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太后查嗣（上）
「佟貴妃。」皇太后從轎子里探出頭來，我以為她是回心轉意，急忙追上兩三步。
「哀家知道你們舟車勞頓，但是哀家聽見了一點風聲，說是後宮之中有人假懷孕來戲弄哀家，戲弄皇上。哀家已經吩咐人請她們都到慈寧宮來，你也一併來吧。」
皇太后的話讓我震驚了一會兒，「嗻。」
「那快來吧，杵在那兒幹嘛。」皇太后的轎子停了。
「嬪妾豈敢與您同坐一轎。」我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不敢。
「上來吧。」皇太后的聲音已經有點不耐煩，我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由著蘇嬤嬤的攙扶上了轎子。
「佟貴妃，你說皇后和董妃哪一個是糊弄哀家的？」我拘謹地坐在皇太后的轎子里，本以為就勉強坐一路，誰知道皇太後半路卻問話了。
我知道是誰，可這一瞬間我竟然啞口不知如何作答。倘若我說了董妃，皇上肯定會恨我。
我已經這麼受皇上厭憎，要是再得罪他一次，恐怕是要連累玄燁。
「哀家看你眼神閃爍，大概你是知道的。哎喲，想哀家真是老了，你們一個個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犯事，哀家卻渾然不知。」皇太后犀利的目光又掃到了我的臉上，我原本拘謹地動作變得更加緊張。
「嬪妾不敢。」我回應說，「誰敢糊弄太後娘娘，您一定是聽錯了。」
「哀家是聽徐太醫說的，你說能假嗎？」皇太后一刻都不放過我，緊緊鎖視的目光讓我沒來由的害怕。
明明犯事的不是我，但在皇太后的眼中，我可是連同她們一道的包庇罪。
「太後娘娘，嬪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的汗流了下來。
「哀家閱人無數，佟貴妃你是知道的。哀家知道你在撒謊，其實徐太醫根本什麼都沒有告訴哀家，都是哀家猜測的。但，現在哀家看見你慌裡慌張的表情，哀家就知道，後宮之中真有人敢在哀家頭上動土！」皇太后的聲音越發的嚴厲，嚇得抬轎子的太監立馬放下轎子，跪倒在地。
我豈敢再坐著，急忙彎腰落轎子，與他們一同匍匐跪地。
「去乾清宮。」皇太后恢復了平靜，「哀家要把這件事告訴皇上。」
這事兒就是皇上包庇的，若是太後娘娘您知道了這件事，不知道您又該如何地大發雷霆了。
「佟貴妃，你上轎吧。」皇太后又開口說道。
「嬪妾自己走著去。」我猶如一隻驚弓之鳥，不敢再上皇太后的轎子。
「你若是跟的上哀家的轎子，你就走來吧。不過哀家可不想等你。」皇太后的話擺明了就是要挾我，我的身後被驚出一背的冷汗。皇太后的心思，真是難猜。
「嗻。」我只能硬著頭皮坐上皇太后的轎子。
這一路，皇太后都閉上眼睛休憩，我一直畏首畏尾地睜開眼睛探看，可越是偷看她，越害怕她會睜開眼睛來。
「你怕惹禍上身，怎麼不早一點來告訴哀家？」皇太後分明緊閉著眼，卻好像看出了我內心所想。
「嬪妾……」這讓我如何去說，若是被人知道我來往慈寧宮，往後誰還不把自己的事情在我跟前保密的嚴嚴實實的。
「佟貴妃，哀家是過來人。但哀家希望你能夠明白，你與哀家站在一起是不會有錯的。」皇太后依舊閉著眼睛，我唯唯諾諾的應和，「嗻。」
她不再說話了。
「皇額娘呢？不是說有要事找朕嗎？」皇上到了慈寧宮，本就舟車勞頓，疲憊難忍，偏偏皇太后急召，害得他立馬從宮門口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太後娘娘去承干宮了，應該馬上就到。」慈寧宮的侍衛惶恐開口道。
「皇額娘到底什麼事情這麼著急？」皇後娘娘由著金嬤嬤攙扶進來，她還拉著玄燁一起步入大殿。
「皇奶奶？皇奶奶？」玄燁喚了好幾聲，到處找皇太后的身影，「奇怪，皇奶奶平時最喜歡坐在這把座椅上，怎麼今日……」
「哀家在這兒呢，你們倒是來的早。」皇太后搭著蘇嬤嬤的手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貴妃娘娘怎麼跟著太後娘娘一起來的？」董鄂妃小聲地嘀咕了嘀咕。
「參見太後娘娘。」眾人皆施禮。
「玄燁，來，到皇奶奶這兒來。」皇太后在常坐的座椅上坐下，伸手招了招玄燁。
「皇額娘，兒臣和眾愛妃皆疲憊了，您若是沒什麼大事，兒臣帶她們先回去。」皇上有絲不耐煩。
「哀家聽說後宮之中有人假稱懷孕。」皇太后摸了摸玄燁的臉蛋，不輕不重的口吻說道，「不知道皇上是否有所耳聞。」
