他們有一腿並且上去阻撓的話,國家的外交事業還如何發展,老夫人您是想攪黃自己兒子的婚姻的同時也攪黃了國家的外交事業么?
總之一句話,就是,這個老太太實在不懂事兒。
看著趙雲臉色慘白,溫莞低聲調笑,「怎麼,是不是覺得似曾相識呢?」
「溫……溫部長,您不能這麼對媽。」一側的李茜終是看不下去,她挺身而出為趙雲解憂的行為顯然博得了趙雲的好感。
但是溫莞就不這麼認為了。
她看著李茜,目光中毫無愧意。
真的,她敢對天發誓,她真的說過若是這兩個女人不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絕對不會為難她們的話的,可是怎麼辦呢,有些人就總是這麼不識趣兒不是么?
上次她跟雲西成說的話雖然像是在開玩笑,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對待每一件事情其實都很認真,自始至終,她說的話,做的事兒,都是真的。
可是總有人不信或者再三挑釁,這就怪不得她了不是么?
「媽?」她只說了一個字,然後斜眼看著李茜。「你喊的哪門子的媽呀?據我所知,你一沒有認雲老夫人為乾媽。二沒有跟雲西成結婚,難怪會有外界傳言,說咱們雲府藏著一個勾人魂魄毀人家庭的小妖精,李茜,你告訴我,那個小妖精,是你么?」
「溫部長,我曾經十分敬重您的為人和修養,可是現在我決定,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你真的……很讓人失望。」
「哦,我還以為你會感謝我給了你一個不必繼續裝下去的理由呢。」溫莞挑眉,莫景行抿唇偷笑。
果真,溫莞的毒舌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只不過曾經那些直白的話語針對的只是其他國家一些不尊重我們國家的人,因此被大家美化過後稱之為睿智而已。
「溫部長。」李茜也是怒了,「請您不要這般得理不饒人好么?確實,我住在雲府是不夠好看,可是我當初也是西成光明正大接回來的,我確實是每名沒份的,可是不管怎麼說,我生了雲琛,我給雲家留後了不是么?」
「對。我也確實沒有被媽媽收為義女,可是……最起碼我在雲府的日子,我們相處的很好我也從來不做讓媽媽難過或者討厭的事情,我甚至將她當成我的親生媽媽一樣對待。」
「可是溫莞,比起我,你又有什麼呢?」
溫莞依舊含笑,卻並不說話。
李茜以為她理虧,便又接著說道,「於國家來說。是,你很偉大,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有什麼用呢,身為女人,你難道一輩子都要為國效力么?是,現在確實有很多人記得你並且感謝你,可是……在一個三年後或者五年後呢,當你漸漸老去,當你容顏不復,當你美人遲暮,當你犯一點點錯或者是退休的時候,誰又還記得你,就算記得,又能記得多久,最主要的是,那些虛名,要了做什麼呢?」
溫莞依舊不回答,似乎還聽得很認真,以為她聽進去了。平日里總是低眉順眼的李茜也變得囂張起來,就連平日里十分溫和的聲音中都透著一些尖銳。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李茜,不止在場的傭人震驚,就連一直氣得不敢說話的趙雲都忍不住微微側目。
那個眼神,仿似在打探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溫莞眉眼含笑,面上的表情一直不曾變過。她知道,就算今天趙雲因為李茜維護她的事情心存感激,可是……因為這件事情,她也絕對會對李茜有所防備。
或者說……是懷疑,也或許,只是不完全信任。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溫莞想要的效果。
沒有察覺到眾人的表情變化,李茜接著說道,「於家庭來說,你不是一個好的兒媳,三年前你東奔西跑,沒有一點時間陪媽媽聊天逛街話家常,你連一個兒媳婦最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
「三年後……」說到這裡,李茜終於想起來掃一眼溫莞,看到她的眼神之後。踟躕了一陣,似乎有些不敢說。
「三年後,怎麼了?」溫莞端起傭人準備好的熱茶喝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但是她似乎感覺不到一般。
