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青春的巴掌很辣
貧窮像是一種魔咒，會讓人抬起頭時，哪怕太陽再亮都會覺得灰暗無比的魔咒。
貧窮更像是一種毒藥。在你覺得自己不如別人的時候，它會向你釋放毒素，一遍遍的告訴你：快看看那些人，看看那些壞蛋們！他們都發達了，為什麼？因為你錯了，因為你一走錯路了！我告訴你另外一條「正確」的路，那條路叫墮落，也叫犯罪！來，對，就是那麼做……
……
貧窮對於當年十六歲的我來說，還沒有達到毒藥的地步；但是，卻有了魔咒的作用。
好在父親的教導，才摘下了那個魔咒；讓我明白無論何時，都不能丟失本心，此心光明！
下午睡了一覺，醒來是走到相框前端詳起父親曾經當兵的老照片。英姿颯爽！父親，若不是身體重度殘廢，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很有作為的人。他的談吐里，我能感覺到跟一般人不一樣。那顆心，明亮的都能發光了。
轉而看到旁邊那唯一一張母親的照片，他們的結婚照。
母親很漂亮。我記得父親當時說母親跟她結婚時，雖然瘋瘋癲癲的，但是還沒有達到毫無理智的地步。
傍晚，他去買了我喜歡的豬蹄。
雖然就買了一個，不過也夠我們兩人改善伙食的了的了。
啃著豬蹄的時候，我就問父親：「爸，你說我媽當年嫁給你時，不是瘋的特別厲害；那我媽當年嫁給你，是不是因為你談吐好啊？」
「好什麼啊？」
「您還害羞呢？」我看著他笑著的臉龐說。
「你媽當年也是挺怪的，喊著一遍遍的『走了，都走了』的，最後喊著要嫁給我。我當時也是問過的，我說你確定嫁給我？」
「她怎麼說的？」
「她說確定，她就是想找個當兵的。他瘋的不厲害的時候，還會看著我那些當兵的照片發獃流淚呢。」
「是嗎？」
「嗯，我不知道你媽過去都遭受過什麼罪，但是…但是應該也是個挺苦的女人。」
「怎麼這麼說？」
「因為，她是個結過婚的人。」
「你怎麼知道的？」
「自己老婆，能試不出來？瞧你！瞎問什麼呢……快吃飯吧。」
「哦。」
我應聲之後，卻看見父親的眼睛有絲獃滯，轉而又恢復了常色。我腦子裡卻有了個問號？
結沒結婚怎麼試？處女？
……
吃過了飯，就收拾了東西，趁著天還沒黑透的趕緊的回了學校。
回到宿舍的時候，只有劉素雲在。
「她們人呢？」我問。
「她們都去吃飯了。李菲菲請客，沒叫你？」
「我在家吃過了。你怎麼沒去？」我問。
劉素雲臉上微微有絲怨氣，但是沒有開口說。
「她們是不是欺負過你？」我問。
「你也會被欺負的。」她忽的抬起頭來看著我說。目光里，有種被常年壓抑著的哀怨。
「我不會。你也不要任由她們欺負你。你這樣由著她們怎麼能行？」我很肯定的說。
「又不是欺負了一年兩年了。」
「她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因為我窮啊。」
「窮？窮就要被欺負嗎？你這是什麼邏輯！？你就這麼讓她們一直欺負下去？」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窮到沒朋友嗎？你跟我還有點不一樣，你至少個兒高還漂亮，我又矮又挫……更重要的是我窮的都沒法打扮自己。」
「我願意做你的朋友！你不是沒有朋友！」
她聽見說的話，眼神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我剛想再說點鼓勵的話時，她卻爬到上鋪去，不再說話了。
那刻，感覺她受到的打擊，絕對不小。
……
晚上李菲菲她們飯飽回來后，依舊是熱情的跟我說著話，但是，明顯的感覺到，宿舍里出了劉素雲以外，小愛在內的她們六個人，看我的眼光明顯的發生了變化。不是剛開始的那種好奇的目光。
感覺，她們幾個已經「凝聚」在了一起。
……
第二天上課，看見後面的塑料瓶又多了。心裡還挺開心的。想著傍晚的時候，再去撿一點。
「你回家後有啥喜事啊？」張揚習慣性的趴在桌子上，側臉問我。
「沒什麼啊！」
「我看你神采飛揚的，跟上周時候不太一樣啊？談男朋友了？」
「誰跟你似的，整天想著那些東西。」
「那做我女朋友唄？」
「張揚，那麼多喜歡你的女孩，你隨便挑個不久行了。還有，李菲菲那麼喜歡你，你怎麼不接受啊？」
他輕輕抬起頭，看了看李菲菲的後腦勺，撅了撅嘴說：「她啊我不敢要。」
「為什麼？」
「因為她太喜歡我，會被她粘死的……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你最合適。」張揚笑著說。
我卻明顯的感覺前面的小愛輕輕顫了一下。
中午的時候，等同學走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拎著兩大袋塑料瓶回了宿舍。
宿舍一進門是洗手間和八個壁櫥，最裡面有個陽台。陽台上有很大的空閑，別說是兩袋，就是七八袋都OK的。
「我將這兩袋塑料瓶放在陽台上，你們沒有意見吧？」我笑著問。
「放吧！有什麼意見？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李菲菲笑著說。
