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徐元直將計就計安劉備

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春耕前，兗州州治之地——山陽郡昌邑城，鎮東將軍府大堂。曹操與治內的軍政大員齊聚，討論治內方略。

「將軍，志才還是建議，無論呂布是否身死，望主公速速發兵東向，剿滅呂布，奪取劉備治下七郡，鼎立天下之資，以此為根本，一統天下！」謀士戲忠上言道。

「主公，以目前主公治內之形勢，萬萬不可發兵東向！去歲治內遭遇戰火，百業俱廢，治內糧價已到了石米五十萬錢的地步。如果劉備、呂布不與我東向之軍野戰決勝，而是採用穩固據守的戰術，恐怕我軍不及三月，就得自行潰散。伯寧愚見：主公可遣使與劉備通好。細作上報：劉備、關羽已有妻妾，可是劉備的結義三弟張飛，尚未有婚配。主公可以族中女子妻之，連為姻親，然後向劉備購買糧食。劉備若答應，主公可以藉此離間劉備與呂布；一旦劉備與呂布交惡，主公可以幫助姻親之名，剿滅呂布，進佔劉備治下的七郡。劉備若不答應，主公可宣告天下，一則：折劉備英氣；二則：收治內民心、軍心；待我軍準備充實之時，百姓得用，三軍效命，即可發兵蕩平呂布、劉備。如此方可建立一統天下之根本！」州部從事滿寵上言道。

「主公，仲德贊同伯寧之言，我軍現在急需罷兵休整，而治內的百姓更需要休養生息。主公可知，去歲治內戰亂，今歲歲初方才平息，拖家帶口絡繹不絕進入劉備治內者斥塞官道，治內百姓近百萬遷出，大部落入劉備之手；若無嚴令『非有官府行文，不可離開編戶之地，違令者斬』，還有兗州與相鄰各州的數千顆人頭，兗州境內，恐怕早已人亡地空。主公，兗州之地現急需穩定民心啊！若此時發兵徐州，我軍危矣！」都官從事程昱上言道，而治中從事荀彧、兵曹從事趙儼、別駕從事荀攸紛紛附和。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想不到匹夫之勇的呂奉先，苟延殘喘的并州殘兵，居然能讓我軍如此著難！悲哉，悲哉！奉先不死，孟德無寧日！」曹操感聲嘆道。

「主公，末將願率一支輕兵，取呂布、劉備人頭，獻於帳下！」揚武將軍夏侯惇聽聞曹操此言怒而起身請命。

「元讓英武！發兵之事，暫不可行！目前還是宜用滿寵之議。妙才，族中現只有夏侯嬌待嫁閨中，只有讓她為家族犧牲了！孝先，就麻煩你去一趟徐州，和劉備商談姻親之事。伯達，治內春耕之事，需要你多上心；我軍軍食供給，就拜託你了！另外從孟德開始，治內所有官吏，每日飲食減半，節餘供應兗州饑民！另外子廉前往潁川，曼成去梁地，押運兩地的存糧到兗州！」曹操對兗州主簿毛玠、典農中郎將任峻、揚威將軍夏侯淵、官復原職的裨將軍曹洪、校尉李典言道。

「卑職遵命！」毛玠、任峻躬身答道。

「末將遵令！」夏侯淵、曹洪、李典躬身答道。

「主公英明！」所有人都躬身向曹操恭維道。

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春耕一過，中原諸雄忽然都蠢蠢欲動，一時天下大亂，黎民百姓受苦：先是冀州的前將軍袁紹發兵討伐并州張楊；然後淮南的后將軍袁術發兵討伐揚州劉繇；再有長安的大將軍李傕與車騎將軍郭汜交惡；還有西涼的鎮西將軍韓遂、征西將軍馬騰東攻長安，右將軍樊稠率軍討伐；另外膘騎將軍張濟在弘農因為缺乏軍糧，帶兵搶掠，搞得天怒人怨。而天下人都以為鎮東將軍曹操、安東將軍劉備、溫侯呂布會先開戰的，居然這三家都偃旗息鼓，埋頭練兵，治內百姓依然休養生息。

