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寶扇持來定風波
又是他們!
這次,凌子桓佇在原地,沒有退縮,倒是想看看,這群狂傲之徒能如何霸道逞強。
青衣男子挑了挑眉頭說:「喲,膽小鬼原來在這兒呀!看到沒有,那些都是來參加試煉大會的,隨便拉個出來,少說都有玉清後期的修為。」
「我看你,連御劍術都不會,恐怕還在入清階段吧。」
「噢,差點忘了,你連一件法寶都沒有,更別說修鍊御劍術了。哈哈……」
說時,特意把「法寶」兩字說得很重,一臉的得意。身邊的幾名隨從也都附和著大笑起來。
這三人皆是火鐮峰弟子,一樣是來參加試煉大會的,領頭的青衣男子叫張韜。
凌子桓耷拉著眼皮,斜視著張韜,鎮定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修習御劍術得有玉清中期的修為吧!聽你的口氣,會一個御劍術似乎是很得意的事兒。
「這麼說來,你也只是玉清中期嘍。還好你告訴我,那裡面啊,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是玉清後期的。」
「哼哼,就你這般修為,還敢來參加試煉大會?不怕被教訓?」
張韜見凌子桓看自己說過的話加以反駁,並且說得自己無言以對,覺得甚是譏諷。
只見他雙眉擰成疙瘩,嘴裡繃緊了牙,冒著火花的雙眸瞪著凌子桓,「哇,還以為你是聾子,沒想到口才還不錯嘛!不知道你的身手是不是跟你口才一樣出色!」
隨後,微微扭頭,對身後的弟子說:「你們別插手,讓我跟他玩玩。」
凌子桓本想後退幾步,卻不料張韜沙包大的拳頭已經擊了過來,很快!
只依稀看到一黑色拳影如閃電一般,一時猝不及防,被狠狠地襲中胸口,跌倒在地。
當時,胸口如同壓著大塊巨石,陣陣疼痛,要裂開了一樣,並不住地喘氣。
「為什麼……為什麼我看不到他的攻擊,為什麼我沒有躲過這一拳頭?四年的修行,就只是這般程度?」凌子桓摸著胸口,質問著自己。
不,絕不是這樣的!
凌子桓毅然站了起來,運足真氣,準備向張韜攻去。
凌子桓只覺得頭腦發熱,一時的憤怒和不甘湧上心頭,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逼迫著自己去打倒對手,以消心頭之恨,便把師兄的叮囑拋在腦後。
張韜也不示弱,嘴角劃過一絲笑意,單腳支撐身體,側身扭過,躲過了攻擊。
凌子桓反手出拳,直逼那青衣男子的胸口。
不料,小腹忽地如同翻江倒海,忍著疼痛,撲倒在地。
張韜冷哼一聲,只手捉住凌子桓的領口,惡狠狠地對視,「哼,就你還配跟我動手?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也沒人會看到,一隻螞蟻的生死誰會去在乎!」
凌子桓調整呼吸,看著跟前那凌厲的眸子,「要殺就殺,哪兒那麼多廢話!」
這麼多年,凌子桓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雖然在金燭峰上,有師父師兄的關懷,可誰又能真正理解這個單純的少年。
人都是這樣苟延殘喘地活著,為的不就是在他人眼中有那麼一點存在感。
至少曾經來過,曾經擁有,或喜或哀,最終化做塵埃,隨風漂泊。
這一次,隨了自己的心意,不受旁人的約束。
「你以為我不敢?」說著,張韜只手把凌子桓弱小的身軀拋到空中,隨後伸手拔劍,地上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
一點光亮在劍鋒上迅速遊走,揚起的右手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天地之間一片靜穆。
「師兄,不可啊!」後面的兩名弟子齊齊勸說,都想著教訓下倒也罷了,可別真惹出什麼事端。
張韜沒有理會,右手振臂一揮,往上空刺去。
刺眼發白的陽光下,弱小的身影離冰冷的劍尖愈來愈近。
他們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便微閉著雙眼,不忍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
「難道,我真要死在這裡,不明不白……」
「不,不能,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去做呢,不,不能死在這兒!」
「……」
倏忽,胸前懸挂的玉墜頓時有了反應。
四年來,這玉墜陪著自己修鍊,卻好像絲毫沒有幫助,而這個關頭,陣陣灼熱,貼著胸口的肌膚,隱隱有些發燙。
接下來的一幕連青衣男子也驚呆了,瞪大著眼睛,簡直難以相信……
只見凌子桓真氣運轉,身體往後迴旋幾周,對著急急逼近的劍端,右手出掌,一陣凜然罡風順勢掀起。
