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徐元直徐州做祭酒

「廿年書海不為財，孤燈寒窗煉成才；匹夫報國江山定，書生精忠社稷安。」一位二十四五歲左右的青年，背著書囊，面有飢色，黃昏時分，行走在官道上，邊走邊喃喃自語，「要是還碰不到人家，今夜恐怕就只能在荒山中露宿一宿了！」

「呔！『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若要打此過，留下買路財』兀那書生，還不給爺站住！」官道上居然出現了兩個土匪，要打劫這個落魄書生。

「好漢，在下只是一介窮書生，你可是看錯了！」書生居然還是禮貌回答。

「窮書生？你蒙哪個？干老子們這行買賣的，要是還看不出個三五六的，老子豈不是白混的？」年長的土匪厲聲喝道。

「哥子，我看他確實是個窮書生，算啰，積點德啥？放——他走！要是讓我們黑風寨的四位當家的知道兄弟伙打劫窮光蛋，非活剮了你我不可！」年小的土匪對年長的懇求道。

「對，對，這位小兄弟說得對！在下的確是一介窮書生，不信，你看！」青年書生拍了拍自己的身體，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確實分文無有。

「賊小子，你狗日的還敢來誆我啥？媽的，老子給你面子，你狗日的卻不要裡子啥。龜兒子，你狗日的那包包裡邊放的是啥東西？喝我啥？」年長的土匪喝道。

「哥子，你眼珠子，狗日的真好！兄弟我居然沒看到哦！狗日的，差點兒讓這龜兒子給喝了，要是讓他罵得別的山寨給撈了去，墮了老子們黑風寨的名聲！龜兒子，你狗日的可真會裝！」年小的與年長的土匪一道了。

「狗娃子，學到點，現在這世道，人狗日的太精的！」二毛臉有得色。

青年書生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自己放在書囊里的短劍劍柄已露了出來，當下一拱手：「二位好漢，此短劍乃師父所贈，『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請二位好漢行個方便，在下也好趕路去徐州求學。」青年書生微微躬身懇請這兩個土匪。

這兩個土匪哪裡肯同意，直接上來就要拿走書囊旁邊的短劍。書生笑呵呵地說了聲：「如此，在下得罪了！」趁著這兩土匪伸手拿短劍的時候，突然出手制住了這倆土匪。

「兄台好手段，一介書生能有如此能耐，看來不簡單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還請放開我山寨的兄弟，在下這裡先謝過！」前面出現了一個英武的白袍小將，雙手相拱。

「對不起，在下確實只是想趕路，得罪之處，請勿見怪！」青年書生放開了那兩個土匪嘍羅。

這兩個嘍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突然躬身對那個白袍小將：「四寨主，小的們無能！請四寨主責罰！」

「下去吧！以後眼睛放亮點！」白袍小將對兩個嘍羅安慰道。

「在下廖化，字元儉，南郡襄陽人，流落到此，落草為寇！敢問兄台大名？」白袍小將躬身施禮。

「在下徐庶，字元直，穎川陽翟人，前往徐州郯縣大學宮求學！」青年書生回禮。

「徐兄似乎不像讀書人，元儉看兄台制伏我那兩個兄弟的手法頗有武功造詣？」廖化問道。

「元直幼時喜好擊劍，因此知道一些皮毛。元儉可直呼元直。」徐庶回道。

「那麼，元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元直，天色已晚，而且這方圓百里沒有人家。若是不嫌棄，元儉請元直到山寨歇息，明日再去徐州如何？徐州的許多事，元儉和眾位兄弟想向元直請教!」廖化躬身請道。

「那就打擾了！」徐庶心裡也在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跟著廖化上了黑風寨。

黑風寨聚義堂，徐庶見到了另外三個寨主：大寨主陳到、二寨主周倉、三寨主裴元紹。相互寒暄之後，元直也知道了這些人都是貧苦出身，鬧太平道那會兒，這三人參加了黃巾賊寇，還獲得過黃巾賊寇的官制。只是由於黃巾賊寇最後被朝廷撲滅，他們帶著自己剩餘的隊伍來到豫州汝南的黑風山，落草為寇。而年紀最小的廖化是因為被官府陷害，途經黑風山的時候被嘍羅打劫，因為武藝出眾，而且讀過書，所以被三人請為四寨主，相當于山寨的軍師。

「元直，我是個粗人，直來直去。我兄弟四人雖然落草於此，卻也一直想干一番大事業！父母生下自己儀錶堂堂，如果就此落草為寇一輩子，恐怕九泉之下，也沒有面目去見自己的列祖列宗！只是現在到處兵亂，我們也就沒了主意。前些日子，從路過的行人那裡知道，劉備劉皇叔那兒，老百姓的日子相當不錯，而且，我們幾個對關羽關二爺也是佩服得緊！因此動了心思，只是不明白其中的深淺，聽說你要去徐州郯縣大學宮求學，老四看你也不似那些普通讀書人，所以請你幫忙考慮考慮！」大寨主陳到陳叔至向徐庶先講話。