那雙眼睛,遠遠看去,是美麗,是驚艷,但是靠近了看,總覺得有股攝人心魄的錯覺,仿似只要一個不小心,自己心中所想就會被完全曝光一般。
她頓了一陣,剛剛才冒出來的氣勢瞬間消失殆盡。
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溫莞卻不給她後退的理由,「怎麼,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因此不敢說了么?可是怎麼辦,我想聽呢。」
李茜咽了一口口水,眼神變得閃爍,「怎麼,是不敢說還是怕我對你怎樣?」口氣揶揄,眼中的嘲諷顯而易見,終於,她最後一點害怕也瞬間跑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本身就有那麼大的力氣但平時裝得弱不禁風還是本身就是這樣,反正溫莞被推開甚至往後倒去撞在桌角上的時候,她只覺得眼前的女人就是一個標準的女漢子。
「怎麼不敢說了,我怕你什麼?三年後的溫莞,只是一個一隻手的半殘廢而已,三年前你不能做的事情,現在變成了完全不可能。雖然總統閣下憐香惜玉,也或許是順應民意繼續讓你回到國務卿,可是溫莞,你捫心自問,你真的還能十分自信的坐在那個位置,告訴全天下的人,你就是三年前那個雷厲風行,行得正坐得端的外交官么?」
「說完了么?」溫莞的面色真的變得很差,半殘廢,這個詞。雖然曾經聽過無數次,但是每一次聽到還是覺得……覺得心痛難忍。
她面色慘白,本就大病初癒加上前晚那樣的刺激過後又親手將自己最愛的人推開之後,再次聽到,她真的……好想殺人。
「沒有,怎麼可能就說完了呢?」看到溫莞受了刺激,看到溫莞萬年不變的絕世容顏終於有了其他的變化。李茜只覺得無比的開心。
她說。「還有西成呢。西成都沒說,怎麼可能完。」
溫莞倒吸一口涼氣,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雲西成怎麼了?」
「看吧,縱使你們結婚那麼多年,但是因為分開的這些年再加上我和孩子,你們之間就算複合了也照樣有間隙,溫莞……不是我吹牛,而是現實就擺在我們面前,你跟西成都以為你們依舊很愛對方,所以勉為其難的在一起了。可是你們發現了么,就算表面上你們可以不計前嫌的在一起,可是內心呢?」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過得一點也不快樂,要不然怎麼可能因為這些事情就真的激怒你呢。溫莞……三年前,你不懂得你的男人最需要什麼,三年後,你也照樣不懂。」
「而且,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現在的我和雲琛,已經成為你心中的一根刺,你拔不掉也不能拔,所以哪怕西成跟你在一起的時間比我長,你們之間也終究找不回曾經那種感覺了、」
「媽媽告訴我,你們曾經相敬如賓,可是現在,你們定是連對著彼此說真話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不管是你還是雲西成,你們心中都有太多的怨恨和問題了。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所以你恨,你想要報復。西成變成了現在這樣,所以他想要得到珍惜並且彌補,所以他知道你活著之後就毫不猶豫的將你帶了回來。」
「那你說……他最需要的是什麼?」
「三年前,是關愛,三年後,是救贖。」
李茜嘆息。「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話么,因為我看到你們過得很幸福,因此我便選擇了遠觀,因為我知道那個時候的你們不容別人插足,我也知道,就算自己插足,我給予了西成他想要的關心和愛護。他也不可能接受我,甚至還會因此跟我疏遠了關係。所以,我選擇等待。」
「三年後,因為我知道西成對於當年你的死一直心存愧疚,並且因為那天接回我們母子的事情悔恨三年,因此將自己也徹底的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來,所以……當知道你剛剛回來的時候,明明知道那時候的你恨他入骨,我還是不顧命令直接跑來求你,因為我知道,只有你的原諒,才能讓他徹底告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