聽得「砰」的一聲,空中迸射出點點火星。
右手掌心處的「梵」字異常耀眼奪目,一時幻化出一個偌大的金黃色的「卍」字,如黃金澆鑄一般,氣勢磅礴,翻江倒海,硬是抵擋住了那柄長劍。
「嗯?有點意思……」不遠處的一個白色身影微微蹙眉,嘴角上揚。
幻化出的「卍」字只是停留片刻,隨著凌子桓體內真氣翻轉,口念《六道玄訣》,長劍劍端處的「卍」變成一個快速旋轉的太極圖。
張韜本以為這廝必死,便放鬆緊惕,沒有驅動真元,不料此刻已經來不及了。
凌子桓掌心再次發力,一股強大的力道順勢撲來,青衣男子右手發麻,再也握不住劍柄,跌倒在地。
隨從弟子們前去攙扶,同時也鬆了一口氣,這樣的結果再好不過,免得師兄闖禍連累自身。
脫手的長劍在空中泛著白光,不停地旋轉,鏗鏘一聲,插在地面上,抖動的劍身依舊發著幽幽銀光。
不遠處的人群發現這邊的動靜,都紛紛看了過來。
不過,沒人插手,都只是佇在原地,怔怔地掃了一眼,然後繼續和身邊的人搭話。
這些人都是來參加此次試煉大會的,大多是新人,機會難得,誰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添麻煩。
張韜深覺被一股渾厚內力所擊,卻又及其短暫,但似乎不像是本派的功法。
他用手背抹盡嘴角的血漬,面龐露出猙獰之色,狠狠地注視著前方。
讓自己在這種場合出醜,心裡肯定不好受,暗想還是低估了凌子桓。
「哼哼,不錯嘛!不過,今日哪怕是被逐出師門,我也要你死!」額頭青筋暴起,扭過頭去,對旁邊的弟子說,「一起上!」
身旁兩名弟子很久沒看到師兄如此發怒,雖說心有餘悸,但師兄之命不敢有違,跟著張韜的步伐朝凌子桓衝去。
凌子桓也不知道為什麼,右手掌心先是發熱,現在隱隱一種刺痛,如同毒蟲鼠蟻鑽入體內在撕咬一般。
手心的「梵」字模糊不清,時隱時現,原本的金黃色略有發黑,忍著疼痛,胸口發悶,冒著虛汗,真氣竟一時提不上來。
來了!
三個身影離凌子桓越來越近,怒氣沖沖,怕是要將其碎屍萬段。
凌子桓雙手撐在地上,微閉著雙眼,腦袋彷彿被灌鉛了一樣,沉重不堪,又如針蟄刀絞,疼痛難耐。
就在這時!
一白色身影映入眼帘,衣袂飄飄,后肩一柄長劍,劍鞘上鑲滿了名貴珠寶,華采熠耀,劍柄處發著淡藍色光芒。
那人一襲白衣,有著如晴空一般的面容,眉目如畫,兩腮微陷。
尖尖的下巴向前探著,圓溜溜的小眼睛略有喜感,微勾唇角,如水面泛起的漣漪。
眸子化有一絲玩味,輕挑眉目,淺笑吟吟,手中玩轉著一把摺扇,風度翩翩。
三人停了下來,張韜嚷道:「閣下這是要多管閑事?」
白衣男子手指微微挪動,手中摺扇便鋪展張開來,白色摺扇與一身白衣融為一體,渾若天成。
只見他左手玩弄著額頭垂下的髮絲,微笑道:「嗯?你是說我嗎?」
說完,做作地掃視一下四周。
「廢話,說的就是你!」張韜喝道。
「嗯?我只是路過而已,你們繼續。」白衣男子側了側身,輕輕地點了點頭。
說罷,三人繼續往凌子桓方向衝去。
路過白衣男子時,只見他四周颳起一陣凜冽的勁風,飄舞的白色衣袂如波濤翻滾,繾綣的下擺發出鈴鐺般的清脆聲響,身軀在陽光下純粹的雪白,宛如玉石。
一把展開的摺扇在手中轉動,迎著勁風,匯聚一種莫名的力道。
張韜忽覺劍氣森森,籠罩著全身,心膽間不由自主地泛起寒意,卻又不知這股肅殺之氣從何而來,莫非是他!
等他緩過神來,為時已晚,身覺一股柔和之力將其推開,頓時心神一震。
此力道看上去凌厲陰森,氣勢逼人,但打在身上,有一種動人的氣韻。
彷彿天地的秀逸和靈氣匯聚他一人身上,如寧靜流水下月光輕盈,宛如天高雲淡中微風舒展。
這股真氣沒有一絲渾濁,從容不迫,前所未見。
張韜深吸一口氣,對這半路殺出的白衣男子生出一點好奇,如此渾厚內力,想必修為到了靈清境界。
若真是如此,在玄清宗里,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
「師兄,這人修為了得啊,不如我們……」身後一弟子附耳輕聲言道。
張韜默不出聲,直勾勾地盯著那白衣男子,只見他玩弄著手中摺扇,仍是先前那般輕挑眉目,淺笑吟吟。
「嗯?不好意思,搶你道了,要不你換條路吧,免得咱倆又撞上了。」白衣男子低頭看著手中摺扇,手指不住地婆娑著扇面。
張韜思來想去,最終還是作罷,並非單單是這人修為不淺,而是那白色摺扇非一般人所能持有,而是一種地位和背景。
「哼,今日算我們倒霉,走!」說完,張韜收了長劍,三人悻悻離去。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揚,一臉笑意油然而生,轉過身去,發現地上已空空如也。
不遠處的背影漸行漸遠,於是對著凌子桓喊道:「喂,喂,你怎麼就這樣走了?」
微風吹過,肩上秀髮柔順,如波浪一般滑膩,糅雜著山間野花的清香,飄散了好遠好遠。