漢獻帝興平二年（公元195年）三月中旬，安東將軍劉備在徐州郯縣將軍府大堂接見了鎮東將軍曹操的使者兗州主簿毛玠，聽聞了毛玠此行目的，劉備以「姻親大事，雖然自己是張飛的大哥，也需徵詢翼德的意見」為由，安排毛玠暫時到州部驛館休息。此時劉備左右為難：若不答應，豈非讓天下人認為劉備害怕呂布，而且這樣明擺著讓曹操惱羞成怒；若是答應，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奉先？呂鳳那兒如何安撫？如何對得起輔佐自己的呂布舊部？「曹孟德呀曹孟德，你可真會出難題！」劉備一個人在大堂上自言自語，雖已派校尉陳到去請遠在戚縣的自己的軍師中郎將陳宮，劉備心裡不踏實，鬱悶得緊，突然想起了暫時還需要待在郯縣大學宮的軍師祭酒徐庶，連忙派偏將軍管亥去大學宮請徐庶前來敘話。管亥是個粗人，直接就衝進了大學宮，當即就高呼軍師祭酒徐元直快快去安東將軍府大堂，讓周圍的學子們個個臉帶詫異：這徐元直，居然已經是安東將軍的軍師祭酒了，雖然他剛到大學宮沒多久，才華確實出眾，這升得也太快了吧！就在莘莘學子們一臉茫然的時候，治學從事孔融來了。孔文舉一路在暗罵管亥，招搖過市，弄不好會害了徐庶，一路也在想如何應對。孔融來到這些學子們跟前，大聲說道：「諸位聽錯了，徐元直確實有軍師祭酒之才，文舉向劉皇叔推薦過，偏將軍管亥錯以為他就是軍師祭酒，才有諸位的疑惑，諸位還是繼續討論學術，以有為之身等待朝廷之大用。」聽完了治學從事孔融的言語，諸多學子的疑惑慢慢散去，逐漸離開，繼續相互討論學業。孔融回到學宮官衙，立馬派親信與先前去接徐庶家人的侍衛聯繫，不計一切代價把徐庶的家人快速接到徐州治內；同時通知彭城的奮威將軍關羽，安排他的那兩個親衛軍司馬率關羽的親衛化裝成山賊接應徐庶的家人；還同時通知州部從事陳登，注意學宮周圍及郯縣境內的異常舉動；自己則入轎前往將軍府。孔文舉才作出了安排，而學宮中早已有人把徐庶的消息遞出學宮，交與了在徐州郯縣的其他諸侯的內應。這些諸侯的細作，二話不說，急忙整理上報。雙方此時，因為徐庶的意外顯身，圍繞著這個外面普通人認為不過是一介青年書生的當世王佐之才俊展開了一場刀光劍影的喋血暗戰。

徐庶被管亥領到了州府大堂，徐庶從與管亥的對話中已知道了大概，看著左右為難的劉備，徐庶呵呵大笑道：「先給主公賀喜！可惜三將軍不在這裡，否則，元直還要討一杯喜酒喝呢！」