……
傍晚的時候，我就又找了個編織袋去操場上撿各種飲料瓶子，順便也會撿一些其他的垃圾。
心境不同，做事也不一樣了。如果是剛開始，我可能會惶恐不安的撿，可是現在心裡有底氣--我就是要賺錢。
我家窮，守著這些飲料瓶子，不撿白不撿。這麼些，好幾塊錢呢！
有幾個人好奇的笑我，但是也有幾個好同學會笑著將飲料瓶遞給我。
忽然，一個沒蓋帽、帶著水的礦泉水瓶直奔而來。要不是我反應快，那一下就打我身上了。不過，雖然躲避的及時，身上還是被甩灑出來的水給濕了腿。
抬起頭，看見小愛正捂著嘴的笑，「不好意思，我沒擰緊！真不是故意的！」
這不是故意的，這完全是有意的啊……
再看向她旁邊，是李菲菲她們。在她們身後，有個突兀的大高個--張揚。
李菲菲走過來之後，微笑的看著我問：「需要我們幫你撿嗎？」
「好啊。」我「微笑」著說。心裡卻是莫名的有股子火氣。
「菲菲你要撿嗎？我可不去，你們去嗎？」小愛轉頭問其他女生。
那些女生都笑著搖頭。
李菲菲轉過頭，看著小愛說：「你怎麼不知道幫幫家裡窮的同學呢？人家都撿垃圾生存了，你們就不知道可憐可憐她嗎？」
「我不需要可憐，也不需要你們幫忙的……」我有點憋不住了。我不怕別人當面嘲笑，就噁心這種假惺惺的變相數落。
「李菲菲，你快去撿啊。」張揚在一邊，雙手插在口袋裡笑眯眯的看著她說。
李菲菲一聽，臉刷一下就紅了，「她說不要幫忙了啊。」
「那會你非要拉著我來看，我還以為看什麼好東西呢。原來就是看因子撿垃圾啊？」張揚問。
我一聽，就知道李菲菲她們來的目的了。她們就是想讓我在張揚面前「丟人現眼」。
「你們都回去吧。」我說著，趕緊的轉身繼續撿。心裡卻很是憋屈。
「我幫你。」張揚走過來，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大編織袋。
遠處，很多的女生看見張揚過來幫我，都驚訝的捂住了嘴巴。那刻，我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脊背被李菲菲和小愛盯的冷冷的了。
但是，我並沒有趕走張揚，解氣似的跟他挨得很近。他嬉笑著說：「怎麼靠我這麼近啊？忽然愛上我了？」
「沒有。能不能別愛不愛的。」
「哈哈，你真有意思！水火不侵啊……」他拎著大編織袋傻乎乎的笑起來。
「別笑了。快撿吧！」我打住他的笑聲。
畢竟我倆越開心李菲菲就越心痛；張揚幫我已經算是個麻煩了，我可不想給自己找更大的麻煩。
不過，還是很感謝他的。暖暖的。
……
撿完之後，便往卧室走。
一路上，我就感覺心裡慌慌的。要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示弱。絕對不能。
拎著小半袋回到宿舍之後，看到宿舍里只有劉素雲，心裡竟還微微的舒了口氣。
可是手裡的編織袋還沒放下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回過頭，看見她們六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在了門口。
劉素雲看著她們幾個，竟還不自覺的行注目禮似的站了起來。
「什麼味道？好臭啊？」李菲菲輕捂著鼻子，看著我手中的塑料袋說。
這都是些瓶子而已，哪裡會臭？
「哎呀，咱們宿舍都快成了垃圾廠了，能不臭嗎？」小愛斜眼看著我說。
「你也聞到了嗎？」李菲菲看著小愛問。
「當然。」小愛應聲之後，轉頭問身後另外幾個女孩，「你們也聞見了嗎？」
他們幾個點頭之後，便一步步的靠了過來。
李菲菲走到劉素雲面前，「微笑」的看著她問：「劉素雲，你聞見了嗎？」
劉素雲楞楞的。
「我問你，聞見臭了嗎？」李菲菲見她發獃，有絲不爽了。
劉素雲側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轉過頭，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啪！」的一個巴掌！李菲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劉素雲的臉上，劉素雲躲都沒躲，甚至連吭聲都沒吭聲！
「我再問你一遍，你聞到臭了嗎？」
劉素雲還是沒有說話！
「啪！」的又是另一邊。
「我最後問你一遍……有沒有聞到臭味？」
劉素雲跟個「獃子」似的，直直的看著看著她，微微的張開口說：「不…不臭。」
「婊子！」李菲菲喊了一聲，伸手又要打的時候，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別欺負人……」我攥著她的手腕說。
「你敢動菲菲！？」小愛說著，猝不及防的一巴掌就打在了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我鬆開李菲菲的手，二話不說，「啪」的一巴掌就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