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青春里，誰是誰的誰
「當然，我知道很多很多……」張揚看著我詭異的一笑。
「你知道什麼？」李菲菲動也不動了，眼睛直直的問張揚。
「知道他父親是收破爛的啊……」張揚一挑眉毛，略帶絲挑釁她的意味說。
張揚如此一說的時候我的心很空靜的。出現了那種認知力極強的狀態。
那一刻我的世界里又開啟了一道門，一道只有你的思想達到一定地步時候，才會形成「深刻印象」與「打擊」的一道門--貧窮！
當貧窮那扇門開啟的時候，當我聽見他那麼輕巧的說出來的時候，當我看著這一堆飲料瓶的時候，我的心沒有針扎的難受，沒有巨大的疼痛。有的只是一種叫做「沉重」的強悍拉扯力。
彷彿一種巨大的惰性將你整體瞬間覆蓋起來，拉扯著你使勁的往下沉，就像是在深水之中，越往下壓力越大，越往下的時候越感到一種窒息……
然後，你的胸會發悶，悶的讓你透不過氣；然後，你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眼神不那麼明亮了……
不明亮了。
……
但他沒有停止對我的攻擊……
沒有再理會李菲菲的俯身在我耳邊說：「我有個表哥叫張震，他跟你是同學吧？」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有了預感。但還是有種心塌陷了的感覺。
他繼續道：「沒想到你以前還干過那個，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聽我話，我誰也不說……」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笑的很開心很開心。可我的心裡挺痛的，在被人的傷疤上撒鹽，就那麼開心嗎？
「你倆說什麼悄悄話？」李菲菲不解的看著張揚問。嗔怒的嘴角和激動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看到他倆關係不一般。
「李菲菲，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死心啊？呵，還是這麼能裝……」他說著，彎下身子速度極快的給我打掃。
「張揚，你幾個意思？」李菲菲有絲惱怒了。
「幾個意思你很明白！這對飲料瓶我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是誰這麼乾的。」張揚抓著飲料瓶，搖了搖說。
「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種人？」
張揚沒再理她的將最後幾個飲料瓶裝進大編織袋之後，輕輕一系，順手就扔到了旁邊的衛生工具堆里，轉頭問我：「有衛生紙嗎？」
我從背包里拿出一包，去後面找了塊抹布就抹桌子。但是，他倆人倒是火藥味正濃。
我知道，他們幾個肯定在初中就認識，而且還發生過很多故事。
小愛看不過眼的說：「菲菲，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這剛開學，他倆關係就不一般！」
「你們幾個幹什麼呢？」老師進來之後，沒好氣的看著我們幾個說。
我們幾個趕緊的做好之後，老師就開始進行各種交代。
而旁邊的張揚卻又是側身撐著頭的打量我……
那帶著挑逗意味，又帶著勾引意味，還有一種我說不清的味道。
李菲菲不時的回頭看張揚，嘴巴幼稚的撅著。
……
「因子？」他在我旁邊喊了一聲。
我翻動著剛才發的一些課本開始看，沒有理會他。
他直接將手伸過來，蓋住我的課本。看著那雙手，只覺得白皙的很，感覺都不像是男人的手。保養的極好。
「啪！」的一下，他輕輕的打了個響指。
我有點微怒的看著調戲意味濃重的他。
「你看！」
我看向她的時候，他將手機對準了我。
手機上有一張他偷拍我的相片。
「你什麼意思？」我問。
「你以前……」他說著，很謹慎的瞥了一眼坐在我前面的小愛；感覺她好像在偷聽，眼神隨即露出了微微的不屑，一把摟過我的脖子！直直的勾向他懷裡。
我剛要掙脫的時候，他趴在我耳邊悄悄說：「我把你照片傳給了我表哥，他確認是你。你以前……姓王，現在姓莫，對不對？呵呵，所以，你放心，你只要聽我的，我絕對不會把這個消息說出去……」
他單手勾著我的脖子，我的頭都貼在他的臂彎里，這種曖昧的動作，讓我很抵觸，更抵觸李菲菲她們吃醋！
「說吧……你想怎樣？」我順了順稍顯凌亂的髮絲，問。
餘光瞥見李菲菲正看著我們，剛才那「摟摟抱抱」怕是都被她看見了。
「你喜不喜歡我？」
他釋放出那種極度深邃而柔情的目光看著我，但可惜我百分百免疫。在我眼裡他跟李菲菲同樣的幼稚。
他見我沒好氣的瞪著他，笑著搖了搖頭，「嗯，不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求你一定要繼續保持……只要你保持的好，我高中三年就可以解脫了……嗯……不錯，不錯……」
他笑了……笑的很邪魅。那種很多少女都受不了，會迷上的那種邪魅。