「元直，你可知道玄德為此事的心煩？」看著徐庶如此講話，劉備微微有些不快。

「主公，既然曹操把族女，而且還是夏侯淵的女兒都送來了，主公何不讓三將軍娶而收之？」徐庶上稟道。

「如此，對不住奉先和鳳兒，還有奉先的舊部啊！」劉備嘆道。

「主公切莫著急憂慮！奉先為曹操所破，與曹賊勢不兩立，如果主公能夠破曹，奉先泉下有知，也必然欣慰，何況拖延時間，訓練精兵一事，還是奉先所建言，此其一也！呂鳳姑娘，天資聰慧，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好言安撫，必然無事；何況婚姻大事，不是片刻所能成之舉，三將軍只要拖宕，主公必得編練精銳之充足時間，那時曹孟德送與不送夏侯嬌來徐州與三將軍婚配，恐怕箇中滋味，也只有曹操知曉，此其二也！奉先的舊部既然已歸入主公帳下，當然以主公之號令為服從，何況陳軍師乃當世張良，高順、張遼二位將軍皆有周亞夫、衛青之風，自然看得清楚，三人向來能服眾，奉先舊部，必無二心，此其三也！三將軍貌似粗魯，實則粗中有細，而且乃至誠君子；吾聞曹氏一族，家教森嚴，以曹昂之忠肝義膽、曹丕之才藝兼備、還有不滿七歲之曹植的出言成論、下筆成章觀之，那夏侯嬌必然也是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三將軍好福氣啊！曹操恐怕這次要賠了族女又受氣啊，此其四也！主公何必自尋煩惱！」徐庶從容上稟。

聽得徐庶的分析，劉備豁然開朗，心情舒暢，喜上眉梢贊道：「元直呀！若非你之言，玄德真的要茶飯不思了！你乾脆就直接入將軍府，我也好早晚向你請教！」

「元直此刻不入將軍府都不行了！」急沖沖趕來的孔融在將軍府大堂外，聽到劉備的講話，直接大聲搶話。

「兄長何處此言？為何現在元直必須得入將軍府？」劉備一頭霧水，也感染了旁邊的徐庶。

「我先喝口水，還不快上茶！」孔融進了大堂，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對著劉備的侍衛直接指揮了起來。

「主公，元直的身份恐怕已經暴露，如果繼續待在學宮之中，恐怕不妙！」呷了一口侍衛端上來的茶，孔融潤了潤喉嚨，然後回答劉備。

「兄長，元直如何暴露了身份？呵呵，如此，兄長可有保護不周之過！」劉備打笑孔融。

「主公啊，元直身份暴露，其過可不在我，而在你處？」孔融好整以暇回答道。

「在我處，我只是派人去請元直，如何元直的身份就暴露了？哎呀——糟糕，糟糕！元直，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待在將軍府，出入皆須有侍衛隨護！」劉備終於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而徐庶也是身體一怔，明白了自己身份暴露的原由。

「呵呵！『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主公現在還只是安東將軍，主公需要接受什麼樣的責罰？」孔融打笑起劉備來了。

「那就讓偏將軍管亥將功補過，天天到大學宮護衛那些天下的才俊們！」劉備邊笑邊回答。

「管亥要去了我那兒，還不把那些學子們給嚇死，哪裡還能安心學業？不過他倒是可以到兵科給那些相互尋釁滋事、經常鬥毆的兔崽子們授學。」孔融也笑著回答。

「什麼？那些接受培訓的武官們經常鬧事嗎？」劉備驚問道。

「看把主公緊張的！主公，將士之間尋釁滋事、打架鬥毆是為常事，否則何以維護將士威武之氣。你也莫小看文舉，那幫兔崽子們也只能找僻靜的地方，打架鬥毆，還不敢在文舉的學宮中惹事生非，就更別說攪擾地方了！我呢，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些兔崽子們鬧去！」孔融頗有得色的回答。

「恩師教育有方！」徐庶躬身，心中佩服、滿懷感激地向孔融鞠了一躬。

「呵呵，元直呀元直！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文舉不及汝！但若論治學之道，哈哈，汝不及我！畢竟我祖宗當年門下有三千弟子。」孔融得意道。

三人大笑。第二日，派去請軍師陳宮的陳到帶回了公台的一封回信，與徐庶所言大體相當。劉備的愁雲頓時散去，與正在協同高順、張遼練兵的奮武將軍張飛、奮威將軍關羽商議后，著人通知毛玠，同意張飛與曹操女兒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