「后將軍袁術的軍隊不久在左近，你們為何不去投奔他呢？」徐庶問道。

「投奔他，我日他的大頭鬼，他的那群強盜把附近的老百姓害苦了！」二寨主周倉氣呼呼地罵道，「這個混蛋、婊子養的后將軍，他每年都會在這附近抓走年輕女子，說是給皇帝老倌選秀女，老子們在路上到發現了不少被他們抓走，扒光了衣服，被糟蹋致死，扔在路邊的女屍。這幫混賬王八蛋，老子恨不得殺了他們！」

「元直，不要見怪！老二是窮苦人出身，他對這些傷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情向來是氣憤填膺。我們對這個混蛋后將軍沒有什麼好感。只要有機會，我們就會揍他的那幫烏龜王八蛋。」陳到解釋。

「請諸位英雄原諒！諸位如此作為，英雄之謂當之無愧！元直若處其間，必然與諸位一道，行俠仗義，鋤強扶弱！」徐庶起身向所有人鞠了一躬。「元直拙見：諸位英雄應該前去投奔劉皇叔。我去學宮遊學是名，實際也是去看能否投奔劉皇叔，我荊州的老師還有那幾個竹林好友讓我仔細觀察。從襄陽一路過來，聽到路人的談論，斷定劉皇叔的所作所為是在匡複江山社稷、保護黎民百姓。元直更加堅定投效劉皇叔。」

「元直為何不去投奔曹操，聽說曹操頗能禮賢下士，尤其是『唯才是舉』，難道你不動心么？」廖化問道。

「元儉，曹孟德的『唯才是舉』，雖然頗能感動一些沒有出身的貧寒人士，但是也恰恰是因為如此，元直反而不敢投奔。當今天下，依然是世家大族的天下。如果不能把握天下情勢，如何治理？就如行醫治病一般，如果不全面了解病情，如何下藥診治？曹孟德之舉，急功近利，嘩眾取寵。治國之道：若還未除掉世家大族為禍天下的痼疾，『唯才是舉』只可用而不可言傳。近聞，曹孟德誘惑於呂布小妾貂嬋，為此耽誤軍政大事，還砍掉了自己兒子曹昂的左臂。可見曹孟德不過一小器爾！劉皇叔助兵徐州，保境安民；陶州牧當世大才，讓徐州與皇叔，孔國相今日大儒，攜青州二郡輔佐皇叔，足見皇叔之為人；一年之內，皇叔治內，百姓安居樂業，足可見皇叔之才幹；收容三姓呂布，足見皇叔的器量；何況皇叔及其兄弟出自寒門，元直反覆推敲，還是皇叔值得投效！」徐庶慨然回道。聽得眾人心裡一熱。

「元直勿怪，如果曹操是小器，那麼為何他的門下還有眾多人傑：善於策畫的戲忠、忠肝義膽的毛玠、治慮忠純的荀彧、程昱、荀攸等等，更不用說那些勇冠三軍的將軍，例如夏侯淵、夏侯惇、典韋、許褚等等？難道他們看不出嗎？」廖化繼續問道。

「元儉，你可知忠義二字的利害？快意行事的呂奉先為什麼被人稱為三姓家奴？當今天下，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選擇一旦結束，就不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除非君主下令投降，否則為天下所不容；此乃控制天下才俊之道。曹操已據兗州，東並河內，其治內君臣名份已定，門下才俊焉能不忠心行事！否則，讀書人世代相傳，九泉之下，也難安寢！」徐元直如此一說，眾人彷彿都鬆了一口氣。

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三月初十，陳到、周倉、裴元紹、廖化、徐庶率所部五千餘人投奔劉備。劉備大喜，擢升陳到為校尉；擢升周倉、裴元紹、廖化為軍司馬，因為周倉、廖化心儀關羽，自願為關羽牽馬擲蹬，所以編為關羽的親衛統領；陳到、裴元紹入自己的直屬校尉部。劉備聽得所投眾將對徐庶讚不絕口，而徐庶始終不發一言，於是召集陳宮、孔融對徐庶一番策論后，對徐庶更是讚賞有加！徵詢了軍師中郎將陳宮和治學從事孔融的意見后，擢升徐庶為軍師祭酒，州府、將軍大營議事，先在徐州郯縣大學宮待幾天。徐庶立即向劉備、陳宮、孔融推薦了荊州名士司馬徽、黃承彥、龐德公、孟建（公威）、石韜（廣元）、崔勻（州平）、諸葛亮（孔明）、龐統（士元），尤其對諸葛亮、龐統讚不絕口，雖然都年紀輕輕，卻有管仲、樂毅之才，還有黃承彥，稱其為器械大師，有魯班之藝。劉備當即就要親自去請，孔融勸劉備不要性急，路途漫漫，如何得行，何況還有袁術擋路，恐怕人未請到，已經是麻煩不斷了，需要慢慢來，先讓徐庶繼續與荊州的這些名士保持書信來往，主公也可親筆寫書信與眾才俊表達欽慕相思之情，另外派精幹人員注意他們的動向，把他們暗暗保護起來，免得被別人打了主意；而陳宮則直接建議劉備先派人立即把徐庶的家人接到徐州，好生安置，以除徐庶的後顧之憂！劉備立馬派人去接徐庶的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