皇太后的話剛剛落地，皇上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臉上。我一抬頭，看見他眼裡的憤怒。
難道他是懷疑我在告狀嗎？
完了，一張嘴如何說得清。
「怎麼可能呢，皇額娘，誰膽子這麼大。」皇上將視線回到皇太后的臉上。
「佟貴妃，你聽說過嗎？」皇太后再一次把皇上的目光吸引到了我的身上。
皇後娘娘揪著一顆心，端著茶杯的手都開始搖搖晃晃。
「嬪妾……」我看了一眼董妃，她一直都垂著頭。
「皇額娘，一定是誰在背後嚼舌根。」皇上的額頭沁出一絲汗，他怕我說出董妃，立刻搶走了我的話。
「是啊，皇額娘，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假孕啊。」皇後娘娘站起來，她此時驚慌的模樣令皇太后眯了眯眼。
「你們誰說哀家都不信，既然哀家聽見了一點風聲，那哀家就不會置之不理。來啊，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給哀家宣來，哀家就不信這麼多太醫，還能誤診了不成！」皇太后的話一落地，就把皇後娘娘嚇得癱軟在了座椅上。
「娘娘，這可怎麼辦？」金嬤嬤在皇後娘娘的耳朵邊說，「這可是砍頭的大罪啊。」
「皇上……」董妃不安地叫喚了皇上一聲，兩手拽著座椅的扶手，不停地落下汗來。
我們懷孕的三人，只有我泰然處之。只是，皇上的目光一直朝著我瞪過來，這讓我十分的難受。
「太後娘娘，太醫們都來了。」蘇嬤嬤抬頭看了一眼門外。
「讓他們都在外頭等等，哀家要先問問徐太醫。」皇太後點了點頭，又吩咐蘇嬤嬤說道。
「嗻，宣徐太醫。」蘇嬤嬤朗聲高叫，徐太醫很快就挎著藥箱進來了，「老臣叩見太後娘娘，皇上，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董妃娘娘。」
「徐太醫，哀家待你如何？」皇太后低頭看徐太醫，「沒虧待過你吧？」
徐太醫早猜到了這一日，他跪倒在地上，哭出了聲音，「老臣以下欺上，罪該萬死。」
「哀家還沒有嚴刑逼供，你就認了。」皇太后拍了拍玄燁，「玄燁，你可要學著點，為君者要有魄力，說一句話就要讓人聞風喪膽的害怕，這樣他們才不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一些危害你的事。」
玄燁點了點頭，「玄燁記住了，皇奶奶。」
「站出來，你們中是誰欺騙哀家！」皇太后掃視了我們三人，「若是讓徐太醫指正出來，哀家可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
皇後娘娘緊緊地拽著自己衣角，眼淚都掉了下來。
淑惠妃，我的好妹妹，你的餿主意！你看看，你這是害本后脫了鳳衣啊！
董妃顫抖地動了動步子。
「皇額娘，董愛妃假孕的事是兒臣故意要她這麼做的。兒臣知道您一直都不喜歡董愛妃，所以兒臣想要讓她討您的歡心，所以才做出這等糊塗事。」皇上說著就跪倒在了皇太后的跟前，「您要處罰，就處罰兒臣吧。這些時間以來，兒臣一直惹您生氣，兒臣對不起您。可這一次，錯的人是兒臣，不是董愛妃。」
兒啊，你又為了眼前這個女人給哀家跪下。
當初你處置多爾袞的霸氣哪兒去了？
你為什麼就那麼像皇太極，為什麼！
皇太后哽咽了哽咽，鼻子一酸。
皇後娘娘踏出去的步子收了回來，沒想到董妃懷孕也是假的。
「太後娘娘，對不起，對不起……」董妃跪倒在地上，「罰嬪妾吧，這和皇上沒有關係。」
「董妃，你知道哀家真正痛恨的是什麼嗎？」皇太后吼道，「是你毀了哀家的希望，你生不下一兒半女，也不讓皇上寵幸其他的妃嬪，你是要害哀家的大清到如何的地步啊？」
「太後娘娘，您息怒。董妃是有錯，您念她初犯，饒了她一命吧。」我插嘴求情。
「毓箐，不用你這麼虛情假意。」皇上道，「朕沒想到你會站在皇額娘的身後，你太令朕失望了。」
看來他真的誤以為是我和皇太后告狀，誰讓我們是一起進來的，偏偏也就我知道董妃是假孕。
「皇阿瑪，您為什麼對玄燁的額娘這麼兇巴巴的。」玄燁皺著眉毛不高興，「皇奶奶，額娘太可憐了。」
「玄燁，皇奶奶教過你什麼，大人說話的時候……」皇太后的話剛說到一半，玄燁就接下去說道，「玄燁知道，小孩子不能插嘴嘛，可是皇奶奶，玄燁為人子，難道看著皇阿瑪欺負額娘……」
玄燁的聲音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