但我笑不出來，只覺得他的笑的讓人心裡發麻。
如果魏昊軒或肖亮，隨便哪一個在，看到他這麼對著我笑，肯定第一時間就衝上來！
「唯一不足，就是你家是個收破爛的，你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優點？」
「沒有。」
「你這麼高，有沒有考慮當模特？」他又問。
「長的高就要當模特嗎？」
「我就是模特。男模……」他趴在桌子上，側頭看著我說。
我覺得他這玩笑開的並沒有多少水平，便轉回頭來，沒再看他。
只是心中不明白他那會為什麼要用「解脫」二字。
解脫什麼？
……
下了課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吃飯，吃完飯便上晚自習。
當天傍晚，我在校園中散步，一步步的走在夕陽照耀著的的林蔭道上，看著葉兒是那麼的滋潤，感嘆青春正茂。經歷的多了，總覺得自己熟的太早了。在不應該煩惱的年級里，開始想一些不該這個年齡所該考慮的東西。
那刻，看著眼前的那些同齡的學生，我停下了腳步。看著那一張張稚嫩的臉龐，我忽然想起了阿蛛。
很莫名，很突然，很傷感的就想起了她。
在跟我們差不多的年齡里，她卻是個當媽的人，一個為了自己孩子去賣的人，一個嘗遍了那麼多苦的人，終究因為無愛而自殺了的「女孩」。
人與人的差別，總是這麼大；未來還會越來越大……
……
從食堂打了飯出來，經過操場的時候，看見很多學生打球的時扔掉的那些礦泉水瓶，我的腿就不聽使喚的走了過去。
想撿。很想撿。
跟父親出去收東西的時候，如果遇到路邊的飲料瓶什麼的，父親的身子那麼不方便，都會下車去撿。
當我看著眼前那麼多瓶子，眼一掃便能算出這些瓶子能賣有多少錢。
忽的一陣風吹過來，幾個瓶子在地上滾了滾。
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走了過來了？我怎麼就跟夢遊似的的走過來了？那刻，我清醒的意識到自己變了。我的心，變窮了。
在我眼裡，這不是一個個的瓶子，而是錢。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心裡壓抑的疾步往宿舍走，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正常」點，自己是個學生，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我跟他們一樣，我跟他們一樣。
我要用未來的成績說話的，否則他們還會向我座位上扔垃圾！我要像曾經一樣，用成績讓那些罵我的人閉上嘴巴。
回到宿舍的時候，李菲菲上來就拉住了我的手，「你怎麼這麼晚才過來，我給你打了一份飯呢！」
「我，我自己打了飯了。」我對這個李菲菲有點拒絕的感覺了。
「是嗎？今天也不知道是誰把你課桌弄成那樣的。真是的。看著很讓人生氣啊！張揚說是我給你弄的，你信嗎？」她問。
「我不信。」我很真誠的撒謊說。
「就是，我跟你一塊去的教室，自然不會是我。快來，再吃一點吧！」他拉著我走到大桌子跟前一起吃東西。
我看到一邊有個人站著，看過去，是劉素雲。她的臉頰發紅，被打過巴掌的那種紅。眼睛獃滯的低垂著發獃。
「來……快吃點。」李菲菲笑著說。
「嗯。」
「你放心，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
「你是不是喜歡張揚？」我直接問。
她的手一下就停住了，尷尬的一笑，轉過頭反問我說：「張揚是不是喜歡你？」
「他不喜歡我，我能看的出來。」我實話實說。
對於這種幼稚的情愛遊戲，我沒有一丁點的心思。不是因為我貧窮，而是因為我的心裡一直有雙認真的眼睛盯著我。
如果能讓我再找到一雙像魏昊軒那樣認真的眼睛，我一定會放開了一切的愛一次。但是，沒有。從沒遇到過。或許也是除了他之外，再沒人能給我吧？
「我猜他也不會喜歡你。畢竟他的眼光還是挺高的。」她笑著說。言語中，儘是一種貶低我的意味。
「嗯，他是挺高傲的，看得出來，他也不喜歡你。」我吃著東西很淡然的說。
她剛巧叨住了一顆花生米，被我這句話給震的一下就飛了出去。
我卻沒覺得怎樣。我不是劉素雲，我不會因為自己貧窮就干受欺負！都是同齡人，我窮，就由你如此的貶低我嗎？
「素雲，你吃飯了嗎？」我轉過頭問她。
她慌張的轉過頭來看我，眼神里滿滿的疑惑。
「對啊！素雲也沒吃吧？過來坐下一起吃。」李菲菲「笑」著說。
「我，我吃過了」劉素雲說著，挪著那小碎步就出去了。
小愛的臉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唇語了『傻逼』二字。
「因子。」李菲菲含著筷子轉過頭來。
「嗯？」我盡量表現的淡定和坦然一點。
「張揚，會是我的！」
她說完后，請咬著筷子對我「友好」的眨了眨眼。
……
但是，張揚這輩子都不可能是她的。
張揚手中有我一個難以啟齒的秘密；而他自己卻也有個更加難以啟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